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与白(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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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在城郊结合部的一个破烂杂院里,竖直一根铁皮烟囱。读…啦石棉瓦盖顶的厂房里有一套陈旧的小型轧钢机。石棉瓦的房顶有几处破碎了,露出白亮的天来。形成有趣对照的是:天是漏的,院墙却箍得紧,唯一的铁栅栏门包了铁皮,对缝处有余页遮挡,从外面看真的严丝合缝,绝不走光。进来的人看了这个格局,马上会想到这里的情形有一种“天知地知,我知你不知”的味道。
此时,这个院子里正闹得沸反盈天。一群穿制服、戴大檐帽的人,被一群污脸油手的工人推搡着,向门外赶。一个大檐帽高声喝道:“怎么着?反了你们!”
大檐帽一发狠,工人们就有点畏缩。胆大嘴快的说:“你们有什么事,找我们老板去。你们说的我们不懂。”
大檐帽说:“法律你们懂吧?我们是代表国家来执法的。谁敢暴力抗法不成?”
工人们说:“我们好好儿的干活,犯了什么法?”
大檐帽说:“地条钢轧制钢筋是国家明令禁止的伪劣产品。(读啦网)你们这院里堆了这么多的地条钢,还敢说没有违法么?”
工人们含混地说:“有话跟我们老板说去。总之这院子不让你们呆的。”
大檐帽说:“你们既然不做主,查封地条钢与你们何干,为老板卖命这么贴肝贴肺呵!”
这话说得在理。其实,真正起劲的也就是那么几个。大檐帽们镇住了场子,从公文包里取出封条,在堆码成垛的地条钢上横七竖八贴了好多封条。临走,又在密不透风的大院铁门上贴了一张封条,只留下大门上的活动小门供人出入。
大檐帽说:“这些物证谁也不许动。叫你们老板来市质量技术监督局听候处理。”
一群大檐帽上了门外停着的两辆执法车,终于走了。
他们前脚刚走,沈总的帕萨特后脚开过来。在自家厂门前,他习惯地摁了摁喇叭,看见的不是马上开启的大门,而是那张盖着鲜红大印的封条。他抬起手掌,在方向盘上重重一击。

沈总第一次把自己的轿车停在了自家的厂门外。
上次,质量技术监督局也查过他用地条钢轧制钢筋的问题,不过那次查获的数量较少,没收了几十吨伪劣钢材和原料,罚了一点款了事。这次事情闹大了。属于累犯不说,堵在院里的地条钢和用地条钢轧制的钢筋足有一千多吨,光是没收一项就值几百万,再罚的话他就倾家荡产了。
连小美人都看出沈总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她将一只手搭在沈总的肩上,车载音响传送着小凤仙对蔡锷将军唱的那首脍炙人口的《知音》,沈总真想把脸埋在小美人的臂弯里,痛痛快快地哭一声。
创业难哪!他辛辛苦苦积累的这点家当,眼看毁于一旦。他后悔!可是后悔有什么用?他原想挣到一千万,就洗手做阳光下的生意。不再深更半夜收买偷盗来的钢坯切头,也不再用劣质的地条钢轧制冒牌钢筋。堂堂正正购买轧钢原料,合法地生产,利润小一点,但是不必将厂门遮蔽得严严实实,怕人窥见他院子里的奥秘……
现在懊悔,晚了!
沈总从活动小门进了工厂。工人们看见老板来了,脸上挂出惴惴不安的神色,好象主人家有丧的吊客模样。管事的“二尾(念Yi音)子”阿荣忙迎上前去,矮着脖子,脸上一副笑也不是哭也不是的表情,就象庙里阴阳脸的济公和尚。
沈总来到贴上封条的地条钢前,白纸红印的封条触目惊心。地条钢每根一米来长,小孩胳膊粗细,过去沈总看见它们油然升起亲切感,叫它们棒小伙子。现在,贴上封条的“棒小伙子”在沈总眼里好象被判死刑、插上木牌的囚犯。
小美人是第一次到沈总的厂里来,虽然一派破破烂烂的景象,却让她感到分外惊喜。她从工人们的眼睛里看到的神情,是她做人以来从未感受过的。这些纯朴的人折服于她的清新丽质,对她显示出对女主人般的恭顺和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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