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揶揄的传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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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因不是埃苏那样的英雄主义幻想家,她只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伊兰斯戈人,就像所有的伊兰斯戈人一样,她对于遥远的技术与魔法没有丝毫兴趣,同样也不向往虚无的荣耀和信仰。而夜间打猎这样的事也仅出自于那些野味不可抗拒的魅力,以及妃因天生的对美食的执着追求。
当埃苏提出要靠他们两人的力量揪出窃贼的时候,妃因实际上是无法理解的,她更希望把这件事交给卫队处理,然后从教会领取一本崭新的教科书。
而埃苏当时意气风发的样子,让她实在不忍心提出这个扫兴的建议。
伊兰斯戈的昼夜温差不大,即便在深夜的山道上也不会感到寒冷。妃因双手扶着埃苏的手臂,身子半掩在他的身后,小心翼翼地前进。
既然是花卉生长繁盛的地区,当然也少不了夜间盛放的鲜花。淡淡的夜来香气弥漫在空气中,再加上山林间穿梭的夜光兔,萤火虫交织而成的如梦似幻的景象,让人好像迷失在了童话中的夜晚。只有脚下的沙沙声,提醒人们自己只是景中的过客,也只有脚下的道路会引领他们走向真实的彼岸。
“梦幻的奇景,是旅人切忌驻足的所在。”埃苏忽然冒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随即加快了登山的脚步。
破开一团茂密的草丛,月光如丝纱般倾泻而下,笼罩着埃苏面前一小块空地。正如每个孩子都拥有的秘密基地一样,这里便是属于埃苏和妃因两个人的秘密基地,他们给它起名为‘月光林地’。
和往常一样,妃因在林地中间的石块上躺下,开始欣赏绚丽的夜空。因为是月初的关系,湛蓝的月亮‘努林赫塔’统治了大部分的夜空,而微红的‘芙罗赫塔’则半边躲在蓝月身后,显得妩媚乖巧。红色的月光在蓝色的主色调中优雅地流转着,让妃因有些沉醉。
而妃因此刻的心中又潜藏着一丝不安。由于妃因天生对于食物拥有特殊的敏感,因此她对于那些活蹦乱跳的小生命,那些即将成为她的盘中餐的小家伙们,也有着一定的感知。然而这次她的感知中,似乎夹杂着一丝不和谐的气氛。这种感觉让妃因很不舒服。‘不能把埃苏一个人扔在山林里。’怀着这样的心情,妃因一头扎进丛林之中。
“哇!”妃因被迎面而来的东西撞翻在地,这个不怎么坚硬的东西显然不是某棵大树。
“看!今天收获不错。”埃苏拉起地上的妃因,他似乎并不打算道歉。
“讨厌的家伙……”妃因揉着略微有些疼痛的大腿,一瘸一拐地走回刚才的大石块上。
这个时候埃苏已经兴奋地点起了篝火,妃因注意到他提回来的算得是一个不错的收获---一只小狼。小狼肉坚韧鲜美,嚼劲十足又充满野性的香味。只要再加上一点盐和胡椒的辅佐,烤小狼肉绝对是无上的美味。
妃因取出随身携带的盐和胡椒递给埃苏。此时她的心中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怨恨,连最初的那一点不安也忘得一干二净。随着柴火的噼啪作响,烤小狼肉的香气四溢开来。
“你刚刚出去干什么?”埃苏一边烤肉,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看你被母狼撕成碎片的样子。”妃因不怀好意地说。埃苏随即打了一个冷战,显然有些时候,他觉得眼前这个少女比母狼更加可怕。
突然一阵怒嚎从不远处的林间传来,彻底破坏了这顿美好的夜宵。紧接着传来的少女的叫喊声,更加增添了不安的气氛。埃苏不假思索地站起身,从篝火中拿起一个火把就要循着声音的方向跑去。即使无法成为大英雄也要尽力保护身边的每一个人,从小便是埃苏生活的信条,对于信条的忠诚不允许他在此刻有丝毫退缩。
然而这时他感到来自身后的一丝阻力。妃因正紧紧抓住他的手臂,眼神中充满了恐慌。
“那是巨熊索格的领地。”妃因显得有气无力。然而当她接触到埃苏的眼神的那一刻,她看到了其中闪动着某种她无法理解的东西,那种东西就像是眼前这堆熊熊燃烧的篝火,它努力挣脱着大地的束缚,它在毁灭自己的同时依然勇往无前。凭生第一次,妃因朦朦胧胧感觉到,也许埃苏并不只是一个无所事事的幻想家。

“我只是想说,更精确的方向是这里。”
妃因觉得她这一生的勇气都汇集到此刻,她居然带着埃苏,扑向了未知的危险之中。
据镇里的老人说,巨熊索格何时开始住在丛林深处已经无从推算了。因而它的身形巨大到没有任何物种敢于挑衅它的权威。这次亲眼见到,埃苏还是吃了一惊。
更让埃苏吃惊的是,伴随着四肢上的翠绿色荧光流转,红发少女以难以置信的高速穿梭跳跃。好像并不惧怕巨熊的气势,在一次次精确的躲闪之后伺机而动,少女并没有落于下风。
然而体力上的巨大差距在数分钟之后逐渐显露。因疲劳而产生的无力感让少女无法保持均匀的气息,动作也变得相对迟缓。在攻击方面,虽然几次击中对方的要害部位,但有着厚实毛皮的巨熊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损伤。
而此刻巨熊索格好像热身完毕,巨大的熊掌夹带着劲风向面前的少女拍去。沉重的攻击可以轻易撂倒一棵大树,或者震颤坚实的大地。
形式的扭转并没有减少少女作战的决心。这也是让埃苏和妃因最担心的。如果逃跑的话尚且有一丝生机,这样战下去无异于自取灭亡。
“没办法了。”埃苏跳出草丛,拔出打猎用的小刀就冲了上去。给少女制造一个空隙的话,或许就有获胜的机会。
“你还真是不知道什么叫恐惧啊……”猎弓张开恰如满月,妃因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柔弱。
果然这两个不速之客成功吸引了巨熊的注意力,红发少女得以稍稍喘息的机会。
“哼,看来不得不让你尝尝这个了。”少女突然提高了嗓门,“去吧!红莲。”随着话音而出的,是一把锐利的飞刃。
尖锐的破空声没持续多久,便被巨熊一声咆哮盖过。面对三重攻击这头古老的巨熊做出了最为稳妥的决定。漫天的狂风随着咆哮声四起,风的痕迹就像一朵盛开的莲花,交缠其中的小旋风构成了柔嫩的花瓣,在埃苏心中,这些花瓣拥有着相当强悍的力量。
好不容易风暴停息的时候,埃苏已经几乎要靠在树干上昏倒过去。艰难地睁开眼睛,他发现妃因和莱娅靠在不远处的树干上,也有些神志不清的样子。而可怕的巨熊索格已经不见了踪影。
很快他发现妃因的情况要糟糕很多。她的手捂在肩膀上,而鲜血正从肩膀上不可遏止地流下来。
“倒霉,一定是反弹回来的飞刃擦伤了她的肩膀。”少女急急忙忙赶过来。
“擦伤?那包扎一下就好了吧?”埃苏仍然有些不安地问道。
“你懂什么?那飞刃上抹着专门用来对付大型妖兽的毒药。”少女焦急地发现流出来的血液中已经有青灰色的痕迹。
“啊?!”埃苏手足无措起来。只见少女要撕开妃因肩上的衣服,埃苏也凑过来帮忙。
“你走开!”少女白了他一眼。“你不如去捡些柴火过来。”
“可是……”埃苏虽然想到了缘由,但又实在放心不下他这个一同长大的好友。
从埃苏有记忆的时候开始,就一直和妃因在一起玩耍。他们在一起的时间甚至比他和父亲在一起的时间还要多。而他们一起干过的坏事,也好像天上的繁星。这对狐朋狗友的命运好像从一生下来就交织在一起,埃苏相信妃因还要陪他走过很长很长的时光。他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没有妃因,没有妃因调配的食物,他的生活要怎么继续下去。
“别发呆啦,我当然会带着解毒药嘛。”少女艰难地把他推走。又急急忙忙地跑回妃因身边,撕开她的上衣。
此时少女的脸上突然混杂着惊讶与欣慰的神情,除此之外更多的是神秘和兴奋。
当埃苏回到树边的时候,情况已经发生了大大的改观,妃因的肩膀经过简单的包扎已经不再流血,更让埃苏高兴的是,妃因已经渐渐睁开了眼睛。
“埃苏……”她笑了起来。埃苏从没见过妃因这样甜美的微笑,一种无法形容的温暖涌遍周身,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劳,这疲劳让他瘫倒在地上,嘿嘿地傻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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