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二、乱伦(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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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雨魂”的痛苦使她浑身颤抖。她对林顿这种丑恶的不公平作出了自己的反应。她恨得牙根痒痒,走到他的宽大写字台前,面对着他。
“你这个王八蛋!”她骂道,“你不过是嫉妒你的儿子得到了你所想要的东西罢了。我为马克感到难过,但他作为一个男人要远胜你不止十倍,你不过是个又老又丑的好色之徒。”
她转过身,冲出他的办公室,泪水模糊了眼睛。
林顿攥紧拳头,脸色由于愤怒而通红。凯丽用这种**裸的事实来攻击他,这简直使他气得发狂。如果她再多呆一秒,他会立即扑上去把她那张撩人的小脸打个粉碎,彻底把她伤及他自尊的轻蔑的笑容抹去。还没有人能如此击中要害地冷酷地攻击过他。他倒了一杯威士忌,愤怒地盯着窗外的茫茫黑夜。
“这个小母狗!”他咆哮着,声音象打雷一样洪亮。
凯丽向马房的方向飞跑,她要给“雨魂”套上马鞍,骑着它奔向茫茫黑夜。可是她一看到它躺在草堆上睡得那么香甜,她知道她不可能那样做了。由于骄傲而在林顿前抑制住的眼泪此时有如打开闸门的洪水一样奔涌而出。她跑向“雨魂”,扑在它身上失声痛苦。“雨魂”轻声嘶鸣着用鼻子蹭她的脸,好象它已经感觉到了她深深的悲痛,却没有办法向她表达。
凯丽看着它黑黑的大眼睛,抽抽答答地轻声说道:“哦,‘雨魂’我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情,我的宝贝——我不能没有你。哦,上帝啊!”她抚摸着它的嘴套又哭起来。
在她一生中充满了痛苦,但这些痛苦和失去“雨魂”一比,简直是微不足道。这对她是一场极大的灾难。她理解这个美丽的生命在情绪上的任何细微变化。只有她才真正了解跑完一段赛程后,它是多么被人喜欢被人擦拭按摩一会儿;只有她才知道当它赛前紧张时该怎样让它平静下来;她了解它的极限,为它的胜利欢呼雀跃。一想到一个对它一无所知的陌生人要骑它,她就忍受不了。因为她,它将被从它心爱的家中赶走,送回鲁德威克。她的悔恨是无法估量的。她听信那个比她还软弱的马克的话,造成了现在这个结局。还有林顿——她就象往陷井里跳的野兔一样,落进了他精心布置好的罗网里。她趴在“雨魂”的脖子上哭泣,想起布莱德死的那天。所有的范林家的人似乎都被一种奇怪的命运所诅咒,使他们无法实现心中的强烈愿望。他们就象撕破神圣盟约,被人们所唾弃的部落中仅剩的老幼病残者一样,在这片土地上毫无目的地漫游。
凯丽哭累了,“雨魂”的体温对她的安慰,以及它身上特有的那种味道缓和了她心中的痛苦。凯丽躺在“雨魂”身边睡着了。
八月中旬的一天,一辆出租车驶入纽利,莎伦从车里走了下来,她沿着两边种满树的街道走着,寻找她的目的地,她在一幢公寓式住宅前停了下来,式样很老,阳台是铁制的。只有门上的铜盘才使她确认这便是克里尼克——莱佛沃。附近公园里孩子们的嬉闹声与这里很不协调,她不由自主地观看他们“跳房子”的游戏。
门上嵌着小方格玻璃,一位护士推开门。她很可能以前就是位迎客女佣。
“请进,夫人,”她说道,把莎伦引到接纳台,接着为莎伦填写表格。房间是很舒适,除了钟表的“滴答”声和钢笔的在纸上写字时的“沙沙”声之外,没有一点动静。
“我们把你安排在二楼,可以欣赏外面的风景,并且有个浴室。我们现在就上去吗?”
他们乘上“吱嘎”作响的、鸟笼一样的电梯,又走过狭长的地毯。房间很宽敞,天花板上的花纹十分精致。灯光下,医院里高高的金厨床显得很扎眼。她在代理处的一个最亲密的朋友,也是位模特,向她推荐了这家医院。巴黎社会的妇女总来这里做流产手术。
“夫人请先打开行李,我一会儿就回来。在壁橱里有一件晨衣。您的手术定于今天下午。”
莎伦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两眼盯着窗外。下面运动场上嘈杂的声音透过敞开的窗户传进来。微风吹动窗帘,好象使她进入了一种催眠状态。
她永远不知道是什么使她改变了主意,一种难以说清楚的本能支配着她的行动。她手里提着行李箱,悄悄打开门,向外看了一眼。楼道里没有人。她走了出去,没有等嘈杂的电梯,步行下楼。一楼大厅里空荡荡的,她走向前门,在身后关上了它。她感到解脱之后的轻松,身上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她乘出租车回家,一路上她一直望着窗外的咖啡馆,商店和树木,脑子里空荡荡的。在波拿巴路她下了车,慢慢地爬上楼梯,在身后重重地把门关上并锁好。她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关上半扇百叶窗。巴黎的这种天能把人烤成熟面包,她对自己说道。
她的行动被一种潜意识的力量所支配。她拿起电话,拨通了代理处。
“喂,珍尼吗?我是莎伦。”她的嗓音听上去很理智,很平静。“我给你打电话是想拜托你通知沃灵顿公司,我不能履行合同了。我现在还无法解释,不过是因为私人原因……”
莎伦挂断电话,珍尼的强烈质问声仍旧响在耳际。过了一会儿,电话又响了起来,她没接,知道一定是代理处打来的。铃声过后,她拿下听筒,把它压在枕头下面。自从她上次与琼•奎尔见面后,已经过了一个星期了。桑一直没给她打电话,看来是永远不会打了。她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她摸索着走进卧室,没脱衣服就躺到床上。她只想睡过去,把这一切都抛开……
凯丽把早餐盘子放进洗涤槽,背对着她叔叔杰克。杰克一句话也不说地从桌子边站起身。自从她垮台以后,杰克和她在一起时总是这样长时间地沉默不语。有时她尽量找点话跟他说,他也只是爱答不理地用一两个字对付过去。对此,凯丽早就习惯了。她不无讥讽地提醒自己她的叔叔象麦多牧场其它雇主一样,非常清楚自己该忠于林顿•本•布恩。关于这一点她从未感到惊愕,从现在起,她只能依靠自己了。
她在毛巾上擦了擦手,瞥了一眼画有美国纯种马的日历,知道杰克和她一样不耐烦地算着她要走的日子。她听到他“嘭”地一声关上前门的声音,便冲到电话机旁,焦急地拨了莎伦在巴黎的电话号码。这个电话她已经打了好几十次了。电话另一端又响起一串极快的法语,现在她明白了,那是“这个电话号码已不再使用”的意思。她的胃又翻腾起来。她摔下话筒,用双手捂住了脸。
自从她因为林顿告诉她关于“雨魂”的那个可怕消息而公然和他争吵起来之后,她一直拼命想给莎伦打电话,但总是打不通。凯丽暗自猜测莎伦一定没有跟她打声招呼就又乘飞机避暑度假去了。日子一天天过去了,莎伦多年前许诺用来支付凯丽在布莱玛大学学费的支票却仍旧沓无音信。凯丽都快急疯了。她甚至给莎伦的巴黎模特代理处等地打过电话,但没有一个人知道莎伦在哪儿。
凯丽走进卧室,看着五月份《时报》上莎伦和阿米杜在加纳电影节上的照片。她愤愤地想象他们俩在地中海上那艘豪华游艇上晒太阳的情景,一点都不在乎她这个远方的妹妹。她该怎么办呢?向杰克要钱吗?凯丽心灰意冷地耸耸肩。他一定会嘲笑她并建议她去找一个刷洗马厩的工作的。

凯丽再也无法忍受这幽静压抑的房间了,她冲下楼梯,走向马厩。几个星期以来,她一直象个梦游神似的机械地干那些该做的工作,清洗刷子,擦拭马厩,训马,她对花在这些事上的每分每秒都痛恨不已。每个人都在极力躲避她,每件事都令人难以忍受地使她想起“雨魂”,它离她象中国那样遥远。
她跳过白栏杆,躺在浓密的苜蓿里,昆虫在耳边嗡嗡地叫着,温暖的阳光倾泻在她身上,泥土发出一种潮湿的清香,这一切并不能使她好受些。她想到另外一个马厩找一份工作,但又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经历过赛马比赛的那种辉煌绚丽的生活之后,再跌回到最底层的生活,这是她无论如何不能忍受的。她已经走得太远了,爬得太高了。
她的手指摆弄着苜蓿,安慰自己至少还没有怀孕。那晚范普路丝家的晚会之后,她和马克睡在一起。之后月经迟来了一个星期,弄得她心慌意乱。最后月经终于来了,她心里才一块石头落了地。她已不再奇怪马克为什么不来信了,知道一定是林顿给他下了最后通碟书了。突然一个念头闪过脑际。如果林顿•本•布恩认为她怀孕了,他会怎么想。她问自己。如果她告诉他她已经怀了马克的孩子,他到底会对这件事重视到何种程度呢?每个人都会认为那才是他把“雨魂”从她身边夺走的原因,他之所以冷落她是因为她怀孕了。那样的话,即使最恨她的人也一定会认为林顿心肠太硬了。他一定会非常乐意,付钱让她做流产手术,另外给她一笔现金叫她保持沉默的。
凯丽激动地坐起来,决定他一返回牧场就立即同他见面。她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这上面了,如果不成功,她将乘公共汽车去加利弗尼亚。
第二个星期的一个晚上,林顿回来了。凯丽立即进入高速运转状态。她溜出卧室,在大衣柜的镜子前仔细打量了一番。尽管在马背上时她从不过份注意自己的外貌,但今晚这可是她的一张王牌。她的头发象一束亮光闪闪的铜丝披在肩头,穿着那件最合身的丝绸长裙,胸前领口处是一圈精致的花边。金色与白色相间的手饰,米黄色轻便舞鞋,脸部经过精心化妆之后达到了她想要的那种撩人而又谨慎的性感。今晚她是个使所有男人都为之侧目的女人,这种资本自从她到达麦多牧场之后还从未用过。她吹了吹指甲,盼望着与林顿•本•布恩的最后一次交战。
考拉打开门,凯丽毫不犹豫,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目光扫了一遍整个大厅。
“凯丽小姐,你到这儿来有什么事吗?”佣人吃惊地问道。
“我和本•布恩先生说好了今晚见面。”
“哦,可他什么也没有对我说起过呀。”凯丽满不在乎地穿过宽大的休息室时,佣人在她身后焦急地喊道。
书房的门半掩着,凯丽推开门。在辛普顿呆了一个月后,林顿看上去肤色更加健康了,一股悠然自得的神情。他看见她,眉毛向上耸了耸。他象往常一样坐在桌子上,兰色的棉布衬衫的袖子高高卷起。
“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她在身后关上门,倚在上面。“有件事我得和你讨论一下。”
“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谈的。”林顿冷漠地说道,拿起报纸。
“恐怕要讨论的事情还不少呢。”她坐进他对面的椅子里,镇定地说道:“我怀孕了,是马克的孩子。”
一阵冰冷的沉默之后,他说道:“我知道了。你想要我做什么呢?”
“我认为在每个人都知道此事之前,应该先告诉你一声。比如说,你的姐姐里莉安一定会对这件事很感兴趣的。当大家都知道这件事以后,每个人都会知道为什么你非要我离开‘雨魂’不可的原因了。”
“你想敲诈我吗?”他说道,一动不动。
“不是。我只是希望在马克从欧洲回来之前,我们用一种文明的方式解决好这个问题。”
“你想要什么?直接说吧。别绕弯子了。”
“我想要钱做流产手术,至少200O美元。外加四千美元做别的花销。”
他考虑她的建议时,她毫不畏惧地迎着他的目光。他突然站起身,走向墙角的保险柜打开它。她的心“怦怦”直跳。他拿出一大沓钞票,重重地关上保险柜的门,把钱放到桌子上。事情竟然如此顺利,她不禁大吃一惊。她刚想伸手去拿钱,林顿穿过房间,关紧门,并锁死了它。她转过身,看到他正在解皮带,不由得感到一阵恐惧。
他用讥讽的口气说道:“你不是想要钱吗?你可以得到。但我从不白送别人任何东西。”他高高地站在她面前,伸手抓住她的肩头。“你不应该感到奇怪,那晚你不是相当准确地指出了我的真实想法了吗?”
还没等她反抗,他已抱起了她,来到皮沙发前,粗暴地把她按到沙发上,一下子就把她的长裙捋到腰部,露出了**。她喊叫起来,他把嘴压在她的嘴上,蛮横地吻她。
他本没打算吻她,但看到她躺在下面,眼里射出愤怒的光芒,他的愤怒不知怎地转成了**。他再次吻她,这次不再粗暴,而是如饥似渴。她感受到林顿贪婪的嘴唇压在她的嘴上,一阵迷惘之后,她的反抗消失了,不由自主地沉浸于一种漩涡之中,除了对他粗暴的**的渴塑之外,其余的感情全部被粉碎了。她搂住他,把舌头伸入他的嘴里。他吃惊地抬起身,看到她脸上渴望的神情,不觉全身触电似的一颤。
“我第一次见你时就想和你睡觉了。”他轻声说道,欣赏着她半裸的身体。
最后她起身离开沙发时,双膝虚弱得仿佛不能禁受她自身的重量。她恍恍惚惚地整了整裙子和头发,无法使自己抬起头来看他一眼或者说说话。他一动不动的躺在沙发上。她收起桌上的钞票并把它们放入钱包中的“沙沙”声使他把脸别到一边。他听到她开门的声音,张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她走了以后,他恍恍惚惚站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眼,又坐进椅子里。
凯丽偷偷地尽量不引人注意地溜出林顿的房子,迅速地回到自己的寓所。她有气无力地倚在门上,心里才大大松了一口气,象一个从险象环生的处境中好容易生存下来的人似的。她不给自己一刻空闲思考分析目前复杂的心绪,走进卧室,扯下已揉坏的长裙和衬裙。她把它们统统塞进一个包里,扔进垃圾箱。又从壁橱里拿下行李箱,迅速收拾衣物。最后她精疲力尽地躺在床上,准备天一亮就乘公共汽车去城里,然后转往纽约。她考虑了一下要不要给杰克留张条,告诉他把她其余的东西寄往何处,但又放弃了这个想法。明天太阳升起之时,她就开始另一个崭新的生活了。她不希望过去生活中的任何东西减损她明亮的新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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