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刀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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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塔让习清坐到那张唯一的椅子上,从一大堆杂物里取出一个红色的小包袱,打开包袱,里面都是细如牛毛的金针。开始默不作声的给习清扎针。
格日密已经离开了医帐,为防打搅胡塔,司徒风和沈醉退到了医帐的一角。
“真没想到习公子他竟有如此心怀——”司徒风喃喃自语道,“喂,”转头对着还在发愣的沈醉,“你愣在这儿干什么?”
沈醉鼻子里闷哼一声,“我不和你说话。”
司徒风翻了个白眼,“欲盖弥彰。”摸了摸下巴,“我真不明白,习公子人又聪明又剔透,心肠又好,怎么会喜欢你这个笨蛋。”沈醉索性把头转过去不理他。
那边胡塔已经扎好了金针,半个时辰后,把金针撤除,又开了些奇怪的方子,习清听他说那些药方,不由得诧异的抬起眉毛,心想这大概就是西燕国的傩医和中原大夫的不同之处,看来西燕国人非常擅用虎狼之药来治病,这方子若是拿到中原的药堂,怕是要吓死一批人。但是乍一看很生猛的配药,仔细想想却又有它的道理。
胡塔对他说,以后每天过来渡一次金针,十天后渡针完毕,但是药方要照着不间断的喝,直到复明为止。习清以为这就算好了,谁知胡塔又说,这还没完。
“我早说过没有强烈的**是不能来给我看病的。多少手脚瘫痪、双目失明之人,宿疾多年都能被我医好,你可知道为什么?”
习清摇头。
“因为除了针石之外,最重要的就是你自己的意愿。”胡塔取出一个形状古怪的梯子,说它古怪,因为中间一段没有横木,只有两头有几条粗实的圆木固定,梯子很高,胡塔将它横放在地上,又取出一个箱子,里面全都是一把把锃亮的刀,胡塔将刀固定在原先应该放横木的位置上,又用牛筋绳固定。
司徒风和沈醉愣愣的看着胡塔忙活了一阵,一部刀梯完成了!胡塔将它竖起来,所有刀口全都朝上,薄薄的刀刃散发着摄人的寒光。
“你失明多年,很难痊愈,如果你真的很想复明的话,就沿着这个刀梯爬上去再爬下来,我保证这之后你的康复速度会很快。”
话音未落,本来窝在角落里的沈醉再也忍不住了,蹭的一下窜到刀梯旁,拿手一碰,刀口在皮肤上引发尖锐的触感,全都是真正的利器。
“你疯啦?!”沈醉怒道,“习清又不是练外家横练功夫的高手,即使外家高手,要爬这刀梯我看脚也要被劈开!”一把拉住习清,“别听他的,我们走!”
习清也愣住,手扶着刀梯摸了一会儿,沉默不语。
“你相信我的话就爬,不信的话就不用上了,不过你的眼睛也恢复不了。”胡塔道。
“放屁!”沈醉气呼呼的,“你这种邪门歪道别以为能骗得了人。习清,走!咦?”原来他拉着习清,习清却纹丝不动。
过了会儿,习清忽然道,“我试试。”沈醉吓了一跳,冲着他连连摆手,“你说什么?习清你别钻牛角尖啊。”
“我试试。”习清似乎下定了决心,“他若有心害人,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我相信他。”
“这么荒唐的事情你也——!”沈醉怒道,“我说不行就不行,我不准你爬这个什么狗屁刀梯。”
一旁的司徒风若有所思的看着那刀梯,只见习清把手从沈醉手里拿了出来,转身对着胡塔,“要怎么做?”
胡塔看看沈醉,又看看习清,指着沈醉道,“你先叫这个人出去,他好烦躁,会妨碍你。”

“你再说话我就把你扔出去!”沈醉对着胡塔露出狰狞的表情,并步步逼近,胡塔似乎很怕他,不断的往后退,正当退无可退时,狰狞的沈醉忽然往旁边一歪,碰的一声,高大的身体斜着倒了下去。
从沈醉身后,司徒风探出头来,笑嘻嘻的道,“我点了他的**道,免得罗唆,你可以开始了。”
习清闻言不禁一愣,“司徒公子你相信这个刀梯?”
“我相信习公子,”司徒风笑道,“习公子相信这个刀梯,那我就相信这个刀梯。”
习清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丝笑容,忙又问,“你点了他什么**?”
“放心吧,睡**而已,过会儿就醒了。”司徒风拍拍地上的沈醉,表示很结实没问题。
刀梯要赤脚攀登,习清脱下鞋子。戴着银色面具的胡塔开始念一种司徒风听不懂的话,习清的举止似乎也开始变得有些迷茫,司徒风紧张的看着习清白皙柔软的脚底踏上了刀梯,那里似乎随时会被刀口给割出血来,但是奇迹般的,习清慢慢往上爬的过程中,脚底一直干净完整,丝毫没有破裂的迹象。
爬到顶端时,只听胡塔在说,复明之日指日可待,诸如此类的话。习清点了点头,然后又爬了下来。
整个过程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司徒风却觉得像过了两三个时辰似的,直到习清落地,司徒风才长出一口气,若是真出了什么事的话,沈醉还不宰了他?!
一把将沈醉拍醒,司徒风笑道,“起来吧,习公子也要走了。”
“什么!”沈醉跳起来,左右张望了一番,习清走到他身边拉他,“好了,走吧。”
沈醉搞不清状况,“你,你没爬刀梯吧?”然后指着司徒风大骂,“混蛋你偷袭我!”
习清眨了眨眼,“爬完了,我没事。”
“啊?!”沈醉扯着自己的头发,忙蹲下来看习清的脚。习清脸上一红,“你看什么,没事。”
沈醉狐疑的看看他,习清弯下腰,抚摸着沈醉的脸廓,“别担心,都好了。”沈醉想发作却不知该怎么发作,还好习清没事,只得悻悻的随习清走出医帐。
到了医帐外面,司徒风找了个机会凑过来,对沈醉低声道,“胡塔就是闯进我房里的那个人。”
沈醉点头,“一进去我就发现是他。所以我不信任他。”
“放心吧,堂堂西燕国国君要动手脚是不会这么蠢的,”司徒风笑道,“你就梳洗梳洗等着你的习公子复明好了。”
此时,习清站在墙根旁,若有所思的迎着阳光而立。
“沈醉!”
沈醉听到叫声,立刻跑到习清跟前。
“我觉得眼睛里好像有热流在涌动,可能真的会好转。你别离开我跟前,我想第一眼能看见你。”习清很少这么撒娇,沈醉听了顿时受宠若惊,“嗯,不离开,现在起一步都不离开。”
习清噗的一声笑了,“那倒不必,也说不准时间的。”沈醉挠头,“所以才要一步也不离开嘛。”
两人相视而笑。
“习清如果复明了,会不会带沈醉离开?”白狼不知何时出现在司徒风身边。
“说什么怪话。”司徒风撇嘴。转头看见一向面无表情的白狼居然一副很期待的样子看着沈醉他们,“然后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司徒风气得转身就走,连手里的扇子被自己无意间给捏烂了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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