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端人性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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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笼罩着一切,也无情地吞没了一切!
在五里河同一地点,又一起交通事故不幸发生了。因为是在这样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晚上,加上寒风刺骨,细雨纷纷,谁也没有办法马上实施打捞、抢救。陈市长只得马上打电话向县里的交警部门求救,并当即向市委、省委汇报了这一不幸消息。
齐书记还在打瞌睡,江秘书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只有黄有良感到死神来了,一身猛汗被吓了出来。当他做了一切努力后,车已翻到了河里,他还来不及喊一声齐书记跳车逃命吧,便被河水淹了嘴巴。全身立刻冰冷刺骨,他感觉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衣服,他顾不得齐书记了,求生的本能让他拼命摇下了车门玻璃,把头伸了出来,终于呼吸到了一口宝贵的空气。他本能地喊了一声“救命啦!”人便随着车子沉到了河底。他自顾自地爬出车窗,终于挣脱了死神之手,亡命之徒一般地爬上岸来。
齐书记与江秘书却不幸就这样突然走了。他们的尸体到第二天天亮后,才与车子一起被交警请来的大吊车吊上了岸。追悼大会当然是很隆重的,规格也很高,省委省政府都派来了吊唁队伍,省委书记、省长、省委组织部都送来了花圈。可毕竟人去了,五里坪市的齐思贤时代就这样戏剧性的被死神猛然掐断了,理所当然地迎来了陈好文时代。
这起交通事故,市交通警察大队当然做了认真的调查,结论是,因为前一起交通事故占了道,3号车与1号车靠得太近,司机张辉煌启动过快,而1号车又打滑,因而造成了两车追尾事故的发生,是一起意外交通事故。
出了车祸的那一刻,黄有良的头脑里想到的只是自己如何活命。可他爬上岸后,才发现自己的职责是应该保齐书记的命,他就哭着下了河,谁也劝他不住。他下到冰冷的河里,可连自己的车也摸不到,快冻僵的时候,他拼命地爬了起来。陈市长叫他上路上来想办法,他极不甘心地被马副书记与田秘书拉上了岸,强行把他塞进了他们的空调车里。同行的其他几人在车外大声地喊着齐书记,却没有一丝回音。
黄有良被连夜送进城去换了衣服,他当即又赶回了事故现场。可一切都回天无力,齐书记与江秘书突然就这样离他而去了。从此以后,他总是忘不了齐书记被从五里河中捞上来的那种凄惨状态,他双手握拳勾在了胸前,双腿弯曲成了跪立姿势,他双眼暴睁死不甘心呀!他拼命挣扎过,可是死神却紧紧地拽住了他,拉住他去了另外那个世界。起初他总是自责,觉得自己对不起齐书记,自己有犯罪感、负疚感。后来,他对这是一起意外交通事故的结论,有了一种怀疑。总感觉它似乎有点不大对劲,但又不知问题出在了哪里,心里觉得有些不快活,却也没有办法。就像走在大街上,被突然冲过来的陌生人打了一耳光,还没与他理论,那人却一个闪身就溜走了,真有一种没地方伸冤似的憋屈!
齐书记死后,黄有良真正成了市委办小车班里多余的闲人。起初一段时间,他还处在惊吓与悲痛的恢复期,没有太多的感受到人世炎凉。等陈市长的副书记转了正,当上了市委书记兼市长后,再也没人来求他黄有良办事了,过去的风风光光消失殆尽,所有的金钱物质好处来路全断了,自己仿佛已随同齐书记一起被埋进了坟墓。他这才强烈地感受到问题实在太大太大了。
时代一去不复返,在这潭死水似的生活里,憋曲着的黄有良越来越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既为齐书记也为自己。他从张辉煌那逃避的眼神里读到了一种奇特的信息,只有心中有愧,他才会避着我,碰见了才会有那份说不明缘由的尴尬。都说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他怎么见了我却总要躲躲闪闪?他们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阴谋!
米庆功这段时间也有些沮丧,陈好文当了市委书记后,他想当财政局局长的愿望没能实现,只捞到了一个他自己并不想要的市委办副主任的位置。市委大院里几乎人人都知道了他的典故,看了他的笑话,他在别人面前也矮了半截。黄有良下决心要从他的口中打探到自己所需要的东西,便在一边细心地观察着他家的所有举动。米副主任的小孩住院他去医院探望,米副主任的父亲在乡下做60大寿,他送了个680元的大礼包,千方百计地与他套上了近乎。同样的失落感,终于让他们成了能说得上话的哥们。

米庆功只当了个副主任,从权力中心被挤了出来,求他办事的人当然已少得可怜。特别是到了逢年过节的时候,他的家里已是门厅冷落,比他在当市长秘书时硬是差了一大截!让他激动不已的是,过年时黄有良没有忘记他,提着贵重的好烟好酒、带着老婆上门来看望他了,给他儿子的压岁钱,出手竟然是1000元的大红包。把个米副主任激动得像见了恩人似的,硬是把他们留在家中喝了几盅。
留在米家吃一餐饭,这当然就是黄有良要达到的目的之一。只要能在米副主任家里呆下来,就有说话的机会;若与他能喝上几口,也许自己就能套出他的心里话。果不其然,两人几杯小酒下肚,把身边的事一提,过来嘴巴上像贴了封条的米庆功,牢骚就发泄出来了。一方面,说话的地方在他自己的家中,说话的时间是这个假日黄昏,他觉得安全;另一方面,诉说的对象是一个几乎被这个世界沉入了水底的废人,已彻底被排斥于官场之外,根本不用担心被他打什么小报告或是利用。于是,他把压抑了多年的一腔苦水,都向黄有良倒了出来。
“不瞒你老兄说,他陈好文算个什么东西?老子为他打拼了这七八年,什么好处都帮他捞了个缸满钵满。他妈的,到头来毫不留情地一脚把老子踢开,老子算是把这个世界看透了。你老兄说说,是不是!”
喝了两杯,黄有良知道他头脑发热了,就应和着马上给他灌**汤:“你米主任,谁不知在我们市里是鼎鼎大名的才子!当年在市政府,哪一件事不是你为他们当官的出谋划策的?市里搞开发区、修招商广场,那一件不是你为他们当的参谋?我还以为,这次你是稳坐了市委办主任的位置了呢。”
米庆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想,你的信息也太不灵通了,如今我正科级才刚刚捞到手,进市委常委的这个市委办主任,我就是想也不现实。就说道:“进常委,他们敢给老子么?当时好多人都忌妒老子,眼睛盯得出血!我知道他们这是过河撤桥。他们让老子不好过,老子也不用再为他们做事了。”他有了说不出的失落。
“米主任,凭你与陈书记这么铁的关系,你前程似锦呢,我就盼着你老弟发达的那一天赶快到来呀,我也好沾点你的福气。”黄有良还是不失时机地拍着他的马屁。
“来来来,老兄,喝干了这杯再说。”米庆功一口喝干了,放下酒杯看着黄有良说:“不瞒你老兄,陈老板还在当市长时,亲口对我许了愿的,只要他当了市委书记,保证一定给我先弄个财政局长当,然后再进市委领导班子的。现在,我帮他如此快捷地达到了目的,他却太不够意思了!”他一时只顾说话,就露出了一些端底。
“米主任,我这个人有点蠢,说句得罪你的话,你一个一无钱财二无地位的小秘书,又怎么能帮他达到了目的呢?你在老兄面前吹吹牛还可以,在别人面前最好别这么说呀。”他顺藤摸瓜,抓住时机刺激了对方一下。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嘿嘿,这是我与他们之间的烂事。老兄,你当天也是身在其中,差一点被害了的,对不起,我天机不可泄露。总之,我在帮他清除障碍时是起了关键作用的。”他有了警觉,又不愿承认是吹牛,只得这样亮了些黑幕的边缘。
“我知道,齐书记一直是陈市长的后台老板,有这棵大树靠着,他才从一个小秘书当上了副市长、市长、市委书记的。”黄有良故意这样说明了两个领导表面上的关系,但紧紧抓住了话题不放松。
“哼哼,他陈好文是个什么角色,你哪里有我了解得清楚。他那点伎俩瞒得过齐思贤,那里骗得了我?”米庆功终于一发不可收拾,将陈好文的老底揭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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