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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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醒来,我发现张刺和金妮擦脂抹粉,描眉画嘴,搞了足足两个多小时,我特不解地问张刺:“我嫂子涂巴涂巴还说得过去,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也打上粉底了……”
张刺肆无忌惮地狂笑,“农民,不懂了吧?男的打扮了出来更有魅力,就我这气质,出去能迷倒一大片妞儿。”
我做出一个呕吐的动作和声音才罢休。算是报复他总说我是农民。
我们三个人一起围在金碧辉煌的餐厅桌子上吃早餐。我故意头也不抬,将右手举过头顶,对准金妮的脑袋,嘴里含着豆浆嘟嘟囔囔地告诉她:“你脑袋上有个大蜘蛛。”
金妮不屑一顾,“少掰了你,你看都没看,特异功能啊?你当你是狄塞罗特啊。”
我无奈地摇摇头,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硕大的黑色蜘蛛从顶棚向下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准确无误地落到金妮的碗里……我“扑哧”一下把豆浆喷了出来,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
东拉西扯地玩了一早上,我们三个才溜溜达达地出现在大街上。我一个早上都尽量表现得很开心,似乎把昨天的事都淡忘了。可事实上我的状态糟透了,夏添“背叛”了我,我心里无论如何也无法释怀……金妮伸手一指,一个两层的楼房上面用幼圆体写着四个大字——梦呓网吧。
我们迈着默契的步伐走了进去。
用隔断隔起来的网吧像一个个战壕的掩体,让每一个网虫都有种归属感。在这里的每个人似乎都不再孤独,抬眼看去,志同道合的战友们的身影会减去所谓的负罪感。无论什么事,只要是群体性,就让人产生理所当然的感觉。因此,有无数的人在这里迷失了自我,包括我。这种迷失是有魔力的,当你逃离它很久以后再度回首,那种吸引力不可估量,宛若一对恋人十几年不见的再度重逢。
网吧,就像一个斗场,数不清的斗士乐此不疲地在这里奋斗,直至白骨成堆……可无论自己在这里感觉多么辉煌,一旦出了门,就会发现自己和清新的外部世界毫不相干了。
出了网吧还混在一起的人,一定是一起混在网吧里的人。气味相投自古是相交至深的基础。网吧,特定的时候,像个肮脏的怀抱,它拥抱你让你感到温暖的同时,已经将你变成了污染物甚至是垃圾。而被改变者,可能还浑然不觉。

可是,既然是怀抱就让人防不胜防啊,当有一天你发现这里更可能是一个坟墓时,你早已成了它的小鬼。
当然,网吧里自然可以做很多美好的事,这另当别论。重要的是那些把三分之二生命甚至全部生命扔给了网吧里的瘾虫,他们无可救药的痛苦,又有哪个家长和老师能体会到呢?家长和老师们,可能只会感到惋惜和愤怒,却根本就不去懂瘾虫们的心……
金妮发QQ问我:“你和那个贱货还会有发展吗?”
“别说那么难听,继续发展肯定没戏了,如果可能,我还希望我们是朋友。”
“你倒真伟大,我真后悔当初帮她打抱不平!差点跟你和张刺在香山玩命……那你现在怎么办?”
“什么叫怎么办?”
“你现在没有女朋友啦?”
“没有就没有呗,有没有不都过日子。”
“找个女的给你花钱啊。上网吸烟不用花钱吗?”
“不感兴趣,对了,我晚上得回学校了,明天礼拜一了。”
我发完这条信息,关掉了QQ,开始大战我久违的《魔兽争霸》。
金妮和张刺嘀嘀咕咕,我隐约听见张刺说:“算了,你随他吧,我不希望他过像我们一样的日子,他和我们不一样。”
无巧不成书。
我打车回学校,金妮非要跟着,说好久不回学校了,要搭便车回学校玩玩。金妮厌学装病已经一个多月了,突然要去学校还真让我吃惊。
我们下车的时候,发现一直在我们前面行驶的车竟然是夏添家的。夏添下车看见我,随即又看见金妮,想说什么,但咬咬嘴唇,看着贴身走路的老妈,还是放弃了。
金妮打乱了我的计划。我本想用长久的冷漠来让夏添对爽约产生负罪感,可金妮却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动作——她轻轻抬起手,挽住了我的胳膊。这看上去是像是恋人的亲昵。我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金妮会来这一手。我知道金妮想气气夏添,但是我很不情愿,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怪怪的感觉。
我们进大门的时候把门卫都看傻了。他张着大嘴巴不知道用何种态度对待我们时,我们已经大摇大摆地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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