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脸(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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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
贾副厂长忽然染上一种怪病,肛门时常莫名其妙地脱下半尺来长,好象不耐酷暑的热狗吐出的舌头,令他痛苦不堪。这个病并非不治之症,也不会要了性命。但是治了再犯,犯了再治,如此三番五次,贾副厂长不由得心灰意冷,乃至兴趣索然,百事都看淡了。不久调到老干部处去,寻了一个轻省的职位养病去了。
石筠梅失了势。鲁一瓶想乘机发挥贾副厂长的功能,但是石筠梅曾经沧海难为水,况且贾副厂长走了又来了一个郑副厂长,鲁一瓶还是鲁一瓶,做过副厂级姘妇的石筠梅好象身份也长了,不屑再去与一介科长打交道。再说石筠梅也是要面子的人,她岂能象一条母狗,谁爱上谁上!
鲁一瓶在石筠梅身上没有找到他想象的那种感觉,开始对石筠梅不满起来。这时候,小童又回到机关科室来了。小童自从结婚后对石筠梅却意外地友好起来。经过挫折与磨练,小童对世间事有了独特的看法,他善待一切人,不管有恩或有嫌隙,一律友好相待,不加分别。对于客户他也完全当成朋友,既不贪心索取,也不断绝往来,既不拿原则做交易,也不死板教条、让人家热脸贴个冷。他这样自自然然,和和气气,久而久之让人认识到他的价值。于是,厂领导把他调回来,安到办公室当了秘书石筠梅对小童心中有愧,看见小童对自己全无芥蒂的样子,更觉得他清高脱俗。于是对鲁一瓶就有点瞧不起的意思,使他的那种非份之想更加无望了。
小童不恨石筠梅,石筠梅自己却有点自恨起来。想想自己这些年东奔西走,百般营求,到头来却是一事无成。她发财了吗?没有。她只不过贪受了客户的一点礼品、代金券,顶多是几百元的小钱。当有客户要她在结算单上做手脚,许诺上万元的好处,把她吓了一跳。她知道那是犯法的事情,她还没有这样的胆量。如此,只能鸡零狗碎地沾一点小便宜,还要贴上大把大把廉价的感情,做作的姿态,回头一想简直与街头艺丐一般无两!这样活得辛辛苦苦、巴巴结结,还象个人样子么!
石筠梅原本以为自己走在一条向上的路上,到头来发现自己却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失败者。小童结婚了,妻子正是那个小梦,如今他们的孩子都会喊阿姨了。石筠梅还是石筠梅,就象南瓜畦里一朵盛开的谎花,只开花不结果,眼见得春光已老,蓦然伤情。
在一个秋风秋雨的季节,石筠梅从人们的视线里消失了。
在单位闲聊,知情的人神神密密地说,石筠梅可能是到外国去了,具体去了哪国却不清楚。又过了些日子,终于有了较为确切消息:石筠梅是去了南非,而且好象是做卖纱巾、发卡一类的小生意。她这一走没有跟任何朋友打招呼,几乎是秘密行动,好象执行神密任务的特工似的。


抛弃朋友的石筠梅一走就是三年。回来时,我们已经知道她成了有钱的款姐,而且是回来结婚的。人们不知道她这三年是怎么过的,想来有艰辛也有喜悦。石筠梅大晏宾朋时把所有与自己有恩有怨的人都请到了,他们亲眼目睹过自己的失败,当然也有义务见证自己的风光。石筠梅觉得有这个必要,太有必要了。
石筠梅在五星级宾馆大摆晏席的消息传遍了她的熟人圈子。这件事早几天就成了小城社交界关注的热点动态,石筠梅不仅请了本单位的旧日熟人,还从企业电视台请来节目主持人,为她打理整个仪式过程。由于石筠梅的好人缘,又鉴于她现在发了财,帮忙的人特多、特尽心。场面真可谓红红火火,热热闹闹。
要不是最后发生了一件后来上了小城晚报的事故,石筠梅的故事应该算结局圆满。
不幸是在新婚之夜即将过去,新的一天已经揭开藏青色的幕纱时到来的。几乎与朝霞同时升起的是小城五星级宾馆A座忽然燃起熊熊大火。没有人知道火是怎么起的,只见先跑出来的人大叫大嚷:“起火了!起火了!”
一刹那间,狼狈不堪的人们以各种各样的姿态跑出自己的屋子,有的人赤着双脚,有的人裹着毛毯,有的人手上还拿着一付骰子,一个个惊魂未定,惶恐不安。当人们想起还没看见石筠梅夫妇时,不由得叫苦:“新娘子,新娘子还在屋里。”
新娘子住的总统套间在A座的5层。火是从3楼烧起来的,这时侯火势已经窜上了4楼,情势非常危险。楼下的人们用手圈成喇叭,齐声的喊:“失火了。”可是还没见到石筠梅夫妇的身影。大概是一对新人爱得太累了的缘故吧?
这时小童找来一条湿毛巾,扎在脸上,奋不顾身地冲上楼去,他闯过浓烟滚滚的楼道,摸到5楼的总统套房门前,一脚踹开了房门。
睡在梦中的人吓醒了。他们睡眼惺松,一时间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这时火势已经燎上了窗纱,石筠梅赤身从床上蹦了出来。她的依然年轻而苗条的身形映着通红的火光,象一只跃出水面的海豚,给小童留下了终身难忘的印象。石筠梅的丈夫赶紧揭下床单,从后面包住了石筠梅的身体。他们在小童的引导下,逃离了火海。
这场大火让石筠梅在小童面前彻底地展示了自己。
事后有人议论说,石筠梅想回到家乡来露脸,结果还是丢了脸。石筠梅虽然有几分懊丧,但她一点儿也没有丢丑的感觉。她非常感谢小童的搭救,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高兴。
这件事之后,石筠梅就和她的丈夫一道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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