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申请
我叫吴越，写小说混口饭吃。
一个月前，我通过老爸联系到了这位黄医生，然后我马上联系了他见面。
他没有让我去他的家里，我想可能是把我当作外人吧。我在他办公室里见到了他。
黄医生四十多岁，中等个头，有点秃顶，略胖，长相一般。我对他长相的第一印象非常深刻，因为他的眼睛和平常人不一样，两只眼都向前鼓着。看着他，我忽然想到了青蛙或者蛤蟆，我禁不住“噗”地笑出了声。
黄医生听见我的小声才从他桌子上那堆厚厚的病例后面抬起头来，瞪着那双鼓起的眼睛问我：“你是谁？你找谁？为什么不敲门？”
他的语速又急又快，换作一般人想回答他的问题最起码要考虑三秒钟。
幸好我反应不慢，马上装模作样地退出门去，“梆梆梆”敲了三下门。他又瞪了我一眼，不情愿地说：“请进！”
我再次进入他的办公室，没有坐下，我站在他对面说：“黄医生，你好，我是吴越。”我没有叫他“表叔”，尽管那样显得亲切一些，但是既然他把我当作外人，我也就只把他当作可以帮我忙的“黄医生”。
他愣了一下，忽然就热情起来，让我惊讶于人的态度可以转遍得如此之快。
他热情地拉住我的手说：“哎呀，原来是你啊！看我这脑子，今天忙得把你要来的事情都给忘记了，你父母还好吧？”停了一下，他放开我的手，拉了一把椅子过来，接着说：“坐，快坐，我给你倒杯茶。”
我抿了一口茶，赞了一句：“好茶！”
他在我对面坐着，笑呵呵地看着我，说：“哎呀！日子过得真快啊！你都成大作家了，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当时你还不让我抱，尿了我一脸尿！”说着自己先“哈哈”大笑起来。
我没有印象他曾经抱过我，但听他说起，我的脸还是红了一下，也不好意思地跟着笑：“您还记得那么清楚啊！我小时候顽皮得紧呢！”
“是啊！是啊！”他仿佛有无限感慨，“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还当了大作家！”
他又一次提到“大作家”，这让我的脸火辣辣地烧起来。他不知道，我这“作家”当的，连自己都快养不活了。
黄医生很健谈，看到他第一眼，我本以为他是个冷酷的人，没想到现在热情得叫人受不了。他又亲切地问我：“你父母还好吧？”
我嘴里说着：“好！好！谢谢您关心！”心里却不禁涌起一丝酸楚。我又有一年多没回家了，父母的状况我还真的不太了解，要不是为了要联系黄医生，我甚至想不起要给家里打个电话。唉！我这个儿子当的不称职！
他又问了我一些问题，无非就是许久没见过面的长辈问晚辈的那些话，我不说您也知道。此处不提。
终于，趁着他喘气喝水的机会，我道明了来意：“黄医生，我这次来――”我还没说完，他就打断了我的话：“怎么，还叫我黄医生，你应该叫我表叔。”
我这人生来就不太喜欢对陌生人表现得太亲热，但是他的要求又让我无可辩驳，我有些不情不愿地叫了一声：“表叔！”
“哎，这就对了嘛！”他笑得满脸灿烂，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冷淡。
“表叔，”我又叫了一声，以这种亲切的叫法为了后面的请求作了下铺垫，“我这次是想请您帮个忙！”
“什么忙，只要不是借钱，我都帮！”他很有些幽默。
我的幽默细胞也活跃起来：“您放心，要是借钱我一定到您家里去，不会在这儿。”
他愣了一愣，似乎很惊讶我的表现：“你小子蛮幽默的嘛！”说着又自己先笑起来。我“呵呵”地配合着他说：“和您棋逢对手！”
又说笑了一阵，我忽然想起我刚才话还没说完，清了下嗓子，我接着说：“我想请您帮忙和你们医院领导说一声，能不能让我在这医院里住一段时间。”
黄医生又是一愣，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说：“什么？住在精神病院里，你不会又是幽我一默吧。”
我急忙解释：“是这样的，我打算写一部关于精神病人生活的小说，所以――”我咳了一声，接着说，“只有深入接触他们，才能写得更真实嘛！”
“哦――”他长长地发出这个声音，好像不这样不足以表达他很理解的意思。然后他说：“我明白了，但是，这很危险的你知道吗？精神病人大多数时候都不受大脑控制，连我们的医护人员都经常提心吊胆地和他们接触，万一――”他停止说话，看着我，好像在试探我的反应。
我当然不会轻易被吓退，我将了他一军：“表叔，那您就帮忙把我安排在那些没有攻击性的精神病人的病区里啊，只要不让我和他们住一间房子，其它的都没关系，伙食费我自己出。”
见吓不住我，他又作出为难的样子：“可是，这种事情没有先例啊，估计院长不会答应啊！”
我接着将军，没忘记拍一下马屁，“凭您的资历和地位，院长还不得给您几分面子啊！”
他得意了：“那是，我――”他忽然发现自己中了圈套，讪讪地改变了原话，他说：“好吧，我找找院长，可是，行不行我可不保证。”
“哎，只要您尽力帮忙，我就感激不尽了！”
这时，正好有护士找他，他就去忙去了，临走叮嘱我说：“吴越啊，星期天，星期天一定到我家里去吃饭，到时我让你表婶好好做一顿大餐。”他又感慨了一下，“你来这个城市好几年了，我还没有请你吃顿饭，我这个表叔当的不称职啊！”
我没有他那么容易激动，我淡淡笑了笑，说：“我一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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