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憧憬与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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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系走之前特意嘱咐过杨玄,要他一定要派人好生照料楚留香。杨玄也是欣然答应。
开元二十二年,今日正是立秋。立秋之后便暑去秋来,再也不会有这般折磨人的暑气。
官道上的驿站里,胡系啃净了手里的一牙西瓜,将瓜皮扔给了花大叶。花大叶高兴的“嘿儿嘿儿”的叫着,用两个大门牙仔细嚼着。这是最后一茬瓜,虽然没有以往吃的瓜甜,但其中依旧蕴含许多水分,相比于茶水,胡系更喜欢口感不太好的西瓜。
胡系搂着它的马脖子豪迈说道:“跟着我,肯定让你吃好的!有我的肉吃,就有你的汤喝!”
花大叶听见胡系描述的场景,两个浑圆的马眼眯成了一道缝,然后“噗”的一声,空气中弥漫着马屁的味道。
胡系嫌弃推开花大叶,一手捏鼻子,一手狂扇风道:“别激动啊,大叶。这屁留着到战场上再放,谁敢打我们,就用屁熏他!”
花大叶得意的踏着马蹄,发出“得得得”的声音。
李白给驿长一些银子,就牵过了吃饱马料的马儿,对胡系说:“走吧,该赶路了!再走上半日,应该可以赶上天黑前归家。”
胡系脚蹬马鞍,骑在马背上。花大叶嘶鸣一声就开始小跑。李白紧跟其后,一会儿便追上了花大叶,眼神怪异地看着花大叶对胡系说:“你喂它西瓜皮,就不怕它拉肚子?”
胡系随意地摆摆手:“无所谓了,大叶皮糙肉厚的,应当不会有事!”
不懂人言的花大叶马蹄踏的飞快,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
胡系觉得脸上一凉,仰头望天便有一滴雨水正好落在他脸上。雨下得不大没有驱散炎热,反而让人觉得空气都是闷热的。
……
洛阳,杨府中。
这几日,杨玄的眉头连睡觉都是皱着的。他在自己的房间中不停地踱步。窗外的树叶,如同他的心一样,摇摆不定。
月上枝头
他叹了一口气,走到书桌边,拿起《乐记》旁边的一封文书,文书上由玄宗亲笔而书。所述是让杨玉环嫁给寿王李帽为妻。
寿王李帽,当今太后武惠妃的独子。虽非太子,但也深得唐玄宗喜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九五之尊之言,谁敢违背?可是,已经与李白将杨玉环和胡系定下了婚约,这若是违背了,将他杨玄置于何地?
若是嫁,李白应当会提着剑来到杨府践行“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届时,杨府会鸡犬不留。杨玄想到李白这个大唐第一的剑客,一阵头痛!
“早知如此,就不该那么早应下婚约的。”杨玄懊悔地想道。
若是杨玉环顺利地嫁给寿王李帽,杨家也可以算是皇亲国戚了。他杨家到时候便也可以自称权贵,而不单单是别人眼中有些金银之物的戏子之家!
杨玄心中越想越懊悔,忍着疼痛,攥紧了拳头猛捶自己的大腿。他痛得眼睛流出了一些泪水,泛着泪花的眼中憧憬着自己于仕途中高歌猛进,杨府的也被各种权贵争相采访,而自己被人称之为杨大人!
深吸一口气,杨玄终于想通了。长安而来的铁骑,岂能挡不住一个剑客?
……
明月高挂,月亮泛着光将周围的天空照亮,但那一小片跟浩瀚的星空没有可比性,看起来就像黑布烂了个窟窿。
葡萄架下,杨玉环给杨玄斟满了酒。杨玄用手捏了一个放进嘴里,然后将酒杯中的酒一口干掉。杨玉环微微皱着眉头心里琢磨:“往日里,二叔最爱干净。也从不会这样粗鲁。”直觉告诉她,杨玄有心事,而且这个事很不好!
“咳咳……”
杨玄捂着嘴咳嗽了几下:“这酒,怎么这么烈?”
杨玉环心不在焉道:“这就是胡公子和李伯父带来的,说是喝了这酒便身体舒坦,今日二叔唤玉环来赏月,便把这酒带来了。”最后,关切地说:“二叔若喝不惯,便别喝了。”

“胡系啊,也就他和李太白那种人才能喝得了这么烈的酒吧……”杨玄出神地喃喃说道。
“你觉得,胡系如何?”
“跟他待在一块,我感到很开心,哪怕一整天什么都不做,也不会觉得无聊。”杨玉环歪着脑袋仔细想了想说道。
杨玄笑骂:“你这丫头,不知道羞臊!”
“不过话说回来,他确实不错!”
杨玄用手指摸着酒杯的花纹,杨玉环抿着嘴低头不语。气氛陷入了沉默。
杨玄终是受不了这怪异的气氛,沉吟了许久,从怀中掏出了那个文书说道:“你自己看吧,可惜我们没有资格违逆王命。”他的语气中带着沧桑,眼中除了对未来的憧憬,还多了一丝不忍。
王家虽富贵,但也有许多勾心斗角,一不小心便可能葬身其中。若非别无选择,谁仅仅为了权贵而将自己的亲人推往虎穴之地?
若是,那李太白的剑能敌长安千军万马便好了,杨玄不止一次这样想。
杨玉环看过之后脸色煞白,听着自家二叔的话,眼中有了一丝绝望。少女未沾过阳春水的十指,正扯着衣角,手心里出了汗,早已湿漉漉的。
“胡杨氏以我们俩的姓为名,而且胡杨树生而一千年不死,死而一千年不倒,倒而一千年不朽。象征着我们俩的爱情足有三千年。我对你的爱,足有三千年。”
少女倔强的抬起头,仰着脸对杨玄说:“二叔,且让我试上一试。若是那胡系怕了寿王李帽而不敢来,这般人我不嫁也罢。”眼中有祈求,有渴望。
杨玄看着自家侄女,终究心软了:“罢了,便让你试上一试吧!”
“你写信,我托人帮你带过去。”杨玄道
杨玉环挥毫泼墨,于纸上写下了大约几百字。然后将纸递给杨玄道:“多谢二叔成全!”
……
杨玄拿着纸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不一会儿就有人敲门。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二叔,救命啊!”听着是一个年轻人的声音,声音中带着悲意。
杨玄打开门,看着自己眼前鼻青脸肿的年轻人道:“钊儿,你欠人赌债被打了?”这年轻人生的面皮白嫩,容貌俊美,只是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确实难看。他是杨玄的侄子,杨玉环的堂兄。本来是从军的,因为受不了军中操练之苦便做了逃兵,回到洛阳投奔杨玄。
“二叔,你要不先借我十两银子?赌桌上的庄家放了狠话,要是过了明天不还,就要我的命。你看?”杨钊呐呐的说道。
杨玄无奈的抚了抚额头,这个侄子这点好赌成性的毛病,他都不知说了多少遍了,死活就是不改!
杨玄看着杨钊,将怀里放着的,杨玉环写的信掏出来在杨钊面前晃了晃:“你把它撕了,再去安陆转一圈。我赏给你百两白银,干不干?”杨玄摇着信对杨钊诱惑地说道。
“二叔,你说的可当真?”
“自然,我几时坑过你!”
杨钊眯起了眼,自己这个二叔确实没有坑过自己,生怕杨玄后悔。杨钊一把夺过信,用力的撕烂,撕成碎屑还不够,他又用蜡烛将碎屑燃成一堆飞灰。
杨玄眼中神色复杂想着
“我杨玄为了杨家的兴盛,自己的仕途,侄女的一生富贵。背信弃义,当不为人也!”
“玉环,你若是不嫁,自长安而来的铁骑恐怕会将杨府荡成废墟。天下之大再无我们容身之处,愿你可得富贵。好让我心中没有那么多愧疚!”杨玄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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