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 从同学开始的简单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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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别人问起陶乐和林奥是怎么认识,陶乐说他们是同学时,总能看到些特别的表情,有些人是很疑惑:同学?你能有那么大的耐心和精力跟同学发展到夫妻?有些则是嗤之以鼻:同学?哈,真的很俗套,完全不浪漫嘛!真是对不起华丽丽的人生哪!还有些显得并不是很相信:同学?陶乐,你怎么可能跟同学结婚?我记得那个谁谁追求过你的呀!或者又当有人想要自作聪明的追问,是大学同学吧!然后很不屑地总结,现在的大学呀,就是未婚男女打着求学的幌子交往的一个社交场所罢了。林奥说不,是初中同学。这会儿又会有人摆出一副终于看透的模样:哦,原来是早恋哪!陶乐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又不是那个时候就谈恋爱的。当然,她必须得承认,她的确是在那个时候就对林奥产生好感了的。
可是,当初中的同学接到他们的请柬时,又无不意外的说:天哪,你们俩怎么跑一块去了?好像当初完全没有看出苗头。
陶乐和林奥彼时都会会心一笑,想到一九九三年某个下午发生的故事。
那个下午,初中三年级一班的班主任让陶乐跟倒数第二排的马萧萧换个位子,那时候陶乐身材还算矮小,坐的是第三排,虽然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前排同学那么多,偏偏挑上她,难道就因为她视力好点?要知道坐在前面的机灵鬼们和后面的大男大女们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势力团队,陶乐尤其对马萧萧的那个叫林奥的同桌完全不想接近,看他在班里整天文绉绉的不是谈古论今,就是哲学政治的,拜托,大家还只是初中生而以,搞那么深奥干嘛?都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跟这样的人坐同桌岂不是受罪,可是师令如山倒,师叫生换,生不得不换哪~
当陶乐把桌子搬到林奥旁边的时候真是极不情愿,虽然桌子靠在了一起,却又实在不能容忍着自己跟这样一个异己类人物坐在一起,那个别扭劲啊,甭提了,害得她一下午都保持一种非常奇怪的姿势——一只腿在桌子底下,而另一只腿则支愣愣的撑在桌子外面的走廊里。陶乐一点也不想去和他说话,心里满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一种强烈的距离感,似乎他们之间隔着一条看不见却无法逾越的鸿沟,整堂课上向来怀疑自己有多动症的陶乐竟然连身子都没有侧一下,最多只是拿眼角扫他几次。
可是,就这样,她还是感觉到了坐在她旁边林奥的蠢蠢欲动,整个下午,他不是不停的翻弄着铅笔盒,弄得哗拉拉地响,就是在拿钢笔在橡皮上涂着画着什么。
下课铃声一响,林娜像放了风一样迅速离去,太压抑了,读书这么多年,还没有哪一堂课像这堂课这般安静,向来她的学期评语上都是被老师写着:希上课认真听讲,少讲话,端正学习态度,陶乐觉得能保持一堂课四十五分钟的安静完全可以载入她的学生史。
第二堂课开始的时候,从操场回来的陶乐发现她的铅笔盒不见了。
说起铅笔盒,陶乐觉得真是学生之间用来发展情感的常用的一大道具,它里面的每只笔每只尺每块像皮都可以借来借去的增加感情,而且还可以用来藏匿字条,掩人耳目,发展下来还可以用作打情骂俏的武器(君不见许多女生都喜欢抡着铅笔盒向喜欢的男生砸下去)。
其实用脚趾头都可以想像得到,铅笔盒肯定是那个叫林奥的男生拿了,陶乐很严肃的望向他,用眼睛告诉他:快点,把我的东西还给我,你一个大男生就不要做这种幼稚的事情了,却发现此时的他笑得像一朵花似的,但就算是一朵真花也不能让她生出半点好感。陶乐实在忍不住了,皱着眉头问他:哎,你看见我的铅笔盒了没有?
而林奥却摆出一番神秘兮兮的样子,指了指她身后的慕容翔,陶乐看过去,此刻的暮容翔居然也是有着同林奥一样诡异的笑容,陶乐心里暗道:我就知道跟这些人不会合得来,一定是两个大个子想合计起来欺负我,一起到这里,竟然心里居然委屈得泛酸,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带着哭腔地冲林奥嚷:“快把铅笔盒还给我。”
林奥一见陶乐这个架式,连忙敛住笑容,起身从慕容翔的课桌里拿出她的铅笔盒,然后小心翼翼的摆到我的桌上,说对不起啊,只是想开个玩笑,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而以。
后来的陶乐一直想不通当初为什么不想跟他说话,分析下来好像心里虚虚的,大约他是班里的优秀份子,而自己只不过中流之辈,心里有一种奇怪的自卑,生怕一不小心说了什么话就被他耻笑。
就在陶乐怀着一肚子的愤怒打开铅笔盒时,她看到铅笔盒里躺着一张纸条,在拿起纸条到小心翼翼的看完,陶乐经历了从愤怒到疑惑,从疑惑到会心一笑,然后她缓缓的抬起头来,向她的新同桌展现了第一个微笑,因为那纸条上写着:“你如果不说第一句话,那么我说,如果我不说第一句话,那我们俩都保持沉默好了。”那一刻,陶乐觉得这个高个子男生原来没有他想像的那么木讷啊,一段美好的友谊那个瞬间开始。
十来年之后,陶乐回想起那个美好的下午,都会觉得精神气爽,空气里充满了彩色的泡泡,而林奥也会在婚后常无限感叹的说:“为什么当初那么可爱的女孩子竟然会变成现在这么婆妈的模样?”
他们当然不是从那天下午就开始恋爱的,虽然在那短短的几个月的同桌生涯中情愫暗生,但始终是没有互相表露,毕业之后,又如同绝大部分初中同学那样,从偶有来往到渐渐失去联系。在这各自十几年的,大家都有很多的变化,经历了高中、大学到步上社会,当初的少男少女成长成了青年男女,陶乐已经跳过两次槽,还有一次被骗进皮包公司的经历,后来因为一次比赛,幸运地进了电视台当了一档生活类节目的主持人,而林奥的妈妈在他大学最后一年去世了,失去母亲的林奥在毕业之后,心情低落的在家宅了一年,第二年进了一家电子设备公司做技术工程师。而且,他们这其间,他们也各自经历了另外的一场短暂的恋爱,就像歌词里唱的一样,陪在另一个陌生人左右。

当然,这些情况是在他们后来才知道的,在那之前,两个人都活在各自半径的圆圈里,没有半点交集。
2002年的某天,陶乐无意中听到以前的同学说起林奥的近况,说他似乎准备考研,并且很难理解的表示,这个人工作好好的还想考研,真是吃饱了撑的。这句不经意的话却在她的心里点起了引子,她想,林奥啊,那个她曾经倾心的男生竟然还是那么有奋斗心!而且,他那么出色竟然还在还留在江城,真是踏踏实实,不向往繁华啊。也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理,说鬼使神差也好,说陶乐突然起到多年前,她在情绪低落时林奥总会知己般的安慰也好,反正她打了个电话他。
她也没有想到,正是那个电话,给她和林奥之间的红线装上了正负极,慢慢地调整了曾经的行进方向。
电话的那一头完全没有想到是陶乐,声音有些颤抖:怎么是你?陶乐尴尴尬尬的编了个理由,只说多年未见,打个电话问候而以。
两个人各自怀着忐忑的心情交流了近况,又在电话里交换了邮件地址,说好保持联系,于是陶乐时不时会收到林奥在深夜发来的邮件,无非是些好友间谈论的个人心情,无关爱情。那时的陶乐并没有想像过以后的某天会嫁给这个略带忧郁气质,如同哲学家般的男子,只是站在朋友的立场与之交换心情,也并未想过再去见他,对于陶乐来说,人生当中也许总有一次情窦初开的经历,虽然惊心动魄,但也许最终只能是个甜蜜又痛苦的人生回忆而以,林奥彼时与她想法雷同。
但是,2003年秋天,林奥觉得有些事情不做恐怕一辈子后悔,有些痛苦哪怕经历也是美的,于是,他酝酿良久,最终拨通陶乐的手机,说:陶乐,我想见你。
这句话让陶乐孤寂已久人生突然跳动起来,她拿着电话,只经过三秒钟的考虑,就决定接受了林奥的邀约,两个人终于在十年之后,在喧闹的街头有了又一次的相逢,其间的十几年光阴以光年的速度迅速消逝,当林奥微笑着走到陶乐面前的时候,一切就像发生在昨天。
两个欲冷未冷,在记忆深处保留着美好回忆的男女在漆黑的电影院中把手牵在一起的那一刻,彼此的生命被都照亮了,接下来的日子,生活一下子光彩起来,就像打了针兴奋剂,一切发展得迅速又顺利,一点磕绊也没有,陶乐想起曾经读过一位作家在散文里写过的文字来,具体已经忘了,大致就是说,十几岁的时候如果喜欢上一个异性,不要急着去恋爱,等到若干年后,如果能够彼此在遇上,君未娶我未嫁,却发现心里的感觉依旧,那时再恋爱那才是最完美的。陶乐想,作家果然有经验,说的太对了,我现在就感觉就是perfect,perfect,perfect!!
半年之后,两个人的婚事就被提上了日程。
好像就是某天林奥说一句,陶乐,我们结婚吧,省得天天两家的跑来跑去,结了婚,可以天天粘在一起,又省心又省事。
陶乐没有异义,觉得婚姻完全是爱情水到渠成的一个结果,既然可以结婚,那就结吧。
当两个人把这个决定告诉林奥的爸爸时,林爸爸转身到房间拿了一个红布包出来,陶乐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打开之后,里面是一个古旧的金戒指。
“这个戒指呢,是林奥妈妈的,当时她去世的时候就说,要把这个戒指留给以后的媳妇,现在就交给你了,你跟林奥这么多年的感情,我们也都知道,我们也都放心,你们一定要好好的”
那一刻,陶乐想,林奥的爸爸真是个体贴的好爸爸,她以后一定会把他当作自己的亲爸爸那样去爱,她想像着她左手挽着林奥,右手挽着林奥爸爸,三个人乐融融的模样。
林爸爸接着又从红包里拿出两个存折,他拿起其中的一个说:“这个呢,是我和林奥妈妈过去的一点积蓄,虽然不多,但是付个首付应该可以,就算是我们做父母的一点心意,房产证上就写你的名字。
“不,不,我们会等结婚证办完了再买房的,这样房子就是婚后财产,我也不用写我的名字,写谁的都一样,就写林奥的好了。”
林爸爸想了想说:这个事你们自己决定好了,我只是建个议,当然是要以你们自己的意愿为主。至于买房的事情,陶乐,就要拜托你了,你可能要多费点心多看看,你也知道林奥的工作忙,在时间上你比他要宽裕,在审美上,你也比他要好一点。
对于这一点,就算林奥爸不说,陶乐也明白,就在跟当初陶乐见面之后没多久,林奥就从技术部调到了市场部,从此他每天忙得就跟陀螺一样,真正的早出晚归族,相较之下,陶乐的时间上有着极大的自由度,无论是从什么角度来看,陶乐都觉得这事自己多废点心。
而且,对于自己未来的家,陶乐有着太多的期望,在哪里,有多大,怎么布置,她都有自己的一些想法,所以林奥爸这么一提,她真是很感动,把这么大的事交给自己,那说明林奥爸真是对自己信任的很,这种自由度比起那些什么都自己决定的长辈不知道要强多少倍。
陶乐点点头,很诚恳的说:“放心吧,爸爸,这事就包在我身上好了。”
林奥爸听了点点头,又从红布包里拿起另一个存折:“这个呢是林奥的工资折,这孩子不晓得支配,原来都交给我保管的,既然你们都要结婚了,这个就交给你。”
陶乐看了看林奥,不知道怎么办。倒是林奥伸手爽快的拿了过来,塞在陶乐的手上:“爸爸要交给你你就收着好了,以后你是我老婆,我的衣食住行都要靠你来安排,不交给你交给谁啊。
当着林爸爸的面,陶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有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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