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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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努斯早有准备,他从地上抓了把沙土,涂抹到独孤扬和元卫二人的脸上,把他们的脸弄得黑乎乎的,昏暗的灯光下很难辨认出五官来。 更新最快再加上乞丐的破烂衣裳,独孤扬和元卫已经完全扮成了小叫花子的模样。
外面的敲门声越来越大,破旧的门板被震地“砰砰”直响,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来啦,来啦!”阿努斯拖着长音喊道,走到前面拿下了门栓,将门打开。
“怎么这么慢!”阿努斯才刚把门打开了一条缝隙,门外的守卫便猛地一脚将门踹开了。他径自跨步走到延宁寺中,只看到寺里除了阿努斯,还有两个年纪差不多大的小乞丐,另外还有一个中年男子拉着一个小姑娘靠在墙角。
“奇怪?”那守卫诧异道:“明明看见那两个鬼戎蛮子朝这边跑过来了。”他在寺庙里面来回走动着,独孤扬和元卫盘坐在地上,都深深地把头埋在膝盖里,装作睡着的样子,生怕被认出来。好在这守卫直接略过了他们,来到了在墙角蹲着的杨卿田和青青面前。
“喂!”守卫拿剑鞘抬了抬杨卿田的下巴,让他抬起头来,问道:“看你们的样子,不像是乞丐,怎么会在这里和那些臭小子们混在一起?”
“哎呀,官爷!”杨卿田用一口浓重的太原方言答道:“家乡大旱,粮食没有收成,才呆着女儿来西州投奔亲戚。谁知那亲戚早已不在人世了,我父女二人只好暂居在这庙里。”
“哦!”守卫看了杨卿田一眼,说道:“真是个可怜人!”说罢,他转身走出延宁寺,带领着队伍向别处搜寻去了。
“呼!”见那一队守卫们渐渐走远,阿努斯长吁了一口气,捂着胸口说道:“可吓死我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杨卿田站起来说道:“接下来,就有劳你的丐帮小兄弟们了。”
走到永平坊的坊门前,那领头的守卫突然停下了脚步。他脑海里突然闪过刚才见过的杨卿田的面孔来,总觉得似曾相识。停了好大一会儿,他一拍脑袋,惊呼道:“那不是卖薯条的人吗!”他转念一想:那个人为何出现在延宁寺里,那几个小乞丐也颇有些古怪。“不对!”他终于反应了过来,提起长剑冲着身后的一队人马喊道:“快!回延宁寺,那两个鬼戎蛮子就在那里!”
他的话音刚落,延宁寺方向就传来了一阵清脆的敲碗声,没一会儿,整个西州城的大街小巷都响起了乞丐敲碗的声音。“这是在搞什么鬼?”守卫来不及细想,只想赶快抓到庆王要的那两个鬼戎蛮子。他率领这一队人马,快速向延宁寺奔过去。
来到延宁寺的门前,他顾不上歇一口气儿,一脚将门板踹开。谁知道,里面的景象却让他目瞪口呆。刚才还只有五个人的寺庙里,现在却挤满了数十个小乞丐,而且他们身高都差不多,脸上也都是脏兮兮的,根本辨认不清面貌。那守卫一下子呆住了,随即他反应过来,向手下令道:“把这儿给我封锁了,谁也别想出去!”
那帮小乞丐们听到这话,一个个呲牙咧嘴地尖叫起来,震得那些守卫耳膜生疼。他们有的扑到守卫身上,有的抱住他们的大腿,其他的孩子们则从延宁寺里往西州城各个方向逃走,消失在黑漆漆的巷子里。
守卫们好不容易才挣脱这几个小乞丐的纠缠。领头的那个下令道:“快去追!”可是他的手下们都面面相觑,苦着脸报告说道:“那些孩子跑向四面八方,咱们可怎么去追啊!”
“唉!”领头的守卫懊恼地叹息一声,弯下腰,抡起拳头狠狠砸在自己的腿上。
杨卿田与青青已经趁乱,在阿努斯的护送下回到了司马府上。没过一会儿,独孤扬和元卫也从司马府的西南角门进入了司马府,青青他们早早就守在那里接应了。
“随我来!”青青低声说道,她将独孤扬他们领到了司马府后院的一处偏房中。“这里偏僻,府上的人一般都不会来这里。”青青点燃一盏小小的油灯,摆放在案几上。她接着说道:“明日一早,我阿爹会准备些回京的嫁妆送到神威军大营去,那时就委屈你们躲在箱子里,咱们用这个办法混出城去。”
“嫁妆!”元卫听到这两个字,吃惊地说道:“青儿姐姐,你真的要嫁给那个沈星河吗?”青青点点头,表示默认。在一旁的阿努斯插嘴道:“他们两个是要去京城举行成亲大礼的,到时候啊,我也要一块儿见识一下京城的繁华呢!”
“阿扬和我明日要回去乌甸了,那样的话……”元卫低下头,伤心地说道:“我们就再难相见了。”
“快别说这样的话!”青青温柔地安慰道:“若是将来,阿扬夺回了王位,大周朝与鬼戎国交好,咱们还多的是时候见面呢!”
独孤扬在一旁始终垂着头默不作声,青青见他这个样子,走过来轻声说道:“今晚的事情,我也没有料到,但你一定不要记在心上。说实话,封城的消息还是星河通过阿蛮传递给我的。”听到这里,独孤扬才抬起头来,青青笑着继续说道:“明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了。我盼你早日报仇雪恨,实现两国边境的安宁。”
独孤扬低下头,摘下脖子上的镶金狼牙,放在青青手里,说道:“也算不清你到底救过我多少次了。这颗狼牙,是父王送给我的护身符,我把它送给你,希望你能平安。”

“既然是你父王赠予你的,我又怎能收下呢?”青青推辞道。可独孤扬执意塞给她,说道:“以后以这个狼牙为信物,你有危难就派人传给我,我若得了王位,一定会去帮你的!”
“好吧!”青青接过狼牙,藏进袖中,说道:“我这样爱管闲事的性子,以后定是要麻烦你的。”说完,大家都笑了起来。
“你回乌甸后,有什么打算?”青青突然向独孤扬问道。
“我会跟元烈叔叔一起商讨攻打独孤雷的计划。”独孤扬站起来说道,他望着窗外的明月,叹道:“只可惜我孤单一人,元烈叔叔那里也没有得力的参谋,所以乌甸与波流的对抗总是落于下风。”
“这么说……”青青明白了他的意思:“你需要个军师咯!”
独孤扬回头看看她,点头说道:“独孤雷麾下有号称鬼头智多星的敖康,还有鬼域将军波流。而元烈叔叔只是仗着乌甸草肥水美,地势险要,才能在三强中占有一席之地。”
听到独孤扬的话,元卫也没有反驳的意思,反而插话说起了自己父亲的不足:“我阿爹啊,就是性子太直,总是识不破敌人的诡计。我们乌甸部族已经吃了很多亏了。”
“你这小子,还说起自己父亲的不是了。”青青笑着指了指元卫说道。
“若是这样的话……”一直站在角落里的杨卿田突然走了出来,对独孤扬说道:“我愿前往乌甸,助你们一臂之力!”
杨卿田的这句话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阿努斯走过去,拉着他的袖子说道:“杨兄弟,难道你不和我们一起去京城了么?”
杨卿田苦笑一声,说道:“我本就是被人从京城赶出来的。现在的大周朝早已不复盛世,官官相护、权党勾结,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他来到独孤扬面前,拱手说道:“我愿前往鬼戎,助你成就大业,我杨卿田也不负了这身才学!”
“这……”独孤扬还是犹豫了:“杨先生的才智,我十分钦佩,只是……”他扭头看了看青青。青青想了想,还是说道:“人各有志,杨先生有自己的抱负。阿扬,他会是你的好军师的。”
说完这番话,青青走到杨卿田跟前,深深一拜,道:“杨先生,你我相识不久,却经历了瘟疫之乱和池州之战,每一次都幸亏有你的机智,我们才能化险为安。”杨卿田赶紧躬身将她扶起,只听得青青继续说道:“我原想着到京城后,尽自己所能助力杨先生,却不曾想到,明日我们就要分离了。杨先生,望你协助阿扬重振鬼戎,重塑两国兄弟之邦。”
杨卿田眼角湿润,只是深深一拜。这一夜,开始在躲避追兵的忐忑之中,却结束在朋友离别的忧愁里。
第二天一早,司马府里便热闹起来。云遥也早早就起来,仔细查看着要送往神威军大营的嫁妆。他拉着青青的手说道,声音竟有些颤抖:“青儿,咱们府上清贫,阿爹也没有余力为你准备丰厚的嫁妆。到了京城,那里攀比之风盛行,少不得些流言蜚语,你可不要计较!”
看着眼前一车的锦缎丝帛,还有几车的箱笼、金银器,青青知道,单是准备这些就已经耗费了云遥的全部积蓄。她忍住泪水,对云遥说道:“阿爹,女儿不孝,不能侍奉您左右,还要劳您为我准备这许多东西。”
云遥微微摇头,说道:“记住,阿爹只盼你平安就好!”
这时,阿金过来通传道:“主人,都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启程了,沈将军那边还在等我们呢。”
“哎呀!”云遥拉着青青的手舍不得分开:“这次你上京,我打算让阿金和红药跟着你一起。对了,你的那个菜园子我也命阿金收拾过了,他会带一些种子、幼苗。这样在京城无聊的时候,你还可以鼓捣些料理解闷!”
说罢,他拉起青青向门外走去:“让阿爹再送你一程吧!”
独孤扬和元卫早已躲在一口大箱子里,随着马车起步,他们感受到了颠簸。大概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箱子被人打开一条缝隙,刺眼的眼光照进了原本漆黑的箱子里。
“快出来吧!”原来开箱子的人正是青青,司马府的车队已经出了西州城的大门。这一趟还算顺利,城门的守卫尽管有所怀疑,可谁也没有胆量去搜查未来将军夫人的嫁妆。
独孤扬、元卫二人从箱子里爬出来,跳下了马车。狂风卷起黄沙,山谷间回荡的风声像是为他们送别。
青青手里拿了一个小包袱,递给独孤扬,说道:“这里面啊,是我起早做的点心,你们在路上吃。”她又命阿金牵过来三匹良马,对独孤扬、元卫和杨卿田说道:“咱们就在这里别过吧。”
独孤扬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此情此景,他满腹话语却也说不出来。
远方传来“轰轰”的马蹄声,“是沈星河来接应了。”青青朝那个方向望了一眼,催促道:“你们快走吧,莫要被他们发现了。”
就这样,独孤扬、元卫、杨卿田三人策马离开了西州。而青青,也即将迎接新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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