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兵法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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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宝玉一边想着,一边步入府衙后堂的大门。只见里面竟坐着十几个身着盔甲的将领和一群官员,好像正在那议事。于是和王余佑一同停住脚步。
坐在那的官员将领见这两个平民少年站在众人之间,毫无胆怯之色,都是大为惊奇。要知道自己等人不是沙场上刀头舔血,满身杀气的将领,便是平时庙堂之上官威赫赫的官员。平常百姓哪敢站在这和自己等人毫不避让的对视,更何况这两个少年衣衫褴褛,看样子好像都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
正中央的靠左边坐着一个身着儒衫的大汉,身材雄伟,相貌堂堂,正在坐在那看着一个小册子,如同磐石,形貌甚是威风,却又带着一丝书生的儒雅气息,看样子像是众人的头领。
一个官员模样的人走到那大汉的耳边耳语一番。
那身着儒衫的大汉抬起了头,见两人进来,先是默不做声的注视了两人一会。然后将手上的小册子扬了扬,对王余佑道:“这册子是你写的?”
王余佑道:“不错。”
“我看你所写之书,倒是撇的几分兵法的真髓。听陈大人说你前日料定莫大为将军将会在落雁谷兵败,不知是何原因?”那大汉淡淡地道。看样子好像是在考这叫王余佑的少年。
王余佑听到这精神一震,侃侃而谈道:“山东西南与河南交界,四周山川河流,荒无人烟,唯有这范县,台前县这一路能够补充粮草,歇息人马。若叛军来攻山东,必经这落雁谷和观城镇,因为这是通往范县的必经之路。那莫大为一向好大喜功,又因为多读了两天兵书,所以甚为自傲,不将叛军放在眼里。以我观他往日用兵,断定他定会以为这落雁谷山高谷深是用兵之地。却不知这落雁谷虽是四周山高谷深,却是纵横交错,住挡遮蔽之处甚多,谷势并不险要。而且这谷中极为空旷,地上皆为乱石,寸草不生,那山上冬日树枯,并无遮蔽,亦无险可守。无论火攻还是滚石都无法尽用其威力。而叛军的大将李自成有勇有谋,其麾下个个无不是勇猛似虎之人。若是这莫大为在观城镇高城强弩,拥兵而守,等到朝廷派兵增援,方可勉强扼守住败势。若是轻敌冒进,则必败无疑。”
如今山东已起战事,他送书给济南府的知府陈新甲就是为了希望能上场杀敌,将一身所学尽情施展。如今这看样子官阶远在知府之上的朝廷大员显然在考教自己,于是自是将胸中所知尽情献上。
那大汉听到这不禁冷笑一声,瞪着王余佑道。“可如今莫大为传来捷报,说李自成在落雁谷大败,现在已经被赶到落雁谷外十里处的青石坡,据守在那,让我派兵增援,一举将这群叛军剿灭。你又有何高见?”
王余佑听到这不禁一愣,疑惑道:“在落雁谷大捷?将军莫不是在开玩笑。”他本是随口一说,随即感觉有些失口,这等军国大事其实能随便开玩笑的。忙又道:“所谓兵不厌诈,这捷报会不会有假。又或是莫大为已经投降叛敌,此时传书不过是引将军上钩而已。”
贾宝玉一听到他说这话,就知道坏了。这种猜疑前方战场浴血拼杀的大将叛敌的话,心里能想却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这王余佑虽是聪明绝顶,精通兵法,却是不通世事。这一说必定闯下大祸。
果然那大汉一听此话,一拍桌子,指着王余佑怒声道:“你这狂生竟敢诬蔑前方淤血拼杀的大将,简直都是一派胡言,将他给我拿下。”
门外的侍卫听到声音,走了进来拿住了王余佑。贾宝玉本是大惊下就要反抗,却发现了那大汉眼中的狡狤之色,不禁心中一动,便面色不变的站在那,静观其变。
王余佑冷笑几声,却不说话辩解。
“你笑什么?”那大汉冷笑道。
王余佑道:“我笑你心胸狭窄不听忠言,昏庸无能死到临头。”
贾宝玉听得一愣。你这样骂这大汉不是在找死吗?边想边暗中观察这后堂内的地形,心道若是真不妙,说不得就要挟持几个人逃跑了。
谁知那大汉听到他的话,竟然哈哈大笑起来,将那薄册子扔到两人面前道:“你的忠言便是这吗?简直是书生之见,纸上谈兵。”仿佛王余佑的话甚是可笑。
贾宝玉见那大汉口中虽笑,脸上却毫无笑意,不由有些心寒。又见那薄薄的册子就在地上,于是捡起那册子。只见那册子甚薄,上面写着:乾坤大略。这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不禁心中一动,随手掀开一看,只见上面先写着:卷一,兵起先知所向。后又写道:兵之未起,其说甚长,不必详也。已起矣,贵进取,贵疾速。进取则势张,疾速则机得,呼吸闻耳,成败判焉!此不可不知所向也。而所向又以敌之强弱为准,敌弱,或可直冲其腹;敌强,断宜旁翦其支,此定理也。
又急翻几页,又见上面写着:卷九,兵聚必资屯田。后曰:干戈履兴,民不安业,郡县萧条,无鸡犬声。大兵一起,立见此景。语云:“师之所处,荆剌生焉。”信非虚也。如此,而拥大众以征伐,掠无可掠,何况转输乎?古所谓百万之众,无食不可一日支,正此时矣!李密以霸王之才,徒以用栗不节,卒致米尽人散之忧。——屯田一着,所谓以人力而补天工也。其法不一,或兵屯,或民屯。大抵创业之屯与守成之屯不同。怀远图者,当于此处求之,无烦详载也。
看到这,贾宝玉心中掀起滔天巨浪,终于想到这王余佑是谁了。自己随黄道周这一年多来熟读古人兵法,此时虽是只窥探这所书之一斑,便深感此书目光深远,其中战略战术之奇妙,直可与唐朝李靖的《卫公兵法辑本》比美,直追春秋王诩的《鬼谷子》和汉朝黄石公的《三略》。
在明末清初这段时间除去那个先后授业于学术大师鹿善继学和孙奇逢,又与茅元仪、杜越、刁包等名士为师友,更得到桐城人左光斗的赏识的兵法大家王余佑,又有谁能写出这等能够能够流传百代的兵法。
古书记载这王余佑幼伟岸,有大志。聪颖,读书识大体。他生长于幽燕之地,自幼受性理实学的熏陶,又遭逢明末与阉党斗争和明亡的激变,故其为人颇有燕赵慷慨悲歌之遗风。王余佑虽为儒林中的士子,但是他读书的态度决不是追仿时文或是空谈性理,而是沿着实学一派的传统独开一径。其治学范围,举凡天文地理、礼乐政刑、耕桑医卜,以至西洋语文,无不穷析端委,上下数千年如指掌。王余佑顷重的是实学,他的门人李兴祖说他:“极纵横上下之说,数千年间事如烛照数计。及指陈得失,蒿目时艰,真有坐而言可起而行者。”王余佑的实学才能在当时已被誉称为有本之学、王佐之才、命世之才、王霸大略、足以安民济世。他一生著书除《乾坤大略》外,还有《居诸编》十卷、《诸葛八阵图》一卷、《万胜车图说》一卷、《兵民经略图》等书,皆为传世之作。
霎时间,贾宝玉知道自己发现了一个举世无双的奇才,一条真正还在潜伏着的卧龙。而这个卧龙势必有一天会腾空而飞,光芒万丈,因为他遇到了一个真正的知己。不但是知己,而且还是一个胸怀天下的野心家,一个绝对不会甘心受别人摆布的人。
王余佑听那大汉言语轻蔑,不禁怒道:“那李自成是闯王高迎祥手下的第一悍将,不但骁勇善战,而且深通谋略,岂是莫大为这等平庸之辈所能轻易击败的。你们目前不过是在拥火**而已。”
那大汉听到他说这话,皱了皱眉头,慢慢地道:“你这是在宣扬叛军之威,灭我大明王朝的威风吗?”语义有些不善,显然已经被这王余佑的话弄得失去了耐性。
贾宝玉见状心中一叹。以这王余佑的王佐之才,无论到哪都不可能被埋没的。他之所以一生郁郁不得志,恐怕就在于他太过于自傲,又不通人情世故,再加上没有遇到明主,才没有在战场上显露出他的才华。
贾宝玉暗道自己若不出来,也不知这王余佑会做出什么事来。于是大声道:“那莫大为是叛敌投降或是首战告捷,将军心中想必早有成竹,又何必来问我这王兄弟。”
那大汉本见他在旁边一声不吭,还以为他是见自己的官威,心中害怕,不敢乱说话,所以也没怎么在意。此时见他说出此等话来,仿佛另有深意,不禁打量起贾宝玉来了。
只见他漆黑的双目炯炯有神的看着自己,俊秀的脸上竟有一丝不怒而威的气势,那大汉看的啧啧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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