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集 第三十四章 这年头,龙咬牛尾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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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牛老哥,牛兄!这么下去你追不上我,我躲不开你,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我给你赔罪不成吗?你就算非要教训我,也得四下看看,岷山都让你糟踏成什么样子了?到时候我甩手一走不回来了没问题,可牛兄你还不得在岷山住下去吗?你就忍心?”叶杨天继续作夔牛的工作。
“哞——”夔牛愤怒的叫声算是回答。
“嗯,我听出来了。”叶杨天一缩脖子,长叹一声,“牛兄,你是说,你宁肯今后不过了……来人哪,妖精杀人啦!”
天擦黑了。
青天真人又一次疑惑的抬起了头。
两个时辰以来,青天真人一只觉得心惊肉跳,仿佛发生了什么事情,不太好的事情。
“是不是……该去到叶师那边看看?难不成他们遇险了?不,一定不会!”青山真人否定了自己的看法。“青山师兄来过岷山,熟念地理;天涵道兄,袁门袁道兄,李门李道兄各个修为精深;更何况,天医门的华道兄一身医术宇内无双,道门内堪数第一,怎么可能有事?庸人自扰,庸人自扰……”
实际上,青天真人想走,恐怕也走不成。
董双蔻的表现早让他这个青云门的掌门大跌眼镜了。
岷山之中多异兽,就是花木,也颇有一些岁久通灵的妖物之属,不要说凡人会寸步难行,就是修为不够的修道中人往往也举步维艰,比如初入岷山时吓了韩雨一跳的虎蛟,个头虽小,要不是在岷山,恐怕也能独霸半条河川,肆意杀伤人畜。
在青天真人想来,尽管董双蔻悟性奇高,但毕竟入门时日尚浅,当年连青月真人都为岷山中的花妖所伤,更不用说董双蔻了。能在岷山中走上十几里安然无恙,那就算是青云门出了一个大大的奇才!至于什么神龙口中的青泥,不多说,再等二百年吧!
可青天真人隐身在董双蔻上空,将他这一路的种种尽收眼底之后,竟不由自主地觉得:哪怕真是现在就让董双蔻接任了青云门的掌门,只要他改了那副死倔的怪脾气能够服众,门中长老也戳力辅佐……还真未必不成!
他都从哪儿学来的这些本事?
青天真人意识到,断剑倒斩空明峰时,董双蔻收断剑的本领绝非碰巧。雪拥蓝关之前,董双蔻念的口诀也跟运气毫无关系——这小子,硬是要得!
董双蔻在岷山中竟然如鱼得水!
没有什么异兽能伤害到董双蔻,最凶狠的从从——成群出没的一种六条腿类似藏獒的猛兽,也没阻拦住董双蔻的脚步。董双蔻只念了几句法咒,它们就夹着尾巴跑开了。
青天真人记得,当初他自己在岷山中都吃过从从的亏。
青天真人几乎是以欣赏的目光看着董双蔻的行动了。
曾经迷惑了青月真人的花妖同样没能奈何得了董双蔻,董双蔻只涅决念了一声:“希夷”,然后慢慢退开,让生根的花妖空悲怨恨。
青天真人微一沉吟便想通了。董双蔻说得“希夷”二字根“玄之又玄,众秒之门”一样,同出《道德经》。《道德经》曰:“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花妖纵然风情万种,董双蔻只要守紧了“希夷”二决,便不会被迷了心智。
只是这说来容易,天下修道之人不知凡几,又有几个真能做到“视之不见,听之不闻”的境界?换成佛门中修“不动心”的高僧都未必能有这般神通!
“历代祖师在上,本门得一奇才!”青天真人不知道已经虔诚的感谢过几回祖宗了。
由董双蔻在,青云门至少还能保三百年不衰!这就是青天真人的结论。他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在岷山中保护董双蔻周全!振兴青云门的大任,注定要落在董双蔻的肩上了!
青天真人还没忘了自嘲:“到底还是青山师兄有一双慧眼。他必定是早看出了双蔻有这等本领,所以才会想尽办法让双蔻在叶师面前露脸……甚至都不惜得罪我这个掌门!一番苦心……真是一番苦心啊……”
青天真人过于兴奋了,他并没注意到,董双蔻在岷山中的所作所为决不是一个初入岷山的能做到的,董双蔻似乎对岷山的一草一木都熟悉得很……
如果青天真人再细心些,他就会发现:董双蔻自从进了岷山,走的就是直线,直通到岷山里那条神龙所在的地方。

这倒也怪不得青天真人。青天真人身为掌门,满心都是振兴门户的念头,尤其是事隔三百年,大罗金仙重又现世,不仅飞升有望,更是光大门户的绝佳时机,此时此地,青天真人突然发现本门之中竟有奇才,那自然是只顾了高兴青云门的人,怎么看董双蔻怎么顺眼。这会儿如果有人挑董双蔻的不是,没准儿青天真人都会翻脸。
接下来,董双蔻可就碰上了神龙!
青天真人后悔了。岷山中生息着一条神龙,这是古老相传下来的话,可别说青天真人没见过,往上书小一千年,在岷山接受过考验的历代青云门掌门也都不曾见过,更没人真从岷山中**过什么“青泥”。青天真人之所以在雪拥蓝关前下了寻青泥半斤的掌门令,无非是为得让董双蔻知道点儿厉害,戒骄戒躁,别光顾了琢摸旁门左道,潜心修行才是正经。
但眼下的情况早变了。青天真人认准了董双蔻是振兴门户的不二人选,早把什么青泥啊息壤的抛到了脑后。
就算是真有神龙,青天真人也不会让董双蔻以身犯险,龙口夺食。万一有个磕着碰着的可怎么得了?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一千年都没影的神龙,可不就让董双蔻撞了正着?
孤峰,挺高。
绝壁,颇陡。
古树,蛮斜。
山洞,很深。
深潭,有水。
一条青色巨龙,盘卧在孤峰绝壁下的山洞里,山洞顶上有一株斜生的古松,松下一个硕大无比的龙头无精打采的耷拉着,一双龙眼半睁半闭,龙口流涎,落到洞前的深潭之中,嘀嗒有声。
“……天东有若木,下置衔烛龙……”青天真人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前唐李贺的诗,眼前这条青龙除了嘴里没含着蜡烛,活脱脱正是诗中的形象。
青天真人的脑袋一下就变得大了三圈。董双蔻再是奇才,也不可能有“斩龙足,嚼龙肉”的本事啊!
只看董双蔻本来就单薄的身量,在那么大的龙头跟前简直就像只蚂蚁……
青云门门规中有严令:门下弟子为得掌门之位,在岷山中历练之时,非有性命之忧,当代掌门不可擅自出手相助。
青天真人头一回开始埋怨祖宗定下的门规。他看着小心翼翼向青龙走去的董双蔻,心里发苦,嘴里也发苦,从里到外,青天真人都快变成苦瓜了!
“不成!不能坐视不管!拚着违背门规,在祖宗灵堂前自请处分,也不能眼睁睁看双蔻毁在这儿!”高空之上,青天真人天人交战,一心想要冲下去阻止董双蔻真去“龙口夺食”。青天真人心里有数,一旦青龙醒来,跟董双蔻相斗的话,就算自己拼了老命去救,九成,也就是多给龙嘴里添块肉,人家还不一定觉得出来。
“还真挺麻烦的……”好像不知道,其实也该不知道自己头顶上还有青天真人在那儿揪心,董双蔻隔着深潭,瞥了极严庆龙,自言自语,“俺现在这个状态可有点儿打不过这个大家伙……”
这话说得,就好像他状态好的时候,还不一定把青龙放在眼里似的。
“麻烦啊……不好找词儿……”董双蔻继续长吁短叹着,伸手从怀里掏出本书来,翻得飞快。
“……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不成……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敝则新……还是不成……”董双蔻嘴里念念叨叨,连连摇头。
“嗯?”
高空上的青天真人有点儿糊涂了,他听得出,董双蔻念叨的都是《道德经》上的句子,按照以往的例子,每当董双蔻念出《道德经》,总会用出些奇异的法术,虽然不能说那些法术遇道门至理不合,可细想下来,却也都不算是青云门中传统的本领。
“我想错了?我以为双蔻的本事都是青山师兄的教诲,如云这个师父恐怕还教不出这样一个徒弟……可看这情形,双蔻难道真是无师自通?只凭一册《道德经》就……那他岂不是千年不见的天才?不,这份大才,到门中可以比肩的,说不得,怕只有西出函谷关的李耳先师……”青天真人心里终于生疑了,忍住了没有真个违背门规,下去阻拦董双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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