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四、裸体模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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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四、**模特
英国,伦敦,1927年
二月份的最后一天,“美洲虎”疾驰驶进柴斯特街区。琼·奎尔归心似箭,还没等司机来得及跳出车来,她就自己打开了车门。
“没关系,巴格利,”她叽喳地说着,就从柔软的皮椅上跃起。
自从班轮绕过英吉利海峡的牡蛎湾,刺骨的寒风就吹得她瑟瑟发抖,也就是在那时,莎伦开始与她同行。她们在伦敦市郊零星散布的住宅区穿行的途中,天气阴霾,浓密的乌云象大山压顶似地沉沉积压下来。白格瑞维亚是她们上岸以来她所见到的第一个充满魅力的地方。百十个枝形吊灯在城镇的房子里闪耀着,透过排列在广场周围的光秃的树,灯光绰约可见。尽管才五点钟,天色就已经黑得如同半夜。旅客们到了门口,在那里,琼·奎尔同管家热情地拥抱。
“爱尔玛,亲爱的--哦,巴格斯!”她一看到在脚边欢跃的小狗就欣喜地嚷了起来。
尽管此时的伦敦雨雪交加,并且雾气很重,琼·奎尔的房子里却灯火通明,充满暖意。客厅的炉子里火烧得很旺,正等着欢迎她们呢。莎伦此时的感觉是,这个豪华的家庭所需要的仅仅是笑声和话语。爱尔玛接过她们脱下的衣服,那时候,巴格利也把行李搬到了楼上。琼·奎尔不知该做些什么,只是抱着小狗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又是忙着检查邮件,又是吩咐管家干这干那。莎伦环视着奢华的新环境。她感到自己就象笼子里的一只蟋蟀,必须用歌唱来换取食物。在爱丽娜那儿充当女仆是一回事,但在这,柴斯特街区,富丽堂皇的房子里的每个细节都被精心地管理着,无论是擦得锃亮的黄铜炉台还是家俱装饰阁子里的德国瓷器。莎伦被屋里的一切所吸引了,什么印花棉布做的玫瑰色豪华窗帘了,奢侈的家俱了,毛茸茸的地毯了,整洁漂亮的古董了,这些简直都把她给迷住了。莎伦不知道怎样才能使她尽快地成为这里不可缺少的一员,她迫切地想知道如何能成为这个英国大家庭中心的宠物。一回想起她路上所见的贫民区的可怕场面,她再一次意识到她有多么幸运啊,她正仔细端详壁炉上面的画像时,琼·奎尔抱着小狗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手拿茶托的爱尔玛。
“亲爱的小宝贝,是的,终于到了妈妈家了。”她在狗的耳边低声说。
“我喜欢那张画。”莎伦说。
“哦,那是奥格斯特斯·约翰给我画的像。弗雷德在我们结婚的那年夏天委托他画的。”
画家巧妙地捕捉住了琼·奎尔的美丽所在:淡淡的笑靥,金发碧眼,白皙的皮肤。画的背景是夏季英国森林中的空地上反射的绿色光线。
“你能相信英国曾有那样的景致吗?”琼·奎尔问道。她把茶水从一个银壶里倒出来,然后揭开餐巾露出一堆松脆的圆饼。这时,她注意到莎伦正在看桌上装在银框里的一些照片,就说:“哦,那是弗雷德的教女在结婚时照的。右边的那张是她和她可爱的小宝贝,现在已是六个月的小女孩了。这张是我和弗雷德与邱吉尔一家在首相乡间官邸照的。那时我瘦吧?喔,现在可不是那么回事了。”她哀声叹气道。
但是莎伦的眼睛仍然停留在那个穿着白色缎子长袍的王室女人身上。她是那样神采奕奕却不带笑容地盯着照相机。在另一张照片里,她兜裹着用带子束着的婴儿,眼睛同样直视着。莎伦隐约地觉察到,不管她是谁,她肯定是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里,一个属于他们那类人的安全的世界。
到三月底,莎伦已经能够看到柴斯特街区房子上面的她的房间外的树木已经开始发出嫩芽了。狂风吹打着她屋檐下的窗户,室内温暖而舒适,有一张铜床和几把舒适的椅子。
她刚刚给凯丽写完一封长长的、富于描写性的信。现在她在信上的签名是用花体字写的“爱你的,莎伦”。她们吵架之后,是莎伦首先不顾有失面子而和凯丽来往的。因为她知道作为姐姐就应该主动来化解两人间的隔膜,更何况在遥远的地方比较容易得到宽恕。但是她写了足有半打的信给凯丽,最后才收到一个极为吝啬的复信。莎伦看了信很难过。她感受到了凯丽的苦难,所以现在她每次写信,总是谨慎地尽量少提自己在伦敦的安逸之处,而是简略地讲讲她在那的快乐。她知道不会有多久,凯丽就会来信告诉她,她也想来伦敦。但是目前来看,她不能支付她的路费。尽管每个星期琼·奎尔都给她很多钱,但是伦敦确实有很多有诱惑力的东西,她的生活极端奢侈。如果不花钱的话,她好象根本不能走进海尔兹或哈维尼古拉。
莎伦环视了一下房间,不知道下面该做些什么。琼·奎尔喜欢她在房子里走来走去就象她喜欢巴格斯在她脚边跳来跳去一样。在她的房间里吃过早饭,她们就会谈起她每一天晚上去过的晚会。琼·奎尔看来很喜欢她的年轻的伙伴。她每件事都要征求莎伦的意见,比如衣服了,布置花的辅助设备了。但是她整天都被安排得满满的,早饭后就只剩下莎伦一个人,无所事事。起初,她很乐于到海德公园和汉普斯敦转转,但是随着春天的到来,她开始厌倦同人接触,被牵涉到人流中。她认为她所需要的是她自己的生活。抓起她的衣服和给凯丽的信,她从柴斯特街区那个属于她的豪华的笼子里飞出,又来到世界上。
当她在国王路踱过一家新闻社的报摊的时候,她看到在布合板上有一张卡片。这是一个画家寻找模特的广告,薪水挺高,时间正合适,而且广告卡是用一种漂亮的书写体写的,这些都引起了她的好奇心。卡片上没有说明画家要找一个什么样的女孩,但一想到在伦敦市文化区--柴欧西的顶楼里当模特,莎伦的好奇心油然而生。
现在她已经很熟悉柴欧西了,完全可以找到洪街上的罗塞蒂工作室。在一年中的这个时节,那条街的两旁排满开着花的樱桃树。穿过砌着红砖的维多利亚建筑,她转过一个旧的通道,经过一个庭院,再转进下一个点着白炽灯的走廊。她不停地看着工作室上涂着褐色清漆的门上的画家的名字,来寻找她要找的画家的工作室。
“是的。有什么事?”门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我是看了您的广告来的。”她说道。
门呼啦一下打开了,她惊奇地看到一个大胡子男人,他的脸埋在阴影里。
“你究竟想要找谁的名字?”他不太友好地问道。
她十分紧张,吞吞吐吐地说:“我是看到新闻社的广告才来的。这是3号房间罗塞蒂的工作室,对吗?”
“对。你看了门上的号码吗?”
“哦,你想要一个画像的模特,是吗?”她回击道。此时,她心中的愤怒已代替了刚才对这个男人的胆怯。
“你一开始为什么不说出来?”他说,“进来。”他蹩脚地用手整理着蓬乱的灰色头发,似乎是突然意识到了他的破烂的溅满水彩的工作服。
莎伦走进充满寒气的大工作室。那里面到处都是画着**画的油布。根据这初步印象,画家的作品与他的个性一样具有不可抗拒的特点。
“走到这边来,我很高兴你能来,真的。从今天早晨开始,我一直在作画,没有休息片刻。”他往一个脏杯子里倒了些东西,然后递给她,“喝杯酒吧。”
在他的短而硬的眉毛下是一双灰色的锐利的眼睛。那双眼睛挑剔地看着她。她意识到她正被一双她从来没遇到的眼睛审视着。
“嗯,我们来谈谈工作的事吧。”被他盯视了良久,她壮着胆问道。
“我现在还不知道你能否胜任,去到那边脱下你的衣服,让我们看看再说。”
“脱下我的衣眼?”她惊呆了。
“是的,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是女性美画家,不是专画毛衣和裙子的。到那边的角落里--那有一个门。你可以把你的东西放在那。现在,快点去吧,我不能整天陪着你。”
莎伦犹豫了片刻。如果她让这个粗鲁的、傲慢的画家小看了她,她就应受惩罚。在她还没能来得及再考虑之前,她就冲进更衣室,她脱光了所有的衣服,走回寒冷的工作室,慢慢地移向从上面窗玻璃里泻下的一缕光线。她的胳膊在胸前不自觉地交叉在一起。她激动地向四周看看,试图避开向她直视过来的那双眼。
她简直就是一幅光暗结合的素描画。蓬松的黑黑的头发,黄褐色的肌肤。他的目光随着她的锁骨移动,神经在她喉咙间的**洞跳动。在画家眼里的那块油布上,由于害羞而在她脸上泛起的红晕是她整个身体上唯一的一片污迹。她脱光衣服所展现的自然美使他情不自禁地向她移近。此时他正考虑是否要给她画画。她的小小的高耸的**,她那由细腰上伸展开来的臀骨正是画家所梦想的那样,她的完美的头部,骄傲地顶在美好的双肩之上。这些都使他眉头紧锁。莎伦以为他不大满意。而没有意识到这是他的习惯表情。当他考虑着要把眼前的人物画成像时,他常常有这种表情。
“你很合适。”他草率地说。“你什么时候能开始?”
“你还没告诉我你能付我多少钱呢?”她抗议道。此时她真后悔没能在她脱光衣服给他看之前来把这件事解决好。
“两英磅。我给的价是最高的了。并且我也希望是最好的。我希望你每星期能来十个小时,这是一项长时间的、艰难的、寒冷的而且枯燥无味的工作,但是,一旦我们开始了就不能停下来,不能偷一点懒。”
莎伦粗略地计算了一下,这笔钱能使她的生活更奢侈些,而且,有可能会有足够的钱去接凯丽来呢。
“好吧--成交。”她装着很大胆的样子说。
“很好,”他近乎咆哮地说,“你从明天开始工作,顺便说一下,我的名字叫豪克·沙尔兰多。你叫什么?”
“莎伦,”她回答道,此时她真佩眼她的勇气,“莎伦·范林。我后天才能开始工作。”
他皱了皱眉头,但还是点了点头。“很好,我们后天见,莎伦·范林。”
怀着无比的兴奋,莎伦离开了罗塞蒂的画室。刚才**站立的那份羞怯感很快就被忘记了。她现在被雇用了--她成了柴尔西的一个模特。
当那个穿着条纹布料西装、高个子、宽肩膀的绅士走进邦德街埃斯普瑞那扇旧式大门的时候。穿着工作服的看门人拍了拍他的帽子。
“早上好。”他恭顺地说。
“早上好,”桑平易近人地答着回答。
一走进珠宝灿烂的内室,他的眼睛就忙着捕捉柜台里那些珍贵的饰物。
“早上好,弗兰茨先生。”穿着黑色西服的店员说道,“您需要什么?”
“早上好,凯茨尔先生。是的,我想你这里会有。我要找的东西确实很特别。”他一边审视着洒在绒布上的戒指和耳环,一边考虑他能找到他所需的东西的可能性。
“先生,你看这些怎么样?店员把柜台里的一个放着耳环的托盘拿出来。这些仅要六百多基尼。”
“是的,它们看起来真漂亮。这正是我想要的。”过了一会儿,桑回答说,“我先把它们带走,记到我的帐上就可以了。”
“很好,先生。”
从埃斯普瑞店的柔和灯光中走出来,桑停下来看了看手表,意识到离他去怀特店会见尼尔·威尔勒还有一刻钟。他可以用这些时间在伦敦最富有的商业中心区的拥挤的人行道上惬意地倘徉。自从他在这个城市开始房地产开发事业以来,他很少有享受这种乐趣的机会。
五月末的阳光照耀着在服装店前闲逛的妇女的裙子上。她们衣着的颜色就象是海德公园里增生出来的郁金香和藏红花般的鲜美、灿烂。
经过安格纽的美术馆时,桑停下脚步,转过头去张望。占据整个大橱窗的一张画深深地吸引了他。与本人同样大小的一张**女孩的画像真是一幅传神之作呀!这是一个力和天赋与暗褐色和光滑的褐色颜料相结合的杰作,画家捕捉了年轻女子的身体上全部迷人的优美之处,但最使桑震惊的是那张美丽的脸庞。刷刷几笔勾勒出的那张嘴充满了对肉欲的渴望,但还是那双眼睛--同他在澳大利亚所见的那双眼睛一样骄傲地盯着他--这一切都使他感到他的心在胸口撕裂开来,桑无法再继续在街上前行了。
待桑慢慢地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他冲进美术馆。他在世上所期望看到的最后一件东西就是那个快乐的下午在邦德街看见的莎伦·范林的令人不能忘怀的画像。他神志紊乱,全然想不出她现在在那里做什么。
“先生,您要我帮忙吗?”一个年轻人问道。
“我--我不知道你是否能帮我。我的意思是,我指的是橱窗里的那张画。”他结结巴巴地说,感到自己挺蠢的。
他的眼睛在馆里搜寻着。在那里他惊奇地看到了许多莎伦不同打扮的图画。有一张是她梦幻般躺在一个无靠背的长沙发上,还有一张是她裹着绿色伯斯力披肩的。毫无疑问,这正是他记忆中的美丽的女孩。
“您可以在豪克·沙尔兰多的展览室里找到六、七张同样画像的作品,但我想恐怕它们都已经被卖掉了……”
“我在哪里能与画家见面?”桑单刀直入地问道。
“非常抱歉,先生,我们不能泄露画家的住址,但是当我们看见他的时候,我们愿意给您捎个信儿。”
“这不太好。”桑生气地厉声说道,“我想与他本人谈谈,嗯,很好。”他失去了耐心,最后看了一眼那些画,然后抓起一张目录,冲出美术馆。
莎伦的形象索绕在桑的脑际,她那富有魅力的脸庞,完美的身体,还有那双眼,那张唇以及那整个弯曲的**,不知怎的,他知道那位画家已经和他一样被莎伦的美貌迷住了。然后,就象一个发疯的人一般,他离开美术馆,匆忙走进他的俱乐部。现在去怀特店已成了次要事情,他毫无意识地经过看门人,奔向皮面电话簿。
“沙若比,沙若,莎尔兰多……”他低语着,他的手指沿着长长的栏目移动,终于,他发现豪克的名字。他把地址抄在一张纸上,卷起纸塞入口袋,然后直奔酒吧。
曾有一度,伦敦上流男士聚集的酒吧里文明、平和的气氛与他的暴躁情绪形成鲜明对比。他静了静心,在他见到尼尔时,桑极力摆出一切正常的样子。
“喂,老朋友,你去哪了?你看上去有些不对头,出了什么事?”
尼尔是桑在伊顿认识的,还曾在桑的婚礼上当过宾相。此时尼尔惊讶地看着桑。桑脑子里忽然转过一个念头,然后脱口而出。
“我刚才去埃斯普瑞店想买一件礼物给罗斯玛丽作周年纪念品。我当时大着急,竟然忘记我把礼物放在了衣服后面的口袋里,我还以为我把它给丢了呢?”
尼尔同情地大声笑起来,“那太有趣了,罗斯玛丽决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你就不得不再回去买一回同样的东西。”
“是的,那样的话可真是太麻烦了。”他附和着说,强作欢颜。
他们俩拿着酒走到楼上拥挤的餐厅。那里深红色的墙壁上挂着暗色调的画像。他们随便吃了些餐厅里的开胃食品,然后坐了下来。尼尔看了看酒单,说道:
“我们来喝些白葡萄酒吧,是七十二号,弗兰茨。”
忙于穿行在餐桌间的侍者会意地点了点头,走开了。
桑漫不经心地听着人们谈论即将在格洛斯特夏郡的一个县里举行的马球比赛。他的头脑已经完全被他那惊奇的发现所占据。莎伦,她准在英格兰。世界上不会有人与她那么相象--带着高贵的神秘感的美丽,令人不能忘怀的莎伦。自从他与她在库尔华达的马厩里相见之后,桑就不只一次地想起她。由于桑的脑海里总是回想着莎伦的影象,他实在没有开怀畅饮的胃口。
一个小时之后他坐在了圣·詹姆斯大街的一辆出租车里,完全沉浸在对莎伦的浮想联翩之中。
“小伙子,谢谢你。”当桑给了他小费,而后匆忙向车外的罗塞蒂画馆走去的时候,出租车司机感激地说。
桑大步走进阴暗的大厅,他象听见自己脚步的回音。终于他敲响了豪克·沙克兰多的门。
“你想干什么?”画家猛地打开门,问道。
在桑往屋里冲的时候,他瞥见一个裹着单子的**女人。那个眼睛乌黑的金发碧眼的女郎坐在长沙发上,从一张尚未完成的油布下面傲慢地向桑看去。
“没关系,玛莲达。”豪克吼道。“我一把那个不速之客赶走就回来。现在,不,管你是谁,给我滚出去。”
“等一下,你不明白,”桑不加考虑地喃喃低语着,“我说,那个女孩--就是那个陈列在安格纽画馆的那些画像中的那个女孩,我一定要知道她是谁--我是说,她现在在哪,我认识她!”
“我明白了,你大概以为你在此讨价还价就能得到一个回扣,告诉你,你错了。”豪克生气地吼道。
“不,不,不是的。我是她的一个朋友,我们失去了联系,我只想知道她的住址,她的电话号码。”
“我是一个画家,不是拉皮条的。你真无耻。现在,给我滚出去。”豪克步步逼向桑。
“请只告诉我一点--她是莎伦·范林,对吗?迟早我会知道的。”
“我不习惯泄露我的模特的身份。对贵族身份的人也不能。”沙尔兰多蛮横地回答。
桑茫然地意识到他不可能了解到什么了,就说,“很抱歉,打扰您了。”然后向门口退去。他漠然地走出长廊,就象戴着明亮的护身符一样怀着他的希望笨手笨脚地走了。
豪克合上门,为了防止不速之客再来打扰,他还上了栓,然后转过身来对他的模特说:
“这对你来说很新鲜,但对我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了,我的**画常使年轻人在街上拽他们的头发,疯狂地乱跑。”他看起来喜形于色。
模特一边取下肩上的单子一边说:“你象刚才那样保护您的保护人,真是太勇敢了。”
“这没什么,我只是想把她据为己有,我为什么要和那个私生子共享这个美人呢?”
她笑了起来,“豪克,帮帮忙吧,如果有象刚才那位那样漂亮的小伙子敲开门向你要我的名字和电话号码,就给他吧。”
凯丽望了望蓝瓷器般的天空,感觉到冷飕飕的空气,她知道冬天就要来了。镶着黑边的云朵在库尔华达庄园的山顶上流动,遮蔽了阳光,她真希望夏天能快一点回来,虽然莎伦永远不会回来,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希冀的了。她们分别后的几个星期里,她的心里很不平静。一扫平时在马厩里工作的乐趣,后来,由于莎伦的坚持,她们之间的争斗暂停下来。尽管凯丽心里仍有怨言和愤怒,但她尽量克制自己,后来,当她收到姐姐的来信时,她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忧虑了。她向围场走去,头脑里不停地联想着莎伦信中描写的伦敦景象。
莎伦--一个画家的模特。凯丽曾想象过自己裹着薄纱坐在一块大理石基石上,尽管莎伦告诉她画室里很冷,很没意思,但是凯丽能感到莎伦为她自己这一命运的转变而激动。
凯丽几乎能记下她信中的每一个字,她生气地看着信中的每一个消息:莎伦在柴斯特的生活啦,巴格利吃瓷盘里的碎肉片啦,佛提斯夫人的亚麻布床单每天换一次啦。她每天都这样沉浸在自己的白日梦里。有一回,一个低沉的声音叫她的名字,可把她吓了一跳,她转过头看见一个叫托比的剪羊毛工,他站在一个马厩的门边向她张望呢。
“喔,是你呀。”她有气无力地说道。
“今天晚上到威士波镇跳舞怎么样?”
“可能吧,”她说,同时拨弄着头发,“我不知道我是否有心情,真的,我最近心里很烦。”

“来吧--你说过你会的。我整个礼拜都在惦念这件事呢。”
“我以后再告诉你吧。”她漫不经心地说着,又继续向前走去。
“别以为我得不到回答就放弃了,我要等到六点半。”
她朝他笑了笑,同时尽可能长时间地把那双明亮的绿眼睛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她想使自己相信他谈话中言语的漫不经心与他眼光的炽热情怀是相矛盾的。她乐在心头,因为她知道当她扭过身前行的时候,托比定会用贪婪的目光追随她的情影。
自从丹·洛博夺走了她的贞洁,凯丽对爱情游戏有了深刻的体会。她明白男人基本上都是傻瓜,他们能象鱼一样被**。在整个晚上,她都认为自己是方圆几里内最漂亮、最受欢迎的女孩,她能使自己处于一种长期和一个男人来往而不使对方感到厌倦的地位。当他们还是那样渴求她的时候,她却把他们无情地甩在身后,她**他们,就象对待马棚里的那群小马那样对待她的那些崇拜者。如果他们走得太远,她就把他们拉回来,用嘲弄的口吻挑逗他们。每一次他们都为此神魂颠倒。有的时候,如果她有心情,她就会让他们得到他们想要的,但这种时候很少,她更愿意掌握那种使男人得不到爱的权利。从前,她不去参加斯普兰多的地方集会只是想作为一种挑战性的背叛,现在倒成了一件很有趣的事。
但是,自从布莱德放弃管制她的想法以后,嘲弄男人已不象以往那样富有挑斗性了。他对她的干涉自莎伦走后就解除了。凯丽也不需要象她所期望和正要体会的那样进行反抗了。她可以为所欲为,但新到来的自由并不如她一开始想象的那样甜蜜。
在去取邮件的路上,凯丽经过玛丽的办公室,她便停了下来,刚好听到从开着的窗户里传来一段对话:
“……这是一个工作的地方,玛丽,不是旅店。如果我让布莱德一个星期中有三天出去喝酒,那么别人会怎么说呢?我接受你关于凯丽的建议,已经够照顾他了,但我实在是忍无可了。整个早晨,他的头还没伸出过门来呢,我再给他一次机会,如果他还不改悔,我就解雇他。对于那个女孩,她可以留在这儿,真的。我们可以帮她找个地方,让她念完书,这是一种赈济行为,也是我们最起码要做的。”
“天知道,鲍博,你做得对。”玛丽叹声道,“那个女孩也挺野的,自打莎伦走后,他完全忽视了她的存在,我真为她担心,有一件事是很确切的,如果我们收下她,肯定会是一个麻烦……”
凯丽急转过身,心里又是害怕又是生气,“收留”和“赈济”这两个词在她脑海里回响,突然间,牛仔服紧绷着的那个自信、年轻、美丽的女人变成了一个胆小害怕的孩子。如果布莱德被撵出工作站,她该怎么办?她只知道一件事--她决不会留在库尔华达,受雇于鲍博和玛丽,如果她不得不留下来,她就会象莎伦那样逃跑,跑到悉尼去。凯丽被玛丽和鲍博的谈论弄得神情恍惚,她知道他们还要讲什么,便毅然走上了去平房的台阶。如果今天早上布莱德还没有出现在棚外,那么他一定会在房子里的某个地方,不醒人事地躺着呢。她打开纱门,小心谨慎地向卧室里张望,但没有看见布莱德。
“爸爸?”她喊道,他的房间空无一人,然后她听到从她自己的房间传来响声,就跑过去看个究竟。
正是布莱德,他此时跪在她的床边地板上。“你在这干嘛?”她生气地喊道,“你拿到了什么?把它给我!”她尖叫着,从他手中撕扯出纸来。
“我的小女孩--她已经走了。她永远也不会回来了。他唾沫飞溅急速地说着,又弯下身去。
“你怎么敢--那是我的信。你没有权利到我的屋里来拿我私人的东西。你总是这么干,对吧?回答我--是不是?”她尖叫着说道,边抓起地上散落的信件。
“她去悉尼的时候,我就应该跟去把她带回来的。”他醉醺醺地喃喃道,边痛哭流涕边语无伦次地讲着。
“你真让人恶心,”她说,布莱德在她的脚边蜷作一团,看着他蜷作一团,看着他这个样子,更引起了凯丽的反感。“现在你就要失业了,我听鲍博说的,你将被赶出库尔华达,然后,我会怎样?”她刺耳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布莱德那双疲倦疼痛的双眼紧盯着凯丽,他那张挂满泪水,没有剃须的脸突然转为不满,“为什么走的是她而不是你?”
凯丽心头一阵绞痛,他虽然是第一次说这种话,但不知怎的,她早知他是这样想的,“你说得对--她走了,而且永远不会回来了,没有什么奇怪--她离开了这个罪恶的洞**,从你身边逃开了。你这个醉鬼,而且我也要--只要一有可能,我就要在我的有生之年永远避开你……”
一个星期之后,在伦敦,当柴斯特的门铃被按响的时候,乔装打扮成天方夜谭中女主人公的莎伦跑到门口。她看到一个戴着金色头巾,穿着马甲的苏丹,他的蓝眼睛与他的烧焦的软木色的皮肤很不相称,从大胡子可以判断来者正是豪克·沙尔兰多。
“你看上去真是美极了,”他看着莎伦讲道,“一个土耳其美人。”
“谢谢,你看起来真是富丽堂皇。”她回答道。
莎伦下身穿一件蓝绿色的女短裤,上身着一件刺绣开口短上衣,嵌着珠宝的帽子上垂下面纱,真是光彩照人。莎伦向豪克鞠了一躬,自从豪克向她提出要请她去神秘的柴尔西艺术馆参加一个夏日化装舞会,她就什么也不想了。莎伦把豪克引进客厅,就冲上楼,敲响琼·奎尔的门。
佛提斯夫人正躺在床上,身上裹着一件睡衣,背后有一叠垫子支撑。“我早就告诉过你,你会找到你在波曼所向往的。伦敦充满了真实的幻想,一定要尽情地享受啊。”她打着手势说:“别过来,我的重感冒会传染你的。”
“答应我,你整个周末都躺在床上,好好保养一下,”莎伦劝告她,“如果你照我说的做,星期一就会康复的。”
“我真希望会如此,如果发展成流感,我就不能参加赛马比赛了,那太残忍了!我每年都盼着它呢。”
不久以后,莎伦和豪克就已经坐在豪克的旧式大众汽车里向着去柴尔西的大路飞驰前进了。在伊顿街区,路两旁的树在空中伸展着,刚好在马路上空形成一个圆顶,反衬着橙红色的天空。他们驶进国王路,那里时髦的服装店灯火通明,就象是一个个珠宝匣,人们纷纷从小酒店里涌出。今天晚上大街上热闹非凡。
豪克对莎伦大方地微笑,她也同样笑看着他。她发现在他粗野的外表下面有一种很邪恶的嘲弄。她想今天晚上的消遣定是对她在那个极不舒适的画室里辛苦工作两个月的补偿,豪克作画的专注和工作的能力是很了不起的。每次作画结束时,她都非常疲倦了。
在他们刚开始合作的时候,她并不认为他是举世闻名的画家,在安格纽画馆的展览轰动了艺术界。豪克展出的六七张他的素描被巴黎、东京等地的收藏家抢购一空。画展的时候她被放了假,但一天下午她忍不住一个人溜去想看一看豪克的个人展。当她看到自己的**像被陈列在一个靠近繁华大街的巨大橱窗里时,可真吓了一大跳,她感到非常难堪,就好象被当众脱光了衣服。因为害怕有人会认出她来,她没敢走进展览馆,而是转身离去了,但是她感到很自豪,因为自己毕竟在艺术的历史长河中扮演了一个小小的角色。豪克·沙尔兰多此时正春风得意,他的作品被人们拿来与莫奈、毕加索的相比,而她,作为引发豪克灵感的人而受到人们的青睐。
起初她很担心,她不知道如果琼·奎尔夫人发现她的秘密会怎么说。但是,她很快意识到琼·奎尔夫人对真正的文化艺术根本不感兴趣。尽管莎伦为自己的成绩感到自豪,但她不想要别人同她分享这份快乐。
当豪克把他的车停在俱乐部前以后,他手舞足蹈地扶着莎伦走了出来。
“他们说得很对,女人的衣服更能增加她们的魅力。”他发表着自己的见解,使她忍俊不禁。“顺便说一下,我忘了告诉你一件有意思的事。一个发疯的年轻人有一天冲进我的画室,向我要你的住址和电话号码。”
“你在开玩笑吧,我当然不希望你告诉他了。”
“当然没有。但我没法摆脱掉那个人,后来不得不把他撵了出去,他显得那样执着。”
他们大笑起来。她这样笑,是因为她把这一意外事件看作象她帽子上的另一根羽毛不足轻重--对他们合作胜利的另一个赞扬。
“想想看,这一切都是由我去发那封信引起的,想想--也许我会在哪里当保姆呢,如果没看见你的那张广告的话。”
当他俩从一个很不起眼的门走进化装舞厅的时候,他们发现自己走进了另一个世界。在阿拉丁洞**里,闪烁的灯光被装饰成红宝石、绿宝石的样子。来自中东各地的人们头戴围巾、珠光宝气地聚集在一起。
“哇,豪克,真是太棒了!”她在熙攘的人群中大声喊着。
英俊潇洒的豪克搂着莎伦被人群簇拥着前进。他们经过了一群身着薄纱的奴隶,还有一些黑皮肤的牧民,他们看上去就象刚把自己的骆驼拴在外面而进来的。房间里烟很重,带着一串串手镯、脚镯的人在跳舞,叮当作响。这些跳舞的人还不时斜眼看着头裹大头巾、耳戴沉甸甸的金耳环的海盗、占卜者和算命的人好象刚从开罗到来,他们被人群抬着,放到了看台上,那还有一个波斯式的花园座落在一片英国式草坪上。一百枚焰火摇曳着冲破夜半蓝湛湛的天空,照亮了一丛挂着镀金果实的小树。通过纸制的仿大理石的拱形门,他们看见漂着玫瑰花瓣的一股清泉,两人在这些伦敦快乐富有爱心的艺术家、作家组成的人流中走来走去。这些人都装扮成施魔法者的样子,有着野蛮的双眼,挽着刺绣的袖子,一幅蛮横的样子。有着柔软而发亮头发的杂技演员向空中抢着球,晚会的明星是一个多情的土耳其宫庭里的女奴婢。她随着芦笛的音乐声同一个黄铜桌上的铁木儿翩翩起舞。突然,一个崇拜者跃到莎伦面前,往她的金属笼头里塞了一张钞票。这一动作可把她吓了一大跳。后来,豪克一不留神,险些被人群中穿行的一个牧羊人和三只小羊撞倒。这一群牧民更给晚会增加了狂欢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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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去酒吧坐会儿吧---也许那能安全些。”豪克一边喊叫着,一边用胳膊挡着一个微醉的地毯商人。
草坪远处的那个边缘地带的绿洲原来是一个有条纹的帐篷。开启香槟酒的软木塞所发出的嘭嘭声,不时地被尖锐的狂笑声打断。缠着腰布的奴隶为人们端来酒。他们的眼睛被画得乌黑,他们的这身打扮使人们更确信他们今晚所在的伦敦这部分地区已经被一块飞行的地毯带到了夜空,一切都脱离了现实。
豪克递给莎伦一杯香槟,“这是给你的,黑女神。”他坏坏地微笑着说。
“这是给天才的,”莎伦举起她的高脚玻璃杯,“谢谢你把我带到这里来。我玩得很开心。”
“今天晚上你所感受到的东方文明的氛围使你更富魅力。”他的言语似在开玩笑,又象是很认真,“你的素质很好,莎伦。你有一种神奇的魅力。当你第一次走进我的画室,我就注意到这点。这种天赋能使一个人由庸俗走向至高无上的境界。记住这一点,不要使你的天赋有丝毫减少。如果能做到这点,无论你走到哪里,都会幸运的,都会成功的。”他说着,指向天空,“你的美好未来在星星里。”
“这正是我从前在家里的时候常对自己说的。”她看了看天空中闪烁的群星和泛着白色光芒的明月,她转过脸来发现豪克正盯着她的眼睛看,她这才意识到,在他们亲密地共同合作的几个月里,他们很少象这样倾心畅谈过。
“无畏地驾驭命运的野马。”他充满**地说。
“命运的野马,”莎伦重复道,“你很浪漫,知道吗?我想我已经做到了。豪克你知道吗,当我第一次到你的画室的时候,当时你可把我吓坏了。你象一个吃人的妖魔,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一见到你就失去了勇气。”
“一个吃人的妖魔?”他说着,装出一副被惹怒的样子。“你之所以留下来是因为你想留下,是因为我希望你留下。但是,最重要的一点这是命运的安排。”他叹息道,“我多么希望能再年轻二十岁呀。”
看到豪克眼中那份怀旧感伤之情。莎伦一下子也希望他能再年轻二十岁了。
这时一个高个、英俊的男人象大海中一条轮船般向他俩靠拢过来,那男人身穿一件白色的土耳其式长衫,他的头上戴着一顶土耳其式帽子。脑袋骄傲地昂着,鹰钩鼻,漂亮的银色大胡须遮住了半边脸,他打断了豪克与莎伦的谈话。
“我亲爱的帕克斯,”豪克惊声叫道,“让我给你介绍一下我的女神。”
“画中女郎,”他大声宣布,然后抬起莎伦的手吻了吻,“我们总算见面了。我敢说你就象黑暗中的一支火把照亮了整个邦德街。今天晚上,你甚至照亮了你自己。”
对于这种极无礼的奉承,莎伦感到很愤怒。她想起了还挂在安格纽美术馆橱窗里的那张**画,豪克暂时告退去取香槟酒了。留下帕克斯厚颜无耻地盯着莎伦看。
“我猜想你是出生在南半球,对吗?”他们闲谈一会儿后,他问道。
“是的,我从澳大利亚来。”她承认,这个陌生人盯着她看的眼神使他不安地想起她与豪克的第一次见面。这人如饥似渴地看着她,好象要记住她的那张脸。
“你现在还在读书吗?”
她笑了起来,“哦,不--我几年前就不念了。”
“既然你今晚也来了。让我猜猜,你大概从事于艺术事业--是个画家?作家?还是音乐家?”
“不,尽管我希望我是。实际上,我的公开身份是一位夫人的伴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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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克斯因她没有**心计,直言其身份而高兴,“一位夫人的伴侣?这种工作现在还存在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些小老鼠为什么不呆在角落里织毛衣呢?那么你给谁当伴侣?”
“我是琼·奎尔·佛提斯夫人的伴侣兼秘书。”
“我的天哪--那么说你是尊贵的琼·奎尔夫人的女仆?”
“你认识她?”
“我认识她已经好多年了。”
莎伦试着转换话题,“那么你是做什么的?”
“我是一个摄影师,在伟大的沙尔兰多先生回来指责我抢占他的地盘之前,我想问一下,你是否对当模特很感兴趣?”
“我决不会在摄影师面前脱光了衣服,”她说道,感到自己这样过分拘谨很可笑,但又丝毫不放松坚定的口吻。
“我亲爱的,我所说的当模特是一种时装模特,很高尚的职业。你不用马上回答我,我以后会跟你联系的。”豪克走了过来,帕克斯诡秘地向莎伦眨了眨眼睛。
那个星期天,莎伦看到爱尔玛拿着茶盘走出琼·奎尔的房间。琼·奎尔看上去又苍白又虚弱,在床上缩成一团。周围堆满了垫子、薄绢和书籍。
“医生怎么说?”莎伦问道。
“这简直要使人发疯了,”她抱怨说,“如果我昨天一直呆着不动,今天就会好了,但是医生说如果我想有足够的精力参加星期六的舞会的话,我必须一直躺着到周六。这就意味着我不能参加妇女节的赛马会,我真生我自己的气。”
“这真是太遗憾了,我能为您做什么呢?”
“你知道吗,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不让你拿我的票去呢?不管怎样,这对你来说可是一个好机会,你可以看见伦敦这个季节中最激动的事情之一,你会喜欢的。”琼·奎尔坚持说,“你会亲眼看到皇室里的贵族。里提舍--还记得她吗--是她安排的野餐。我相信你会和他们合得来的。你的那件红色山东绸套装很合体,你可以在我的衣帽柜里随便找你喜欢的帽子戴。”
“好的,如果你认为这样合适的话,”莎伦说道,尽管她非常想去参加赛马比赛,但她不愿把那种渴望的心情完全表露出来。这种事可是她几年来一直梦想的。--整个夏季里最引人注目的事件。
“马上把电话递给我,还有我的住址簿,我这就给里提舍打电话。”琼·奎尔夫人说道。
在妇女节那天,整个赛马庄被罗尔斯--罗伊斯、美洲虎等豪华汽车组成的庞大车队挤得水泄不通。一大早下过雨,但现在太阳已经露出了头,各类不同的人物聚集在赛马场,为其增添了欢乐、喜悦的气氛。正因为这个赛马场的存在,才使得小镇久负盛名。衣着华贵的女人们伴随在头戴高帽、身穿晨礼服的男人身边,他们当中的好多人都想利用这次机会展示自己独特的创造力。他们在稀奇古怪的帽子上装饰着羽毛、鲜花和花边,在赛马场上,新颖和雅致巧妙地结合在一起。
“‘飞马’的赌注是二十比一,‘亲爱的男孩’赢的机会不大!”街道拐角一个戴着圆顶窄边丝质礼帽的赌博者大声喊着。“这些都是在《体育之声》中看到的……”
莎伦一眼瞥见格尔斯·史林兹比,她正在和她的护送者一起走下一辆罗尔斯一罗伊斯牌的银色轿车。她一直和里提舍、罗伯特他们在一起,他们在野餐的时候喝了香槟,所以格尔斯有些头重脚轻。穿着华丽衣服的妇女和戴着高帽的男人们从他们各自的豪华轿车里高贵地走出来,这个场面看上去真是太有意思了。这些轿车开到场中间然后转向停车场。
“我在两点钟时把赌注压在了‘小佛利’上,”格尔斯一边抚弄着扣眼里的红色康乃馨一边神秘地告诉莎伦。
穿着红色山东绸套装、戴着琼·奎尔的帽子,被格尔斯的胳膊揽着,莎伦有一种说不出的快乐--这就象是在罩着黑色面纱的两性关系上配上一串燃烧着的圣诞红。她同格尔斯·史林兹比没有什么共同之处,这无关紧要,否则那天早晨的对话所卷入的人和地点她只能在报纸上谈论知名人物琐事的专栏中看到。莎伦这次出来玩得很快活。她对男人们向她投来的大胆、崇拜的目光暗暗自喜。
就连最难以分类的英国人也被展礼服和条纹裤子的魅力所改变。不约而同地穿上这一身。女人们则引以为豪地穿上各色衣眼,象彩虹一般。当他们走进皇家围场的时候,那里呈现一派雅致与奢华相融合的场面。莎伦惊奇地看到一个女人头上戴着一个花园地下小妖魔的复制品,还有一个在炫耀着一个小型的埃菲尔铁塔。上面新闻记者席里的摄影师们倾下身寻找穿着奇特的女人,他们阅兵般地看来看去,竭力捕捉适合充斥《泰晤士报》、《每日邮报》头版的材料。
“你玩得高兴吗?”当他们看见皇家马车队从上面看台出来的时候,格尔斯关心地问莎伦,莎伦正翘起脚跟,试图看一看从马车上下来的王后和菲利浦王子。
“我真是太高兴了,谢谢你。”她目光闪烁着回答说,“王后比我想象的要瘦。”
当一排马在绳子后被拉紧了,他们俩找了个位置准备着第一轮比赛。”
“等着瞧,我要把最后的赌注压在达丽的‘玫瑰’上”,格尔斯小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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