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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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秘书做了这件有点荒唐的事后,并没有什么后悔的感觉,反而是什么感觉都没有,这两个人在这点上好象是一样的,为什么会这样,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楚。
她那个有点花的警察老公受伤以后,她的生活好象进入了一个看不见的大网中,一个女孩儿公婆一直带着,说是帮她减轻负担,但是有时候她倒感到女儿在身边可能更好些,可是她不能硬向公婆要孩子呀,她也曾试着暗示过两次,但公婆的态度非常明确,她的身体还硬朗,再带几年绝对没有什么问题。她想想也找不出什么更好的理由,只好这样拖着。其实她婆婆也有自己的苦衷,他就这么一个儿子,现在这样了,虽然这样有一半是由于他自己的原因,但是儿子是娘心头的肉,她的全部心思都在儿子身上,她想这孙女是她们家唯一的血脉了,只要抓住孙女,那么就抓住了媳妇,那样起码儿子也有个照顾,也还有一个家啊。
梁秘书其实也非常矛盾,按理说,她如果要离婚改嫁,也不会有人说什么,毕竟她现在就是受活寡,但这样做道义上要承受的压力她抛不掉,她毕竟是一个比较传统的女人,如果她老公这样提出来,她还有一个借口,而现在是她老公还需要人照顾,他们还有一个女儿,这让她心中的顾虑就多了起来了,这样几年下来,她的青春资本已基本消费得快完了。
有时一个人晚上睡不着,她想着想着,不知从那里来了一股子勇气,她想从明天开始,我要过一种新的生活,我不能让自己就这样过下去,那怕是在事业上干出一点成绩也好,她也知道,在县委工作的人是不可能一直在这里作下去的,这里的人流动的很快,象她这样一呆十余年的人可真的不多,看着一茬茬她的同事到乡镇或别的部门去工作,有时她心里也是空空的。提拔对于一个在政届的人来说,都是一种永无止境的追求。当年和她一起上班的同事,有的已经是部门或乡镇的正职了,而她呢,现在还是一个干事,虽然她很早也就是副科级的副主任科员,但这在县委这A县最高的衙门内,根本算不上什么,她有时也真想快点出去,到外边的诸侯国去奋斗一凡,说不定也能有自己的一片天地呢,可是第二天醒来,她的勇气又无缘无故地消失了,这让她对自己也十分地失望。而领导呢,每次动干部时都没忘记和她谈话,对她鼓励,对她的实际情况表示同情和现解,也对这次没有安排上她进行解释,并要求她理解领导的苦衷。她也知道,现在大小是个官都会有不少人去争,走门路,送礼是公开的秘密。在现在的社会,你不要指望那一天党的光辉会幸运地照到你的头上,你不要天真地以为,只要你好好工作,就有提拔的可能,如果某一天,一个毫不起眼的人被提拔到一个重要岗位上了,你千万不要感到惊奇,现在的世界真正是一个出新闻的时代,你不要想什么旱情干不成,只要你敢想,只要你也做,只要你也送,没什么做不成的。

今天还是一个洗头房的小姐,明天说不定就是你的同事,在党政机关和你一块给大家讲大道理,今天可能还是小饭店的服务员,明天可能就是市场管理人员,今天还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职员,明天可能是某个重要部门的领导了,所以在现在的世界,你要充分地发挥自己的大胆想象力,有一个领导曾这样感叹道,现在的世界你不要轻视任何人,更不要轻易得罪任何人,就说一个普通的农民吧,说不定他就有一个有权的亲戚,你惹了他可能就打了自己的饭碗。说得虽然有点悬,但也是他的心得了,有一次,一个和她关系还不错的领导对她进行过一次暗示,现在爱哭的孩子才有奶吃,这些做爹做妈的把哭的孩子都哄不瞌睡,那顾得上不哭的孩子呢。
有些道理梁秘书也是懂,她在县委好歹也这么多年了,就算没吃过猪肉,见得到处跑的猪可是并不少啊,怎么样做,她也不是不懂,可是她就是不想去做,有时她想,历史上那些悲剧式的人物,屈原是个疯子吧,还什么众人皆醉我独醒呢,他就没清这水至清则无鱼的理嘛。司马迁也是个傻子,说了那么多史书,怎么不想想说话的艺术呢,特别是和皇帝说话的艺术呢,吃了亏才明白这个道理,她想这是当局者迷啊。自己一个小人物,平平淡淡过下去不是也不错吗,不是歌里也这样唱吗,平平淡淡才是真。
人就是这么怪,想的好好的事,可是就是做不来,这可能就是习惯的原因吧,在县委工作多年,她的行为已经和这种党政机关不知不觉地融在了一起。这就象一个老兵,平时再大大咧咧的,但是只要一听到枪响,他会毫不忧虑地、下意识地抓起枪向前冲一样,这是严格训练的结果,也是环境对他生存的一种要求,他本身就活在这样的环境之中,他已和这样的环境融为一体了,虽然他口中可能对此并不承认,可能他的骨子里却对这种环境是适应的,所以当真的离开这种环境,他会感觉到非常地不安。梁秘书也是这样的一个老兵,每当她走进这县委大院中时,她就不是她自己了,她就无法把握自己了,一切都象是一个上足了发条的钟表一样,它会自己转起来,它会知道在什么时候怎么转,什么时候不转,它会把自己的感情藏起来,绝对不能露出来,否则,就可能不知从那里飞来一颗流弹打中你,懂得这一点,你才能在这里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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