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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么如奉纶旨的一做作,胡萍、段九、郭天同,都跟着跪了下去。
江枫脸上戴着面具,看不出他的神色如何,但可从他两道目光中看出严肃的神光,授受之间,立刻被一种庄严的气氛所笼罩,江枫念出大悲真诀,众人跟着背诵,连念了十余遍,感觉到胡萍等都已记熟,才解说了配合真诀的调息方法。
江枫端端正正地站着讲,七宝和尚、胡萍、段九、郭天同神情肃然地跪着听。
这等佛门大乘无上心法真诀,会令人生出诚敬无比的感觉,脸上神情充满庄严。
“为了抗拒妖女媚术,诸位可以选择真正愿为武林大义献身的人,传授真诀神功……”
江枫严肃地说,“不过,在人选方面要留心一些,一旦传授非人,流入魔教,那就知道会发生什么变化了!”
七宝和尚等敬谨受教,缓缓站起身子。
江枫一挥手道:“诸位请回去吧!”
七宝和尚、胡萍、段九,招呼了胡元,一齐离去。
郭天同一躬身,道:“在下呢?”
“你立刻恢复韩霸的身份……”江枫道:“有什么变故,立刻和七宝大师等会合,一起行动,遇到为难之处,和师商量。”
挥手熄去火烛,离开了洛阳居,勿勿赶回了客栈之中。
江枫的推断不错,刚刚脱衣上床,室外已响起了叩门的声音。
装出一副惺松睡眼,燃起了灯火,打开木门。
只见梅花一身轻装,站在门外。
“是你……”江枫揉揉眼睛,脸上是一副惊喜交集的神情,一把抱起了梅花,行入室中,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好担心啊!”
“我不是好好的吗?关上门,抱我上床,真的有点累了……”
梅花帽眼流波,微带撒娇地说道:“我要躲在你的怀抱里,好好的睡一觉。”
江枫拴上室门,笑道:“只怕是睡不好了?”
“为什么?”
梅花脸上情爱横溢,无限温柔地说。
“我的瞌睡虫被你赶跑了,我现在精神饱满,饥饿难耐,好想吃了你!”江枫抱起梅花的娇躯,滚上牙床。
“刚经过一场凶险的搏杀……”梅花纤巧的五指,轻抚着江枫的脸颊,道:“洗个澡,就忍不住跑来看你,唉!你真是我命中的魔星,似这般难以自拔,不知如何得了啊!”
江枫缓缓放开紧抱入怀的娇躯,满脸关怀的说:“告诉我,怎么回事?”
“我奉命清除洛阳居中的闲杂人等……”
江枫打断了梅花的话,道:“那些人是闲杂人等?”
“怎么!你也关心洛阳居的事?”梅花双目盯注在江枫的脸上问。
“洛阳居中的人,我只关心两个,第一个当然是你……”
“第二个呢?是菊花还是桂花?”
“都不是,那个人是男的,是洛阳居中的副总管……”
“你是说韩霸?”
“对!就是他,他帮过我的忙,我欠他一份情。”
“这个人一张脸冷厉如刀……”梅花道:“但却有一份叫人感叹的愚忠,我很想放他一刀,但他却不知好歹,不过,我已经帮你交代过了。”
“你杀了他……”
江枫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
梅花微微一笑,道:“没有,他虽然面目可憎,不过,倒是有点男子汉的气慨,他没有挟恩求报,也没有提过放你的事情,日后,我会留点机会给他,保全他一条性命就是。”
江枫心中忖道:“看来,不论如何的严酷训练,也无法完全抹杀去与生俱来的人性,这是他们的严重缺失,要如何去掌握运用,才能够拨乱反正……”
“你在想什么?这等入神……”梅花道:“美人在抱,也不知怜惜、享用。”
“我在想……”江枫道:“今夜的洛阳居,一定是血雨腥风,惨不忍睹,梅花,我们走吧!这种日子,如何能过得下去,日夜为你的安危担心,我……”
“不要耽心我……”
梅花似是大受感动,双目中竟然有泪水涌出。
江枫暗暗叹息一声,举手帮梅花拭去泪痕,心中忖道:“她真情流露,如此的缠绵相依,我真能辣手摧花,置她于死吗?”
一念动情,决心尽可能劝梅花弃暗投明,至少,也留她一条生路。
“我只是一个流浪在人间的孤女,自我记事那天算起,就被人收容在一座深山中的大宅院内……”梅花无限黯然地说道:“我不知谁是生身父母,但也养成了我的独立,坚强性格,只知一味争强,出人头地,整个的生活过程,充满着奸诈,直到遇上了你,才知道我也有软弱、温柔的一面……”
突然一整脸色,娇声笑道:“尽说这些干什么?你不是江湖中人,怎会知道江湖中事,抱紧我,田玉,让我在活着的时候,多尝些情爱滋味……”
灵活的娇躯,蛇一样缠上了江枫。
相处时极尽娇柔、缠绵,但天色一亮,梅花就立刻起身下床,穿上衣服要离去。
她虽然迷恋失控,还未到忘我之境。
江枫却一把拉着了梅花,道:‘’这般的来去匆匆,要我排遣这相思之苦……”
“我会尽量抽时间跑来看你,田玉,不过,这两天恐怕不行。”
“为什么呢?”
“因为,今天午时有重要客人要来,我担心抽不出身子,所以,偷得这半宵辰光,匆匆来去……”
“什么样的客人?是王孙公子,还是长安城中的大豪、名绅?……”
“不是那些人……”梅花虽然极尽小心,但心为情牵,不自觉间泄漏了隐密,道:“是我的师门中人,我不能有丝毫地疏忽,我知道这很委屈你,但事后,我会尽力补偿。”伏身一吻,破窗而去。
走的匆匆,连开门的时间就等不及了。
江枫已心中明白,今午有内宫一系中要人赶来,洛阳居中的火拼局面,因青凤出面制止而暂息干戈,但内宫一系中人,肯否罢手,今天才能作最后的决定。
内宫要人来的如此之快,天马总堂呢?
如果天马总堂早已派人在暗中监视内宫一系中人物的举动,用不着邓飞的飞鸽传报,也不用那位陈护法回去说明,天马总堂应该早已得到了消息,是放弃洛阳居这块在嘴的肥肉,以避免正面冲突?或是增派高手,不惜全力一战?
青凤所属的天王门一系,是否会全面卷入这场冲突?或是袖手旁观,等着坐收渔利,如果,这个组合中还有更高的人物,会不会出面阻止,从中调解……。
乖乖,好戏连台,也许这个神秘大组合中幕后人物都将插手这次的纷争,一一显露出来,至少,也该会露出一点眉目,给人追索……。
想到此处,江枫也睡不安稳了,穿好衣服,匆匆离去。
他没有回到洛阳居,却赶到了风雪小馆。
看天色尚未大亮,张四姑巳知道有要事相商,立刻叫起了欧阳昭,罗兰夫妇。
但最先进入厅中的,却是雪、霜二女。
“江大哥果然是言而有信,一大早就来接我们了。”吟雪微笑如花地说,“要我们做什么?尽管吩咐!”
“水里水中去,火里火中行,”吟霜接道:“只要你江大哥说一声,我们就全力以赴,绝不推托。”
不再刻意隐藏天狐技艺,两个山居十余年的纯洁少女,似乎突然间变了样子,言笑之间,媚态横生,那种撩人的娇俏,和青凤、梅花又自不同,有如幽兰送香,甜酒醉人,天狐技艺,果然更适合女子习练,看得江枫也不禁为之一呆,忖道:“这两个丫头,再经历练,放胆施为,只怕不让天狐夫人专美于前,当世英雄,能有几人不拜服在石榴裙下,那真要天下大乱了,但愿她们能收放自如,隐敛锋芒……”
只听一个矫脆的声音,喝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你们江大哥是何等人物?竟敢班门弄斧,展现风情,不怕惹火焚身,自讨苦吃吗?”罗兰崩着一张脸,快步行入厅中。
“想不到啊!两位姑娘已得天狐夫人的真传……”江枫整肃神情,缓缓说道:“不知她们是否已到了自我敛收的境界了?”
“应该可以,她们习练天狐的武艺,已有十年以上的时间……”罗兰说,“我虽然极尽小心的转授她们的口诀,也几乎沾染了一身狐气……”
“不是几乎,而是已经有了……”欧阳昭大笑而入。
“我可是没有练过,”罗兰道:“有些武功和媚态结合,我在传授她们的时候,都是把眼睛闭起来的。”
“带三分娇媚情态,才把我整治得服服贴贴呀!……”欧阳昭笑道:“我可是从没有反对过你练天狐武功!”
“我看你倒已经是满身的狐气了……”罗兰叹道:“你以为我不想练哪!我是怕老公吃醋,天天吵个没完……”
“唉!泡在鱼池里,那能逃得过沾上腥气……”欧阳昭道:“你没有习练,但你传授两个丫头十几年天狐神功,你敢说,全都把它忘去了?”
“说的也是啊!”罗兰笑道:“天狐神功太诱人了,想忘了它,谈何容易?”
江枫转头看去,只见雪、霜二女,肃容而立,一派端庄,心中大感快慰,点点头,道:
“好!两个姑娘已能收放随心,一切就操之在己,嫂夫人果然是教导有方了。”
“老弟,天未亮就赶来风雪小馆,”欧阳昭低声道:“想必有重大事情了?”
张四姑手捧木盒,上面放着六碗冰糖燕窝汤,接道:“来!
边吃边谈吧!”
欧阳昭笑道:“江老弟,托你的福啊!一大早就吃到这种可口美昧……”当先取过一碗。
江枫微微一笑,双手取过碗匙,道:“大姐,麻烦你了!”
张四姑召过二女入座,才缓缓坐下,笑道:“罗兰,你这个老公口德不修,当心他心怀不轨呀!”
“没法子啊!狐妻狐女,我就是想端也端不起来呀!”
欧阳昭道:“江老弟,我倒想请教一下,你是天狐夫人的嫡传弟子,你们师生之间,授受武功时,是不是和一般的师徒一样,师严徒恭,肃然受教?”
江枫心中明白,欧阳昭这等放荡不羁,言笑轻浮,是在解除自己心中的压力,试想一个男人,尤其是自负英雄的男人,妻妖女媚,倾惑众生,要他平心静气地接受这个事实,心湖不波,是何等艰涩、痛苦,他在追寻各种理由,以适应这件事情,所以,问的问题,都很尖锐。
有了这个谅解,江枫很平静,笑一笑,道:“不同于一般师徒之间,因为,天狐的武功,力求美化,太严肃就格格不入了,何况,媚态撩人,巧笑情兮,也是天狐门技艺的精华,运剑于秋波一转之间,出掌于回眸一笑之中,春风俏步里蕴藏杀机,媚眼轻抛中追魂取命。我在习练这些武功时,还要学轻盈舞步,摆动腰身,那个苦就吃的大了。”
“那可真是难为你了,江兄弟,一个大男人,要练出春风俏步……”欧阳昭道:“可真是不容易呀!”
“好了吧!你心憋了十几年,一直想问清楚这件事情……”
罗兰道:“今日总算心愿得偿,现在,该让江兄弟谈谈正经事了。”
“对!……”欧阳昭道:“我胸中早无块垒,江老弟一番话,更使我胸怀大开,丫头们放胆施为吧!你们能风靡江湖老父也与有荣焉。”
张四姑道:“执大义,不拘小节,你能想得开,才是豪杰胸怀,江枫,说吧!你一早跑来干什么?”
“十万火急,否则,小弟也不敢一大早来惊动诸位了。”
“说的酸气冲天,全然不沾狐气,”欧阳昭道:“我们都在恭候差遣,你就不用客气!”
江枫仔细的说明了事情的经过。
“江老弟,果然是才华非凡,短短几个月,就让他们窝里反,刀兵相见,”欧阳昭豪气手云地说,“现在,咱们是不是趁机杀出,一举击垮洛阳居?”
“洛阳居还要保存,让他们高手尽出,在那里全力对决,当然,咱们要坐中点拨,使他们欲动不能,摸清楚他们幕后首脑,再作致命一击……”江枫说道:“咱们人手太少,力量不大,无法全面反击,只有擒贼先擒王了,但敌势庞大,非同小可,所以,小弟想先做一些安排,一方面加深他们的裂痕,让他们挥戈自残,一面俟机狙杀他们的重要人物,散布疑云……”
“听起来,你已经胸有成竹了,”罗兰说,“可否把计划说出来,我们全力配合?”
江枫道:“敌人实力,强我百倍,以寡敌众,智谋当先,但能否成功,小弟不敢预言,只有尽我之力,决不辜负几位师长的期望、重托,是成是败,只有委诸天命了。”说出了一番布署计划。
“好计划,雪、霜两个丫头,倒是很适合执行初步计划,你就带着她们去吧……”欧阳昭道:“我们会尽快和钱缺连络,随时候命。”
他准备一家人都全力投入这场江湖大决战中,生死荣辱,在所不计了。
江枫目光转注到张四姑的身上,道:“大姐,小弟的计划,安排布置的事,有劳你出马了……”
“好!我立刻去找个适当的所在,动手布置。”张四姑有求必应的说。
“大姐,小弟的意思是……”江枫说,“由你带领着雪、霜两位姑娘坐镇在那里,风雪小馆的事,就委托欧阳兄嫂承担了。”
“好啊!我这把年纪了,你竟然要我带着两个丫头去卖弄风情……”张四姑有些生气的说,“大姐这一生,除了你江枫之外,从没有让男人碰过一下,我……”心里一急,连藏在心里的秘密也抖出来了。
话出口,才觉着太过露骨,一张脸顿泛羞红。
江枫也不禁微现愧色,双颊飞红。
“张姨,”吟雪突然插嘴,道:“你带我们下山就是为了帮忙江大哥,如今爹和娘都同意了我们投身江湖,你怎么能打退堂鼓啊!”
“是嘛!张姨,江大哥人单势孤,你不帮助他,谁帮他呢?
……”吟霜道:“再说,我跟姐和张姨常住一起,也可研究天狐神功。”
两个丫头怕张四姑坚决拒绝,逼江枫改变计划,多日的期待,岂不化作泡影,忍不住开口劝说。
吟霜人小鬼大,许诺更具诱惑,他说研究天狐武功,其实就是传授,明白的告诉张四姑,跟我单独住在一起,我们传授你无狐武功。
天狐夫人的艺业,对女人最有引诱的力量,招数奇绝,还在其次,重要的是它能使青春常驻,张四姑怦然心动。
“四姑,我看你很适应习练天狐武功,你学的不是正统武学,和天狐技艺,颇多近似,学起事半功倍……”罗兰笑道:“天狐武功,表面上冶荡妖媚,风骚入骨,但内在的却是庄严的,不习练这种武功,无法体会……”

“罗兰,我可以练吗?”张四姑有些怀疑他说:“难道天狐门没有阻止。”
“天狐夫人传我各种口诀时,没有告诉我有什么限制,”
罗兰说,“就算是有,但我不知道,就等于没有。”
“这个……”张四姑犹豫地说:“我如不是守着师门规戒,早就把五行遁术传给吟雪、吟霜了……”
“大姐,不用考虑这件事,天狐门的技艺适人而传,大姐很适合练习天狐门的武功……”
“可恶……”张四姑打断了江枫的话,接道:“那你为什么不早传给我?”
江枫微微一笑,道:“其实,大姐早就开始学了,只不过大姐不知道那是天狐门的武功罢了。”
张四站想了一下,突然感觉到脸上发热,但心中却有丝丝甜意,忖道:“原来他对我情义甚重,早已暗把天狐门武功传授给我,我竟是全然不知。”当下微微一笑,道:“好嘛!
去就去吧!
反正大姐这一辈子是被你吃定了。”
“罗兰,”欧阳昭开了口道:“天狐武功,既有这么多好处,你为什么不练呢?”
“我,……”罗兰惊喜地望着丈夫,道:“我能练吗?”
“为什么不能。我都同意了,谁会反对。”
“可是!我练出了一身媚态娇气,你不会生气吗?”
“那好啊!我可以大饱眼福,最好也传我几招,我们一家人都练了一身狐气,谁也不用说谁了……”欧阳昭转头望着江枫,接道:“老弟,我可学么?”
“当然可以,不过大嫂……”江枫笑道:“传授大哥天狐技艺时,可要选择一下,别要他练成了一身勾引女人的本领,那就麻烦大了。”
“我不会传他惑心术,我自己也不练它,”罗兰道:“只传他搏杀敌人武功,对抗被女人勾引的本领。”
罗兰心中明白,江枫借着说笑话的机会,暗中警告她,天狐夫人的武功,有很多是不适宜一般男人学的,立刻表白了心意。
江枫很满意罗兰的答复,回顾着欧阳昭道:“欧阳兄,你已经见过钱缺了,这坐镇风雪小馆,连络八方英豪的事,就由贤伉俪承担了。”
“放心了,”欧阳昭笑道:“我和老叫化一见如故,谈的很投机,会和他保持联系,你一道令谕下来,我们立刻出动。”
“小弟承情……”江枫目光转注到张四姑的脸上,抱拳一礼,肃然说道:“大姐,小弟欠你的太多,不知道如何报答了,只有记在心里了。”
“干什么呀?”张四站微带羞意地说:“看你正经八百的样子,简直不是江枫了,完全没有了狐气。”
“是!小弟记下了,以后不再正经就是……”语声一顿,接道:“我要告辞了,洛阳居情形随时有变,郭天同恐怕应付不了。”起身向外行去。
吟雪、吟霜双双离坐,跟了出去。
行近大门,吟雪才低声说道:“对不住了江大哥,我们一看到你就无法控制自己,忍不住嘛……”
“江大哥……”吟霜接道:“我们不是展现媚术啊!我们是真情流露。”当真是越描越黑。
江枫点点头,加快了脚步,出门而去。
洛阳居中一片宁静,已没有昨夜那场溅血横尸恶战的痕迹,花色依旧悦目,花香依旧袭人,……不知它是否知道,它即将化作乌有,随风而去……。
但人生呢?明知死后万事空,但活在世上时,却放不下权势的**,本来是充满着祥和宁静的人生,却因此掀起了腥风血雨的斗争,到处是恨、害、恶、欲……,威名赫赫的丁西山,昨天还神气活现的指使邓飞,但一夕之间,黄土埋骨,就此消失……
昔日的美人、名将,而今安在?真是大江东去,浪淘尽风浪人物……
“副总管早啊!!”声音起自今后,不过数尺之遥。
江枫大大吃了一惊,暗道:“此地何地,此时何时,我怎能如此的神不守舍,松懈警觉……。”
回头望去,只见长衫毡帽的七宝和尚,站在三尺之外。
四顾无人,七宝和尚突然踏前两步,低声道:“老弟,想心事啊!”
“我在想,布署既定,行将展开的,却是一场无情的屠杀,而且是不择手段,极尽奸诈能事……”江枫苦笑道:“人生如此,还有什么意味?”
“说的是啊!老弟,上天有好生之德,所以,我和尚躲入空门,逃避了几十年,可惜最后还是逃不过这场劫难,只好挺身而出,这一点,我和尚实在比不过老叫化,他杀人无数,而且杀得理直气壮……”
看看江枫正在凝神静听,七宝和尚吁了口气,接道:“我和尚也曾劝过他,要他手下留情,免遭天遣,他却豪气于云的回答说,杀一人救了千百人,老叫何罪之有,如果说天道溃溃,硬要老叫化死于非命,老叫花也死的心安理得,俯仰无愧天地,当然,刀光剑影,追魂夺命,是不如人约黄昏后,月上柳梢头,俪影双双,谈情说爱,那种气氛来的舒适……”
江枫突然深深一揖,道:“大和尚,受教了!”
七宝大师放下了心中一块石头,忖道:“他是组道逐魔的主帅,如果首先动了妇人之仁,心志不坚,这个仗那能打得下去?”
心神定下,才想到还有重要的事情要说,急急接道:“老弟,总管邓飞一早离开,此刻尚未见归来……”
“噢!四季花女那边,可有什么消息,”江枫道:“梅花姑娘是否也离开了洛阳居……”
“梅花姑娘在昨夜决战之后,离开了洛阳居,黎明时分归来……”七宝和尚说,“不过春、夏、秋三季花女,都已经集会于菊花厅中,不知在商讨什么?”
“大师眼观四面,耳听八方,有你这么一位思虑慎密的高手,坐镇这里,对我江某人的帮助太大了……”
“和尚只是尽我所能而已……”
江枫只觉七宝和尚山藏海纳,叫人有些难测高深,是个可以寄以重任大将之才,当下问道:“胡、段二位掌门人的武功,进境如何?”
七宝和尚微微一笑,道:“彼此互以绝技相授,进境一日千里,两人的基础本极深厚,再加上肯下工夫,如若我和尚的看法不错,他们都已具有抗拒梅花的能力,技艺绝不在丁西山之下。”
“好极了……”江枫道:“我相信大师的估算。”
“胡元和郭天同,进境亦很快速,算上我和尚,虽只五个人,但勉强算得上是一支可用之兵。”
“好!张四姑且带着雪、霜二女展开布置,如果我们能在这里挑起他们全面火拼,咱们再找机会暗中狙杀,逼出他们的首脑人物,找出祸源罪魁,一举歼灭,也许可以消除江湖这场大劫数了……”江枫道:“就我所知,内宫一系中,今天有高手赶到,会不会暂息干戈,今天应该有个决定。”
“江老弟,你对青凤了解多少?”
“她是属于另一系的人马,和内宫一系中人早有心病,但也不一定会支持天马堂,这个充满神秘的大组合中,有多少派系,我不知道,就眼下所知,这洛阳居中,已有三个不同的派系,互相争逐,大家都不愿意放弃这里的利益……”
江枫道:“这就是他们的弱点,我们的机会,至于如何的狙杀他们,到时候,再见机而作,目前最重要的两件事,一是邓飞的行踪,是否正在和天马堂来的高手碰面,二是内宫一系中来的人,是何身份?四季花婢齐聚菊化厅,那是说,他们会赶到这里商量,我回去沐浴更衣,然后就在花树丛中游走……”
七宝和尚接道:“要郭天同恢复本来面目,就由你带在身边,我会和胡、段两位掌门人,带着胡元,装作巡视,也在花树林中巡视,最好我们双方能以目视的距离内活动,以使相互照应。”
“好!就这么办……”江枫道:“记着,要他们带上兵刃、暗器……”
梅花确实会合了四季花婢,集会在菊花厅中。
但菊花厅的四周,却有着森严的戒备,二十四名镖手,有一半集中在这里,八十四个店伙计,也有二十名集中于此,三十二个人布置了一片填密的警戒网,任何人也无法接近菊花厅五丈之内,而不让他们发觉。
果然,那些年轻的镖手和赌场、饭庄中的年轻伙计,都是内宫一系中人,这些人平常迎客、送莱、上菜、奉酒,一旦有事,竟都是可以用作对敌的人手。
但七宝和尚江枫的活动,也极尽小心,他们没有闯近菊花厅,只是远远的监视。
看上去,就像布署在最外一层的守卫。
辰中时刻,果然发现了四个镖于导引着一女一男,穿越花树,直行入菊花厅中。
胡萍隐身一座花树丛中,看的甚是清楚,发觉了一对男女也都是二十四五的年轻人,比四季花婢的年龄大一些,男的手提一个黄色的布袋,女的罩着一件银狐皮的披风,腰中似是佩有兵刃,但却瞧不清楚是什么形状。
显然的,那是一种奇形的短小之物。
他们堂堂而行,毫无避忌。
胡萍心中忖道:“怎么不见最让人头疼的杀手人物?”心中反而有些失望,在胡萍的心目中,天马总堂最难抗拒的,应该是那些黑衣弯刀的杀手……
负责监视邓飞举动的七宝和尚,也匆匆行了过来,低声道:“老弟,邓飞回来了,同行四人,和尚认识了两个,一俗一道,另外两个人,和尚竟然是认不出来,不过,看他们衣着装束,似不是中原人氏。”
胡萍也带着胡元赶来,和江枫、郭天同会聚一处。
事实上,此刻洛阳居的花树林中,人影流动,江枫等一批人,也早就落入对方的眼中,但双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互相监视,未引起正面冲突而已。
“那一道一俗,是什么人物?比丁西山如何?”江枫低声问七宝和尚。
“非常难缠的两个家伙,老道人是三十年叛离武当派的天虚子,算起来,还是现代武当派掌门人的师兄……”
“什么?……”胡萍打断了七宝和尚的话,道:“天虚子,也投入了天马总堂?”
口气中,充满了惊讶。
点点头,七宝和尚接道:“那个俗装老者,曾是各大门派合力围剿,逼他跳入长江的刁鹏。”
“九头鸟刁鹏。”胡萍说,“果然是一代凶恶的魔头,这两个人,任何一个,都应该比丁西山高上一筹了。”
“所以,这一次如果再起冲突,那就比上一次热闹多了……”
酒肉和尚道:“江老弟,这一次,咱们是否还要帮助邓飞。”
“当然,就算我们想投入内宫一系,他们也未必会收容我们……”江枫并未为天虚子和刁鹏两人的威名震动,淡然说道:“其实,邓飞也只把我们当作聋子的耳朵,配搭,完全没有把我们放在眼中,我们也正好藉机隐藏起来,非绝不得已,不可出手,走!咱们见邓飞去。”
胡元和郭天同,留在邓飞宅院外的花树林中,江枫带着七宝和尚、胡萍、段九,直闯入厅堂之中。
“正想派人去找你,你却及时而来,”邓飞招呼江枫进入厅中,但却示意七宝和尚、胡萍等,退出厅外等候。
七宝和尚等也表现出绝对的服从,抱拳一礼,退了出去。
“这就是我对四位提过的副总管韩霸,”邓飞道:“忠心卫主,保护洛阳居。”
就借邓飞说话的机会,江枫已目光转动打量了厅中四人。
一个发髯全黑的青袍道人,背插长剑,细眉小眼,看上去有点瘦弱,一点也不起眼,想来就是天虚子了。
另一个髯发如霜,大耳阔口,右颊上有一条鲜红的刀疤,左手只余下了大、食、中三个指头,可想当年他受伤之重,这个人,大概是九头鸟刁鹏了。
另个两个,全身大红色的衣服,但皮肤很黑,年龄大约在三十至四十之间,红色的衣服上,绣了几朵金色的火焰,看上去十分诡异。
这四个使枫心头震动的却是那个看上去全不起眼的天虚子,他是现任武当掌门人的师兄,应该有七十以上的年纪了,但他须发未白,脸上不见皱纹,弱小的身体,却有两只和身体不成比例的大手,手背青筋暴出,一眼可见。
这些都需炉火纯青的内功修为,才能出现的徽相,尤其是那一双青筋暴起的大手,表现出了他握剑的有力、稳定,这个人的剑术造诣,不但已登堂入室,也可能已有了惊天动地的大成就,是一位可怕的剑客。
面对着印此沉潜的大行家,江枫立刻提高了警觉,神莹内潜,隐敛了双目中的神光。
果然,天虚子两只小眼睛,一合一闭,立时有如电光似的在江枫的脸上扫掠而过,不禁皱了一下眉头,淡淡一笑,道:“邓总管很夸赞你,你有一片忠心,也就够了。”言语之间,似极轻视。
“是!韩霸受教。”
第九回九头鸟惊服供天马
就是那么毫厘之差,江枫先一步,隐去目中神光,使得天虚子无法窥出虚实,对江枫也就放在心上了。
认为邓飞一直称赞他,只不过是为了表扬他的忠诚,何况,他对江枫表现出的诚惶神态,也很满意。
“邓飞说,你接下了内宫杀手一刀,……”刁鹏道:“而那些杀手击出的一刀,可以取去丁西山和刘清的性命,我怎么也瞧不出来你能逃过那一刀之危。”
“也许是属下的运气好一些,我把全身之力,凝聚在一刀之上,护住了前胸要害,那杀手一刀,正击向是处,所以,接下了一刀。”江枫尽心解说着。
“一刀能杀了丁西山,却留下你一条性命,我刁某人实在想不通了!”
“小刁……”天虚子笑道:“人的运气,很奇怪,当年,你全身重伤,跳在长江里,竟然逃了出来,是不是也算奇迹呢?”
这是习鹏一生中最大的恨事,谁要揭了他这个疮疤,立刻翻脸,可是他不敢顶撞天虚子,脸红脖子粗的,垂首不言。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天虚子一开口就揭出了九头鸟刁鹏最大的疮疤,虽然非常有效的制止九头鸟对江枫刁难,但也暴露出他为人的凉薄、尖苛,那就匆怪他虽是师兄的身份,武当上一代掌门人,也不肯传位给他了。
“道长……”邓飞急急于释去刁鹏的窘态,说道:“内宫一系中人,不知如何行动,咱们是坐以待毙呢?还是……”
还是怎么样,邓飞没说下去,他明白天虚子的性格,语气虽然温和,但如和他的心中的想法不合,一下就尖刻如刀,让你下不了台。
“禀总管,内宫中已有一男一步赶到,正和四季花婢在菊花厅会商……”江枫道:“他们辰中时刻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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