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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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昨夜的事闹大了,寒凉的清晨,昭颜就被福公公叫醒。转头看睡梦中的夕莲,脸庞红润、两片唇瓣微微开启,偶尔动一下。司马昭颜从枕上抓起一把她的发,贴在唇上亲吻深嗅,这缘分,便是他祈盼许久的。
夕莲倚在床上,她现在是个病人,太后和权相心疼万分,一直围在她身旁交代要按时上药,应该吃什么补身子、吃什么会留下疤痕。而昭颜远远站在一旁,像个外人。
“辛昭仪如今胆子也太大了吧,如此行为,皇上认为该如何处置?”卢太后冷冷看着司马昭颜,她的眼神里永远藏了一丝恨意。昭颜不懂她为何如此恨他?费心费力去恨一个白痴、一个对她的权势永远构不成任何威胁的人……
“私闯寝宫,惊扰龙驾,口出不逊,竟然还出手伤人,简直就是个疯子。这其中任何一条罪都可以砍头了。”她语气总是波澜不惊的,说的话却很有分量。
“那皇后对哀家的冒犯,又该当何罪?!”辛太后后刚进宫门就大声喊了句,只怕在气势上输了她去,可惜,她一直都输。
昭颜偷偷朝后退了几步,把空地留给她们。有她们俩在的时候,他都成了空气。
夕莲正迷茫地看着她们俩争吵,一会又看看昭颜,无辜的表情。她好似总是适时宜地装出一副无辜或楚楚的表情来,让人恻隐。昭颜朝她傻傻笑着,他猜:等她们走了之后,夕莲又会凶巴巴的。
“皇上!”两位太后同时呼喝的声音震耳,昭颜缓过神来,全然不知她们方才说了什么。
辛太后气得上前揪住他耳朵,“长辈在和你说话,怎敢不恭听?!”她这样也不是第一次,昭颜习惯了。夕莲却是一副忿忿不平的表情,若不是韦娘在旁按住她,恐怕早冲过去了。
昭颜朝她笑笑,算是感激,毕竟这宫里,她是唯一一个敢违抗辛太后来帮他的人。
“还笑?你这个白痴,到底有何可笑的?!”辛太后气得用力推了她的白痴儿子一把,昭颜便顺势往后踉跄了几步,再离她们远一些。他觉得离她们近了,将来也会像她们一样恶俗。
“不管怎样,辛昭仪动了手,罪高一等!”
“皇后还犯上呢!”
“西太后,可别忘了,这后宫之主,不是你我,而是你口中喊的皇后……”卢太后将视线转移到夕莲身上,“她是皇后,而你先对她不敬,也是犯上了?照我说,这事就算了,今后,都管好各自的人。”
辛太后总是这样,明明讨不到好处也要争一番,连口舌之快都逞不过卢太后,白白生气。
昭颜的记忆中,每次都是以东太后的话为结束语,这次不例外,辛太后差点又晕过去,临走时狠狠瞪了夕莲一眼。

卢太后松了口气,和蔼看着夕莲问:“皇后怎么能对太后出言不逊呢?听说,还是破口大骂?”
夕莲平日狡黠机灵的眼眸此刻泪汪汪的,委屈答道:“是她先骂我的,她说我是没娘教的孩子。”
东太后的身影颤了一下,表情僵硬,嘴角挂着牵强的笑,“韦娘,你在皇后身边得尽心尽力,往后不许出这样的事了。”
昭颜发现她神色奇怪,匆忙离开时甚至连手绢从手中松落了都未察觉。他教宫女拾起来,改日还回去。然后咧嘴笑着朝夕莲走去,嘴角有点歪歪的。
夕莲没好气瞪他一眼说:“她们这么欺负你,你怎么一声不吭呢?”他为何不生气呢?自己的母亲这样对他为何不生气呢?
司马昭颜酝酿了半天才说:“我能说……说、说什么呢?”
“那你笑什么呢?”夕莲依然斜眼瞪他。
“你……帮我了。”他敛去了笑容,恢复一脸肃穆,声音浑厚道,“谢谢。”
夕莲噗嗤一声笑了,他这样子似乎比刚才还傻些。
司马昭颜忽然发现有一缕未盘上的头发,便伸手从她颈旁拈了起来,转头看韦娘说:“梳……梳好。”说完深深看了她一眼朝西廊书房去了。
韦娘将夕莲按到座上,重新梳好发髻,她的面庞蒙了层淡淡的忧愁,轻声说:“以后别跟西太后对着干,她怎么也是皇上的生母。”
夕莲赶紧答道:“好嘛,我以后都听你的。”
“你每回都是这句话来应付我,以后究竟是多久以后呢?”
夕莲拉住她的手,手心充满温暖而惬意的感觉,小声问:“还疼吗?”
韦娘凝视着她颈上那道血印,摇头说:“我是心疼,你看看,好好的肌肤被抓成这样,还不如何时才能消去。”
夕莲赖在韦娘怀里,嗅着暖暖的奶香,娇声说:“韦娘,我不要留疤痕,你想办法帮帮夕莲,要是变丑了,予淳他不喜欢我了……”话没说完,嘴就被韦娘捂上了,她紧蹙着眉轻声责问道:“怎的还是不知轻重?这话能在宫里说么?”
夕莲闷闷答了句:“可是我想他。”
是啊,她想他。她想念他的心怀,如同书中描写的情窦初开的少女,恍恍欲诉衷肠却无处可诉,只能用忧愁的幻念将明白无误的爱情诠释成支离破碎的旖旎片段。她还记得他唇瓣舌尖的触感,一想起来居然会心惊胆战,因为它时刻提醒着她要提防身旁的男子、一个拆散了他们的险恶之徒。
她想恨这个险恶之徒,却无论如何也恨不起来,是因为他太可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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