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软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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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的小屋里门窗紧闭,阳光透过大树枝叶间的罅隙照进房间里来,斜插进屋的几道光线里,无数细小的灰尘漫天飞舞。
弘若站在窗户边,慢慢的捋起衣袖,将瘦瘦的胳膊伸到阳光下,感受着那抹微微灼人的温度。
这个房间位置偏僻,院外又有一棵大树,每天只有一个时辰,阳光能够照进房间里。
除了一日三餐,他们没有给她其他东西,甚至连油灯都没有,每天天黑以后,房间里便是一片静谧漆黑,死寂得仿佛没有生命存在。
最初的两天,她害怕这种死寂和黑暗,天一黑就爬到床上去,缩在带着霉味的潮湿被褥里小声的哭。
不敢惊动了其他人,因为有一次一只老鼠从她脚背上爬过去,她惊叫了起来,立刻,门外便有人重重的将门踢了两脚,然后第二天没有食物送过来。
她只能用被紧紧的裹住自己,心里想着皈寒,想着樊汲,想着瑾容大人,想着……锦辕,想以前那些简单而快乐的日,以此来驱赶心里的孤独和恐惧。
她以为一定会有人来救她的,皈寒一定会去求温大人,樊汲会去求贺都司,他们不会让她一直被关在这里的。
每过一天,她就用指甲在房间的柱上划一道。
七天过去的时候,她想也许皈寒他们还不知道她被关起来了,但是总有一天要知道的,她告诉自己要耐心的等。
十五天过去的时候,她想如果皈寒去求了温大人,温大人还得去求锦辕,十五天肯定不够,她告诉自己要耐心的等。
三十天过去的时候,她想锦辕或许会网开一面,不要她的性命了,那这个消息传到苏贵妃那里,苏贵妃再仔细思考之后做出放她的决定,也要很多天。
皇宫的人做决定总是很慢的,要不然,也不会每次民间遭了灾,救灾粮却总是要在死了很多人之后才到了,她责怪自己太心急。
可是到如今,三个月已经过去了,她仿佛已经被人遗忘在了某个角落。
院外每天响起的,都是那名送饭的宫女快而细碎的脚步声,如同落叶“簌簌”的落下,周而复始,从无变化。
她已经习惯了黑暗,习惯了安静,习惯了自己和自己说话,习惯了每天等候那一个时辰的阳光。
可是,仍然没有任何一个人来救她……
昨天夜里,她半夜里突然惊醒,然后披头散发的走到窗户前,睁大双眼,瞪着窗外隐没在浓密枝叶后的那一轮月亮,几乎要瞪出血来。
她突然明白,不会有人来救她了。
两个月的时间,可以让一个人死很多次,温大人不会不知道,如果要救,头三天就应该救了她了!
锦辕下令要处死的人,没有人敢救。皈寒一定以为自己死了,樊汲也肯定以为自己死了,甚至,皈寒可能没有告诉樊汲,怕他做傻事。
知道内情的人,一定都以为弘若入宫引诱殿下失败,被殿下识破,悲惨的死去了……
她蹲下去,“呜呜”的哭了起来。
难道她弘若真的要一直待在这个地方,直到死去的那一天么?
苏贵妃为什么要救她呢,让她死去不是更好吗?这样的活着,难道就比死在锦辕的命令下更加幸福么?
可是,即使是这样了,即使知道自己有可能要被软禁一生,她还是无可抑制的想着锦辕啊……

想初次见他时,他冷漠的面容,想他发觉她睡在树上之后,骤然拧紧的眉头,想他说“我没有骗你”时认真的神态,想他拥住她时急促的心跳声,想他问她“你愿不愿意嫁给我?”时紧张的模样……
她只记得他的好,记得他的善良。
很多次只要念到这个名字,就觉得呼吸都疼痛起来。
如同一只手用力的扭转的心脏,然后低落殷红的鲜血……
解锁的声音突然传来,打破满室的寂静。
一个瘦小的身影从门外闪了进来,探身朝外面看了看,才小心的关上了门。
弘若站在窗边,有些惊异的看着来人。
小太监转过身,目光在房间里逡巡一圈,才陡然看到窗边的弘若。
小小的眼睛里升起惊愕之色。
窗户边那个瘦得如同一抹幽魂一般的人,果真是几个月前东圣院里凶悍的小女官么?!
“小田?!”弘若认出了他,惊讶的喊出了他的名字。
“是……是我。”小田看着她,声音突然有些干涩,他连忙低下头,从塞得鼓鼓囊囊的衣襟里掏出许多东西,一股脑放到桌上。
“干爹说你被关在这里,我今天寻了个空过来看看,给你送些东西!就知道她们除了一日三餐什么不会给,娘娘给的东西都被她们自己给分掉了!”
他将一包吃的,一个灯盏,一小筒灯油,几本薄薄的书,还有几条毛巾都摆到了桌上,“干爹说这些东西你可能都用的上……”
弘若连忙走过来,看着桌上的东西,呆了片刻,才问道,“小田,你怎么会……”
她上次抓到了小田偷书,还害他滚下了台阶,他怎么……
“娘娘关照过,对你要上心点,只是宫里有些奴才都成了人精,看娘娘大概不会再来这里了,就把给你的东西都自己占用了,你看你都在这里呆了几个月了,还是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你这个月是怎么过的……”小田的眼眶有些泛红。
见弘若仍是呆呆的,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上次的事是我不对……弘若姑娘,你是好人!”
弘若明白了,几近枯槁的心里突然涌入一股暖流。
眼眶不可抑止的红了起来,原来这深宫里,还是有人关心着她的……
她拿起桌上的灯盏,努力扯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太好了,小田,以后我晚上就不用摸黑了,谢谢你哦……”
小田摸了摸后脑勺,“本来我只是来看看你,这些是干爹让我带上的,不过,明儿我就去跟娘娘说,把我调到这里来,管你的一日三餐,我比杜容细心,娘娘会答应的!”
“不行不行,小田,我现在身份敏感,你调来这里会受牵连的!”弘若连忙摆了摆手,想了想,又说道,“其实我过得也还好,她们每天都给我送吃的来,你不用担心我的。”
“我和干爹都商量好了,这件事上,娘娘的确是……”小田犹豫了一下,才一挥手说道,“总之,小田不怕受牵连!弘若姑娘什么都不要说了!”
弘若还想张口劝他,却被他打断,“弘若姑娘,上次你在殿下和何晏公公面前帮我掩饰……偷书的事,小田我还欠你一个大人情呢!而且调来这里比在别处都轻松,你就别担心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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