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城里和尚不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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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猴子若干年不曾开封的泪腺终于破瓜时,天上竟然下起了雨。
“这人间早已过了三月天了,怎么还是孩儿的脸说变就变?”唐僧紧了紧衣衫,有点纳闷。
“要问这个,可能是猴哥早先在天上得罪的神仙多了。这不,今儿个一下凡,掌雨的先报仇来咧!乘咱还没住处时淋个透心凉。俺们才真的倒霉,跟在猴哥后面沾大光----”到嘴的美食被打飞了,还费了好大的劲才跑出来。猪八戒心中的不满不言而喻,刚说几句就被沙僧捂住了大嘴-这呆子,哪壶不开提哪壶!孙猴子现在正烦着呢,他还使劲的火上浇油。
黑暗中,小白龙默默陪在孙猴子身边。只有他知道孙猴子在哭,不然这突如其来的雨是哪里来的呢?师兄弟一场,小白龙怎会不理解孙猴子现在的心情。故而他才在猴子泪水绝堤的时候暗吐了一口口水,让他无拘无束地宣泄,哭得不落痕迹。等他哭得差不多了,这才暗拽一下孙猴子的手。
孙猴子会心地转向他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这场雨来得蹊跷,黑暗中小白龙关切的眼神却流露无遗。不用说,这场雨就是他滥用龙宫三太子的职权,强行降水替哭泣的孙猴子维护面子的。千千万万年,谁见过神仙痛哭流涕?那也太丢脸了撒!
若说沙僧猪八戒小白龙几个,沙僧木讷;猪八戒犯冲;只有小白龙,来自龙宫受过高等的教育,待人接物自是与众不同。今番连着两次解了孙猴子的窘境后,孙猴子和他的情谊更加超越沙僧猪八戒了。此是后话,暂且不谈。
淅淅沥沥的雨,看起来一时三刻还真的停不了。老站着淋雨,神仙也觉着难受。放眼望去,只有不远处一废弃的窝棚内亮着昏黄的灯光。稍一通气,一起大踏步走向那里。
唐僧轻轻推开窝棚吱呀作响的门:“有人吗?有人在家不?”
屋内,两脏兮兮的流浪汉正围坐在一张破旧的芦席上啃着什么,其中一人放下手中的东西不满地说:“废话?屋里不是人,难道是鬼不成?”
“嘿嘿,多有打扰,是俺们唐突了,借宝地暂躲个雨---”猪八戒几个随后一跟进,整个窝棚顿时就有了一种装不下的感觉。蹲下身扶正差点被自己碰翻的蜡烛,唐僧满脸歉意地向两流浪汉笑了笑。
面对这几个古里古怪的不速之客,个子小小年纪轻轻的一个有点害怕了。见同伴胆小得直往后躲,另一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故作镇定地推了下他。
就这一推,胆小的那个忽然明白了:他们有啥好怕的,虽说是荒郊野外猛不丁的来了几陌生人。可他俩一穷二白,还怕抢劫杀人么?两人放下手里的东西,愕然地看着他们。
“哦!我说是谁呢?原来是-玩假钞的大师们!渍渍-----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快请坐。”愣怔了一刹拉,年纪长些的流浪汉忽然发现了新大陆,兴奋地叫起来。
唐僧师徒们刚一听到“玩假钞”几个字,心里不约而同“咯噔”一下:这下遭了,被那家店主的同伙发现了----
刚想拔脚逃,后来一听好像不是那么回事,两流浪汉还挺热情的。管他呢,先坐下再说。放眼整个屋内,除了两流浪汉栖身的破旧芦席外,到处都是脏兮兮的纸板薄膜,和一些花花绿绿的瓶瓶罐罐,哪里还有坐的地方。

“小宝,去去,往里面挪点给大师们坐!我这里啊脏是脏了点,大师将就将就吧!”大点的流浪汉往里推了下小的轻轻说道,自己随即站起身来麻利地给他们清出了一个地。
好在唐僧师徒们也不计较,曾经去往西天取经的时候什么破庙脏地没住过。这里可比荒山野岭强多了,唐僧微笑唱了个呐率先带头坐下。
猪八戒眼尖,一眼就发现两流浪汉吃的东西不正是烧烤摊上烤出的那些玩意吗。只不过串串都沾了脏东西,看起来就象是掉到地上被人踩了几脚一样。
看着猪八戒垂涎三尺的目光,大点的流浪汉伸出油渍麻花的手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呃!大师们饿了么?若不嫌弃,就稍微吃点吧。这个,这个,也是刚刚在那里乱成一团的时候,捡的地下的---”
一听这话,猪八戒先就按耐不住了,此时此刻早已饿得前心贴后背的他再脏也吃得下。还老嚷嚷着自己的祖宗不是猪,投过猪身了终究难改猪习性。
桌上的东西本就少得可怜,等他发现只剩下一串烤小鱼时这才不好意思的递到唐僧跟前:“师父,您吃。”
唐僧轻轻摇了摇头:“这等荤腥的东西俺怎么下得了口?”
年纪小的流浪汉一看他这样忽地开口了:“师父,您是和尚?城里就有座大庙,可那里的和尚是不吃素的---”
“是啊是啊,现在这时代没法说了。师父您还守这清规戒律?您不知道,就算是吃素也讲究不了。就说这青菜吧,买的时候您得挑肥不是?可这蔬菜的肥可不是自个会长肥,哪棵不是浇过大粪的。早先我去城里卖菜的时候,就曾碰过这么个笑话。有一女的天天买菜时问我是不是浇过大粪,说不吃屎浇的菜,我哪能说真话呢,总是对她说放心放心,我这施的是农家肥呢。农民自个拉的大粪不就是农家肥么?看她天天尽挑肥的买,我就乐死。她要知道是大粪浇出的肥蔬菜,不吐个胆汁光光才怪?大粪多脏啊,再说了拉的人难道也是吃素的?拉的也都是绿色大粪?哈哈哈哈----”大点的流浪汉说着说着自个先乐了。
“再说这油,炒菜的油。看师父这样,也不像多富裕的。既然兜里没多少钱,当然不能象城里人那样跑去大超市买罐装的色拉油大豆油混合油。吃这小市场上零卖的散油是吧?对不起您,弄不好就是某些黑心的家伙,从各家大饭馆的剩菜里淘淘出的垃圾油。那里面可是什么鸡鸭鱼肉的油都有,再加上吃过这些菜的人的口水。哦对了,这种油还有个称号就叫口水油。师父您炒菜若放了这样的油,嘿嘿!还叫吃素?”年纪大些的流浪汉看起来经验老道,话匣子一打开就说个没完越说越来劲。
“别说了!别说了!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听了他的话唐僧已经坐不住了,不住地伸手抹额头上沁出的细小汗珠。看他紧闭双眼冷汗直流的样子,敢情吓得不轻。他这心里正在犯嘀咕:“这人世怎么这样?这让和尚还怎么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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