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石筠梅看上的第一个对象是办公室里坐她对面的小童小童身高一米八零，大眼睛，厚嘴巴，油棕色的皮肤，长头发。石筠梅在乙炔站的女伴小梦形容他“运动员的身材，绣花针样的心”。石筠梅吓了一跳，以为小梦已经与小童有了瓜葛，回答却是；他呀，看人的眼神好象藏着一把针，针得人麻酥酥的。……石筠梅弄明白顶多是一个单相思，暗暗松了一口气，把小梦取笑得再也不敢提及小童的名字。
玩笑作罢，石筠梅不由得上了心。这个聪明的小伙子大学毕业，在宣传科里当理论干事，生活就象他打麻将一样十三不靠，不尴不尬的。每月发发宣传材料，订订学习计划，再不然就是东拼西凑地写什么狗屁“理论文章”，在各种内部刊物上谋求发表。小童的最佳成绩是有一篇谈青年逆反心理如何疏导的文章登在了省级党刊上，成为企业宣传口同行啧啧称羡的谈话资料。(读啦网)其实那篇文章除了介绍了“逆反心理”这个当时还有点儿新鲜的名词外，再就是摘抄罗列报章上教科书里的陈词滥调了。小童很清楚这些文章的价值，从无沾沾自喜一类的得意之色。
石筠梅却对小童的才华佩服得不得了。三伏天的江南，气温高达三十九度，中午骄阳似火，晒得连树荫里的知了也一个劲地喊热啊热啊……。小童中午不回家，吃个盒饭，在办公室里并起几把椅子就睡一会儿。离着下午上班时间还早，石筠梅却意外地轻轻开门进来了。小童本来睡得不沉，听见开门以为上班时间到了，连忙翻身起来。石筠梅笑道：“你睡你的，你睡你的。……”
小童看见石筠梅穿一身短袖石青蓝牛仔服，戴一顶宽大的白细布遮阳斗笠，长长的系带垂在胸前，被丰满的胸部托着向前弯出一条曲线；两片蝴蝶翅膀一般的布披肩，在顶端各有一个橡皮环扣在中指上，那是骑车时保护胳膊用的。小童想像石筠梅骑在车上斗篷飘飘的模样，刹那间有点出神。石筠梅摘下布斗笠，斗笠是用钢丝撑圆的，只见她麻利地一扭一折，宽大的布斗笠立马缩小一倍，变成薄薄的一片。小童从她娴熟的手法中获得一种灵巧的美感。
石筠梅今天提的手袋是一个塑料手环的布兜。她嘴里说让小童睡吧睡吧，眼睛里却仿佛飘出一串串蝴蝶，缭绕着让小童无法再躺下去。小童也无心再睡，站起来，将一溜长椅拆开。各人的椅子还回原处。石筠梅从布兜里掏出一瓶“果珍”来。果珍是进口的，市面上有大小两种瓶装，石筠梅买的是大号的，要二十多元一瓶，相当于小半个月的工资了。石筠梅说：“小童，我看你写稿好辛苦。你要注意营养呢。”
小童说：“哪里，我身体好。”
石筠梅嗔道：“还说。我看你有时侯好疲劳好疲劳喔。”
小童想：哪是疲劳呀！是百无聊赖、心绪不佳罢了。
石筠梅拿着果珍，拉开了小童办公桌下的橱门，说：“果珍很好的，经常喝一点。”
小童着急：“哎，这怎么行，这怎么行。”
石筠梅笑起来，说：“看你，抓疼我手了。”
小童一怔：两人脸对脸，近在咫尺，几乎嗅得到对方的呼吸。小童尴尬地松手，直起腰来去骚头皮，这时他看见石筠梅脖颈发际处青青的皮肤，头发梳得纹丝锃亮，有一些细小的毫毛轻轻扬起。
石筠梅是纯情的，又是老练的。她在小童的身上寄予了自己最美好的心愿。小童呢？他对石筠梅的感情却有所保留，虽然面对女性的柔情不免有时心旌摇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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