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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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浩一阵朗笑,“走吧,吃点午饭吧。我本来就不想干了,我今天刚领的工资。本来我都想走了,结果看来了个新人,我还想有个差不多大的人能给我分担点劳动力,再多干两三个月的也无妨,没想到你比我想象的还痛快,眨眼工夫。”
白浩带着我,找了一家饭馆坐下。他叫了几个小菜,几瓶啤酒,问我,“你这么小怎么出来打工了?”
我反问:“你也不大啊,怎么也跑外面打工来了?”
白浩沉吟了一下,竟然一股脑地把他的不幸经历全告诉了我。他比我大三岁,母亲走得早,父亲一手把他带大的。父亲是县里的城建局局长。家里挺富裕的,家里还有保姆,他从小就被当做小少爷养的。父亲因为他没了母亲,格外溺爱他。身为局长的父亲手里有些钱,所以对儿子开销一向百依百顺,要多少给多少。后来白浩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和同学一起接触了网游,便越玩越痴迷。买点卡买账号买游戏币,玩到后来干脆辍学了。父亲给了学校一大笔赞助费,学校便对白浩网开一面,考试根本就没怎么考,学生档案中他的每课分数却都保证在九十五分以上。
父亲一心想供他上大学或者出国留学。但看他终日上网,心想孩子嘛,喜欢玩是正常的,成绩不行不还有他老子嘛。于是他打算用钱来为宝贝儿子铺出一条路来。心想儿子长大了,懂事了,自然也就不那么上网了。他父亲手里有钱是有钱,但却只是在他们那个小县城能数上号。他打听了一下。国内的正规大学不是用钱可以铺得出来的,只有出国一条路。^^^^可出国的费用都算起来要三十多万。为了儿子地前途,他一狠心一跺脚,贪污了一把……可偏偏老天爷不体谅他这份“苦心”。钱打到账户刚一个多月,就被查了出来……
父亲被抓进去的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让白浩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白浩说永远都记得那几个警察带走父亲地情景……他坐在电脑桌前。瞪圆了眼睛,眼看着父亲低下头,只对他说了一句话,也是他和儿子说的最后一句话,“小浩,爸爸对不起你……”
父亲进去以后,他的家垮了。白浩做地第一件事就是:卖掉了那台电脑。他觉得是自己的堕落和沉迷把父亲逼上“绝路”……学校得知了他父亲的事,巧妙地找了一个理由,很轻松地就开除了白浩。从此,白浩从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少爷。变成了一个孤苦伶仃的流浪的小可怜……那年他十七岁。
保姆走了。房子被法院没收了。白浩不想去亲戚家面对那些鄙视的眼光,便远离县城,跑到了牡丹江市到处打工。能挣一块是一块,反正是能保证自己饿不死就行。他梦想着什么时候攒够了钱,可以再找个学校,哪怕是进修,哪怕是进民办大学……他要完成他老爸唯一的愿望。这也是支撑他老爸在狱中活下去的力量和希望。白浩说自己是老爸的克星,老爸前脚进去他后脚就没有了上网地心了,而且并不是因为手里没钱的原因。怪啦。他带着哭腔说这可能是老天爷有意安排的。也算是对我们爷俩无声的惩罚吧。但没有一个女人希望常年养个立不起来的男人在家里暴跳如雷,因为自卑而整日里指桑骂槐。女人渴望男人用行动告诉女人,自己是值得爱的。
正常的女人都是一样。即使自己能挣来一栋大别墅。也还是希望住在丈夫挣来的房子里。因为女人天生是感性地,好女人要地不是钱。而是安全感、满足感、幸福感。就像老妈写的这首道出天下所有女人心声地歌词:
住在爱里
想住云霞深处
云霞飘散天涯
想住花丛之中
花丛凋零屋檐下
想住你的身边感受幸福
有一种清贫是挥不去的牵挂
不如住在你的心里有心就有我
不如住在你的爱里有爱就有家

枕着你的温柔
温柔不是回答
偎依你的富有
富有不挡风沙
找一个安宁的地方
有一个小木屋你我轻轻对话
不如住在你的心里有心就有我
不如住在你的爱里有爱就有家
这是老妈为电视连续剧《住别墅的女人》创作的主题歌词,这首歌曾经把多少天下女人的心都唱哭了……小时候的我不知道听过多少遍。
女人宁愿在背后帮助自己的丈夫,为他铺路,让荣耀的光环聚集在他的身上。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有一个忠实的女人。但男人的责任感,是女人眼里的可老爸呢?他有文化,素质也不错,可他惰性太强,脾气又大。当年他刚从部队退伍回来,就认识了我的老妈。他确实从部队锻炼出来了一些文采,又加上一份追女孩的天分,便追求到了我老妈,双方都是作者,情趣相投,不久便结婚生下了我。
可结婚后的日子,他的表现让老妈出乎意料。因为他根本不安心工作,整日心猿意马。老妈每天早出晚归地去当地的报社工作,每个月挣那几百元钱的工资,买米买煤买油买菜买衣用,以及人情往来,更有孩子的所有花销……总之,家里的一切费用都担在了她一个人的肩膀上。正如上面所说的,女人苦不算什么,主要是要有精神支柱,如果丈夫是上进的,再苦也能挺过去,就像彼此的心贴在一起,爱的力量是无穷的。但老爸每天都是出去和朋友饮酒作乐,游手好闲。老妈说几句,便是冷言相向:“我的事你管不着,我出去喝酒是为了谈事,你懂什么啊。”时常半夜喝多了回来耍酒疯,将老妈打得鼻青脸肿,最甚的一次,把老妈的左耳打穿了孔,左眼视网膜险些脱落。老妈有一年左耳失聪,听什么都像隔着一堵墙。但善良又好强的老妈却装作没事似的。她怕人们对丈夫产生不良看法,影响他的社会形象。也怕人笑话自己没眼力,选了这么一个丈夫。
一次老妈的一部作品获了大奖,从牡丹江第一次到北京领奖回来,老爸向老妈要钱和朋友去喝酒,老妈告诉他说:“因为去北京领奖加听课,这个月只剩下吃饭的钱了。”老爸勃然大怒,指着老妈的鼻子说:“你……你个败家娘儿们!”到了晚上,他的一番言辞更让老妈如雷轰顶:“我说孩子他妈啊,你看你这个月因为去北京向单位也请了假,还剩半个月呢。我知道市郊区一个建筑工地正招搬砖工,一天给三四十块钱呢,你这半个月闲着也是闲着……比你一个月的工资还高呢,你的身体比我壮实……”
老妈的心终于凉到了底。当时只是淡淡说了句……我不去。那一刻她也下定了决心---离婚!老妈毅然决然地离开了他,带着我和以前的所有获奖证书,离开了宁安市。她临走时托关系走后门终于推荐老爸当上了报社下属的文化公司的经理。还甘愿把自己的干部指标留给前夫。她决定不再回宁安了。她留下房子,留下了房子里她爱得要命的几百本书籍……
她将能留下的一切都留给了老爸。我这个老爸如果明智,改掉他的惰性和暴躁的脾气,对自己的命运彻底负起责来,只要在那个令人羡慕的位置上认认真真工作,踏踏实实地做人,凭他的能力,绝不会在十几年以后,养活自己都成了困难。
这段历史我是知道的。老爸现在也算是浪子回头了。然而当年那点文采也被平庸的日子耗光了。他沦为彻头彻尾的人力工人,蹬起了板爷车。每当他的脚踏上那个嘎嘎吱吱的三轮车的时候,他想到了什么呢……眼下,他知道我不可能在他的身边待太长时间,一旦我的“问题”解决了,还会回北京的。因为北京老妈的家才是我真真正正的家。关于这点,我们是心照不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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