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等舱在船的第二层，有一条长长的走廊隔开，面对面有十几个房间，用ABCD编号；走廊一头通二层前甲板，另一头通大餐厅；走廊中间，有个小卖部，还有楼梯，向上到头等舱和特等舱，向下到三等舱和四等舱。
二等舱每间有四只铺位，徐雪雯、王南山、方正明、乐碧芬四个人正好住一间。他们住的那间是二等舱B号。进门是一个放救生衣的柜子；门另一边有一张小桌子和两把椅子。现在雪雯就坐在一把椅子上，看那本在上海没来得及看完的《观察》，方正明坐在另一把椅子上。
“陈布雷是个不可多得的才子啊，死得可惜了，据我南京一个在政府部门工作的朋友说，陈布雷是向蒋委员长进忠言，不被采纳，反而遭到斥责，他想不通自杀的。”方正明说。
“这个老夫子，也太书呆子气了。现在早就不是‘文死谏，武死战’的时代了。他不识事务嘛……”王南山坐在铺上，用雪雯那把失而复得的指甲钳修剪指甲。
乐碧芬在结一条鹅黄色开司米围巾，就是前些日子雪雯送给她的那磅开司米。她设计了复杂的花纹，必须一心一意地结，思想不能开小差。
冬根拿进来两只冲了开水的热水瓶，他放下热水瓶，立刻拿抹布揩桌子。然后，打扫卫生间，接着他又拿了扫帚出来扫地。他干得很欢快，因为他喜欢这个工作。虽然也是个伺候人的工作，但比天天低着头给人家擦皮鞋强得多。而且，此时他还想，快点做完这些该他做的事，可以挤出时间去四等舱看亚洁。
冬根把扫帚伸向王南山脚下：“先生，请你把脚抬一下……”他突然发现，这双咖啡色镶色皮鞋好眼熟。噢，对了，就是那双——他抬头一看，这个戴眼镜的先生，就是那个……
王南山也认出了他。咦，这个服务员不就是那个擦皮鞋的小赤佬吗？……
“你原来在静安寺一带，擦过皮鞋。是吗？……”王南山疑惑地问冬根。
“是的，先生。上次我把你的皮鞋弄坏了，实在对不起你……”冬根抱歉地说。
“南山，怎么？你们原来就认识？……”雪雯感到有点奇怪，好奇地问。
王南山想，事情已经过去，这个小赤佬也不可能赔自己一双新皮鞋；现在乘在这条船上，他好歹也是个船员，自己还要人家照顾，要是和他闹翻了，会吃亏的；而且，在雪雯和她的朋友面前闹起来，弄得大家不开心，影响太坏，太不值得了。不如来个“化干戈为玉帛”，算了。于是。他笑嘻嘻地说：“我与这位小阿弟，正是‘不打不相识’啊……”接着，他笑嘻嘻地，平静地，像说别人的事一样，把那天冬根替他擦皮鞋，心不在焉，把咖啡色鞋油涂到白的上面，两个人差点闹起来，还招来许多人围观的事说了。
“那天，我擦鞋的时候，先生手上拿着报纸在看，后面报纸上有《三毛流浪记》，我看得走了神。是我不好……”冬根也笑着说。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