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0：
“听说春满楼，来了新的花魁呀！”
“新花魁？一定很漂亮喽！”
“当然呀！简直是仙女下凡呀！那些庸脂俗粉和她站一起，根本没有办法比呀！”
“是吗？那快点去看看呀！”
京城上下，一日之间，流传着关于‘柔冰’的容貌。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夕舞很满意自己的易容之术，眉宇间，又有些本人的色彩，娴静，淡雅，哀伤……自然没有人能够不对她动心的。
不过，真正的目的可绝对不只是这个。为了寻找那两个人的身份，还有，如果幸运，还能跟着查看出杀小若父母的凶手。
听她所说的，她的父母死在一个蒙面之人的手上，虽然看不见容貌，但那双墨绿色的眼眸，冰冷，透露杀气，是让人难以忘怀的眼眸。
而那人，正好是在离开时，不小心丢下一个玉缀，价值连城，或许也是什么有钱的王孙贵族呢！
若真的如此幸运，就真的是一举两得了！
****
夜晚，京城最有名的妓院，“春满楼”，可谓最热闹的时刻，形形色色或大或小的人物汇聚这里。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来一睹这新到花魁的绝世容颜，是否真的名副其实。
这“春满楼”楼内粉色的珠帘装饰着。底楼是酒堂，中央有宽敞气派的楼梯直通二楼，二楼是间间雅房。底楼的一张张桌子已被撤空，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雕琢精良的红木长桌，桌上排满了各色小点、餐具。
楼梯转向二楼的地方，就是舞台，被红布包裹着。此时一个姑娘刚刚放下手中的琵琶，一脸娇羞的看着台下的众位观众。
“什么？这就是新到花魁？老鸨！你活得不耐烦了吧！”
桌的两头是两位锦罗华服的少年。一位面相普通却明显带着纨绔子弟的傲气；另一个则是英俊不凡，冷傲不羁，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势。
开口的，自然是那个纨绔少年，指着一旁胆战心惊的老鸨。“知道我们是谁么？”
那老鸨心里恐惧到了极点，但眼光还是时不时瞄向楼上，只望柔冰能快些下来。那女子功夫了得，实在很难招惹，但她竟然主动要求登台，实在是让人疑惑得很，就怕突然有个闪失，恐怕……她的春满楼，明日就不在京城了。
“谁说没有了。”舞台上突然出现一个翩然的身影。随着话语缓缓回过脸。所谓惊艳，不过如此！
台下众人惊异的眼神夹杂着**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子：手抚古琴，一头闪亮的黑色秀发如瀑般散在火红色的纱衣上…………清箫幽幽、古琴琮琮……云驭花曳，蛮腰轻旋，舞姿翩跹……
一曲《凤求凰》轻灵哀婉。台下的心早已被牵动，心神荡漾。如此出尘入世之人，宛如自西湖水中而来，美得不似人间之物。
红影惊鸿般满场飞舞，娉婷娇躯似比春水更柔。转瞬便到了台下，红袖划过少年的脸，撩拨少年的心。曲终。《凤求凰》之音慢慢散去，却仿佛也带走了台下观者的心。很久，偌大的“春满楼”都不曾有人说话。
“敢问二位公子高姓大名？”
台下人终于被玉铃般的嗓音拉回了魂魄。“在……在下……乃是当今武林盟主‘龙非’之子‘龙啸’，这是我的二弟，‘龙城’。”那个跋扈的贵公子在短暂的失态后马上调整了一下。
“哦？”夕舞微微片刻地沉思了一下：武林盟主‘龙非’？是谁？当初去武林大会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武林盟主。看样子是继位不久么！那么娥眉派的事情，或许可以从他的口中，探得一二。
“好好好！大家都见识过柔冰姑娘的美貌了。那么……请各位出价吧！谁的价高，就能做柔冰姑娘的入室宾客了！”老鸨趁着此时，立刻招呼起来。发财的时候来了，即使恐惧，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的。
“五万两！”“十万两！”……众人争持不下，但随价码越来越高，有很多人，即使倾家荡产，恐怕也无济于事。
“五十万两！”众人皆惊。这个龙大公子，出手实在是太阔绰了。于是，没有了响动……
“那么，请这位公子随柔冰姑娘上楼去吧！”欢呼着，为自己发了这样的大财而感到过于欣喜，连大难临头，都还没有感觉到。
“公子请。”柔冰离开舞台，在众人愤怒，不甘，不舍……的眼光下，离开舞台，上楼去了。
***
这是一间装修精美的雅房。打开门，撩开珠帘，二人走了进去。就在关门的刹那，柔冰抓准了机会，反手掐住了龙啸的脖子。
龙啸如何也不敢想象，这柔弱的女子，竟然有这样大的力道，连反抗都没有机会了。
“这样好吗？”躲在屏风后面的小若和素明走出来，略有担忧。
“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决就行了。只要点了他的‘玉枕**’，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你们是谁？”
“放心。我们没有敌意。只要问你一些事情。”夕舞冷冷地说着，然后送开手，又迅速点中了他的**道，让他不能动弹。
“那么，知道张源和钱来吗？”
“好象是吏部尚书和京城第一盐商。”肉在砧板上，怎么可能拿性命开玩笑呢？这武林盟主的儿子，还真的是不过如此。
“哦？他们和娥眉派的掌门有什么关系？”
“我不认识他们，怎么会知道。反正两个人的武功似乎都不错吧。”
三人对视了一眼，总算是有了那么一点线索。素明继续开口：“那么你知道他们有什么仇家？”
“那就该问千绝宫宫主，夕舞姑娘你了。”原来恐惧的面孔突然不复存在了。原来都是伪装吗？他早就察觉出她们的身份了么？
看见了她们的目光，龙啸嘴角微微扬起，一个胜利的微笑，“这世间上，拥有如此倾城之貌，武功又十分高强的，除了夕舞宫主以外，还有别人吗？”将目光转向了旁边的素明，“素明姑娘是娥眉派的新任掌门，但师傅无故死亡，自然是要抵受压力，必须找出师傅的死因。此事与夕舞姑娘有关，自然是会全力协助。”
“看样子，看人不能只是表面呀！”小若摸着下巴，故做深沉地点了点头，做出了这样的结论。
“没错。那么聪明的三位姑娘，可以猜出在下的目的是什么吗？”
“恐怕和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夕舞稍稍思考了片刻，自信地，做出这样的回答。
“聪明！”十分赞赏地看着眼前这个冰雪聪明的美人，“家父命我前来查清楚。因为他也相信此事绝非姑娘所为。”
“是这样？难道我认识这位高人？”
“这个嘛，等改日见到了家父，就可以了。”
“好。不说这个。龙公子有什么线索吗？”
“那就还要姑娘继续帮忙了。”神秘地一笑，倒是让三人摸不着头脑。反正现在似乎是可以相信他的了。凭直觉。
这倒应该是另一份收获么！他倒是让夕舞想起了……
“谁？”同时回过神来，一枚飞镖已经从他们眼前穿过，稳稳定在了墙壁上。
拿过飞镖，看样子是来送信的？龙啸将绑在上面的小纸条打开来，然后微微地一笑，看样子，没有什么问题嘛！
“是我的二弟发来的。看样子，他等得不耐烦，要先走人了。”
“那龙公子不随二弟走吗？”小若突然想到另一个问题：这房间虽大，但毕竟只有一张床吧！
“要演戏就该演到底呀！若是先暴露了身份，不就败事有余了么？”说得头头是道，但根本没有想到小若所想的问题吧！
“龙大公子，你并没有告诉我们，接下来该怎样做。”素明并不喜欢这样态度的男人，语气从头到尾，都很认真。
“这倒是不急。”
“那什么才比较急？”小若禁不住好奇地疑问。
“在下平日也是对‘易容之术’颇有研究。夕舞姑娘能否让在下一睹真正的容貌？”
“就当是夕舞样貌丑陋，不敢见人吧。”提到这个，倒是真的这样希望的。她并不喜欢自己，那别人所谓的惊艳美貌。宁可只是很普通，很普通的一个小小的民女，那样，父母不会死，什么都不会发生了……
这便是她半年来，一直在纠结着的事情。在心里，这样的解，仿佛永远也解不开了。
“好吧。那我便不强人所难了。”
她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吧！什么样貌丑陋之类的话，怎么可能有人相信呢？天下第一美人，她的绝世容颜，绝对是能让天下所有男人为之倾心的。不过，她的心思，也向来不是外人能够识得吧！
龙啸笑了笑，何必勉强呢？怜香惜玉，向来是他的原则么！
“好了。那么商谈到这儿。三位姑娘好好歇息吧！”话音刚落，已经破窗而出，消失在了这极美的月色当中。
夕舞不禁泛过一丝的笑意。这个人，还真是有趣呢！而且突然从窗户里跑出来的动机，定然是……
“那个混蛋！那个混蛋呢？”果然，后一秒，那个视财如命的老鸨子，就破门冲了进来。看起来，来势汹汹的样子，就差带上菜刀了。
“走了。”风一般的身手，素明和小若，在老鸨见到夕舞之前，已经藏到了屏风后边。而夕舞，则是在悠然，平静地喝着茶。似乎是早就料到了，所以回答得，很简单。
“什么？这个天杀的奸贼！居然给了我假银票？……”那老鸨还在喋喋不休的样子，嘴中吐露出的，净是最恶毒的字眼。
“大娘，你该回去休息了。”
“哎呀！你看我就在一旁发脾气了。”立即换上一副嘴脸，可能真的比夕舞的轻功还要快一些。“那柔冰姑娘你好好休息，好好休息！明天呀！我们春满楼，一定比今天更热闹呢！呵呵！”
进来时怒火冲天，现在是喜气洋洋地出去了。还真让人难懂。夕舞那么想着，打开了窗子。
今夜的月亮，是残缺的，却是另一番完美吧！人生也总有那么一些缺憾。比如……他。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处呢？是她先放弃的，没有什么后悔或不后悔吧！
“夕舞姐！怎么了？”小若突然凑了上来，顺着夕舞眼神望去的方向看去，“不过就是月亮嘛！”有必要用这样哀伤的眼神去看吗？
“没事。你们先休息吧。我想就这样站着……”
“小若。”素明上前，稍稍给小若一个眼神，示意她先去睡觉，这里交给她了。
小若自然懂得，然后乖乖回去睡了。年纪小的话，很多事情真的不能懂得。其实在逝水的口中，小若也零碎地知道了那么一些夕舞的事情吧。只是不详细，只知道她曾经是受过很重的伤。什么样的伤，会是永远不可能忘记的呢？按逝水的话说，不懂得，反而是件好事。
“夕舞姑娘，其实，江湖中人都知道。半年前的事情……”
“别说了。”不想提起过往，却不能掩盖任何事实。
“我一点都不想揭开别人的伤口。但是，若能将我当成朋友，能够信任我，能否将心事告诉我？”
“这半年来，我以为可以放下。什么都淡了，一切都和没有发生过一样。”
……
此刻，银羽和二皇子坐在酒馆中，二皇子静静倾听着银羽心中所想的，所念的，真正感觉到自己这个多年的朋友，心中结不开的结，竟是如此的深。
同一时间，不同的地点。他们，心中所想依旧是想同的。逃避，痛苦，都抵不过那份思念，万分思念。
“你现在，准备告诉我，为什么不去找她了吗？”
“去找了，又如何？她不会和我走的。那日，到了千绝宫外，圣姬非但没有出手对付我，反而是带我到了‘寒室’，夕舞就躺在了冰棺里……”
……
“我这半年来，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冰棺中度过了。身体冷了，以为连心也能冷却了。是的。圣姬把我身体里的银蝶强行吸了出来。为此，几乎耗尽了内力。所以就直接闭关了。我欠她太多，即使是亲生的父母，也不可能像她待我一般。我的亲生父母抛弃我，离开了，我只有这样一个虽无血缘之亲，却胜似母亲的人。”
……
“我看见她承受了很大的痛苦，喊着我的名字。我知道，她所想的，她的心意，也知道她一直都是相信我的。只是，我们有缘无份。圣姬为了将银蝶从她的身体里取出来，几乎耗尽了真力。却还是告诉我‘可以带她走’。我突然明白了，夕舞当日为何那样做。她永远是最善良，也最会为别人着想的。”
……
“我发誓，无论如何，也会保护好千绝宫，不让任何人伤害。个人的感情，我愿意全部抛弃，全部放开。否则，将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现在看来，我只能……因为心里始终是有他的，想他，爱他，就像呼吸一样的自然。每次到了百花谷，我看见白色的，如雪一般的花，都会觉得是‘雪翼’，心都会隐隐做痛。即使银蝶已经不在了，借由疼痛，也是快乐的。”
……
“我答应过圣姬，不会再打扰他们的生活。会一辈子，一辈子都这样远远地想念她。这样就够了。真的。这辈子已经只能如此了。我们以为可以的，‘以为’始终是没有实现的。已经错过了，这辈子错过了。”
……
“只愿下辈子，我不是千绝宫的宫主，他不是银庄的少庄主。我们不在江湖，只在一个小小的村庄中，没有刀光剑影，江湖仇杀。每日粗茶淡饭，每日男耕女织。就是这样，只是这样。这辈子都不可能做到了。”
……
“接下来。我会把这番话，都放进心中。迎娶紫沫公主。”
听完这番话，突然觉得自己的爱好渺小。因为他们的爱，是‘大爱’，爱得生死不离，却愿意牺牲，成全他人。
是不是上天最喜欢作弄人了？没有第二次机会了……没有……
……
素明静静听着，望着夕舞一字一句地说着。她那般平静，只是泪水无声无息。
她的泪，是在心里的吧！心里的所有都被他占满了么？感情带来的，真的连伤害都是快乐呢！
只可惜，她不会有这样的一天。身为娥眉派的掌门，她应该真的比夕舞要幸运，没有遇见那个人，心里没有，自然没有任何的伤痛了。
人生匆匆，永远没有万分如意之时。默默忍受着，就像夕舞。她最后会得到快乐吗？
***
而此刻，在夕舞的房间门外，其实一直都这样一个人影，如此熟悉，难以忘记。因为亏欠他太多了。
夕舞的背影，透过缝隙，看得清晰……你心中，始终只有他。没有任何人，再能进入你的心了。得不到……什么都得不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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