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十三章 长宁县主(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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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凝为避嫌,本打算换完药就离开,沉吟片刻后却重新坐到了邢玉对面,郑重道:“郡主难道打算一辈子逃避下去?”
邢玉注视了他一会,目光茫然。转 载 自 我看 書齋
冷凝道:“生有时,死有时,得有时,失有时,人生在世,这些事都不可避免,该面对时就得面对。这世上并不是只有郡主才失去过亲人。”
“不一样……”邢玉声暗略显嘶哑的开口。
“怎么不一样?”
“是我……”邢玉举起双手,“是这双手拦下了阿姐的剑,所以阿姐死了。”
冷凝并不知道当时情形,不敢多说,只是道:“局面发展到那样,不是郡主能够预料到的。”
邢玉面上两行清泪滑下:“可是……如果我不拦下阿姐,阿姐就会杀了他。如果是你,你怎么办?你会选哪个?”
“这……”冷凝语塞。低头一想也不由苦笑,一边是丈夫,一边是姐妹,确实难以决择。如果换成苏兰和白柔,只怕他自己也会乱了分寸。万幸白柔和苏兰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走到那一步的。
邢玉泣不成声,喃喃道:“我害死了阿姐……是我害了她……”
邢玉记不清幼年有多少次邢如亲自在夜里替她盖被,在她生病时为她端药送水,在她摔倒时抱着她柔声劝慰。邢玉没有关于母亲的记忆,在她心目中,母亲就该是姐姐这样的。是以她无法接受。长姐竟然死在自己面前。
冷凝觉得不对,急忙道:“郡主不能这样想……”
邢玉恍若未闻,只是自己断断续续道:“小时候,有人说我是不详之人,害死了阿娘。又害死了姨父姨母……阿姐不信……阿姐说。她和我在一起这么久,什么事都没有。就证明我不是……可现在……阿爹阿姐都死了……看来我真地是不详之人呢……”她说到这里似是想起了什么,抬头对冷凝虚弱的一笑:“先生快走罢……留在这里……对你没好处……”
她背过头。身体不住的擅抖,似在隐忍哭泣。任凭冷凝如何劝说,她都没再说过任何一句话。
冷凝知道邢玉遭逢大变,钻了牛角尖,但他并不是擅长开导劝慰的人。所以对邢玉现在的状态也是一筹莫展,只得推门出来。
刚出房门,便见流苏捧药立于门外,脸色苍白,想必是听到了刚才邢玉地话。冷凝与她相对默然,流苏开口时,已泪流满面:“夫人,夫人怎会变成这样?她怎么能这么想?”
冷凝叹息一声,也不知该说什么。
流苏擦了擦眼泪。勉强对冷凝一笑:“这件事多亏了先生。至少奴婢现在知道夫人不肯让人陪伴、也不问主公地原因了。她……”她认为自己是不详之人。当然不肯见人了。只怕越是亲近的人,她越想远离。
冷凝点头:“想来如此。”
“若是夫人一直如此。可如何是好?”流苏说着眼泪又涌上来了。
冷凝想了想,说:“在下地一位朋友有过类似的经历,我写信问问她,也许会有些帮助。”邢玉目前地情况与当年的白柔十分相似,也许问问过来人会利于对症下药。再则这类事情,白柔也比他更会处理,想来问她是不错的。

流苏屈膝:“有劳先生。”冷凝点了点头,一边琢磨着怎么措词一边回医馆了。可谁也没想到,冷凝给白柔的信尚未发出,意外便已发生了。
这天深夜,四下寂静无声。因近来多事,国公府的侍卫都有些疲惫不堪,尤其换防之时,戒备颇见松懈。一个身影就在这时,隐于夜色下悄悄在国公府内移动。
那身影走到一个岔路,迟疑了一下,决定向左边一处守备相对稀疏地院落走去。避开门口两三个守卫,那身影进到院中,稍微犹豫了一下,向一间仍亮着灯的房间走去,推门而入。
一进门,便见内立着十来只高擎树灯,映得满室生辉,亮得几乎有些刺眼。一个年轻女子,长发随意披散于后,着一件白色单衣,赤足立在一枝铜树灯前,持火点灯。她双手缠着绷带,行动颇有不便,却一直不肯停息。来人见了这等景象,也不由吃了一惊,轻咦一声。
邢玉听得响动,只道是侍女去而复返,头也不回道:“我这里不需要人,你快走罢。”
来人哑着嗓子问:“吴放在
邢玉听这声音极为陌生,慢慢回过头,发现站在门口的是一个穿着黑衣的陌生女人。这女人容色秀丽,看她年纪应该不算大,不知为何嘴角却已开始向下耸拉,眼尾也布满皱纹,形容憔悴,尽显老态。看她眉间似有悲苦无限,可看人时,她的双眼却透出一股凌厉之色。
邢玉愣了一下,问道:“你是谁?”
那女人却不回答,只是问:“吴放在哪?”
她的声音嘶哑难听,听来已不像女子。邢玉看了她一会,问:“你是什么人?找他做什么?”
“这跟你无关!”女人急躁道,“告诉我他在哪儿!”
邢玉摇头:“我不知道。”说罢,她便回头继续点灯,不再理来人。
女人忽从袖中抽出一打闪亮的匕首,架在邢玉颈上,厉声道:“信不信我杀了你!”“我不知道他在哪里。”邢玉虽然受制,却并未停止点灯的动作,平静道:“我很久没见过他了。你杀了我,我也还是不知道。”
女人审视了一会邢玉,似在判断她是否值得相信。片刻后,她慢慢将匕首从邢玉脖子上移开,恨恨道:“我暂且信你。”
她环视室内,见邢玉已把所有的灯都点上了,不由问:“你点这许多灯做什么?”
邢玉侧头想了一会,慢慢说:“我阿姐死了。有人告诉我,好人死了会去天上。如果我这里亮一点,阿姐在上面也许会看见我。我还有很多话想和她说……”
来人叹了口气,说:“别傻了,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她看不见你了。我现在想见见死去地家人,都只能在梦里了。”
邢玉回头问:“你地家人也死了么?”
“死了,都死了,”那女人叹息,“除了我逃出来,其他人都死了。”
邢玉狐疑的问:“你是……”
女人忽地冷笑起来:“我姓杜,夫家姓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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