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季度演习结束，A大队成绩斐然。在完成总结报告后，铁头开恩，放三中队大假。所谓大假，也不过一个星期罢了。我正盘算着怎么过，小林先打了电话过来。
“蓓蓓，我想你了。”
“清颜，我也想你了。”
“蓓蓓，我想你想得都瘦了。”
“真的呀，我比减肥药还有效啊。我想你想得都胖了。好了，别虚伪了，说吧，干嘛？”
“有空没有，周末泡温泉去。”
温泉？这附近有温泉？我对着电话眨巴眼。
“人工温泉，一个朋友新开的，我们去消费打对折。”
“人工的呀？”
“不错了，我们两家这情况还想泡天然的呀。五大连池就有天然的，你有那个时间吗？”
“那就去呗，正好袁朗有假，可以去泡泡。”
“是吗？高城也正好放假。”
“啊？这么巧？他俩不会是约好了一块休假吧？哎，清颜，你老公跟我老公有问题呀，搞不好很不纯洁呀……”
我听见电话那头有人晕倒的声音。
“你跟我才不纯洁！在学校那会儿你就暗恋我！”
“什么？我暗恋的是你？我记得我暗恋的是学生会主席呀。”
两人一起大笑。
我问袁朗，他一点都不意外。
“这次演习，A大队跟师侦营合作，我跟高城是友军。演习完了我们放假，他们也放假，很正常。”
“你们俩联手？怎么样，顺手吗？”我很有兴趣。
“不错，配合得挺好，战损比1：32，我们赢了。”袁朗窝在沙发上全神贯注地玩着PSP，随口答道。
1：32是个什么概念，我不懂。
后来我问高城。高城笑得那叫一个得瑟。
“这个意思就是，那边的军事主官被上面骂得差点撞墙以谢天下。”
袁朗是个怪胎，他体温比平常人要低半度，如果哪天他体温跟我一样了，那就表示他发低烧了。在温泉里泡泡，说不定能把他这毛病治好。
虽然是仿天然温泉，可真花了些心思。
鹅卵石打底，假山做屏障，池边小道铺了竹青色的防腐木，小道尽头一两丛摇曳的翠竹。
我站在池边，和小林发呆。
“露天的呀？”
而且，我还听到山石那边袁朗和高城的声音。也就是说，这回旋的池水从我们这边流过去，又从他们那边转回来。
我左右打量，问小林：“没问题吧？那边的人看不见哈？”
小林心一横：“没什么大不了的。”把身上的浴巾一扯，下到池里。
温暖的池水，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硫磺的药味。
头上是蓝天白云，身旁是清风水雾。我把毛巾叠成四方块，学日本老头的样子搭在额头上，四肢放松，浸在水中。间或啾啾的一声鸟鸣，让人心都随风而去了。
新开的度假中心，还没有什么客人，我们毫不客气的包场了。
袁朗和高城在那边聊得兴高采烈，不时听到他们俩特爷们的笑声。
我和小林对视一眼：“我说他们有问题吧。现形了吧。不行，我们不能让他们太嚣张，得让他们知道知道。”
我巡视一圈，没有合适的东西，抬眼一瞧，这个好。
把脑袋上的毛巾取下来，拧干，揣摩了一下他们发声的位置，一抬手，毛巾卷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向隔壁飞去。
小林呵呵笑着：“好玩，我也来。”又一道弧线。
“扑通”，是毛巾落水了。
“哎哟”，是谁被毛巾卷砸中了。
我和小林笑得肠子打结。
隔壁忽然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我正歪着头侧着耳朵听动静，一物飞落，不，是数物飞落，并且非常精确的全落在我头上。
“哎呀”、“哎呀”、“哎呀”、“哎呀”……
我叫道：“谁呀这是，扔这么准。”四个毛巾卷从水里浮出来。
那边传来袁朗嚣张的笑声。
我按铃。服务员进来。
“给我们拿两条新毛巾来。给隔壁也送两条过去，记我账上。”
泡透了出来吃晚饭。聊到下半年退伍工作。
高城说到他的一个兵：“人挺好，军事也好，各方面都挺好，就是可惜文化程度差了一点，今年看来是留不下了。”
袁朗问：“初中？”
高城点头：“去年开始全高中建制，迫不得已，自动化程度越来越高，他们也明白，留不住了。”
袁朗出主意：“想法子让地方民政给安排进政府部门。”
高城无奈：“农村兵。”
袁朗也抓头，农村兵没有进城市户口，没法安排到厂矿单位。
“要不拿退伍费买辆二手车跑运输，你们师侦营的兵干这个是专业。”袁朗建议。
“他想先留在这儿一两年。说保卫首都这么些年，要好好看看首都，究竟什么样。”
高城转过头，问我：“你们那儿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工作？”
我咬着一块天妇罗回答：“我们那儿？只能当保安。工资不高。”
高城：“要不你给安排一下？”
“我去看看，行了我就给你电话。”
“好。”
我开始审问：“刚才是你扔的毛巾吧？挺准的哈。”
袁朗只笑。
高城坦白：“是我扔的。”
没话说了，精确制导，人家是本行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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