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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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清明节后的第三天,天朗气清,孙不言一路观光;中午到达离艮州城十多里的一片小树林。孙不言心想,人人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又说:“十年一觉巽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此番即到此地,不可不去游历一番。是以,在一株大树下休息一会儿,就向艮州城走去。
艮州,以盐湖十景文明于世;孙不言心想:“据说盐湖十景的‘楼外楼’名酒佳肴举世无双,不如先去那里喝酒赏景,也是好的。”于是,就取向去‘楼外楼’。
其实,孙不言本就是南方人氏,只是从小就也离家,所以这盐湖美景还是从未去领略过。
山外青山楼外楼,可想而知,“楼外楼”的风景是多么优美。孙不言在靠湖边的一家酒楼二楼上,临窗一张酒桌上坐定。一个酒保过来给孙不言倒了一杯茶,问道:“公子爷吃点什么?”
孙不言道:“你们酒楼有什么好酒?”
酒保道:“有‘青酒’,自家酿的‘老土窖’,百草酒,一杯倒,迎风醉……。”
孙不言摆摆手道:“你说的这几样每样来一壶,再来几个上好的下酒菜,不过酒要上快点。”
酒保点头道:“好嘞,公子爷请稍座片刻,酒菜马上就来。”说完躬身下去了。
孙不言等酒保离去,于是放眼从窗户望去,但见碧波暗涌,湖上船影穿梭,好不热闹,不由暗喝一声彩。一时想起林升的《题临安邸》,于是低声吟道:“山外青山楼外楼,盐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艮州作汴州!好词啊好词,诗美景更美。”
正当看的入神之际,酒保送上酒菜,于是,一边喝酒,一边观赏盐湖风光。此时,正当午后,酒楼里的食客越见增多。
孙不言看着美丽的盐湖,川流不息的人流,心中思潮起伏,喃喃的道:“还有两个月……。”紧缩眉目,好像心烦意乱。
心里烦,就一口接一口的喝酒,不知不觉中,也微有醉意。于是,准备结账离开。却在这时,一个小孩的声音道:“姐姐,咱们真的要走吗?爹爹会不会死啊?”
一个女子的声音道:“敌人人多,而且个个武功高强,不得不走,否则爹爹还得照顾你,不免要分心的。”过了半响,又呜咽的道:“况且你是蓝家的子孙,以后爹爹和姐姐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地活下去,知不知道?”
孙不言听得心中一动,只听那小孩道:“嗯,鹏儿知道?”
孙不言向声音处望去,却是后背邻桌的一对姐弟,女的约莫十七八岁,身穿淡鹅huang色外衣,杏眼桃腮,娇美可爱,只是眉宇间隐含忧愁。那小孩大约六七岁,生的粉雕玉琢。
这时,那少女含泪点点头,摸摸那小孩的头道:“鹏儿真乖,快吃饭,吃完了好赶路。”
孙不言好生诧异,是以,又坐下想听听到底是什么事。那小男孩又道:“姐姐,那些人为什么要找爹爹的麻烦?爹爹可是个大英雄呢?”
那少女道:“你就不要问了,爹爹说如果他惨遭不幸,以后你要好好地,开开心心的生活,不许为他报仇,你都记下了?”
小孩道:“是,鹏儿记住了,可那又为什么啊?”
少女道:“你就别问那么多了,总之以后你到了孙伯伯家,要听孙伯伯的话,知道吗?”
小孩委屈的点点头道:“知道了。”
不一会儿,那少女结了帐,牵着小孩的手下楼去了。孙不言见状,忙结了账,跟随下去。
孙不言下得楼来,见那姐弟俩上了一辆马车,然后出城而去。孙不言一路跟随下去。看看马车向大路行去,孙不言想了想,于是,超了一条小路赶在前头。
孙不言赶到一片树林前,于是在道旁一棵大树下坐定,等候那辆马车,心中更是捉摸不定。
约莫盏茶时光,只听车橹声渐响,不一会儿,马车也到眼前。孙不言挡在路中间,那车夫一勒马缰,喝道:“你是谁?意欲何为?”
孙不言道:“来的可是蓝家小姐?”
那车夫喝道:“不知道你说什么,快快让开?”说着,手一挥,那马鞭直直的向孙不言xiong前点来,看来武功还不弱。
孙不言见这马夫出手,心里又多了几分肯定,见鞭来到,也不避让,手腕一翻,握住鞭梢。马夫见状,忙回抽,那马鞭被孙不言握住,哪里抽得动分毫。
这是,只听车内那少女的声音道:“阿忠,怎么了?”
那阿忠惶急道:“大小姐,有个人拦路,你快走吧,我缠住他。”
孙不言笑道:“走是走不掉的,好好回答我的话,我就不为难你。说,车内的人是不是姓蓝。”
那车夫还未答话,那少女也钻出车厢怒道:“不错,本小姐正是姓蓝,你们这群恶人还真要赶尽杀绝,真是咄咄逼人,本姑娘今天和你拼了。”
“了”字出口,长剑一摆,一招“笑指天南”,剑点绽出五朵剑花,分向孙不言xiong前袭来。
孙不言一见这招剑势,心里顿时雪亮,忙道:“莲儿妹妹,快住手,是我啊!”
那少女听见眼前少年叫自己“莲儿妹妹”,百忙中一个转身,把剑势收回。长剑抚xiong,细细的打量孙不言一眼道:“你……你是?”
孙不言放开马鞭,笑道:“你不认识我了?我是不言啊,孙不言。记起来了吗?”
蓝小花惊异的道:“你……你真是不言哥哥?”
原来这孙不言就是孙世家,孙绝心的儿子孙不言,五六岁就被孙绝心送到一个异人哪里学武,今次下山,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是以,就化用孙不言为名。
孙不言微微一笑道:“你今年十八岁,是九月二十二的生日,对不对?啊,你家后院的那棵桂花应该开了吧,记得小时候,你常常要我上树去给你摘花;你把桂花插在花瓶里,放在屋子里,整个屋子都充满香气;还有,你小时候最爱哭鼻涕啦……。”
孙不言说到这里,蓝小花也惊喜的道:“你真是不言哥哥,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孙不言道:“我也是今早才到的。”这时,那小孩也下车来,站在他姐姐蓝小花的旁边道:“姐姐,他是谁呀?”
蓝小花笑道:“他是不言哥哥,孙伯伯的儿子。”说完,又对孙不言道:“他是我弟弟,蓝小伟。”
蓝小伟睁着一对大眼睛道:“他是不是很厉害啊!你们两个都打他不过,我想他是很厉害的。”
蓝小花笑道:“小鬼头,什么你都知道。”
孙不言心里不由一动,问道:“莲儿妹妹,我刚才在酒楼上听见你们的谈话,你家里出什么事了?你要带着你弟弟出走?”
蓝小花听孙不言见问,眼圈不由一红,道:“此事说来话长!”
此时,阿忠也从他们的对话中知道彼此的关系,这是走过来道:“大小姐,咱们还走不走?”
孙不言道:“去哪里?”
蓝小花道:“爹爹吩咐我把弟弟送到你家,他和妈妈对付那些人。我本打算把弟弟送到孙伯伯身边,然后回来相助爹爹妈妈的,现今在这里遇见你,就请你带我弟弟去你家啦,我回去相助爹爹御敌。”
孙不言急道:“到底什么事,凭蓝叔叔的武功都解决不了?再说,难道蓝叔叔没有通知我爹爹?还是我爹爹不来相助蓝叔叔?”
蓝小花道:“我爹爹不让人去通知孙伯伯。”
孙不言道:“哪到底又为了什么?”
蓝小花道:“爹爹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况且这件事他当年处理不当,才会引起今日之祸,如果孙伯伯知道了,赶来相助,可能会引起大乱;那时,江湖越发变得不可收拾,那就不好了。”

孙不言沉思一会儿道:“什么事,你倒是说啊。”
蓝小花沉吟一会儿道:“具体我也不大清楚,好像是爹爹二十多年前杀了一个‘点苍派’和一个武当派的弟子,那‘点苍派’的人自称是哪个被杀的师弟,与武当派的一个弟子广邀武林同道,说明天午时登门造访,要报师兄被杀之仇。”
孙不言诧异道:“‘点苍派’?那两个弟子叫什么?”
蓝小花道:“好像叫什么的‘点苍一剑’范武成和‘飞天鬼影’苗三三。”
孙不言道:“原来是这二人,嘿嘿。”转身对蓝小花几人道:“走,咱们回城里去,哎呀,酒虫又作祟了。”
蓝小花道:“怎么?你认识这两个人?”孙不言摇摇头道:“不认识,只是听人说过。”
蓝小伟道:“这两个人很凶的,特别是哪个什么鬼影的真像鬼,嘘的一声就不见了。”
孙不言哈哈大笑,摸摸他的头道:“不用怕,只管跟哥哥走,保证他们动不了你爹爹一根寒毛。”
蓝小花惊异的道:“不言哥哥,你真有办法让他们动不了我爹爹?”
孙不言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他们既然相约明天午时去你家,那你们现在就回家去,我明天午时准时到你家。”
蓝小花诧异道:“你不和我们去我家?”
孙不言笑道:“你放心,不言哥哥说过的话绝不会骗你,你只管回家,好好安慰一下蓝叔叔,不过暂时别提起遇见我。”
蓝小花点点头,心里打不定注意,是不是该回去,孙不言哪有看不出之理,心想,若不让她心里信服,她恐怕不见得就会回去。想到这里,就道:“好啦,你们这就回去,我先走了。”
“了”字出口,只见孙不言,足不抬,手不动,保持那优雅的姿势,一下子窜出去数丈。蓝小花几人只觉微风一荡,就没了孙不言的影子。
蓝小伟揉揉眼睛,呆呆的道:“姐姐,不言哥哥是不是鬼啊?”
蓝小花也不由得呆了一呆,她没想到孙不言的轻功那么高明,此时弟弟见问,她也喃喃的道:“好像真是鬼……。”不过马上清醒过来,“噗嗤”一声笑道:“胡说,不言哥哥怎么会是鬼。”这一笑,真是百花齐放,百态横生。
孙不言离了蓝小花几人,心里思潮起伏,顿饭功夫,艮州城遥遥相望,于是收敛身形,缓步进城而去。
孙不言进得城来,城内一片繁华喧闹,此时也近黄昏,人们一天劳累,都想找个地方喝酒谈天,所以路边小面摊,小饭馆热闹非常。
孙不言缓步而行,行到一家酒楼前不由驻足,但见客人来来往往,好不繁华。抬头一望,一个金子大招牌,上书“天香楼”跃入眼睑。于是,折扇一挥,风度翩翩的拾级而上。
踏进酒楼,但见里面猜拳的猜拳,拼酒的拼酒,侃大山的侃大山,口沫横飞,面红耳赤。
一店伴刚巧走过来,见孙不言衣着不凡,气宇轩昂,风度翩翩,忙躬腰施礼道:“公子爷快里面请。”说着领着孙不言上了二楼。
上得二楼来,和一楼相比真是不可同日而语,二楼人虽不少,但都没有一楼的那么粗鲁,大家聊天喝酒都是轻言慢语的,很是斯文。
正打量间,孙不言眼睛不由一亮,只见靠窗的一张桌上正有一个白衣少年独自品茶,而双眼却看着窗外的景色,不是茶棚相遇的那少年还有谁来。
孙不言喜道:“余兄,咱们又相见了,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说完就在余小倩对面坐下。
余小倩看了孙不言一眼,又把眼转向窗外,冷冷的道:“可是我并不想和你相逢。”
那店伴看看二人,才道:“原来二位爷台是熟人,那更好了,可以一边谈天喝酒,一边看景;从这窗户望去,柳浪闻莺的全景全收入眼里……。”
店伴话未说完就被余小倩打断道:“我并不认识此人。”
店伴尴尬的道:“这位爷说笑了。”孙不言接口道:“小二哥,来点好酒好菜,还有来壶好茶。”店伴答应一声,慌忙下去了。
孙不言等店伴离去,见余小倩始终望着窗外,于是搭讪道:“余兄也来观赏盐湖风光。”
余小倩冷冷的道:“咱们认识吗?”孙不言苦笑道:“别这样啊,不知小弟那里得罪余兄了。”
余小倩看了看孙不言一眼,才道:“你这人真奇怪,你到底是谁?”
孙不言笑道:“余兄真是贵人多忘事,区区姓楼啊。”余小倩道:“不,你不姓楼,你姓孙。”说完,双眼一瞬不瞬的紧紧瞪着孙不言。
孙不言哈哈一笑道:“余兄何以这么说?”这时,店伴也把酒菜送上,然后躬身一礼退了下去。
余小倩微微一笑道:“孙兄真要小弟点破?”孙不言道:“相识既是朋友,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就像我称呼余兄一样,不如共饮一杯,余兄以为然否?”
余小倩微微一笑,斟了杯酒,道:“孙兄此言有理,在下就破例敬孙兄一杯。”说完一饮而尽,孙不言也饮了一杯。二人四目相对,都是会心一笑。
二人共饮一杯后,孙不言赞道:“好酒,好酒,江南佳酿果然别有一番风味。”
余小倩笑道:“孙兄对酒好像更别有一番风味喔!”孙不言哈哈笑道:“余兄说的是,小弟一生别无嗜好,唯独对酒道情有独钟,一日不喝酒,那可是食不下咽呐。”
余小倩道:“看出来了,遇见酒的那高兴劲儿,与你对酒道的了解。”
孙不言又喝了一杯,转开话题道:“余兄到此地是为了一览盐湖风光?”余小倩狡黠的一笑道:“你猜猜看?”
孙不言沉吟道:“听余兄口音,不是江南人氏,倒像是北地之人,依在下看来,余兄来到江南不只是游玩那么简单吧?。”
余小倩道:“孙兄不是说过姓名只是一个代号吗?那在下来江南是否何意也就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既然相遇,也就不再拘于形迹,若再寻根究底,无疑刻舟求剑,岂不有扰雅兴,孙兄以为然否?”
孙不言洒脱的哈哈一笑道:“余兄此言甚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他日人和事。就冲‘不拘形迹’这四个字,今晚咱们不醉不休。”说完又斟了一杯酒道:“余兄请。”一饮而尽。
余小倩笑道:“孙兄海量,小弟自愧不如,不过孙兄如此盛情,小弟就算醉死,也自当舍命相陪。”说完也饮了一杯,孙不言见余小倩喝干,很是高兴。
二人一边喝酒,一边交谈,天文地理,星卜占相,样样涉及,而且都有深刻的见解,不由深觉相见恨晚,不知不觉也接近辰时。此时孙不言兴致高昂,而余小倩则醉意渐现。暖暖的晚风从窗户吹来,舒适极了。
二人又喝了几杯,余小倩醉态可掬的道:“孙兄,小弟量浅,再喝就要出丑了。”
孙不言见他脸泛红光,一张脸娇艳欲滴,不由纳罕:“这位兄台却怎生一副女儿相,全无男子汉气概。”此时见余小倩这样说,心想他确实也不能再喝了,于是问店小二可有客房,店小二道:“有上好的客房。”
孙不言付了酒资,要了两间客房,在店小二的引领下携同余小倩各自进了房间。
孙不言关上门,略一打量房内,干净整洁,满意的点点头,于是坐在茶几旁道了杯热茶喝了一口。
孙不言又陷入了沉思,思绪回到几年前的一个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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