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缘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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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以来牡丹就是富贵吉祥、雍容华丽的象征。圣祖爷和当今皇上都很喜爱牡丹,所以皇宫和离宫的花园里遍植了名贵的牡丹和芍药。此时的御花园里锦绣花开,英霞灿烂,无论走到哪,映入眼帘的皆是姹紫嫣红的花海。“惟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刘禹锡的这句唐诗正好用来形容我眼前看到的这一片芳菲景象。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真的牡丹,“竟夸天下无双艳,独占人间第一香。国色天香原来是这样的!如果在摛藻堂里也能天天看见这么漂亮的花就好了!”这么想着,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个邪恶的念头来!不如。。。趁着四下无人,我找了一株含苞待放的花枝,小心的用树干将它连根挖了起来,准备移栽到摛藻堂里。心想这应该不算“偷”吧?毕竟种在摛藻堂和种在花坛都是在这御花园里啊!再说这里有这么多花,少了这一株应该也没什么!
“你在做什么呢?”突然从身后传来的人声把我吓了一跳。颤颤回过头去,当看清来人时不觉松了口气——原来是他!起身将花枝掩在身后,我支吾道:“我。。。我在赏花呢!”
“那你身后的是什么?”趁我不备,他一把夺过我藏在身后的花枝。“你~”他坏笑着凑近道:“该不会是在偷**吧!”
“才不是呢!”我心虚的解释着,“我。。。我只是好奇,想看看牡丹花的根而已。”
他一脸的怀疑,“看根?”
我这个借口编得似乎离谱了些!无奈,人只要撒了一个不太高明的慌,为了圆慌就要用更多的砌词来包裹。“你不知道吗?牡丹的根皮可以入药,名曰‘丹皮’——丹皮性微寒,味苦辛,无毒。主治寒热阴虚、中风契从、惊。。。痫。。。邪气、肠胃积血。。。斑疹吐血。。。损伤瘀血和无汗骨蒸之症;具有。。。具有安五脏、疗痈疮。。。活血散瘀的功效。”略带结巴,我把所记得的医书上关于丹皮的描述都说了出来。“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说,‘牡丹以色丹者为佳’。所以我才好奇这丹皮。。。”看着他越蹙越深的眉头,我知道,自己解释了这么多结果反让人觉得更不可信了!
对面的他表情夸张的摊开双手,“你说的那些我一句也没听懂。我刚是和你开玩笑呢,你那么紧张干嘛!”看着他一副玩世不恭的少爷腔调,我恨不得一拳挥过去,不过~再怎么说也是我理亏啊,更何况前些天他还救了我。“这御花园里一年四季花期从不间断,特别是四月!宫中向来有‘谷雨前后看牡丹,立夏前后赏芍药’之说,如今牡丹初绽,再过二十多天就是芍药吐蕊的时候了,你若喜欢可以再来折一些回去,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他明知我是在“偷”花,居然还。。。如果可以我真想挖个地洞钻进去。“怎么了,干嘛那么看我?”
“没什么,只是我没想到又在这里遇见了你。”这几天去永寿宫请安之后我都会在御花园稍作逗留,其实就是为了能遇到他,“这个,还给你!”
接过我递去的牌子,他才恍然大悟道:“原来在你这啊,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丢了。。。”
“这块牌子对你来说一定很重要吧,你一个侍卫怎么能这么马虎呢,自己的腰牌不见了都不知道!不过那天真的要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一定摔得很惨!现在完璧归赵了,那。。。我就告辞了!”匆匆与他告别,我可不希望被人看到自己和宫廷侍卫有所牵扯,万一传到海贵人耳里就不好了!
“慢着!”才走了几步他就突然叫住我,“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吗?”
他这个问题问得好奇怪!我为什么要知道他是谁啊?“你是宫里的侍卫,我是宫里的侍女,彼此还是不要知道姓名的好!”
“侍卫?”他不敢致信的摇着头,激动的指着我道:“闹了半天,你以为我是侍卫!”
他的手指都快碰到我的鼻尖了!我不自在的退后一步,“难道不是吗?”我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进而理直气壮的挥开他的手,向前跨了一大步。“虽然你救过我,可是为了你将来的仕途着想,我们还是彼此保持距离的好!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我的好意他一点也不领情,反而咄咄逼人的问道:“为什么要以后?现在不可以吗?”
都说施恩莫望报,真没想到他是这种死缠烂打的人!随手从荷包里拿了一锭银子递到他面前,“给你!”
他并不急着收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够吗?可是我只有这么多了,要不我回去。。。”
“够了!”他喝住我,“你把我当作什么人了!”
我结巴,“救命。。。恩人!”
“那你就是这么看待你的救命恩人的吗?”他神情不屑的把银子推还给我,“我救你并不是为了要你报答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我被他的话怔得无言以对。。。拜托!这是在清朝而且还是在皇宫里,我和他—秀女和侍卫—交朋友???
“你好歹给个回应吧!干嘛这么看着我?”他一手摸着下巴一手支在胸前,有些自我陶醉的侧过身去,“虽然我。。。长得俊逸倜傥了些,可你也不用总是这么盯着我看吧!”
‘我看你是有王子病吧!’心里这么嘀咕着,嘴上还是没有说出来。虽然眼前人长得并不难看,但是青涩少年和倜傥二字似乎扯不上什么关系,充其量勉强算得上是长相顺眼吧!“侍卫大哥,我实在没有心情站在这和你开玩笑,这银子就当是报答,你还是收下吧!”

他伸手挡在我面前,两条剑眉都拧在了一起。“你!都说了我不是侍。。。”
“不是什么?”
眼前人变脸比翻书还快,刚才还一副急欲说清楚的样子,现在如若无事道:“没什么!”
“主子这前面的牡丹开得可真好看,奴才去给您摘一些来!”听见这熟悉的尖细声音传来,我的手臂上立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都是你非要拦着我!我就是不想被人看见,现在可好,又要横生枝节。。。”我抱怨的话还没说完,他就突然拉起我的手朝花坛的另一边跑去!“你这是做什么?快放手啊,我会害你受牵连的!”
他回头无谓的一笑,“可是我不怕被你牵连!”说话时我们已经跑到了树丛旁,他用眼神示意我躲进去。一时顾不了这许多,我就听话的照做了。树丛后面虽然可以藏人,可是同时容纳两个人还是挤了一些。
“你那天就是躲在这里看好戏的?”
“其实。。。”
“我知道,宫廷侍卫看见了后妃要避嫌么!不过,你居然可以穿着便服在后宫里随意走动,难道。。。你也是皇子的侍读?”半天不见他回话,我忽然回过头去,正好对上他探究的眼。“你。。。怎么不说话了!”
“话都让你一个人说了,你要我说什么?”我忙用手去捂他的嘴,“你小声一点!”他的气息喷在手心,渐渐起了湿意。我连忙抽回手来,气恼的蹭着他的衣袖将手里的潮湿擦干净。
“你这是做什么?”他不可思议的瞪着我,“我这身衣服可是用宋锦做的!”
我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谁叫你把口水弄到我手上!”
两个人大眼小眼瞪了半天,他突然“噗嗤”笑出声来。“你这丫头真的是不可理喻!”不可理喻好像是贬义词吧?可他却是笑着说出来的,还一脸很开心的样子,就好像在说‘认识你我很高兴’一样!
“你才不可理喻呢!我真的不明白,银子你不要,又不肯接受我日后报答的承诺。。。难道你真的是为了结交朋友才帮我的吗?”
他勉强收敛了笑意,一本正经道:“你一个小。。。宫女的身份居然为了一只猫和贵人作对,实在勇气可嘉!我也是因为佩服你有勇气在言语上和贵人针锋相对,才肃然起敬出手帮你的!”
我怎么觉得他是在间接说我——逞匹夫之勇呢!“多谢抬举!不过你还是不要交我这个朋友的好!要知道海贵人可是宫里最得宠的妃嫔,我又不止一次得罪过她,恐怕迟早都会。。。”
“得宠又如何?皇阿。。。皇上宠她也是因为她。。。”他突然停口,“和你说了你也不懂,要知道当今皇上可是个名君,绝不会为了儿女私情去纵容一个妃子的,只要你没犯大错那恃宠而骄的贵人也奈何不了你!”
他好像知道很多嘛!其实我很想八卦一下——皇上为什么那么宠海贵人?以我的眼光来看她也只是清秀,绝不是那种让人惊艳的女子,更何况她还有着一副蛇蝎心肠!“皇上他为。。。”
“奴才扶主子去那边的亭子里歇息一会吧!”外面的人终于打算离开了,等侍从们都走了之后我和他才从树丛后站出来。“你刚才想说皇上什么的?”
“没什么啦~”我朝他颔首一笑,“谢谢你刚才又帮了我!”即使没有他,如果单独在御花园里遇见了海贵人,我想她也一定会找我碴的!
“那。。。你的意思是愿意结交我这个朋友喽!”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念念不忘作朋友的事情,真是败给他了!“我是钟粹宫的宫女,名叫如意,很高兴认识你!”虽然撒了慌,可也是善意的谎言啊~毕竟我和他的身份有别,按着宫里的规矩实在不该有所牵扯!
他蹙眉不解道:“你说你叫如意?”
默认的点了点头。“我已经说了,该你了!”
“我。。。”
“如果不方便说就算了,谁规定交朋友一定要知道对方姓名的,彼此称呼时用代号就可以啊!”全然不顾他的反应,我自说自话的敷衍道:“你是宫里的侍卫,又两次出手帮过我,可见你是个有侠义之心的人。要不,我就叫你大侠吧!出来这么久了,我还要回去当差呢!那。。。下次再见喽!”嘴上说着再见,心里却念叨着再也不见的好!因为每次遇到他都会看见海贵人,所以。。。
“等等!”他突然追了上来,“你忘了你的‘丹皮’!”接过他手里的牡丹,我尴尬的低下头去。“如意你怎么了?”
猛然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叫我。“你还有事吗?”
“我总觉得如意这个名字是你编出来的!”我急着解释,“其实我。。。”他打断我道:“既然你说称呼用代号就可以了,那。。。我就叫你小猫吧!毕竟我们会相识也是因为你救的那只小猫啊!”
“是吗?”我干笑了几声想要掩饰尴尬。人家都这么坦白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
他微笑着转过身去,一边走一边反挥着手与我道别:“再见了,小猫!”我朝他的背影做了个大大的鬼脸,小声嘀咕道:“是再也不见了,大‘虾’!”。低头看见手里快蔫掉的花枝,这回却换作我逃命似的朝摛藻堂奔去,再不回去的话这株牡丹真的只能晒干了做“丹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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