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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峻极峰,乃太室最中心的山峰,顶上状如华盖,平敞开朗。
有人说:“如在太阳晴正之时,万里无云,视线好的,可以看到黔蜀诸山,信不信由你。”
是一更天的时分,夜凉似水,月明如镜。
峻极峰顶的山石上,静静地站着一个人。
四周寂然银芒匝地,那人孤单单的,似在独自赏玩月色,又像是在等候什么人。
突然远远响起一声长啸,跟着就是从芙蓉壁方面,飞驰而来的一道人影。
那人闻声,似乎吃了一惊,倏地一个转身,凝神向那人看去好轻捷的身法,好迅捷的脚程,眨眼间,人已上了峻极峰。
那人不看犹可,这一看清了,不禁惊叫一声道:“大……大哥,是你约我来的?”
人乃是云霄,乍见对方是他二弟,心中也吃一惊。
不过在一惊之后,却又怒火中烧,他仗剑屹立,冷冷地道“我是应薛玲那贱婢之约而来,她人呢?”
云霄冷哼一声道:“你来正好……”
这一句话,说得冷硬已极,使得云汉心头惊然一凛,强自站定,笑道:“大哥,咱们总是同胞兄弟,志虽不同、手足之情仍在我好久都想一见兄长一面呢。”
云霄冷笑了一声道:“亏你说得出口!什么手足之情,既想见我,何不回转云门谷一探堂上双亲,看看是否是当年旧光景。”
云汉闻言,忙道:“难道二老有了什么变故不成?”
云霄道:“你只须回到云门谷一看就知……”云汉不禁暗吃一惊,准知道云门谷出了事,要不然自己长兄,不会这样疾言厉色。
又一想,他不能回到云门谷,那样一来,岂不是自去送死了但是,眼前自己这位长兄,也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于是忙道:“好吧,我这就回云门谷一趟。”
他这是借机遁走的一句话,所以话音甫落,人就举步欲行。
哪知,云霄却是比他精灵得多,嘿嘿一声冷笑,道:“你真的要回云门谷吗?可惜二老不愿见你这件逆的奴才,要走可以,得显出些本领来。”
云汉被逼也不由变色道:“大哥,你可不要逼我太甚!”
“呸!”云霄猛吐了一口唾沫道:“谁是你的大哥,你这没血性的忤逆畜生,今天就是命尽之时,我要为云门清门户,为父母报协仇…”云汉此际一心就打算走,他要脱离这亲情的威胁,所以等云霄把话说完,一挺手中剑,身随剑走,招演“垣侯闯帐”,一剑扫出,打算夺路逃走。
呵是,云霄也早防到了这一招,冷哼了一声,手中剑倏然一扫,“锵啷!”一声,火花冒起老高,两人心中都是一惊,各自跃退了一步。
云霄冷喝一声道:“畜生,云门青冥剑几时到了你的手内!”
云汉道:“是前日蒙花蕊夫人所赐。”
云霄道:“云门传家之宝,竟说蒙人所赐,你真的是天良丧尽了,越发容你不得!”
云汉右剑左掌,扫劈砸打,一个劲地欺身亘取,着着都是狠招煞手。
云霄一边动着手,暗窥云汉的功夫,数月不见,竟然进步神速,回旋进退,脚法丝毫不乱,而且出手也不是云家武功的路子,诡奇已极。
他心中微微一愕,却也不敢大意,把一口太阿神剑施展开来,幻成一片金霞豪光,激起劲风厉啸。
转眼间,这兄弟二人已走了四五十个回合,云汉方始被逼退了丈余。
云霄却是越打心中越惊,也更是诧异非常。
因为云汉的出招,竟然完全抛弃了云门武功的章法,在每次变换方位之中,出招竟和长春公主薛玲惯使的招数不谋而合。
青冥奔腾起落,剑剑都似有无尽玄机,若不是他云霄曾和薛玲动过几次手,熟知她的出手,几乎难以应付。
云汉倏地用了一招“阴阳交替”,剑影先是向左一闪,接着又向右剁到,这一招乃是花仙仇贞“万迎春七诀”中的一式。
云霄曾在青灵谷领教过这花仙“迎春七诀”,心中陡地一惊,急忙使展出“万象三式”中的一招“水逐落花”,连冲下去三剑,逼得云汉倒退了两三步。
蓦然之间,太阿神剑霞芒陡涨,光影内外,云汉左手一抚剑,又退后了七八尺。
云霄初时也吃了一惊,等到他抬头一看到那苍穹明月,方始大悟。
原来此际三更已过,用影西斜,自己是背着月光,云汉却是向月而立,太阿神剑在月光映射下,霞芒上涨,一闪闪的,射到他的双目上,一时间张不开,就只有退了。
这就是太阿神剑的好处,当年荆轲刺秦王,如不是剑映日光生辉,使荆轲利刃失去准头,一代暴君何能成功?
云霄一见剑生霞光,精神陡振,立将长剑抡舞开来,光影迫身,使得云汉无法招挡。
云汉一时间尚不知是剑映月光的异处,还以为是剑生神异呢。怎敢久战下去,突然一个倒跃,纵开寻丈,向着山巅直奔。
云霄高喝一声:“忤逆畜生体走!”循踪追去。
云汉哪有云霄的身形快,两三个起落不到,眼看已被追上。
此际他已到了峰巅,纵上一块大石,蓦然回身连剁几剑,他居高临下,倒也把云霄逼退了两三步,趁机转身向峰下飞驰过凤凰峪,奔高登崖,不久就跑到了云起峰。
峰名云起,足见其高了,云霄也正有意追他到绝顶高峪,所以沿途接剑,都没有施煞手,第一他是怕伤了家传青冥剑,第二是留劲到最后关头,把他剁倒。
云汉到这时候,已然累得筋疲力尽了,同时也有些慌,不择路,等上到峰顶,不由暗叫一声:“苦也!”
原来那云起峰顶,只有五六丈方圆一块地方,四面群峰环向拱围,往下看去,云海茫茫,深不见底。
云汉扫目一瞥之下,心头不禁一凛,忖道:“看来今天不死在大哥剑下,也得葬身壑底,困兽犹牛,我却不愿这样死去。”
他一想到不愿死,眼前立刻出现了花蕊夫人的影儿,那一颦一笑,风情万种,唉!谁愿舍开美人儿去死……劲风沙沙作响,卷起来碎石纷飞。
云霄眼中冒出来一股仇恨之火,一步一步的向上走,渐渐地向云汉逼近。
云汉圆睁双目,剑波回旋震荡中,大喝道:“大哥……你可不要逼我太甚。”
云霄冷冷地道:“畜生,我今天是逼你吗?亏你说得出口,父母都被你逼得生死不知,我怎能饶你!”
云汉战栗着道:“大哥!那不能怪我,我……我怎会去逼父母呢?”
云霄道:“那你快说,父亲被你们掳到什么地方去了?”
云汉道:“我……我真的不知道呀!”
云霄倏地一声狂笑道:“好一个不知道,难道这场祸事也和你无关了,那掳走霜妹的人也不是你了。”
云汉道:“霜妹她……”
“不要说了!”云霄倏然暴喝一声,道:“我要是你,早就自坠峰下一死,免得辱没了祖先。”
云汉在此势交迫之下,人已接近了疯狂,闻言大嚷道:“我不能那样死,我不能死呀……”云霄喝道:“那你就死在我的太阿剑下也行!”
他说着,人又逼近了两步,云汉不禁也退了两步,目前道“大哥!你……你不能再逼,要不然,我可要不客气了。”
云霄冷哼了一声,暗提了一口丹田真气,劲透剑尖,抖出一股光波,箭一般冲到了云汉面前。
双剑一触,“锵!”的一声响,两人震动的剑波,立刻停止。
云霄的一口太阿神剑紧紧贴在青冥剑上,压得云汉子中剑直向下沉。
兄弟两人,就站在峰颠丫口上,斗上了真力。
时间一分分的过去,以情势而论,云霄随时都可把剑向前一送,刺伤了云汉。
但,他根不下这颗心、因为对方不论好坏,总是和自己一母同胞,怎能下得了手。
云汉此际却越来越不行了,他已感到后力有些不继,且对方压下来的潜力,也越来越重了。
云霄冷哼一声道:“老二,我不愿手上剑沾染同胞兄弟的血,你还是自坠深崖吧!”
话声中,手上突地一用力,“锵!”的一声响。
跟着就见他身形一转,移宫换位,闪电般抢上了峰顶,逼得云汉身形向后一仰,几乎跌落崖下。
崖下乃是峭壁如堑,只一跌下去,就是粉身碎骨,前移无路,可说是危险到了极点。
在这样生死关心,云汉求生之念更炽,立即施展一式“魁星踢斗”的招式,飞起一脚,踢向了云霄。
云霄的心中,虽将对方恨到了极点,总还是手足情深,同时却打算能把对方生擒最好,所以不愿施展出辣手来。
于是,一见脚到,立即侧身让开。
就这么~丝间的空隙,云汉已然险中求生,单足勾紧崖边,身子打了一个回旋,剑随身转,脚点崖边,稳住了身形,脱过了一准,但已冒出来一头冷汗。
他这时,仍还是求生要紧,立又抡剑抢路逃走。
云霄虽然杀他是下不得手,但却不甘心放他走路,也抡剑阻挡。
云霄手中太阿神剑,光映金霞,闪出淡黄色的光影,云汉用的是青冥剑,抡开来银光闪闪。
两柄剑各吐光芒,如金龙银蛇在空中飞舞。
瞬然间,两人又走了二三十个回合,云霄把剑法施展开来,把云汉累得满头大汗。
到这时,云汉才知自己的哥哥一身能耐,确实不同凡响,看样子,他已得到了癫仙的真传,忙叫道:“大哥,你真个不讲一点手足之情么?”
云霄气哼哼地道:“你可曾想到过父母生我们的功劳?乌鸦尚知反哺,羔羊亦知跪乳,你连父母都不要了,谁还和你有什么手足之情……接剑!”
话声中,剑走连环,“风前柳影”、“暴雨摧花”,两招煞手,一阵快攻,如雨点般刺落。
云汉准知道自己不是哥哥的对手,立即改攻为守,舞动起青冥剑,拦门封闭。
云霄暴喝一声道:“畜生,还不弃剑吗?”
倏然之间,剑光乍起,用了一招“一阳来复”,这是一字剑中的煞招横压过去。
云汉赶忙剑指天庭,护中宜,阻洪门,挡了上去。云霄长剑一顺欺身逼进,前锋腿向他**一伸,迅又横剑向上一抬,左手已探掌抓了过去,指如电闪,一下就抓住了前胸,振腕向身侧就摔。
在这时,云汉待要打算换步,双足已被云霄踏进来的前锋腿阻住,移动不得,手中剑也被对方太阿剑绞住,受制身前,他是连一点拆解都没有了。
云霄抓住他连转了两转,便向崖顶摔落。此际就他云汉武功再高,也无法抵受得起,只有随势倒了。
云霄就势上前,先一脚踢开了青冥剑,跟着又一脚踏住了他,探手中太阿神剑。仰空一声悲啸,声震山谷,深痛地喊道:“云霄今日要代父行诛,为云门一清门户了。”
云汉闻声把眼一闭,暗叹一声:“完了!”
就在这时,突然远远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霄儿,暂且住手,老夫来了!”
眨眼间,峰下一阵衣带风响,籁籁地跃上两条人影。
云汉正被摔得骨节酸痛,头脑昏涨,定睛看时,认出是来了踏波无痕奚平和小叫化舒元二人。
他以为是来了救星,忙喊道:“奚伯伯救我!”
奚平一看到云汉,就想起长江船帮的覆灭,欧阳帮主的九死一生,不禁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厉喝道:“我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你这个件逆畜生!”喝声中,蓦然一脚踢出,足尖正踢在云汉的尻骨上。
民骨仍是命门**之一,奚平这一脚又用的是分筋腿,云汉挨了这一下,苦头可吃大了。就见他全身筋肉,立刻起了抽搐,躺在地上辗转呻吟,哼声不绝。
云霄见状,准知云汉是跑不了啦,就收剑后退,向奚平道:“奚伯伯,把这逆子怎样处置呢?”
奚平道:“这是你们云家的事,我管不着,不过得先问出令尊的下落来。”
云霄闻言点头一看云汉,就见他双目凸出、汗如雨下,立又向奚平道:“奚伯伯,暂时饶了他的死罪吧!不过还要问他话呢。”
奚平从鼻里哼出来一声道:“便宜了他啦!”
这才上前,探出三指,在云汉脑门一捏,便解开了**道,云霄立又逼前了一步。
云汉身上痛苦方除,眼前亮光一闪,又被云霄的剑锋逼着,喝道:“快站起来。”
云汉见状,仍以为哥哥要杀他,立把双眼一闭道:“哥哥!你就动手吧!我知道自己罪该万死。”
云霄叹了一声道:“要杀你也不过举手之间,但我不能那样!”
云汉一听云霄不杀他,一颗跳动的心,方始镇静了下来,道:“莫非哥哥有宽恕我的意思?”
云霄道:“以你所行所为,死有余辜,你还有脸要求宽恕,我要叫你沥血在云门中列祖神位之前。”
云汉一听自己还是不能活,叹了一口气道:“死了也好,但不知还容我能活多久?”
云霄道:“暂时得先把你四起来,等父母转回云门谷时,由二老发落好了……”

“只怕云老儿再不能见你们了!”他话音未落,突然从暗影中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
小叫化舒元,应声高喊道:“你是什么人?”
暗中人道:“我就是我,顺便路过,……”奚平听声音有些熟,忙道:“尊驾莫非是酒鬼老顾么?”
暗中人道:“也是也不是,连我自己也不知,问有何益。”
这么一来,奚平可就激起了怒火,喝道:“我不管你是谁,快现形出来,就知你是什么人变的了。”
喝声中,双足一顿,人就向一危石,扑了过去,他是人未到,掌先至,凌空一股劲风疾卷而去。
轰然一声响,劲气回荡中,奚平身形后挫,只见危石后人影一晃,瞬已失踪。
奚平乍退又进,小舒元也跟踪而上,可是,那危石后面,空荡荡的哪有个人影。
“你真要找死么?”倏地响起了云霄的喝声。
原来当那暗中人出现时,云汉倏地心中一动,偷眼看去,就见踏波无痕奚平和小叫化舒元两人,已扑向那危石而去,云霄似也被猝然之事所吸引,全神贯注。
刹那间,脑际浮上了一个念头,暗忖:“反正早晚都是一错,还不如跳下崖去,幸而不死,总胜过那乱刀分尸之苦。”
主意打定,暗中一运气,蓦地一个跟头翻起,人就向深崖底下落去。
三人一时大意,眼见云汉仗着一身轻功夫,如残叶般随风飘附,眨眼间已滚落向崖底野村乱石丛中,迅即隐没。
云霄喝骂出一声之后,一顿足,就待跟踪纵落,不妨小叫化舒元又疾纵过来,一把拉住他道:“这里百丈高崖,大哥不可冒这危险。”
云霄长叹卜一口气道:“唉!这都是我一时大意之过。”
此际奚平也纵了回来,闻言道:“任他还能跑得掉。”
云霄闻言,想了想也对,在无可奈何之下,也只有这样了。
于是顺手捡起来云汉丢下的青冥剑,方要下峰,忽然想起来暗中人,忙问道:“奚伯伯,你可猜出那暗中之人是准了么?”
奚平道:“听口音像是醉司命顾天爵。”
舒元道:“他怎么会救起天蝎教中的人来了。”
奚平叹了一口气道:“这却难讲得很,总之现在是人心不古了。”
老少三人说着话,匆匆奔下峰来,不一阵工夫,已到崖下。
但见山风萧瑟,野树摇动,又赶上正当黎明前的一段黑暗,搜索了一阵之后,竟然不见云汉人影儿。
黑暗过去了,天际透下来一片曙光。
奚平诧异地道:“奇了,从这么高的陡崖跳下来,会没有受伤,我猜他断不会走远……”舒元忽在山边喊道:“咦!这里有跃下来的痕迹呢。”
二人一听,忙纵了过去察看,见那野树丛中,果然有重物压过的痕迹。
云霄目光锐利,倏见矮树枝上,挂着一堆破布,正是云汉所穿衣衫勾下来的。
他心中一动,迅即伙身趴在地上,贴耳地面,施展出干里听音的功夫,听了一阵,面色突然紧张起来,低声道:“小畜生已被人救走了,听声音是两个人拉着一个人走,走得很快。”
舒元顿足道:“我们上了薛玲那奥丫头的当啦,原来她对这一约会,早安排好了的。”
奚平也猛地一顿脚道:“对,她是用这诡计,来阻止我们追寻令尊的下落,咱们快追上去,说不定就会追出线索来。”
舒元道:“奚伯伯说得对,大哥,咱们快追去吧!”
奚平道:“霄儿,你可听出来方向了么?”
云霄道:“这里山峰重叠,实在听不真切,大概已在一里之外。”
舒元道:“我们从峰顶跑下来,已经够快的啦,没想到对方比我们还快,看来他们的轻功不含糊呢。”
他们搜索之处,乃是峰下一个山坳,看不见外面是什么景况。
踏波无痕奚平打量了一阵道:“我们不如分头追赶,不论能否抓得住云汉那小子,中午时分在老爷庙会合。”
云霄点点头道:“就这样吧!好,咱们走……”他人随声起,当先向外面飞纵而去,直奔野猪坡。
舒元道:“奚伯伯,咱们追向哪里去呢?”
奚平道;“云霄已去野猪坡,咱们就向金壶顶去吧!”
三人分途追赶,翻过了两道山岭,眼前忽然红霞耀眼,满目尽是一片赭色,连一棵绿草青树都看不到。
舒元吃惊地道:“咦!这是到了什么地方,莫非咱们进了太阳谷。”
奚平道:“这地方叫金壶顶,就因为山为壶形,土成赭色而得名……”“咦!看那边却有人哩!”舒元叫了一声。奚平循国看去,果见前面有两个人影,在山间盘道里曲折地走着。
他认出来其中一人,正是那落崖受伤的云汉,另一个人却是个长发披肩的女人。
不禁哼了一声道:“哼!正是云汉那小子……”一言未了,山环间忽然又多了一个人,仔细看去,却是那醉司命顾天爵。
奚平冷哼了一声道:“真的是他、走!咱们追下去。”
两人脚程虽快,可是对方也不慢,任他们追得如此紧,可是始终距离着十丈远,眼看着对方三人,已转入崇山绝岭之间去。
奚平暗忖:“以自己的脚程,既不会输于云汉那小子,也不见得会赶不上酒鬼,怎么总追不上呢?”
心中一发狠,也不管小叫花舒元是否追得上,脚下一加劲,箭一般飞射过去。
方转过山脚,忽见一人阻路,竟是那醉司命顾天爵,他赶忙刹住去势,冷哼了一声道:“酒鬼,真的是你呀!但不知几时入了天蝎教?”
顾天爵闻言,双眼呆视,神情落寞,凝视着对方,发了一阵怔,突然怒喝道:“你说什么呀!谁是酒鬼?”
奚平道:“老顾,难道你发疯了不成,你不认识我了?”
顾天爵冷冷地道:“你是什么人?”
奚平道:“我是奚平呀!”
大石后忽然转出来那美妇娇声道:“顾天爵,还不快动手除了那老儿,莫要误了时间。”
“好!”顾天爵应厂一声,剑随身起,嗖的一声,直刺了过去。
奚平瞥见寒光一闪,忙也亮出来分水蛾眉刺,锵的一声,把剑架了开去,跟着人也退了半丈道:“老顾,难道你真的变了心肠,甘心为虎作怅么?别忘了雷天化的惨死!”
顾天爵闻言,双目圆睁,口唇微动,似要说话,但他没有说出来。
那美妇人插口道:“顾天爵,别忘了你的誓言。”
顾大爵一听,神情倏然又变得颓丧,往后退了一步,那美妇已然越他而前,抡剑就向奚平剁去。
奚平怒喝一声道:“贼婆娘,你是什么人?”
美妇咯咯娇笑道:“你想知道吗?告诉你,我就是天蝎教主,听懂了吗?”
奚平惊愕地道:“仇湄娘?……”
美妇笑道:“对了,我就是那花蕊夫人,识相点赶快离开此地。”
奚平愕然一阵之后,突地哈哈狂笑了一声道:“这才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贼婆娘,我跟你挤了。”
手中分水蛾眉刺一挺,“野马分鬃”,挑在肋,刺前胸,疾攻而至。
花蕊夫人微微一笑,顿足倒纵出去五六尺远道:“奚平,这要是在水中,就许让你占了先,陆地上动手,你可是自己找死。”
踏波无痕奚平哪听这些,脚下一用力,箭也似地窜起,双刺探海捉鞅猛扎两下。
花蕊大人说得对,论水中功夫,他踏波无痕奚平,确算得上大下第一高手,若在陆地上动手,可就成了龙困沙滩,差得远了。
花蕊夫人一见奚平攻势凶猛,可也不敢大意,长剑出鞘,一式“追云赶月”,直向上撩去。
“锵!”的一声,奚平的右手刺,已被斜砸飞开去……就在这时,远远传来了一声长啸。
花蕊夫人听出来是云霄的啸声,心头一惊,迅疾剑演“指天划日”,迎空扫去。
此际那踏波无痕奚平人在将落未落之时,乍闻云霄的啸声,精神一震,身形不禁提高了一尺,正赶上花蕊大人的一剑扫到。
他方喊出来。声:“云霄快……”
声甫起,剑已至,寒光缆身一个盘旋,一下了就把老侠两条腿,齐胯以下削断,只剩下个半截肉桩儿,惨叫了半声,倒地不起。
花蕊夫人一剑砍了踏波无痕奚平,纵笑一声道:“你叫云霄替你收尸吧。”
话声中,身形一闪,挟起那受了跌伤的云汉,飞窜而去,直向山谷中淹没。
这时候,远处的山岗上,已出现了云霄的影子,可是尚距很远,一时却不能赶来。
但他神目如电,远远地已望见踏波无痕奚平倒下。
他可说是父惊又急,连忙用尽全力,把一身轻功施展到极限,飞奔前来。
看到奚平时,人早已痛死了。
云霄眼见如此惨状,忍不住热泪盈眶,赶忙把他抱了起来,悲声喊道:“奚伯伯……奚伯伯……”人已断气多时,哪还能叫得回应。
就在这时,远远又传来喝叱之声,听出来是小叫化舒元的声音。
云霄心中一惊,暗忖:“元弟可不要再遭毒手。”
念头一动,立即放下了已死去的奚平,紧了紧手中剑,飞奔而去。
驰过一道土岗,到了一个峡谷,虽然此际已是旭日东升,但谷中却是一片阴暗。
云霄循声寻到山顶,奇怪的,声音竟然没有了。
他贴耳崖边一听,微微传来兵刃破空声响,来自峰顶,准知是舒元遇上对手了。
心中一急,身形往上一拔,这一下子就上去四大有余,再连着又是三五个起落,到了峰顶。
耳听剑气奔腾之声,越来越近。
循声奔去,又翻过了一处山脊,放眼看去,就见远远的有三条人影乱转,剑光映日而动,细一打量,其中一人正是小叫化舒元。
他像是陷身在包围之中,边打边向山这边退来。
云霄见状,一阵激动,引吭一声长啸,声震山谷,人也飞纵而起,扑奔过去。
就在他方到中途,前面恶斗中的三人也渐渐临近了,忽见小叫化舒元一声惨叫,仰身倒下。
那一黑衣女子手中剑抖出一道虹光飞起,看样子是要向舒元下毒手了,蓦然被那白衣女子一剑架开。
这一来,云霄可冒了一头冷汗,脚下一垫劲,人就飞纵而下。
一个人在心急之时,有时使出来的力道,是难以想象的,他这一纵,如在平时,最多不过五七丈,但目前在心急之下,一纵竟越到十丈开外。
身甫落地,已看出来那白衣女子,乃是那长春公主薛玲,不禁目毗欲裂,大喝一声,扑奔过去。
薛玲一见云霄赶来,惊叫了一声,扯起那黑衣女子,转身就跑。
就在这么刹那之间,云霄忘了追人、救人,呆立在当地,发起怔来。
原来,他看出来那黑衣女子,十足地像似欧阳玉霞一般,心忖:“听那巧手方朔韩翊讲,我那霞妹已被毁了容,怎么会又在这里出现了?”
“大哥!你怎么啦!”
云霄正然出神,被小叫化一声喊叫,惊醒过来,转身一看,见小舒元仍然倒卧在地上,忙上前扶住道:“元弟,你的伤势怎么样?”
舒元一皱眉头道:“没有什么,我挨了那薛玲一脚,似乎扭了筋,你把我的腿拉两下就好了。”
云霄闻言,立即伸拉起舒元一条腿来,一抖,舒无痛得一毗牙道:“好了!好了!”
这才翻身站起,长吁了一口气,道:“那薛妞儿好狠的心哪,不过她也还是救了我,要不然我小要饭的早就被黑妞儿劈了。”
云霄呆呆地道:“元弟!你看那黑妞儿像谁?”
舒元愕然道:“像谁?我看她谁都不像,像她自己。”
云霄顿足道:“唉!我是问你看她像不像一个人?”
舒元道:“有胳膊有腿,五官齐全,活像一个大姑娘,怎么会不像人呢?”
云霄着急道:“你怎么和我胡搅呢?我是说……”舒元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你心里的话?”
云霄道:“我是说她像不像欧阳玉霞姑娘!”
舒元瞪眼道:“我又没见过谁是欧阳玉霞姑娘,又怎么会知道人家像不像呢?”
云霄闻言,当场愕住了,心忖:“我今天怎么神不守舍了,元弟又没见过霞妹,我怎么会问起像不像来了?”
舒元见云霄这副尴尬的神情,他实也测不透这位大哥心中在想什么,茫然地摇了摇头。
云霄忽然问道:“你是怎么碰上她们的?”
舒元道:“就在我们刚穿过金壶项时,奚伯伯发现了那该死的云汉,就追了下去,我因脚程赶不上,才落了下来。”
云霄道:“难道你没有跟着奚伯伯所去之路,怎会到了这里呢?”
舒元道:“我本来是追着奚伯伯去的,哪知在半路上碰着了薛丫头,我知道她是罪魁祸首,所以一见面就打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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