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节 秀清爹解囊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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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发走进九号裁缝店,店堂里也人丁兴旺。除了老裁缝和阿康在做生活,老板娘金娣抱着多多头,还有阿凤在绣一只拖鞋面子;后楼阿婆坐在一把小竹椅上摘芹菜叶;住在晒台楼,在弄堂口摆馒头摊的秀清爹,正与亭子间老张在走象棋。现在已经快10点钟了,馒头摊早市已经结束了。
“阿发,看你跑得满头大汗。走这么急做啥呀……”老板娘金娣友善地说。
“船票买好啦?……”老裁缝随口问了句。不等阿发回答,接着说,“你现在先把已经做好的那几件衣服,烫出来。下午带阿康一起去徐公馆送货,昨天徐公馆已经派人来催过了。别忘记把工钱带回来。我等着那钱去买小火表的。”
“师傅,你给我的钱,在电车上全给扒手充走了……”阿发两眼看着地板,不敢抬头看师傅,惴惴地说。
“你说什么?……钱被充掉啦?……”老裁缝的老花眼镜差点从鼻尖上掉下来。
“嗯。”阿发应了一声,去拿熨斗烫衣服。他硬着头皮又开口,“师傅,我想再向你借点钱,去买船票。”
“阿发,不是我说你。你呀,人也不小了,怎么做事还这么不牢靠。昨天,我就关照你,钱要放放好,钱要放放好。到头来,你还是把钱弄丢了。我手头已经没有什么钱了,没办法再帮你。再说,我这几天还急于用钱,得去买只小火表。”
阿发低着头,苦着脸默默地烫衣服。
“这也怪不得阿发的,现在车上的‘三只手’这么多,又这么厉害。人家别在腰上的牛皮褡裢也会被割穿,防不胜防的。谁被充掉了钞票,只能自认倒霉。”老张说。他又告诉秀清爹,阿发要去宁波逃壮丁的事。
“阿发,买张去宁波的统舱船票,要不了多少钞票。我下午收摊后给你就是了。年纪轻轻,不要愁眉苦脸,船到桥头总会直。”秀清爹看了看阿发说。
“秀清爹,那就谢谢你了。我会还你的。”阿发舒展了眉头说。

“你以后有了钱就还给我;没有,就算了。”秀清爹爽气地说。他又赢了老张一盘棋。
“现在,去宁波的船票也很难买。宁波人回乡过年、扫墓、逃难、逃壮丁都挤到一起了。听说买船票要通宵排队。秩序也很乱。”老张说。
“那……我怎么办呢?……”阿发又犯难了。
“阿婆,你的女婿不是在江亚轮上做事吗?......”老板娘金娣笑嘻嘻地朝后楼阿婆说,“你叫他带阿发上船,船票都不用买了。”
“老板娘,你说话太轻飘,象吃了灯芯草。我那女婿阿龙,才上船不到半年,他只是个洗碗送饭的帮厨。他又不是做船长,做大副。哪有带人上船的本事。”后楼阿婆摘完芹菜叶从小竹椅上站起来。
后楼阿婆的女儿兰宝是拾来的,她收纸锭灰的丈夫王元貴,有一年冬天的早晨,在老大沽路,重庆北路转弯角落,看到一只蒲包里有个女婴,大概还没有滿月,快冻僵了,就抱回家来了。去年兰宝十七岁了,出落得婷婷玉立。弄堂有人说,这个小姑娘,长得这么漂亮,去跳躌一定会红。后楼阿婆夫妻俩不为所动。后来,兰宝自己看中了住在弄堂口过街楼上的,在大沽路摆水果摊的儿子阿龙。后楼阿婆老夫妻俩,十分开明,支持女儿的自由恋爱,也许因为他们自己的恋爱经历吧。兰宝和阿龙今年上半年结婚了。几个月前,阿龙的一个在江亚轮上做厨工的堂房叔叔,介绍阿龙到江亚轮厨房间做帮厨去了。
阿发低着头,愁眉不展地烫衣服。
“阿发,别着急,我有办法了。我夜校的同学张冬妹说过,她的舅舅在江亚轮上做水手长,托他去买船票好了。我和张冬妹坐一张桌子,我们两个人最要好了......”灶披间阿凤说,“我晚上去上課时,就跟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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