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十一章 白柔(3)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如意三十四年的夏天成为了未南由守势变为攻势的转折点
自如意十八年痛失封、岳二州,未南十余年止战息兵。其间虽不断有人上书言战,希望一雪前耻,但因未南实力未足,未王一直不予理会。去年封、岳两州的收复让未南一片欢腾,未南百姓除了称颂未王贤明,对主导此战的白显和智楚离等人也颇多赞誉。
四月初,南蛮与未南冲突,凤翔奉未王手书前去征讨。四月中,因收复封岳而意气风发的未王决定出兵荆南。月末智楚离、计无多和王舒三人即领军出发,一路势如破竹,仅四天便攻陷了荆南最为富庶的同州。
未军旗开得胜,未王自是高兴,对出征的诸人予以重奖。此次未军出征离不开颖、乐两州的大力支持,是以白柔等人虽然留守颖州,却也得到了未王的褒奖。
这次白柔不必上阵,但此次出征是近十年来未南首次向外扩张,不能有失,所以各项准备事务仍由她亲历亲为,繁忙更甚往日。其间唐无双又命人送琴,又时不时写几封信给她。虽然不知唐无双信中写了什么,但显然不是什么好话----白柔虽然不曾露出明显的破绽,但每次有信来的那几天,她都比平日更为沉默。盛思明便自做主张,说战事要紧,让唐糖把唐无双的信都先扣下,不必再交给白柔。
转眼已是五月,战事虽然如火如荼,却没有影响颖州节度使院内的石榴红晕渐染。战事顺利进行。收复的两州事务亦步入正轨,白柔得以松口气,清闲了下来。
这夜暑热略退,盛思明强拉白柔到院里乘凉说话。罗依则在旁烹茶执扇。两人说来说去,也不过是推算智楚离等人地大军行至何处,或者又在何处与三川军交战的话题。
白柔素来怕热,说不了两句便乏了,斜倚榻上看罗依烹茶。罗依分好茶汤,将其中一杯递与白柔。白柔接时却不知接时手却一斜,洒了一半茶汤。罗依连忙上前收拾。又不住道歉。白柔怔了怔,温言道:“没事,是我没拿稳。”
罗依换了一杯,重新递与白柔。白柔接过茶盏,慢慢品尝。
另一边盛思明却谈兴正浓,也不管白柔爱不爱听,东拉西扯喋喋不休。他虽不通文墨,但自幼走南闯北,倒也见识广阔,说起各地见闻头头是道。罗依打小进了未宫。从未见过外面世界的精彩,不由听得入神,连釜中水沸如珠还犹自不觉。
白柔本是冷眼旁观,此时忽的笑了起来。
“你也觉得平城县令怕老婆的事好笑吧?我刚听见这事时肚子都笑痛了。”盛思明并不知道白柔为何发笑。一个劲的自得。
“小娘子觉得我师兄这人怎么样?”白柔却不理他,不疾不徐的问罗依。
罗依没料到白柔会忽然和她说话,又是惊讶又是羞涩,竟忘了应答。
白柔却像忽然来了兴致,轻笑道:“我师兄这人。虽然少根筋,心眼却着实不错,倒也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小娘子以为呢?”
盛思明难为情起来,忍不住道:“胡说八道什么?”
“女正位乎内,男正位乎外。男女正,天地之大义也。”
盛思明最怕白柔拽文,连连摇头:“不懂。”
“郎既有情,妾复有意,何不结大义?”白柔笑意深长。接过罗依红着脸捧上的茶。

这句盛思明虽然还是听得不明不白,但勉强能猜出意思了,脱口道:“可我是有妇之夫啊。”
白柔本已接茶细品,闻言一口茶全喷了出来。罗依大为吃惊,看看白柔,又看看盛思明。小心翼翼的开口:“郎君已经娶亲了?”
盛思明待要解释又不好解释。只好搔头嘟囔:“算是吧。”
见罗依神色一黯,白柔轻描淡写地接口:“我早说过当年的事师兄不必挂怀。那纸休书不是还在师兄手里么?师兄只要按个手印。当初的婚事便算一笔勾销了。”
罗依对白柔的话极为震惊,大着胆子问盛思明:“请问郎君,尊夫人可曾犯下七出中的任何一条?”
白柔旧事重提,盛思明原已有几分不自在,如今罗依一问,更是尴尬,嗫嚅着回答:“好,好像没有……”
罗依正色道:“既然没有,郎君怎可无故休妻?”
“这事怪不得师兄,”白柔圆场,“夫妻不谐,和离也并非不可。”
“使君这话又错了,”罗依转顾白柔,“虽然奴婢不知道这其中的过往,可向来只有劝和,没有劝离的。何况毕竟是别人的家务事,有什么事也只有他们夫妻才知道。”
这话把白柔也给噎住了,又不好说这其实也是她的家务事,只得干笑两声不说话。盛思明见平日能说会道的白柔竟在言语上落了下风,不由暗自发笑,乐得在一边看戏。
罗依忽地意识到自己唐突,绞着衣袖道:“奴婢造次了,使君恕罪。只是奴婢觉得,两位皆是光明磊落的人,总不应欺负一个弱女子。”
盛思明连忙表示赞同:“是,你说得很对。”
白柔斜睨了盛思明一眼,没有说话,但看向罗依的目光深了些。除了最初的惊讶,罗依几乎没有任何失态地表现,白柔暗自点头,倒是个识大体的人。
罗依却不知白柔转的念头,只道自己把气氛弄僵了,遂强笑道:“不过,郎君既已娶亲,怎么从未让我们见过夫人呢?”
盛思明不知如何作答,只得向白柔一指:“你问她。”
白柔扫了盛思明一眼,淡淡答:“她身体不大好,不能随我们四处奔波。正因如此,她才托我留意,是否有合适的人能代她侍奉夫君。”
盛思明目瞪口呆,这人撒谎连草稿都不打!不过这话的确巧妙化解了之前地尴尬,罗依闻言果然面色渐和:“原来如此,想来那位娘子定与使君十分亲近,才会如此信任使君。”
白柔苦笑:“确实关系匪浅。”
“是使君的姐妹?”罗依接着问。
白柔啼笑皆非:“差不多。”
见罗依越问破绽露得越多,盛思明及时道:“时间不早了,师弟你早些休息罢。”
白柔连忙点头,起身回房。刚一站起身,她便感到胸口一阵剧痛袭来。疼痛自胸口向四肢及腑脏发散,令她头晕目眩,难以呼吸,只觉两眼发黑,天旋地转。盛思明和罗依见她晃了两下便直直往地上摔去,都惊叫着上前。白柔只看见两人慌张的向她冲过来,接着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原来是大限到了?最后一刻,白柔竟然想发笑。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