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燕地狂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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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都有在那亭中聚着,那青袍汉子坐在正中间,秦妩儿与那花惜晚等人都站在他的身后。
此时那袁不休也走了过来,与那青袍汉子并肩而座,其位在右,那“神龙小子”潘子骏便立在他的身后。
罗慧生和雪胜衣二人并肩站在那芍药栏、蔷薇架下,也不进那亭子,但见罗慧生抱拳至胸,一恭到底,说道:“今日之事,处事莽撞了,烦请洞主海量包容,我妹子年纪轻轻,不懂得甚……”
料不到那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那雪胜衣打断了,“慧生哥哥,你说哪里的话来?凭甚要与他赔礼!……”
说话时那贝齿轻咬双唇,险些砰出血来!红颜怒目,因她这样激动着,引得那全身不由自主地一阵阵轻颤,那白衣上的环佩叮裆也随着她的抖动,在微风中摇曳着,真如清歌飞扬,如入空境,看着好不动人。
“你这个……想必是姑娘对我有些误会了,……哈哈!单凭你们今日在我的洞天福地里如此的撒野,也该向我致个谦来,罢了,今日一会,也算是一个机缘巧合了!”那青袍汉子此时也不动气,脸带笑容,那话语说的豪迈激越,真如那铁板铜牙一般。
一边说着,一边指着那远在天外的青山,说道:“我宁无缺在此种环境下……”
“宁无缺?……”那雪胜一听此话,忙问道:“你是‘宁无缺’?果真是那个被人称做燕地狂徒的宁无缺吗?……”语气里满是诧异,更多的不能确信,又显然是对他这一名号的震惊。
“小姑娘说话,焉太孩子气了!我宁无缺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怎可与人说笑来?…这世上怎还有第二个来,嘿嘿!…如假包换!”那青袍汉子忙回道,略一沉吟,又问道:“听姑娘的问话来看,似你见过那也叫宁无缺的人?”字字说得有力,句句如金石般掷地有声。
“那倒不是,我听闻人说那宁无缺乃旷世的奇才,因他在那燕地仗义疏财,扶危济贫,时人皆称其为‘燕狂徒’,此人真当得上这个名号!虽无缘一见,但据此看来此人一定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伟岸丈夫,顶天立地的大豪杰!”一边说,一边用眼看来,眼光中那种不确信越来越深厚,“你!在我看来,可不像呢?”说罢,不禁莞尔。
当下也不要那青袍汉子再问,便将自己如何被掠的种种情形一一道来,诸般种种,只是在说话间早已略去了那本来的身份,当说到自己是那罗慧生的结义妹子时,她眼见着那青袍汉子身后的花惜晚忽面生喜色,一看之下已心知肚明,那心里早立定了主意。
嘴上虽说着话,那心里却早将那纷繁思绪清理干净。并张眼再次仔细的打量着那亭上的众人,心道:经此一役,你们众人的内家功夫如何,我亦都看出个大概来了,便争斗起来也是不怕了。
那袁不休虽坐在亭中,听她说了这许多的话来,也知道了她和那罗慧生是怎样到了这洞天福地,如何与那秦妩儿等人结识。只是对她那惊天的绝技心存疑惑,本欲问个清楚明白,但碍于颜面,只好干坐一旁。
那青袍汉子见她娓娓道来这许多的缘故,方才讶异的神色早已不见,面沉如水,细细的琢磨着。
亭上的众人听她这样滔滔不绝的说来,也都心领神会,俱都不言不语的。
那雪胜衣在说话间不自觉流露出一口的金陵本土的口音,加之她语速又极快,越显得清脆悦耳,边说边摇着那小木瓮,摇得是得得连声,一时间便说的如那京城里买艺的说书人一般,天花乱坠的,真是精彩异常。听得那花亭之上的众人都吃吃而笑,极为受用。
那雪胜衣当下这一刻便说到那关键的地方,猛一个抬头看向那青袍汉子,目如秋水,语如尖刀利刃,道:“凭空便把这些弱质女流掠来,与你为伴,岂不知在世人的眼里,你便是那清平世界里的一个恶魔,如此横行无度,祸乱人间……”
愈说那心情越是激动,忽那单手一扬,凭空就将那小木瓮掷出,直向那青袍汉子头顶砸去,这一变故让那亭上众人不由得便惊呼一声:“啊!……”
再看过去,那袁不休已从那亭中飞旋而出,双手握拳腾身而下,同时那身形随着那小木瓮的来势便是一蹲身,又连推一掌,正好一掌打在那木瓮之上,只见那小木瓮一下子便失去准头,略一偏斜,便在那空中只转了一转,“呼呼”作响,又滴溜一下被那雪胜衣用力的拉回,犹如一脱兔,转眼间又如那静卧处子,被她握在手掌之中。
如此一来,那雪胜衣顿时双颊晕红,星眼如寒光点点看向那袁不休,一时也闷不作声。
“哈哈,…姑娘!…”那袁不休也站立在亭外的草地上,问道:“凭空如此骂人,已是不对;又如此无理取闹,便更是大错了。”
“你这人,也太过无行了!”那雪胜衣银牙一咬,顿足道:“你护短藏拙的,又有甚能耐?你问问他,这畜养家丁,满世界的掠美人,惊百姓,扰乱人心的行事主脑是不是他?想我大明,国运起始,正要休生养息,以图国之兴旺,怎可又生这无端害世的祸端,让无辜百姓空惹离人之泪,凡此种种,……”言词愈加犀利,不容人有一丝抗辩。
那罗慧生见她如此,忙轻拉其衣袖,柔声说道:“妹子,莫急!且容人把话说完,再图他事也不妨!”软语相劝,意欲缓解一下那雪胜衣急迫的情绪。
“嗯!就听慧生哥哥的!”那雪胜衣转身来,对着那亭上众人又说道:“我知道你们恼我无理,但是眼前所见的,与己的遭遇,难道这一切便是虚无的吗?……袁家哥哥,你也不要见气了,我这人性子太过急躁,……就且听说一说吧,无故冤枉了众位也许真是有的呢!”那话还未说完,双颊晕红更添一抹,犹然又增了一层秀色,清雅之态大胜先前。

“不防事的!”那袁不休忙笑道:“姑娘以后做事,也当三思而行啊!”
那秦妩儿等人听她如此说,都由那担忧转而浅笑盈盈起来,那端坐于亭中的青袍汉子仍不说话,双眉深锁,眼光清澈,定定得看向花惜晚,似有话要问,又欲言又止,沉思片刻,又仰天而叹,方才说道:“我宁无缺但求问心无愧即可!不用在说些言语解释了,你信便信来,不信,我委实也没甚办法!”
那花惜晚听他们言语之间似又要翻起脸来,忙挺身而出,说道:“小雪妹子,若还有相信姐姐的那个心,便听我一言,可好?”
“嗯!花姐姐但说无防,小雪静听一二!”雪胜衣也笑着回道:“我心中自然也不信着燕地狂徒是这等之人!”
那花惜晚听言,忙又说道:“世人都敬畏我这宁家的哥哥,送他‘燕狂徒’的名号那也是不虚言,因他不满燕王在封地的骄奢之状,转而在中原各地为家,匆匆而过,岁月蹉跎,本已在石城修筑了几间画楼雕舫,却又因我众家姐妹,贪图此地美景胜境,便转而来此。”
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想来人生自是有缘痴,自此却也占了这一方的风水宝地,由此便就势而筑,也费工数年,遂成这洞天福地之美境家园。妹子可晓为甚要筑这许多的房屋院舍?”
看那雪胜衣摇头不语,眼见众人也无人答话,便又道:“都是为了我们这班姐妹!”说话间,珠泪滚滚,已无法再忍住那声声悲啼,忽而背过身去,似乎想到了什么伤心之事,号啕大哭起来。
那秦妩儿见状,忙好言相劝,那双眸也强忍热泪,泪珠闪闪。忙接过那话头,继续说道:“我们都有那些个不忍话说的过往,因机缘巧合都聚在一起,虽两情交好,然也人多口杂,难免有些难人的事,我宁家哥哥便因人而异,花费了好些钱物,给我们分房而住,可喜着这些年还未出丝毫的出格的事体。”
说话间语音低沉,抑扬顿挫,自然流露出一种真挚的情感。雪胜衣见她如此,内心的情绪也波澜起伏的,自认与那秦妩儿的娇媚无法比拟。
暗自艳羡之时,又听她婉转娇音说道:“……我这花姐姐幼时家遭不测,父母双亡,其狠心无道的舅舅要将其典卖勾栏,是我宁家哥哥遇上后救回来的。……小妹也如姐姐一般幼失菰瓢,风雨飘零,有幸遇着我宁家哥哥,救我于水火,幸免我于烦忧,大恩至深,还不容报答一二,…又因前段日子,我们在这左近听闻这洞庭一带失踪了好些绝色的女子,我宁家哥哥便要来细细查探,不甘在家中等待,便也一路寻来,其间也救了几个女子,她们现还都住在这里,因虑着她们入了家门,便又会落入虎口。这几日便单等着那害人的魔头被人好好整治过了,这段事情方可得到了结,是以至今未曾有机会送她们还家与亲人团聚,…”话语感伤,其话音也哑然。
“原来如此,这,竟也怪不得我会错认了这件事为你们所做?那你们可知道这到底是何人所为?那这主事的首脑又是何人?”那雪胜衣听到此处,忙连连追问,那情真模样尤为可人。
“说了你也不信,世人真有一些没齿的汉子,为了一丝的荣华富贵,便出卖了自己的良心,帮着那些狗官到处烧杀抢掠,坑害了多少老百姓!”那“神龙小子”那潘子骏早不耐烦,连声说道:“我与师傅一路行来所听闻的,真是多不胜数。单说这永昌侯,蓝大将军便是一个出了名的骄横跋扈之人,他蓄庄奴假子达数千人之多,到处烧杀抢掠,为祸不小,却没有一人敢查办于他,哈哈……真是气人!”
原来众人话说的事情,纷乱之时正是那1392年(明洪武二十五年的五月)。
这一年那朝中也发生了一件大事:四月二十五日,年仅三十九岁的太子朱标,死了。可想而知这皇位继承人的死,对这时的明朝的开国皇帝朱元璋来说,打击实在太大了。无怪乎他在皇宫东角门召见群臣时说:“朕老矣,太子不幸,遂至于死,命也!”不禁大哭,这时他已经六十五岁了。
而这“神龙小子”所说的永昌侯,正是那明朝除了常遇春、徐达等人之外的又一员猛将,蓝玉是也!
蓝玉,是凤阳府定远县(今属安徽)人,开平王常遇春内弟。
初隶常遇春帐下,有谋略,作战英勇,屡立战功。由管军镇抚积升至大都督府佥事。
洪武十四年封永昌侯。
二十年拜为大将军,屯蓟州。
二十一年捕鱼儿海(今内蒙古东部贝尔湖)之战,杀北元太尉蛮子等,降其众,获马驼牛羊十五万余,焚其甲仗蓄积;又破哈剌章营,获人畜甚多。
皇帝对其宠遇甚隆,比之为卫青、李靖,封为凉国公。
“此蓝大将军居功至伟,说他自傲,所作所为日益骄横跋扈,似也有所听闻,引人心不满,倒也是一件大大大错事!”那雪胜衣听他这样说来,心中似有火烧,面上一毫不露,心上却已记忆深刻,料一时倒也不能查处此人,须慢慢查找真凭实据,必等到那一时机,再做他图。
如此之想便也收敛了怒气,轻声说道:“小女子不查,行事莽撞了,还请宁家哥哥海涵一二!”
当下也不再说话,两眼却看向那潘子骏,心里说道,此子神色间有禁不住的英雄之气概,如能稍加利用,日后必有大作为,我该当如何引导他呢?转眼再看那袁不休,见他一表人才,相貌清秀,自也有那一伟岸但觉他神清目朗。
恰两目相对,当下便一笑泯恩仇了。那袁不休忙欠身而起,说道:“小雪姑娘,在下有一问,不知当讲否?”
不知这袁不休要说何话,那雪胜衣又待如何回他,欲知详情,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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