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她疯了
我遵守自己的诺言，没有去精神病院看望过仲晓，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甚至已经将他渐渐淡忘了。
我和温婉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我们每周约会两次，感情稳定且忠诚。
突然有一天，仲晓找到了我的家。看着神采奕奕的仲晓，我很难把他与在精神病院里住了半年多的病人联系在一起。
他说：“你要兑现你的诺言了。”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忘了？你说过要陪我去看望我的母亲。”
“哦，好，我一定去。”我后悔当时为什么要答应他，看来我要和目前自己还算满意的生活以及我深爱的温婉暂时说再见了。
“我打算明天出发。”他说。
“这么快！”我有些惊讶，但想想他思母心切，也可以理解，“好吧，那你住哪儿？明天我去找你。“
“我没地方住。”他简单地回答了我，接着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无法推脱，看来今天只能和他挤同一张床了。
我忽然高兴起来，也许，这是一个天赐良机，也许，今晚我可以和温婉共度良宵。
我马上给温婉打了电话，约好晚上见面。
我们在距离温婉的家不远的一家小酒吧见了面，两个人都喝了不少酒，后来我嫌酒吧里太吵，于是两人歪歪斜斜出了酒吧，来到附近的一个小公园散步。
“你怎么了，平常你都不到酒吧来的，还灌喝那么多酒，我有点晕了。”
我心想，晕了更好，嘴上却说：“我要离开一段时间，怕你想我，所以今晚准备陪你一晚上。”
温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别臭美了，我才不会想你，也不需要你陪我一晚上，等一下你就回去。”
“这可是你说的，好，我走了，唉，这半年恐怕每人陪你逛街了。”说完我转身假意离开。
“等等！”果然，温婉叫住了我：“要走半年？你去哪儿？”
“今晚是不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我还在故意卖关子。
温婉的脸仿佛红了起来，在夜里我看不清楚，但是我能感觉到，因为她把头低下了，并且从嘴里发出小得几乎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嗯！”
我激动得一下蹦起来，紧紧搂住有些微微抖动的温婉。
半晌之后，温婉才在我怀里轻声问：“你还没告诉我你要去哪儿呢？”
“也没什么，是仲晓，他怕他母亲不认他，所以要我陪他回老家给他做个什么证明。”
“仲晓？”温婉似乎一下没反应过来。
“就是赵小弱。”
“你既不是专家，也不是他们家亲人，你做证明他母亲就会相信了吗？再说我不相信什么借尸还魂的说法，我总觉得赵小弱这个人城府很深，他肯定有什么目的。”
我说：“我也不信借尸还魂。”
“那你还去？”
“这正是我要去的目的。”
“好吧！我知道阻止不了你，但你要小心啊！”
“放心吧，就我这样的人走哪儿都让人放心。”我把胸脯拍了“啪啪”响。
温婉又笑起来：“就你这样的人才不让人放心呢！”
当晚，是我一生中最难忘、最快乐的！
一早我回到家里，仲晓已经起来了，他正在收拾行李：“快点，火车时间快到了。”
我答应一声，匆匆洗漱一番，收拾了几件替换衣服，塞进背包里，早饭也没吃就直奔火车站，在我的脚踏出家门的一瞬间，我忽然感觉到仿佛一脚踏空般的失重感，仿佛踏进了无底的万丈深渊。
我随着仲晓踏上了后来被我称之为黑暗的旅程。
七子县位于河南与安徽省交界处，多山，但山都不高。交通难行，要进入山里的村子基本上都要靠步行。
我们在镇上下了汽车后走了两个多小时才来到这个叫做“张庄”的小村子。顾名思义，之所以称作“张庄”，是因为张姓人口在村子里处于绝对领先的地位。
仲晓一路打听着自己的家，我心里一直纳罕，他怎么连自己的家在哪里都不认识了？而且村子里的人他也全部认识？
仲晓给我的解释是——好多年没有回家了，家里变化大，他自然也因为时间的原因对村子里的人的相貌淡忘了。
我心里暗笑，变化如此之大的村子到处是茅草屋和用玉米秆建起的院子。
终于来到仲晓的家，没有院子，孤零零的三件茅草屋矗立在村子最西端。门口坐着一个中年妇女，如果按照城里人的眼光，她应该被称为老人，因为看起来她确实很老，但是从小在农村长大的我还是一下子就确定了她的年龄——大概五十岁左右。
这应该就是仲晓的母亲了，仲晓一下把行李扔在地上，冲上去扑到中年妇女身上大哭起来。
中年妇女没有任何反应，痴呆呆地坐着，眼睛不知道望向什么方向。我仔细看了看她的眼睛，心里一紧。
我悄悄拽了拽仲晓的衣服，轻声告诉他：“她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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