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六、精诚所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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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格姆路现代化建筑的五楼上,阿米杜靠在他办公室的椅背上,按了一下对讲机。
“达尔芬,给我接通伦敦的弗兰克•波文。”他的手指不耐烦地敲着,宽大的办公室的玻璃窗很大,一直到房顶。从这里,可以看到巴黎的屋顶。阿米杜拿出一份文件,上面写着“红狮广场考威尔安全有限公司,伦敦。”这份文件列出了一个叫做弗兰茨伯爵的生活习惯。这家公司提供的档案确凿无疑地证明了他就是莎伦一直以为这个男人是她孩子的父亲。
他又扫了一遍那些他早已熟知的细节:亚历山大•亨利•詹姆士•弗兰茨,伦敦,牛津大学,禁卫军军官,与罗斯玛丽•弗丽丝蒂伯爵结婚,一个女儿,莎弗伦•简,住在肯辛顿南部。俱乐部:怀特、阿纳贝尔、RAC俱乐部,“红枪骑兵”马球队队员。接着又详细列举了他的日常生活。阿米杜注意到桑经常公务到加纳出差,另外也常去“克里格林”堡,爱尔兰。
电话铃响了,阿米杜拿起电话,听到弗兰克•波文伦敦口音的英语。“早安,本格拉先生,我能为你做什么?我想你已经收到了我的报告了。”
阿米杜说道:“这正是我给你打电话的原因。我希望这件事能再深一步。我想尽快知道这个人的血统,这对我很重要。你可以通过他的保险公司很容易地得知,或者最好仍旧通过‘红枪骑兵’队和那位大夫。我想票明天早上就得到答复——巴黎时间九点钟怎么样?”
“不必担心,先生。我手头有这些东西,我可以为你找到这条消息,这毫无问题。”
阿米杜挂上电话,又按一下对讲机。“告诉米格尔把车开到办公室门前来,达尔芬。”
一刻钟之后,他来到圣路易斯岛。他爬上通往莎伦公寓的弯曲的楼梯,不安地用手拢了拢头发,然后按响了门铃。
“哦——早上好,本格拉先生。”莎伦的年轻英国保姆芬娜说道,“请进。”这个丰满的苏格兰女人把他引向明亮的客厅。客厅四周是淡绿色的壁纸,并根据女性特有的典雅审美观点把房间里布置得非常舒服,家俱全部是白色,米黄或奶油色。
“要喝杯茶吗?”
“不,谢谢你,芬娜。”
她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把心中的好奇表现出来。阿米社并不常’来,他总是用餐时产看望帕瑞特和莎伦。早上十点钟,莎伦通常出去工作了。阿米杜这个时候来,她感到很吃惊。
“帕瑞特在他房间里,他刚洗过澡,喝过果汁。我本想带他出去散会儿步,但碰巧外面下起了小雨。我去把他抱过来。”过了一会儿,她回来了,怀里抱着帕瑞特。帕瑞特长得白白胖胖的,脸颊红扑扑的,身上有一股好闻的爽身粉的味道。“你对不能出去散步感到失望,是不是?”她逗着他玩。
“过来。”阿米杜说,伸出双臂,脸上放出高兴的光芒。
帕瑞特认出他,冲他笑了笑。
“我想把他**去呆一会儿——见见我的一些朋友。并且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对他也有好处。”
“哦,你觉得这样合适吗?”芬娜有些担心。“要知道,他十二点钟要吃午饭。”
“不要担心。我一小时左右就会把他送回来,我向你发誓,芬娜。我的朋友离这儿并不远。把他的围巾给我。”他说道,给帕瑞特系好围巾。
还没等保姆反对,他已经抱起了他。“你真的不需要我陪他一块去吗,本格拉先生?万一他哭闹起来怎么办?”
“这没有必要。我也做过小孩。”
“他一定得在十二点钟之前回来吃午饭。很抱歉我如此坚持这一点。但我得对他负责,并且我们都得注意保持他的生活规律。”
她极不放心地看着他走下楼梯。
轿车在路卡德鲁的一幢办公楼前停了下来,米格尔跳下车为阿米杜打开车门。阿米社从后座钻出来,怀里抱着帕瑞特。路人不禁纷纷回头,看着这不协调的景象。身穿笔挺制服的司机为一个怀里抱着孩子的衣着高贵优雅的男人打开大门。阿米杜跨进玻璃大门,对他怀抱中的孩子溺爱地微笑。
“你喜欢和爸爸一块出来,是不是?”他在帕瑞特耳边说道。他走向接待处,说道:“我来见达林医生。”
半小时后,医生已经取出了一小瓶血样,并把它放到工具车的架子上。帕瑞特仍旧在气愤地哭泣,阿米社把他抱在怀里,来回摇晃着,哄着他。
“我现在只需要另外那个人的血型了。我们现在已经知道了你的,莎伦的和孩子的血型。我一得到那个人的血型。就立即通知你。来,到我的办公室坐一会儿吗。”他向邻室指了指。
阿米杜紧紧抱着仍在哭泣的帕瑞特,在医生对面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的血型是AB型,母亲的血型是A型,所以你和这位母亲生下的孩子只能是AB型。如果那位自称是父亲的人的血型也是AB型或B型,恐怕就没有办法法确认你是孩子的父亲了。还有一种方法,那就是看看细胞组织的类型。但这也不是绝对的准确。但是,如果他的血型不是B或AB型,我们至少可以推断出他不是这孩子的父亲。”
“我多久才能知道?”
“我明天早上就可以把这孩子的验血报告单给你。如果你知道另一个人的血型,我们至少可以解开这个谜团的一部分了。”
第二天早晨,阿米杜比以往任何时到达办公室都早。他在等波文九点钟的电话。这是他多年来所度过的最漫长的二十四小时。几个月来灯直那么肯定孩子是他的。但如果他发现孩子真是那个桑•弗兰茨的,他该怎么办?昨天晚上他一直在不断地考虑这个问题。昨天,当他抚摸帕瑞特又黑又亮的头发时,他觉得那个金发碧眼的英国人不可能生下这样一个孩子。每当帕瑞特的小手抓住他的手指时,他心中总是涌起一股抑制不住强烈的喜爱之情。再也没有证据比他的这种感情更有说服力了。

现在,时钟快指向九点了,他几乎有些后悔自己这种倔强的坚持了。如果他不做这些血型实验,让自己的那个想法一直保持下去不更好吗?他已经用伽伦特这根丝线把莎伦绑在他身边了。而使她回心转意。重新爱上他只不过是个时间问题。但是无论在商业还是私人生活中,他的本性就是追根究源,弄清事实。他必须知道是什么人因为什么原因通过什么方式来影响了他的爱情生活,他的天性使他无法坐视这所有的问题于不顾,心满意足地假装它们并不存在。他深信命运会补偿那晚他在罗萨欧丢失的一切。如果那位弗兰茨伯爵被确认是帕瑞特的父亲,他只能重新确认自己的信仰了。
二十年前发生的事就好象发生在昨天,他记得清楚。他和妻子卡苏拉一同住在一套两间房的公寓里。他回家后,发现妻子早产了一个多月,已经被送往医院。他赶到医院时,大夫告诉他母亲和孩子都死了。这对他打击很大,别人说什么也抚慰不了他的心。如果他没有那么沉浸于北部的商务,他本可以及时赶到,把他妻子送往最好的医院的。由于他的不关心,他失去了对他来说最宝贵的东西。
从那以后,阿米杜疯狂地投入工作之中,决定建立一个强大的国际商业王国,把自己的全部思想和精力投入其中。他通过这种做法,成功地避免了任何失落与绝望感。
电话铃尖锐的响声把他带回现实世界中。
“波文先生想同你说话,先生。”他的秘书说道。
“替我接进来。”
“早上好,本格拉先生。”波文轻松地说道,“我已得到了你昨天想要的那个消息。看来那个人的血型是O型。”
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加速了。“你绝对肯定吗?”
“毫无疑问,先生。我们按照你的建议,从‘红枪骑兵’队的大夫那儿得到了这个消息。为了进一步肯定,我又查了他的健康保险档案。”
阿米杜挂上电话,停了一会儿,拨通了达林医生的电话。“我是本格拉,”他说道,努力使自己声音显得平静一些,“我得到那个人的血型了。”
“等一下。让我把我的笔记本拿来。孩子的化验结果刚送来。”
阿米杜等着大夫的结果,觉得太阳**“突突”直跳。
“孩子的血型是AB型。”
“那个人的血型是O型。”阿米杜简洁地说道。
“那这件事就很明了啦。那个人绝对不是这孩子的父亲。根据排除法和体告诉我的一切,我们可以确认你是这孩子的父亲。”
阿米杜挂上电话,在椅子里一动不动地坐了好长时间,脸上挂满了幸福的微笑。他轻松地往椅背上一靠,在空中晃了晃紧握的拳头,开怀大笑,尽情发泄心中的无法抑制的快乐。他喜气洋洋地大步走到隐蔽在壁橱中的小酒柜前,拿出一瓶香槟,按了一下对讲机。
“达尔芬——马上进来一下。”
他的秘书进来了,吃惊地看了看阿米杜和他手中的香槟。本格拉是个对工作要求极严的人,每个小时都安排得紧紧的,井然有序。
“不要这么吃惊,达尔芬。我有一件极有纪念意义的事要庆祝。”他说道,拧开盖子,倒了满满两酒杯。
“我可以问一下是什么事吗?”她问道。
“是的——我刚制定了一个一生的策略。让我们为此干杯。”他得意洋洋地宣布道。
“怎么这么神秘。”她迷惑地说道。
“现在还处于高级保密阶段。”他向她举起杯子,脸上挂着微笑。“干杯。”他说道,心里默默地念着帕瑞特•本格拉这个名字,他的儿子。
达尔芬回到她自己的办公桌去了。阿米杜坐回椅子里,脑子飞快地思考今后的生活。现在他肯定自己是帕瑞特的父亲了,他的生活为之焕然一新,莎伦的生活与以往大为不同了。自从他与莎伦那次在花园中的谈话之后,他们再也没有讨论过孩子的问题。他希望她与那个英国人的关系现在已经结束了。如果她知道他是她孩子的父亲,他们一定会立即合好如初的。帕瑞特是他们那晚在“克里斯玛”号快艇上那场狂暴的事件之后的结果。他们之间的冲突造就了他们目前为人父母的这种永久的关系。现在他有责任把事实真相告诉莎伦,并且重新赢得她的爱。
过了一会儿,他向尼斯打电话,吃惊地发现莎伦两天前已经结帐了,就是在他与她讨论了与伽伦特见面之后的第二天。
“达尔芬,你替我接通哥拉斯的工厂。他焦急地说道,“他们会知道她在哪儿的。给我接通那里的经理。”
电话接通了,阿米杜和那位经理友好地聊了一会儿。觉得对整个人类都多了一份爱,但更加急切地想告诉莎伦他今晚要去尼斯。
“我迫切地想与范林小姐取得联系。我想她今天或明天会到你们那里去,或者你可知道她现在在哪儿?”
“我不知道,先生。”他用一种讨好的口气说道,他知道大名鼎鼎的本格拉是谁。
“那你知不知道我怎样才能和她联系上吗?这件事很急。”
“恐怕我不知道。我上次见她时,她正和她的一位同事在一起。”
“你是说伽伦特先生吗?”
“不,一位英国绅士。她领着他在工厂里转了一圈。我记得他叫弗兰茨伯爵。在他们离开之前,她告诉我她要度几天假。在她离开之前,她会到工厂来一趟的。要不要我给她捎个口信?”
“不用了,谢谢。”他简短地说道,放下了话筒。阿米杜觉得他的心象一面在无风的日子里的旗一样蔫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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