第五章荣辱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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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不客气让高木俊很没面子,于是尴尬地冲连夜星笑了笑,然后赶紧扶住母亲的肩膀安抚。
“妈,他们好歹也是我请的客人,你不要这样子。”
“哼,算了吧,还不是来骗钱的?这些个术士没有一个有用的,全都是废物!”
不劝还好,这一劝她反倒大声喊叫,语气尖锐偏激。半年来自己说不清花了多少钱、找了多少人,可是那恶鬼照样出现,还好几次差一点要了她的命。
并非对方没有能力,而是那家伙……恶毒到存心想要折磨她,就好像猫捉老鼠一样,恣意欣赏自己惊慌恐惧的模样。她每回都会吓个半死,食不知味、睡不安寝,唯恐不知何时便会遣了毒手。到如今,曾美丽丰腴、注重容貌的自己完全瘦得不**样,气色更是比外面普通人家的黄脸婆还要差。
“这一切都是你们害的,收了钱,却一点屁用都没有!”她冲着连夜星就恶狠狠地指责。
“喂,你这人讲不讲理啊?!”
被人无端端痛骂,纪萱脸都快气白了。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谁知道这些个有钱人是怎么招惹了那些东西的?再说就算被人骗,也不能算到不相干的人头上吧?要不是高木俊一再请求、又很上道地许下重诺,她跟连夜星才懒得伺候这个老太婆。
温文尔雅的连夜星在她眼中敬如天人,就算自己再贪钱,也不能让他受半点委屈。所以她一气之下扯起天师就走,大不了那五千万不要了,就让这恶劣女人继续受罪好了。
“纪萱,大家同学一场,你不要这么绝嘛。”
还没等连夜星发话,高木俊赶紧拦住正气鼓鼓的纪萱。她可是救星的女友兼经纪人,连带着也被重视起来。
“我老妈是实在绝望才会这么说,你们别介意。”
“哼。”她头一偏,也在这家人面前开始傲慢。
连夜星没辙地摇摇头,这丫头,倒真是半点亏都不肯吃。不过出于责任,他还是要实话告诉高木俊。
“实不相瞒,我在这里其实真的没有感觉到邪气。这房里的布置已经足够了,若是有,也早就该净化了。”
“所以是不是有其他的原因,比方说,你们都误服了某种药物,于是产生了幻觉?!”
“你的意思是——这里根本就没有鬼?!”
高木俊被这个说法吓了一跳,却见对方再次给予了否定。“不,先前你在学校门口发病时,的确是有的。不过,那是在外面,应该进不来。”
“可是我爸妈还有我,都不止一次地看到过。而且我们家已经换过好几次下人和厨师了,这么多人都没有任何服药的习惯、平常连烟酒也不沽,怎么可能同时一齐眼花?!”
“还有,那鬼……”他很小心地看了看母亲,然后才跟连夜星耳语。“那鬼多半总会在我母亲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出现,分明就是冲着她来的。”
“哦?”
听闻高木俊将事情发生的前后及目睹的一切详情吐露出来,连夜星皱起眉,随后打量了屋里一番,已有了主意。
“即然如此,那我就先借你一样东西。”
他掌心一翻,手中就出现了一个长方形的檀木盒,它纤细而精致,上面雕刻的花纹奇怪却又古香古色,四角都封有符咒。高木俊刚要伸手接过,他却径自走向离女主人最近的梳妆台,将其摆放在一个特殊的位置上。
“这是什么?”女人用极端审视的目光盯着他。
“一样能辟邪的东西,夫人大可不必在意。”他很好脾气地解释,“当鬼怪出现的时候,会对你有所帮助的。”
“另外,我还想知道那鬼大概会在何时出现,到时候我会守在附近,查清楚到底是什么。”
他的模样不卑不亢、从容沉稳,完全没有因自己的恶意而气急败坏,女人发过脾气倒也慢慢冷静下来,神色间虽仍然不太信任,却总算没有像往常一样心情不好就随随便便将桌上的东西扔出去。
“我就给你个机会,要是也没有用就马上给我滚。”她指着门口狠狠说道。
连夜星闻言则弯起唇,毫不在意地转身去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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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是服了你,老太婆那么可恶,你居然都能忍得住。”
别墅不远处的民居内,纪萱一边抱怨,一边将手中的素菜便当递给连夜星。
从高木家出来后,他们便就近租了这里,等待那只鬼大驾光临。高木俊母子口口声声说它缠着他们、一天之中至少会遇见两三次,可如今已经是一整天了,她和连夜星日夜窝在这里却连半只鬼影也没见着。
不用说,一定又是那老太婆在骗人,这些个有钱人多数胆小又自私,为了自己就浑然不管别人有多辛苦。一想起当时看到的那副恶劣样,纪萱心里就憋了一肚气,很想告诉连夜星不要再管了、回去睡个好觉,但每次一对着认真工作的天师回望自己的那双眼,她就觉得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了。
跟气得快要跳脚的自己相比,连夜星似乎根本没有将一切放在心上.被人无端训斥侮辱也面不改色、波澜不惊,让人不得不佩服他的好修养。三天来他几乎都没合过眼,偶尔会稍稍打坐休息一会,尽职尽责的态度看得已经感到无聊烦闷的纪萱也不好意思扯他后腿了,只能老老实实陪在一旁,沏茶倒水、跑腿买饭什么的。
此时一边吃着便当,她将目光撇向从来不挑剔的对方,不知道连夜星在他的时代里也工作得这样辛苦吗?是不是也经常会遇见这种人?
“人非圣贤,形形色色都有,见多了实在不足为奇。”
见她盯着自己欲言又止,连夜星很容易就猜到了她的疑惑,不禁自嘲地笑了下。人都有尊严,会生气很正常,只不过若是跟每一个都认真计较,那不先气死自己才怪。

“其实在我见过的这么多人里,她还不算太过分。”
“啊?这还不过分?!”纪萱一口菜含在嘴里就惊讶地叫起来,顿时差点被噎到。
她拍着胸脯咳了两下,然后拉着椅子来到连夜星身边。“喂,你不觉得……你对人实在太宽容了吗?”
虽然这是一种美德,但是有时候太过了,很容易被人欺负哎。
连夜星则摇摇头,“她是确有其事,因此心情不好,我倒是可以体谅。不似有些人……”
似乎想起了什么,话音一转就顿住了。
不过纪萱岂会轻易作罢,她认识连夜星这么久,除了知道对方的职业和目的之外,对其他情况一无所知,今天难得听他提起自己的事,当然是非要追根究底不可。
因此一脸好奇又兴奋地推推对方,“别小气嘛,说来听听啦,还有什么人比这更恶劣?”
“多到数不清。”
他略一犹豫,最终仍是如人所愿。“印象最深的一件是在我十六岁接任掌门那天,当初师父技压群雄、天下各门各派才不得不给‘天师门’几分面子,后来他老人家一死、殷风澈又坠入邪道不再露面,反而临死前将掌门之位传给了一个五岁的孩子,自然是门中无人了。所以那些不可一世、自命不凡的同道中人便想要前来找碴,几乎所有的同行全都派人来了,名为道贺,实则米踢馆。”
“什么?!那真的很可恶啊!他们这么做,不是明摆着欺负人!”
虽然纪萱对连夜星的身手很有信心,而且看他的气度就知道‘天师门’的人混得很不错,铁定是后来将那些闹事者狠狠修理了一顿。但那副场面还是让她想起就觉得很忧心,本来人家师门就已经很不幸了嘛,好不容易盼到一个值得开心的日子,那些人还上门闹事,良心都让狗吃了吗?
“对了,你那时候还没有拿到藏天经是吧?”她小心翼翼地问,十六岁,怎么看都不是很厉害,真不知道是怎么度过难关的。
“何止,我那时一介少年,一身法术也不过是由各位师兄代师传授、再加上自己钻研而来,比起那些经验老道的前辈们有着太多的不足,所以按道理我是输定了。”连夜星很淡定地笑了下。
“可是实际上,你还是赢了。”
纪萱一听到那三个字就知道了结果,脸上不免喜滋滋的,更加感兴趣了。“喂,快说啊,你那时候是怎么出奇制胜的?”
“只有七个字——置诸死地而后生。”
他轻描淡写地揭示答案,可那不似玩笑的神色却让纪萱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这么说来……他那时候是存心跟人拼命了?
不禁有些心疼起来。
“我身为掌门,若不能撑过这一关,以后门人必会遭人耻笑、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师门的威名毁在我手里,怕只能以死向师父谢罪了,你说我还能不那么做吗?”
“不过幸好那些人都很惜命,没有谁真想要跟我同归于尽,所以最后双方平手,就算都给对方留了几分面子,一场危机就此化解。”
至于以后‘天师门’重振声威、生意兴隆,倒是全拜那次所赐了。
他继续说道,往事又一幕幕浮现在眼前,但终归已经过去了,如今只是一笑置之罢了。
“总之人生在世就要自寻快乐,不如意的事十之**,都记在心里还不把人压垮了?”
“哦。”
原来如此,他见惯了各种丑恶的事,所以才这么豁达乐观,凡事都从容镇静,除了——遇见殷风澈。
纪萱扒了两口饭,为这份突来的认知感到讶异。她怎么会冷不丁地想起这个?抬起眼看向连夜星,如果不是前几日亲眼所见,她一定不会想到这个男人也有那么冲动的一面吧。
连夜星不怕死,这从他的话里就可以听出来,只要认为应该担当的,就算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可是那一日的情况不同,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明知性命堪忧却还是要为救一个奸恶之徒赌那一口气,已经不是责任,而是近乎一种偏执了。
他曾说过对方欺师灭祖、毁人清白,那么,被毁的那个人难道是……
她咬着筷子,惊愕得几乎说不出话来,难怪自己当时开玩笑他的脸色会那么难看,她可不是故意的啊。
“怎么了?干什么这样盯着我?”
连夜星疑惑地侧过头注视着她,总是聒噪的丫头一旦安分下来,还真是让自己很不习惯昵。
“还有什么要问?”
“没,没有了。”纪萱赶紧摇头,然后继续低头扒饭状。
其实她一向很八卦,也许是迫于生活养成的习惯,自己从来不放过任何消息。这一回虽然骨子里很想弄清楚他跟殷风澈之间到底是怎么同事,但牵扯到这种**叫她怎么开口?她不忍,也不想惹对方难堪或生气。
所以有点后悔挑起话题了,因为心里有事压着,尤其是秘密,那感觉就着实像有什么在抓在挠。
连夜星收回目光,既然这丫头不说,他也不多管闲事,于是两人一时无语,开始静静吃饭。可就在这时,一声声嘶力竭的尖叫却突如其来地从不远处的地方传出,纪萱法力低微
自然听不到,可耳聪目明的他却猛然警觉,想必是那鬼已经出现了。
“来了。”
于是将餐具一扔,身形就立刻消失在屋内。
“喂,你的饭还没吃完。”
该死,哪只死鬼这么不长眼、偏要赶这时候出来闹事?
这可是好不容易等到的休息时间啊,纪萱顿时说不出有多气闷,但是时间紧迫、否则就跟不上了,她只好抓起早已准备好的微型相机,赶快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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