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洁娘吃了晚饭就睡了，也许是一连几天忙得脚不沾地，她实在太累了，一躺下就睡着了，爆炸声也没有把她惊醒。船最初的摇晃、爆炸声和嘈杂的人声都成了她梦景中的一部分。她好像回到故乡绍兴，她还是个未出嫁的小姑娘，和同村的几个要好的小姐妹，结伴去看社戏。她们坐了一只乌篷船，摇摇摇，摇到外婆桥。对面摇过来一条送亲的船，岸上停了一顶花轿，许多迎亲的人放起了爆竹，那爆竹窜上天空爆炸了，声音响得吓人，她赶紧用双手捂牢耳朵；摇啊摇，乌篷船摇到戏台前，那戏台是搭在河边河滩上的，戏台一半在水面上。这条河很宽，很宽。台前黑压压一乌篷船
亚洁和亚昌都不会游泳，周围又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没法跳下去救自己的妈妈，姐弟俩相拥着大哭。周围已经是一片哭声，根本分不清哪些哭声是他们的了……
几个会游泳的人，发现了亚洁床边上面的舷窗，两个男子先后试了一下，都是肩膀出不去；刚缩回来的男子对他妻子说：“你是美人肩，塌肩胛可以来试一下。”
那个女人整个身体被窗口卡住了。她的丈夫，只得抱住她肥胖的臀部，用力把她拉了下来。
凭亚洁的苗条身材，她完全可以从这个舷窗出去的；亚昌是个孩子，更不成问题。但是，他们都不会游泳。亚洁想：外面是茫茫大海，两个不会游泳的人，出了这个舷窗也是死，倒不如三个人死在一起。她又想起冬根，他不是说要来看他们的吗？冬根会来救他们吗？……冬根你在哪里？……
真怪，她真的听到了冬根的声音，而且在叫她的名字“亚洁，亚洁……”这声音是那么真切……
亚洁想，这大概是将要死的人产生的幻听，幻觉。她在一本小说中看到过这样的描写。
“砰砰砰砰”舱门的确有人在敲。那声音逐渐变弱。海水很快灌满了整个四等舱，一切都归于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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