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3：
“去见我的一个朋友。”放着马儿在草间悠哉地吃着草，银羽拉着夕舞向一片翠绿的竹林中走去。
越是向竹林中间，就越有一股清幽的琴声传入耳中。婉转，悠扬，平和……让人有种难得的舒适之感。但是……有种难以掩饰的悲哀感觉。
精通音律的夕舞听得出，弹奏者定是心如直水的，但心中恐怕有份悲哀痛楚，压制着，努力平复着……
“弹奏者定是位男子。”夕舞停下脚步，闭上眼睛，觉得这样去感受才是最好的。不知道为什么，听见这般琴音，身体里的银蝶，似乎渐渐平静，沉睡了，即使是看着银羽的时候，也没有那么心痛了。
“这也可以听出来吗？”
“当然了。”禁不住笑了出来，拉起银羽，向琴声来源处快速走去。
弹奏者是坐在古亭中间的，从侧脸看去，是完美的，始终带着一份笑意，俊秀而温文儒雅。再走近一些，简单的摆设，一张木桌，一壶清茶，一具古琴，浅浅淡淡的笑容是这般让人觉得心安……
“没想到，多年不见，平日有若冰山的银公子，竟然多了一位精通音律的红颜知己。”
“武林大会在即，枫兄你倒是悠闲得很呢！”不客气地回敬了过去，却丝毫也不带恶意。
“在下不像银羽兄，在下只愿活得自在。”
“看样子，真该好好向你学习。”
“银羽兄的服气，还是在下学不来的呢。”爽朗地笑着，却不失一惯的风度，一手扬起桌旁的折扇，一手做了个手势，让银羽和夕舞坐下来。
“这位是……”银羽想为枫慕做介绍，却被枫慕打断了。
“千绝宫的宫主，夕舞姑娘。久仰大名了。”
“枫慕你久居这样犹如仙境的地方，竟然对江湖中的传闻那么感兴趣呀。”银羽调侃地说着，握住了一旁疑惑着的夕舞的手。
“枫庄的消息是天下第一的，我虽无心过问，但耳濡目染，也是无法。”枫慕说着，喝了一口清茶，闭上眼睛，慢慢品味着……
“江湖中，关于我的传闻吗？”夕舞望着枫慕，疑惑地问道。
“当然，我是第一次觉得还是能看见这个世界比较好。”
“看得见？”似乎有些听不懂，夕舞认真地将目光转向了枫慕的眼睛，一双很漂亮，很明净的眼睛，可是……为什么有些奇怪的感觉？
“枫慕他……”觉得说中了别人的痛处，实在不好，虽说是无心之失，但……
“我小时候发生过以外，眼睛是看不见的。”很从容地说着，笑容却未减。他那么平静，像是说着和他毫不相干的事情，但失去的……是他的眼睛，一双如此珍贵的眼睛，他一直生活在黑暗中吧，但是竟然还能如此平静……
夕舞有些悲哀，有些难过，有些同情，一时间没有了话语。说些同情的话，不是更加揭人的伤口。让人难过吗？
“罢了，何必讨论这些呢？两位不如去的的‘清溪阁’坐坐，绝麟也在。”
“不必了，我们不过来打个招呼，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呢！”银羽说着，拉起夕舞，两人告辞了。走出古亭，向竹林外走去，而枫慕始终保持着那平静淡定的笑容，虽眼睛看不见，还是一直目送他们离开。但愿他们两人能够幸福下去吧……
“绝麟，怎么出来也不和银羽打声招呼呢？”听见他们的脚步声已经走远，枫慕缓缓走出了古亭，笑容中又参杂了那么一丝的无奈。
“枫慕，你该知道我的处境，不想与好友为难，但是……”一个凄美的声音在竹篱间响起，然后一抹红色的身影出现在枫慕旁边，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枫慕听见身后的声音，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叹了口气，然后回坐到古亭中，手指渐渐抚上了琴弦……
绝麟见此，露出浅浅的笑意，风起，黑亮的发丝在缓缓地飘动，纤细的手指在竹叶间轻轻划过，一片碧绿无暇的竹叶飘落在她手心。略显苍白的唇瓣，含住竹叶，吹奏出绝美的曲子，正好与枫慕弹奏的曲子互相配合。更加完美，更加迷人心神……
****
“银羽，我们现在去哪里？”
“这里山清水秀，当然是好好游玩一番呀！”银羽渐渐加快了脚步，夕舞只能跟随着，两人到了一片青草地上，充满了独特的芳香，然后肆意地奔跑着，紧紧拉着的两只手，始终不曾放开来。
“别开玩笑啦！”明明笑得如此快乐，尽兴，然后目光渐渐恢复认真，拉住银羽，两人停在了草坪中间。“银羽，我觉得你变了很多。”
“比如呢？”对于这样的疑问，并不奇怪，“你不也是吗？”
“也许吧，那我们约定好，不要有任何改变。”
“我不会变。”从后边抱住了她，自然而然地将头靠在她单薄的肩膀上，轻吻她的耳垂，感觉温度升高了，若非看不见她的脸，一定会笑出来的，她的脸，一定红透了呢！
“放开。”试图挣脱，却一个不甚，身体向前边仰去。来不及反应，银羽却很冷静，或者说微笑不变，随着夕舞一起倒了下来……
气氛由轻松变得紧张，由简单变得暧昧了。夕舞只能垂下眼帘，不敢看银羽的眼睛。第一次，这样贴近，第一次，心跳得厉害……怎么办呢？他似乎没有起来的意思，莫名的一种恐慌，弥漫了全身……
“你知道吗？每次一靠近你，我就觉得好紧张。你的紧张表现在外面，我的紧张却在心里。你的心那么细，如果可以仔细看我，一定会发现，但每次你似乎真的比我紧张百倍。夕舞，你放心，我不会对自己喜欢的人，做她不喜欢做的事情。”
“我……对不起……”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我们就这样躺在地方，看着天空，好吗？”
“恩。”心情觉得无比轻松，快乐了。夕舞觉得，一切都变得简单了。就这样和银羽手拉手，仰望着淡淡的天空，就这样到老，不去理会江湖中的纷纷扰扰……
不知道时间是过了多久，他们几乎都要沉沉睡去了，却被不适宜的声音扰醒了。起身，看远处走来几个衣着朴素的道姑，为首的是个老者，但身后跟着的几个，却都十分年轻，分明是带着未脱的稚气。
“是娥眉派的人，我们走！”
没等夕舞反应，银羽就不由分说地拉起了她，躲到一个大石头后面，他们可以轻易看到娥眉派的人在做什么，而她们却看不见。
“偷偷摸摸地，不晓得她们想做什么？”
“偷偷摸摸的，不是你吗？”夕舞调侃地说着，二人将目光集中在那帮尼姑上。
见她们似乎有什么内讧似的，很久没有说话，只是目光直视着，好象随时要喷出大火来。而那位为首者，已经有了拔剑的架势……
“大师姐，你有什么资格对小师妹凶狠？当初若非你没有通过师傅的考验，掌位之位早是你的了。”一个似乎有些看不惯的人，出来为一个年纪最小，几乎快流下眼泪的小尼姑说话了。
“她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女孩，就算我没有通过考验，掌门也轮不到她！”毫不示弱，语气尖酸刻薄，让人难以忍受。
“请几位师姐别伤了和气，小妹是否继任掌门，还未决定，师傅若改变心意，我绝对不会有异议的。”小女孩年纪虽然小，看起来那么稚气，天真，胆小，但见几个师姐针锋相对，实在也没有办法继续让自己成为‘罪魁祸首’，终于站了出来，说出心里的话。
“好！我会让师傅改变心意的！”说完，已经甩袖而去。她一定有了什么打算，否则不会那么有信心吧！
*
“为什么她们要争掌门之位呀？”见她们陆续离开，夕舞和银羽从石头后边走了出来。夕舞疑惑地睁大了眼睛问银羽。
“一个大门派的统领地位当然是诱惑人的。刚才那个年轻的姑娘是娥眉派最小的‘素明’姑娘，虽然仅仅才17岁，对了，和你的年纪差不多吧。她的武功已经是门派中数一数二的了，很多人都说她将来一定大有作为，难怪如素师太要将掌门之位传给她。”
“可是其他人好象不服气。”这才是令人费解的嘛！
“那么小就有了那么大的作为，自然有不少人嫉妒。像你，恐怕也是江湖中许多女子嫉妒的对象吧！”
“可是，我觉得那个素明姑娘好可怜，像被那个师姐逼着要干什么。”
“那个女子是如素师太的大弟子，武功可以，但人品我倒不敢恭维。”
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似乎有了那么一点了解，又有了那么几分疑惑。这江湖中，连从小一起长大的同门师姐妹都能成为仇人吗？但愿她和逝水，永远不会如此。
****
另一方面，雪灵和二皇子已经到达了雪城。果然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夜不闭户，每个人都带着笑脸，每个人相处都是如此的和睦友善。与外界的勾心斗角相比，真是人间的仙境呢！
“雪姑娘，你回来了呀！”
“罗大婶，小罗的病好了吗？有没有按时服药？”
“多亏了姑娘呀！他现在能蹦能跳了呢！”
每个人见了雪灵都是满目的笑容，满目的兴奋。二皇子竟然有些羡慕。对，她一介平民，能活得如此受人爱戴，还能如此的潇洒快乐，怎能不让人羡慕呢？
不过刚刚走入了城中，似乎是受到了许多奇怪的眼神，是见他们两个人一起回来，自然是把他们当成……
“我先回师傅那里，你是住客栈还是……”
“我自然去好好拜访一下‘医毒双绝’前辈。”
“恩……好吧，那你最好别把自己的身份暴露，我师傅最讨厌……”雪灵心中还是有所顾忌吧。若是她稍有不甚，恐怕会保不住二皇子的性命。师傅的脾气，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得多，他最讨厌权贵，最痛恨权贵。
“我知道，但我并不关心你师傅对我的看法。很多事情，应该让自己做主的，对吗？雪灵……我……”这番话说得认真，镇重，像是从心底里发出的声音。目光中折射出一种射人心魄的光芒。每个人，都像要相信他……
她真的……在那一刻有所感觉。从前，不敢喜欢别人，不敢擅自支配自己的婚事……不敢，什么都不敢。或许比夕舞还要胆小许多吧，至少她敢去爱，即使自己再痛，也会努力去笑。而她呢……
“走吧。”来不及多思考，这样只会扰乱了自己的心智罢了。
一股熟悉的药草清香填满了心扉，熟悉简单的房屋中，熟悉的背影，熟悉的声音。“金银花，牵牛花，舌蛇草……”师傅双目失明，却能用触感与超凡的嗅觉去分辨草药。心神宁静，一片片分辨，没有任何的遗漏，足见他的耐心充足。
“雪儿，你回来了。”
“师傅，雪儿回来太晚，让师傅担心了。”
“怎么会呢？我知道你一定是急急忙忙赶回来的，所以身上都有汗味了。”
“师傅，这是……这是千公子。他是……我的朋友。”怎么说话结巴了？雪灵真想好好打自己的嘴巴。这样不是很容易让师傅看出破绽吗？
“好，千公子，寒舍简陋，你要不嫌弃才好呀。”慈祥的笑容，让人感觉到安心，却又是十分的不安。师傅是怎么了？一下子对外人这样客气，还真让人想不到。雪灵微微皱眉，带着千翼向客房走了过去。
“灵芝，百叶花……”继续分辨着面前的草药，嘴角却是一抹很难解释的笑意……
*
月色明亮，对于失明之人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而面前这个老人，每日都会坐在石桌旁边，静静感觉着月色。雪灵不解，却也没有多问。
“师傅，您知道银蝶吗？”
“哦？雪儿此次出去，倒是增长了不少的见识么。”竟然哈哈笑出了声音，说着端起了一杯清茶，缓缓喝下。
“其实，那东西还是我研制的。动了情的人，被银蝶融入了血液，就会痛不欲生的，情根越重，就越无法自拔。”长叹了一口气，才感觉当年是做了一件多么错误的事情。
“可有解救之法呢？”这才是急切想要知晓的。
“解救之法？这世间最毒的药就是‘情’字，银蝶可以害人，却也能救人呀！”
“可是，情根深重之人，被这样的东西阻挠，不是……很可怜吗？”
“雪儿，你遇到什么了吗？不过可以确定不是你，我也能放心一些。其实，如果是练武之人，还能有救的。散去全身的武功，再加上你身上的‘雪玉’，就能毁了它。只是一身的武功若是废除，不是很可惜吗？对于练武之人来说，这样的苦痛不比银蝶少几分吧。”
“谢谢师傅的指点。”至少有了方法，那么，就看夕舞如何决策了吧。“您要休息了吗？”
“再等会儿吧。你去看看那位千公子。我听得出他出身贵族，定然不习惯这里吧。”说着，露出理解的微笑。
“那雪儿先下去了。”向房内走了过去，想想师傅说得也对，二皇子自小娇生惯养，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在偷偷地骂她呢？
轻轻推开了房门，却见里面的人，睡得十分香、沉，连有人进来也不知道。嘴角缓缓显出一丝浅浅淡淡的笑容。似乎是误会了他么！他并不是那种挑三拣四的人，不是吗？他和普通的王子不一样。
将手中的一盏凝神茶放下，若夜间口渴，喝下此茶，最有易于睡眠了。然后小心加小声地从房间退了出去。
其实，以他的身手肯定能够察觉出有人进来。雪灵不懂武功，自然不知道。之所以如此，只不过是想让自己好好安心地想一想，定下心来想一想……
第一次知道雪灵的名字，是从哥哥的口中知道的。他说，那是他见过最善良，静美的姑娘。千翼知道，哥王兄用情很深，第一次听他这样赞赏一个姑娘。
见到之后，真的比想象中还让人不得不迷惑。她如此干净，圣洁，善良……可是，既然是兄长所喜欢的，如何能够与其抢夺？
然而，却也是真的难以克制住自己心中的感情，连和她一起回到雪城，也是心支配了神志吧。明明知道不行，却还是和她来了？差点就说出不该说的话……
这样不由自主，真不像他……不能与哥哥反目，那么就努力将‘雪灵‘这个名字，从心中除去！一定能够做到的，对吗？可以笑着看她和大皇子——他最敬重的哥哥，成亲……一定可以……一定可以……一定……
这一夜，他没有办法睡着，没有办法不去想……她……
雪城的夜晚，是往日一般的静谧。却多了几分……忧伤……看着这一切……雪灵坐在门外的草坪上，望着星星月亮，萤火虫在身旁快乐地飞舞，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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