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嫌怨且如云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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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拉纳哭笑不得,没好气地抱怨道:“什么‘魔兽’?什么‘魔法’?这个世界特有的丛林动物而已,哪儿有那种离奇的玩意儿!徐,你……你怎么这么冒失啊?这丛林里处处危机、步步陷阱,到处都是危险,就算你们是有‘力量’的能力者,但是也请小心点儿好不好?这个世界不是你们所了解的那个世界。不了解还不小心,你们中国有句话:就算你们再强大,也要当心阴沟里翻船呀!”
既然出了这种意外,三人的行程只好暂停。各自放下背上的大背包,久我山取出一个方方正正的银红色小箱子,正是一个便携式的野外救伤包。她熟练地打开箱盖,取出一些类似药棉的东西清理了徐胖子臂上的创口,然后拣了一支十余厘米长、鸡蛋般粗细的喷剂小罐子出来,打开盖子摇晃几下,嗤地喷了一股带着淡淡药香的水雾在徐胖子的小臂上。这技术含量明显要比原来那个世界高出不少的小玩意儿确实好用,只是眨眼之间,那些附着在徐起凤皮肤上的喷剂药液就开始变得粘稠,渐渐凝固成一层泛着淡淡琥珀色的半透明胶皮状物,极其有效地完成了清创、止血、包扎的过程。伤虽然是小伤,可是伤口却长,而且在这微生物环境复杂的雨林深处,不及时处理的话,只怕也是很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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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屠杀树鱿的时候已经又是将近两个多月了,在有了救伤包里的各种器械和药物之后,格拉纳和久我山身上的伤势恢复极快,又再拖延了一个多月,久我山给徐起凤准备的长刀大功告成之后,急切地想要早日离开这孤寂的丛林回到芸芸人世中寻找回家的路、寻找那些失散的人的徐起凤和久我山才收拾细软,颇有些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那个他们生活了近四、五个月的树屋别墅,跟着格拉纳一头扎进了这似乎无边无际的茂密丛林。
徐起凤和久我山也终于摆脱了扮野人的尴尬,背上了装备完善的野外背包,穿上了整齐的冒险者丛林装备——这两身行头是格拉纳那两位惨死同伴的遗物。在被徐起凤和久我山救回,苏醒能动之后的第二天,格拉纳就挣扎着拜托徐起凤一起去他们遇难的地方收敛两位同伴的遗骸,顺便收拢了那两位留下的大致完好的装备,他们也才有了今天这身齐整的打扮。
因为那个该死的秘密试验计划让久我山反应激烈的原因,格拉纳是不敢招惹她的,不过既然能说动爱管闲事的滥好人徐胖子,那早已在潜意识里视徐胖子为新的效忠对象的久我山自然也就只能是默默跟着。
格拉纳的那两位同伴死状极惨,那天当格拉纳挣扎着带着徐、久二人在丛林里穿行了足有两、三公里,直入密林深处的那个地方的时候,饶是自问早已不是那个混吃等死浑浑噩噩混日子的大闲人,见识了不少诡异离奇世面和为数不少各种死相的死尸的徐胖子,还是看得脸色煞白。那片林地方圆十余平米之内,到处都是淋淋漓漓的鲜血,那两位陆地形态看起来和“陆人”没什么区别的“鲛人”被撕扯得支离破碎,并且只是在短短的两夜一天多点儿的时间里,早已经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啃吃得只剩下了一地狼藉的碎肉散骨,和被拖拉扬撒得一塌糊涂的内脏肚肠。那片草木之中,简直就是一片修罗场。久我山见惯大场面,而且杀人分尸、大卸八块自来是她的独特“爱好”,比这再恶心的场面也见过甚至亲手搞出来过,自然是无动于衷,只是警惕地留神四周的环境,可胖脸煞白的徐胖子一圈儿还没看下来就跑到一边儿吐了个昏天黑地。
对这惨状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实实在在地看到了,还是让本来就已经是强自支撑着的格拉纳骨软如泥般地瘫倒在地,差点儿没昏过去。一张惨白惨白得毫无血色的脸上,早已是老泪纵横了。毕竟是多年合作相交默契、无数次同生共死的同伴,三人结伴探险遇难,结果只有格拉纳一个人侥幸死里逃生,此时目睹同伴的惨状,他又怎么能不悲痛,怎么能不伤心呢?
那两位可怜的海人冒险者两具尸体最后捡拾回来的加起来还不足相当一脸盆的体积,除了两个脑袋,其他的躯体内脏部分,能被吃掉的都被这丛林里的大小鸟兽虫鱼瓜分了个干净,实在也没什么好收敛的了。徐起凤和格拉纳满怀悲痛地把那些零碎骨肉就地埋了,只留下那两个被啃得皮肉不全、面目全非的头颅带回了树屋。依格拉纳的意思,两个多年生死与共的同伴横死遇难,两条命扔在了这莽莽丛林里,连尸首都不全,当初既然选了职业冒险者这条路,可能会有这样的结果的觉悟三人都有,但事到临头,至少活着的格拉纳也要把两人的头颅带回去,交给他们的家人,好歹也是个交代——现在,那两枚经过处理,早已去尽了皮肉只剩下森森白骨的头骨就安静地呆在格拉纳的背包里。
久我山当然不会掺和两个多愁善感的男人这种“无聊”的葬礼活动,她更在意的是搜集检点那两个倒霉蛋留下的两个各包括了一个轻便帐篷、两套连体复合材料丛林套装、一个多层级低温标本收纳箱以及一个救伤包和其他一些零碎小工具的标准装备的野外背包。食物是都没有了,背包也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损,好在里面的东西还大致都在。当时这三人小组的武器两只火器长枪、一支光枪都已经损坏了,倒是格拉纳口里说的那具价格昂贵的“星标”虽然受到了碰撞挤压,却奇迹般地保留了大部分功能,那是一个三十多厘米长、呈流线型,外形像条变形的海豚一般可以扣手臂上的科幻味儿极其浓厚的奇特仪器。在久我山的眼睛里,这些东西才是真正有价值的,正是自己两个人需要的。从小在那个地狱般的小岛上长大的久我山根深蒂固的认知中,除了效忠的对象和自己,其他人的生命远没有这两个背包和那个半损坏的星标有价值,更遑论只是两堆被野兽吃剩下的骨肉渣滓了。

收敛了两个倒霉的冒险者,老实不客气地接收了两人遗留的装备,三个人才又回到树屋,直到几个人的伤势大好,直到久我山的宝刀铸成,直到徐胖子的身体打熬初见成效,这才有些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树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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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被格拉纳抱怨抢白,徐胖子煞白煞白的一张胖脸上难得地抹上了一抹羞色,任由久我山帮他处理伤口,讪讪地看着脑袋上还在冒着一缕缕愁云惨雾的格拉纳,又好笑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歉然道:“咳咳,我说老格,你……你没什么事吧?对不起,我……我也不是故意招惹那鬼东西,我这不是……我这不是不知道嘛。不过,老格,如果那东西不是‘魔兽’又是什么?会喷火的哦,正常的动物怎么可能有这能力?”
可怜的洋鬼子老帅哥老格同志被那会喷火的怪鸟烧得满头大燎泡,却没人伺候上药,只好自己取了一管看起来像牙膏似的药膏摸索着给自己涂抹着,无奈地苦笑道:“早就说过了,这世界除了气候比我们那边更为湿润、生物特征也因为这中湿润的环境而更多地趋向一些水生生物特点之外,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像你们这样有‘力量’的能力者或许因为某些原因,和我们那边相比比例高一些之外,所有的生物其实都没有脱离我们可以了解的生物学的基本范畴。怎么可能会有什么‘魔兽’之类这么莫名其妙的东西啊?那只是一只鸟,一直很普通的‘喷火鸟’。虽然在外面不常见,但在这丛林里却也很寻常。”
“鸟?还很普通?”徐胖子奇道:“你是说,其实这个世界的生物,其实用我们知道的生物学原理都可以解释?嗯,好吧,就算那些树鱿鱼啊、沼泽鱿鱼啊、雀鱼啊之类的东西,是经历了‘大登陆时代’数百万年的自然选择、自然进化的结果,这也还说的过去,毕竟基本特征在那里。可你说的这‘很普通’的鸟居然可以喷火,这怎么可能用我们知道的生物学知识去套?你别跟我说,其实我们原来的那个世界里也有这种东西,甚至你们西方传说里的‘喷火大蜥蜴’都是事实存在的!”
格拉纳勉强处理了头脸上的烫伤,拿过腰间挂着的水壶仰头灌了几口,喘口气道:“你刚刚看到那只鸟的鼻子上有个凸起的管状物没有?那个东西是喷射管,在这喷射管的后面是一个稍微大一点的空腔,叫做混合腔,混合腔的两边分别有两条细管延伸到它的胸腔里肺部上方,分别连接着一个极富弹性的液囊,这两个液囊里分别储存着两种不同化学成分的液体,平时绝不会相遇混合。当‘喷火鸟’收缩胸腔挤压液囊,两种不同成分的液体同时挤压至鼻腔后的混合腔,然后通过喷射管加压高速喷出体外,混合过后的混合液就会和空气中的氧气一起产生强烈的化学反应,再加上在空气中的高速摩擦,就会发生剧烈的燃烧。”
徐起凤张大了嘴巴:“这……这样也行?鸟儿可以自己产生不同成化学分的液体,并且还能分别储存,然后还能通过一系列的复杂操作产生化学反应……这还是鸟吗?这分明是一架具有自我意识的化学武器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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