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疾风劲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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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陡然而至的心惊肉跳最让人不舒服。
血一下子顶在胸口,激涌向上,再冲进脑中,手脚却冷冰冰的发麻。
萧曼睨着眼想,现下当真是怕什么便来什么,挡都挡不住,定了定神,朝那边走过去。
曹成福一进门也立时瞧见了她,焦灼的脸上稍稍泛起诧异,但没有多少惊讶之色。
八成是知道她来了,只轻颔了下首,脚下步子又快了些,迎到近前问:“这就要走了,督主那边儿伺候妥当了么?”
他没跟从前似的谑笑着脸阴阳怪气,只是这话听着怎么都有些别扭。
萧曼蹙弄了下眼,点点头:“方才看过伤处,这几日换药耽搁了,已有些见脓,带着人也发热,不过也没什么大碍,曹少监尽管放心,若宫里没有要紧的事,我明儿便再来一回。”
“嘿,这帮狗奴婢,督主都这般样子了,竟没发觉,也没一个来回报的,居然还敢觍着脸邀功卖好,说伺候得如何周到,等回头腾出手来,定要一个个好好整治整治。”
曹成福恨声咬着牙,两眼却朝右手廊庑内张望,脸上的忧急比刚才又深了一层,侧头靠近些低问:“陛下那里……可有什么信儿么?”
这倒有几分像在真心相询了。
萧曼只觉他这份关切中难得的坦诚起来,似乎不再像从前那般倨傲,也不再戒心重重,似已拿她当做自己人。
只是这贸贸然的,突然之间倒有些让人不惯。
她正色摇了摇头:“方才我已回了督主,陛下这两日提都没提,老祖宗那里像也摸不清会是什么圣意。”
曹成福脸上登时露出失望之色,目光斜向一边,若有所思,眉头不由蹙得更紧,仿佛她的话刚巧印证了心中所想。
萧曼却还悬着那颗心上下不得,也急盼着从他那里知道个究竟,想了想便试探着问:“敢问曹少监,可是又出了什么变故么?”
曹成福从怔愣中回过神来,看着她,眼中还是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戒备,微扯了下唇角:“是有些事,算不上要紧,你就不必知道了。”
似是觉得回拒得有些生硬,略顿了下,又解说道:“莫误会,东厂稽查的案子都是机密,向来不能外传,你听了有害无益,况且与现下这件事儿也没什么关联,知道了也没用,咱家还要跟督主禀报,就不多说了,陛下那若有旨意,便赶紧传出来,好叫督主知晓。”
他说完也顾不得萧曼是什么神情脸色,转身便绕进廊内,疾步走过去,几乎是一溜小跑地到了那间窗扇半掩半开的庑房外。
刚抬起手,指节还没磕到门上,就听里面冷凛的叫了声:“进来。”
曹成福只觉那说话的口气颇有些不悦,手顿在那里打了个寒噤,暗吁了口气,才轻手推开门,进去之后又赶忙掩上。
抬眼看时,他正负手站在书案后的大窗前,日光从外面迎头照进来,只晃得眼前一片白晕晕的,那挺拔颀长的身子反倒如同漆黑的剪影,瞧着愈发虚实难测。
曹成福大气不敢出,放轻步子走过去。

刚到身旁就看到他眼色冷得几如寒铁,日光晒得那双眸浅浅狭起,却压不住里面凛若冷星的光,灼灼地瞪向窗外。
那对面不远处是座高愈两丈的湖石,壁垒一般耸立在那里,只是多瞧了两眼,立时便生出一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叫人极不舒服。
曹成福不自禁地又敛了几分气,那声“督主”也大半含噎在嘴里,没怎么叫得爽利,一直憋闷在肚里的话也哽在喉咙中,没敢往下说,只垂首恭立在一旁。
“探到什么了?”
隔了好一会子,终于等到他开口。
曹成福松了口气,赶忙应了声:“回督主,东厂那边收到信儿,前日有人到青巳巷暗查过……”
“老祖宗的宅子?”
秦恪微微上翘的眼角轻颤了一下,眼中的寒色蓦然变得更加悚人心魄。
曹成福没敢去看他的眼,只暗觑了一下他的神色,便赶紧把头垂得更低。
“是,那些人一瞧便是宫里的,暗中把里里外外都摸了一遍,见宅子里是空的,这才撤了,不过像也探到了些端倪,有几个当天又出了京,竟然寻到了两个当年在老祖宗那宅子里伺候的婆子,盘弄了好半天工夫,也不知是为的什么……”
为的什么?
不就是摆明了不信么。
不过话说回来,这事儿别管摊在谁头上,十成里都得有七八成不信,毕竟是切身相关的事,既然存着怀疑,难道还不许人家自己打探清楚么?
秦恪鼻中轻哼了一声,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就算信了,难道便能时光倒转,抹去了过往的一切罪孽么?
何况他压根儿就没想过他会轻信,如今这样,只不过是把人瞧得更加清楚罢了。
“这有什么,不用管,由他们去查好了。”
牵连到焦芳的事儿他向来不会轻易罢休,这次究竟是怎么了?
曹成福瞪着眼还道自己听错了,脸上抽了抽,可又不敢再问,喉间咕哝了两下,眼中忽然一亮:“督主,奴婢刚还听到个事儿,城东翠屏山青冢那里昨日有人进出过,似乎也是宫里……”
他那句话还没说完,猛然就觉两道寒光落到脸上,只刺得浑身一颤,不自禁地就向后退,脚下没留神绊在一起,差点当场跌倒。
秦恪眼底泛着血红,俊美的脸此刻竟森然如鬼,但这戾色只停留了短短的一瞬,等曹成福稳住身子,战战兢兢地再抬眼时,那双眼又望向窗外,血红散尽,只留下一片燃烧殆尽的残色。
“依你看,陛下这是何圣意?”
这蓦然问起来,即便有些琢磨也不敢贸然开口,可不说也不是。
曹成福暗地里攥着两把冷汗,硬着头皮道:“督主恕罪,奴婢斗胆说一句,若这两件事儿真有什么牵扯,嗯……陛下该不会……这个,疑心老祖宗跟当年那位陆主子……”
话说到这里已几近明了,万死不敢再往外蹦一个字了。
却听秦恪呵笑道:“还真是有根有据,好,那就看看陛下究竟能查出什么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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