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来时有路去无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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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束玉悠悠醒转,只听得水浪汩汩,知道此身仍在船中,他头痛得很厉害,对前此所发生的一切,业已不能全部记忆。
他只记得好像因船行无事,曾命船家弄来一份酒菜,和夏红云二人坐在船梢舱面上,一边欣赏两岸江景,一边顺意闲聊,由于夏红云酒量甚浅,所谓喝酒,不过是意思意思,可是,不知怎么的,最后他竟醉倒了……
现在,文束玉所能记起的,全部只有这么多。
文束玉头痛欲裂,勉强睁开眼皮,四下里一片黑沉沉的,很静很静,唯一能够听到的声音,便是江水在船周汩汩流动。
文束玉深为诧异,心想喝酒是午后不久的事,现在似已入夜,难道他一醉竟醉了四五个时辰不成?
他想出声招呼夏红云,嘴巴一张,方才感觉不妙,原来他已遭人家点了哑**,连试真气,手足亦复不能动弹。如今,文束玉完全明白过来了,他已经着了敌人的道儿!如今,文束玉急于想知道的两件事是:暗施手脚的是何许人?夏红云哪里去了?
文束玉尽量先使自己平静下来,心神一定,文束玉马上又发现另一事实,他现在坐的这条船,已不复是先前搭乘的那一条,同时,船身固着一处,根本不在航行。
就在这时候,一阵幽幽的洞萧忽自遥远的江面随风传来,低沉哀切如泣如诉,闻之令人回肠荡气,尘念一空,说也奇怪,文束玉在听得这阵萧声之后,头痛顿于无形中消失,他忘了全身**道受制,也忘了此身正遭敌人禁囚,心情由平和、定静,而渐入虚灵超脱之境,在这一刹那,生死已不是什么烦人的问题,谈名谈利,更是可笑!
文束玉身心舒畅,陶陶然,几欲于萧声中昏昏睡去。
在此同时,平稳的船身忽然引起一阵轻微的晃动,似因前面舱中有人爬向一边所致。
文束玉心头一紧,睡意立消。
接着自前舱传来一阵颤声细语:“不好,这……这……十有**是断肠萧!”
“是的,快逃吧。”
“我看恐怕逃不了。”
“不然怎办?”
“也好,总比等死强,要走就得赶快!”
船身猛然一荡,对话的二人显已纵身登岸,不一会,周遭再度沉寂下来,离船而去的二名匪徒一去影迹无踪,那阵断续的萧声也不知于什么时候已经停止,只有江水流过船帮的汩汩之声仍在继续着。
文束玉的心神整个紊乱了,什么!断肠萧?
他已知道十三奇之中的断肠萧就是自己父亲,那么,这样说,刚才那位**者便是他父亲了?
父亲不会知道他被歹人囚在这条黑船上,而他,全身要**受制,不能动也不能喊,父子对面相逢不相及,今夜错过,来日可能再无相见之期,天道何忍于斯?他文氏父子又何辜而一至于此?
刚才,弃船而去的二名匪徒,其中一人口音似乎颇为耳熟,当时文束玉如果好好追忆一下,或许能将对方想出来也不一定,,但经过这一岔神,文束玉在感觉方面又模糊了。
现在他想:假如二名匪徒就此一去不返,他将会有着什么样的命运?
文束玉凭感觉可以判断出现下停船之处一定荒凉异常,照半天之水程计算,应在巫峡附近,这一带就是有商船经过,也将不会发现到有人困在船中,因为别人一会误以为船上人登岸游山未回,那么,他最后就只有眼睁睁的等着变成一具饿尸了。
文束王正在转念之际,沙滩上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脚步声愈来愈近,只听其中一人恨声喃喃道:“他妈的,虚惊一场……”
文束玉一呆,讶忖道:“虚惊一场?”
但听另外一人接口道:“谁说不是!我还以为来的是断肠萧,不料却是个大和尚。”
原先那人道:“不但是个和尚,甚至还不是武林中人,你看,连我们走近三丈之内他都不曾发觉,像这样的人物我们都给吓得魂飞魄散,要是传出去,岂不笑掉人家大牙?”
另外那人埋怨道:“还不都是你一个人沉不住气?你就没有想想,要真是断肠萧来到,我们逃跑又有什么用?”
原先那人有点尴尬地道:“话不是这么说……”
另外那人紧追不放道:“该怎么说?”
原先那人咳了一声道:“我原先的意思……主要的……也不过想藉此上去瞧瞧,看什么人竟能将一支洞萧吹得如此神妙
另外那人突然拦着道:“不,且慢,谈到这个,倒是一个大问题,对方假如只是一个普通出家人,照常理论,一支萧似乎不应该吹得这么好,因为刚才谁都不难听出,那阵萧音粗听简直跟断肠萧的断肠曲可以乱真,一个人若无浑厚之内功基础,说什么萧音也不会传出这么远而清晰的。”
先前那人似乎呆了一下,停了停方才说道:“是的……细细想起来……这和尚的一支萧简直比断肠萧吹得还要高明几分。”
脚步声在离船不远处停顿下来,二人好像分别在思索刚才这个**僧人的来历,文束玉听了也甚纳罕,他想想父亲外号断肠萧,以一支洞萧成名武林,其在洞萧方面之成就,盖属不难想象,现在怎会连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和尚都比他老人家吹得更好呢?
这时,文束玉业已从语音上分辨出来,二人之中那个被抱怨沉不住气的,正是百**幻狐曹泽林曹老贼。
文束玉大为惊讶。那一夜,百**幻狐不是明明给夏红云诳走了么?怎么又会在这儿出现?
跟百**幻狐在一起的,似乎是个女人,不过,年岁显已不在小数,而且在言行之间也似乎甚少女性应有的温柔气息。
沙滩上沉默了片刻之后,只听得百**幻狐说道:“别费无谓的脑筋了,五姑,我看我们最好将这小子就此送到公主那儿去,免得夜长梦多。”
被喊为五姑的女人粗声粗气地答道:“是的,横竖我们也已经……咳,噢,死鬼,老娘一直忘了问你老儿一件事,就是芙蓉仙子冷心枫座下那个姓夏的丫头你老儿做什么要将她放了?”
文束玉安心了,原来夏红云已经脱险。如果遭擒的只是他一个人,事情就好办得多,至少他现在在精神上已经没有任何负担。
百**幻狐反问道:“留下作甚?”
那名五姑道:“公主不是正少个贴身使唤的丫头么?”
百**幻狐哼了一声道:“再有机会,由你五姑动手留人就是了,我姓曹的可还想多活几天。”
五站一跃上船,回头问道:“这小子会不会忽然醒转?”
百**幻狐随后跟上来道:“应该不会,因为我在酒菜里都下双份公主的**散,它的药性你是知道的……”
文束玉恍然大悟,他原就觉得先前那条船上的船主夫妇看上去似非善类,没有想到那个男的竟是百**幻狐所伪饰!
五姑一边入舱,一边自语般说道:“你老鬼一直称这小子跟那个夏丫头如何如何的精明,在老娘看来,也不过尔尔……”
百**幻狐接着道:“五姑不相信么?别的不说,单就夏丫头引老夫上当的那一段,就令老夫对这两个娃儿佩服万分。”
文束玉有点听不懂了,心想:你老贼并没有上当,还佩服个什么劲?
这话不但文束玉听不懂,就连那个什么五姑听了都似乎有点莫名其妙,当下只听那位五姑嗯了一声道:“两个娃儿始终都被你老鬼操纵在掌心里,他们那一点值得你老鬼佩服?”
百**幻狐叹了口气道:“不瞒你五姑说,这一次,我老曹不是没有上当,只是冤枉凑巧,结果反而因祸得福而已。”
五姑惑然不解道:“此话怎讲?”
百**幻狐又叹了一口气道:“好在你五姑也不是外人……说来实在令人惭愧……原来那丫头在说出‘大洪山灵驼峰’这处地名之后,老夫竟然信以为真,居然真的放足便向大洪山方面奔去,没想到,刚刚下去五六里,迎面忽然碰到鬼爪抓魂那个丑鬼,丑鬼迎面拦着问老夫有没有看到断肠萧文老儿在附近出现,老夫当即反问道:丑老大怎知道断肠萧文老儿在这一带的呢?”
五姑哼了一声道:“活见你的大头鬼!”
百**幻狐接口道:“是呀!不然你叫我老曹怎么个回法?在我老曹个人来讲,这丑鬼在五行十三奇中可说顶不讨人喜欢的一员,当时,我为了早点打发这个丑鬼上路,乃信手指道:从这条路上过去的,下去大概还不到一个时辰。丑鬼找文老儿似乎找得很着急,听了老夫的话,居然信而不疑,身躯一转,飞步而去。老夫虽然将那丑鬼支开,但心底下却愈想愈觉不妙,因为这丑鬼早就扬言要找老夫麻烦,一旦发觉上当,问题就严重了。于是,老夫不敢照预定的路线往前走,掉头便沿原路回跑,准备做做稳当事,先设法将两个娃儿除掉,然后迟一天去早一天去,都不愁有人赶在前头。哪里知道,竟于原处又听到那夏丫头在以‘中条山仙樵峰’诳骗流星拳古老儿,老夫这才发觉险险乎上大当。之后,老夫本就有意要跟定他们二个,正好碰上你五姑,你五姑想想,这不是侥幸是什么?”
百**幻狐顿了顿,接着道:“刚才,你五姑老笑我老曹胆小,听见萧音便以为是断肠萧来了,事实上,断肠萧在附近出现也未尝不可能。鬼爪抓魂在安陆一带查访断肠萧下落,当时全无根据,断肠萧既能跑到安陆,要知这位断肠萧没有乘船入川,与我们同时走到一条水路上。”
五姑忽然打断百**幻抓的话题道:“这些现在不谈了,曹老儿,我且问你一件事。”
百**幻狐于舱口转过身去道:“五姑要问什么?”
五姑咳了咳说道:“你老儿先前在舱中这小子身上真的什么也没有搜着?”
百**幻狐期期地道:“五姑这……这话……什么意思?”
五姑又咳了一下道:“譬如‘断肠令’,或者什么的。”
百**幻狐愕然道:“五姑——”
五姑声调一沉道:“不然你老几何以知道这小子姓文?而且判断一定是断肠策文老儿之子?”
百**幻狐似乎有点着急道:“我老曹可以对天发誓——”
五始冷笑道:“省了吧!”
百**幻狐连忙道:“五姑不妨点起灯来再去舱中看个仔细,看这小子是否跟文老儿生的一模一样,小子一张面孔,便是最好的说明,那还用在他身上搜出什么,才能知道他跟文老儿的关系吗?”
这时候,可将文束玉急坏了。
父亲交给他的那部武学秘芨,他始终带在身上,如他在昏迷中身上已遭百**老贼洗搜过,那么,有一百部秘芨也早完了!
当下又听五姑冷笑着道:“是的,你老鬼说的很有理,不过,你老儿推得这么干净而且如此情急,就难免不叫人怀疑了。”
百**幻狐叫道:“如果五姑真的不相信,喽,请过来搜——”百**幻狐声音很大,听语气,好似说这话已经将双臂高举起来。
五姑嘿嘿一笑道:“告诉你老儿,老娘对你老儿这一套了解得太清楚了,你以为老娘听你这一说便会相信了么?哼,梦想!老娘照样要搜!”
百**幻狐深深一叹道:“唉,五姑,你我之间,关系不止一重,既有朋友之义,复有夫妇之实,我老曹虽对别人行奸使诈,说什么也不会对你五姑……”
“老贼,你——”底下是一声问哼,接着是扑通一声,很显然的,那位五姑在百**幻狐唉声叹气中遭百**幻狐一掌劈落江心去了!
江水汩汩,流动如旧,百**幻狐沉默了一阵自语道:“凭你这么一个老**,居然也敢自诩了解老夫的这一套?嘿嘿,差得远呢!九疑一绝计老儿拿我当心腹,却没想到我老曹早为万花公主所收买,万花公主以为我老曹忠心耿耿,其实只有天知道,我老曹也不过是脚踏两头船,乐得多方加以利用而已,是的,断肠萧文老儿的武功全落在我老曹手里了,你老**想分润么?去阎王那边等着吧。哼,只要找到金谷,取得那支解语剑,五行十三奇?万花公主?普渡上人?黑水双冠?天绝七剑?嘿,统统滚你妈的蛋,到时候,嘿嘿,到时候,嘿嘿嘿嘿!”
百**幻狐得意非凡,一边自语着,一边向舱中钻进来,文束玉双目一闭,连忙回复原先昏迷姿态。
百**幻狐燃亮火摺子在文束玉脸上照察了一番,口中喃喃道:“可惜你这小子既无眼福又无耳福,错过今夜这场好戏,不然你小子如果不死,在今后也好增长一层见识,明白到人心不古、世风日下,这年头除了自己,谁也不一定靠得住,现在,只有继续委屈你小子一下了!”
老贼口中说着,似乎为防万一起见,又取出一幅绒布将文束玉双眼紧紧围扎起来,文束玉不敢动弹,也无法动弹,惟有任其摆布。
老贼将文束玉双眼扎好,然后一把挟起,钻出舱外,人立舱面上,又复得意自语道:“船上杀人,尤其在江面上,真干净,什么善后都毋须处理……”
老贼说至此处,纵身一跃,跳去沙滩上,接着,文束玉只听得耳边呼呼风响,感觉百**幻狐老贼似乎正沿着一条婉蜒山路在向某座峰头奔驰。
这样奔驰了足有二个时辰,百**老贼脚下忽然放慢,文束玉同时听到一阵阵隐约人语。
人声愈来愈清晰了,说话者几乎全是一些年轻少女。
这时只听一个少女的声音迎面来问道:“来的是曹大叔么?”
百**幻狐以非常谦恭的语气答道:“是的,小屏姑娘您好,公主升帐了没有?”
另外一个少女抢着道:“公主刚刚练完剑此刻正要沐浴,曹大叔腋下夹的是什么人?是个年轻的?还是年老的?”
百**幻狐未及答腔,旁边一个少女笑骂道:“是个年轻的!不但年轻,而且长得很帅,怎么样,你剑丫头是不是动了春心?”
这时另有一个少女为被喊剑丫头的少女打抱不平道:“小护,你丫头留点口德好不好?剑妹意思是说公主一向对我们下人的仪容很注重,因为不会说话,才给问成这样,谁像你丫头居然连什么‘春心’‘秋心’的都懂,也不害羞!”
被喊小护的少女还口道:“哟哟哟,我们的女诗人什么时候跟剑丫头结的盟?剑丫头不会说话,你丫头却连眼睛眉毛都会,你们既然如此要好,你丫头为什么不教教她?”
那个叫小剑的使女初问百**幻狐腋下夹的是个年轻还是年老的,文束玉听了,还以为这儿那位什么万花公主以及这些使女们都不是什么正经人物,听到后来,方才明白,这不过是群天真无邪的毛丫头,平常斗嘴斗惯了,想到什么说什么,根本没有丝毫杂念在内。

同时,这四名使女别号为小屏、小剑、小护、小诗,如果加以调整排列,则成为“诗屏剑护”或“剑护诗屏”,即此更足以证明她们那位万花公主不是一名凡俗女子。
百**幻狐不知是对这四名使女怀有戒惧抑或另有其他原因,他在四女纷嚷之际始终静立不发一言,最后轮到百**幻狐应该有表示了,远处忽然传来数响清脆的云板敲声,小剑促声说道:“快,公主浴罢了……”
小屏则向百**幻狐道:“曹大叔,来,我们一起去见公主吧!”
百**幻狐道了一声谢,立即跟在四女身后向前走去。
文束玉双目虽给密密蒙住,但从感觉上,他知道刻下业已天亮,众女与老狐原先交谈之处似是一块草坪,而现在四女似正将老狐领进一座高大的宅第。
跨门越槛,高高低低的走了好一会,四女与老狐突然一致停下脚步,周遭空气也仿佛突然暖和起,文束玉知道,大概是已经进入万花公主的起居室,果然,迎面一个娇柔的声音问道:“五姑呢?曹大叔。”
百**幻狐故作失惊之态道:“没有看到呀,五……五姑去了哪里?”
万花公主似乎也很意外,停了一下方才说道:“那么曹大叔现在带来的是什么人?本宫最近有意到外面去走走,因为宫中全是这些丫头们在听使唤,缺少一名可靠的男性车夫,所以吩咐五姑出去物色,假如她办不来,本宫叫她去九疑找曹大叔代劳,她下山已达半个月之久,本宫还以为你们已经碰过面了呢……”
百**幻狐躬了躬身躯道:“启禀公主,小的与五姑是没有碰着,不过小的现在带来的人,如用以赶车,倒是上上之选,怕只怕难以指使,而且也太可惜了点。”
万花公主愕然道:“此人是……”
百**幻狐将文束玉轻轻放落,同时将文束玉那幅黑布扯下,笑向万花公主道:“公主请看吧!”
文束玉虽因秉赋超人,提前化解了**散的药性,但是,他这时为了保持“不省人事”的姿态,万花公主虽然近在眼前,但却无法一睹芳容,他甚至连现下存身之处有着何等样的布置都没有机会弄弄清楚。
只听万花公主忽然失声道:“咦,这人相貌怎生得……”
百**幻狐接口笑道:“怎生得跟断肠萧文公达一模一样是不是?报告公主,此子正是文公达老儿的骨血龙嗣!”
在文束玉,他以为万花公主听了这话准会大吃一惊。因武林中并没多几个五行十三奇,而他父亲断肠萧——现在他方知道父亲名叫“文公达”——在十三奇中的地位似乎高居首席。何以故?因为鬼爪抓魂和胭脂魔王等人在疑及他或者就是“文某人之子”时都透着惊讶,潇湘三奇甚且更为露骨的表示,金谷宝藏之争执,只要他父亲肯出面予以安排,势必能化干戈为玉帛,万事太平。
而现在这位万花公主,不论她出身正邪,只从她能收用百**幻狐这等人物来看,其在武林中身份地位之高,当属不难想象,而在武林中,身份地位愈高者,对五行十三奇自该更为敬重才是。
可是,出乎文束玉意外的,万花公主在听到他是断肠萧文公达之子以后,竟然好半晌没有出声,不知道是出神沉思,还是在向文束玉重新打量,过了一会儿这才以极为平淡的语调道:“是的,很像……”
顿了顿,才又接着说道:“你用什么方法将他弄来的?”
百**幻狐得意地说:“还不是借重公主的**散,这种**散真是好用极了,无色,无嗅,简直是人不知,鬼不觉……”
万花公主冷冷截断话头道:“弄他来这里有什么用?”
百**幻狐道:“公主最近要去外边走走,想来也与金谷一事有关,而老朽将此子逮来,正是进入金谷大门的不二之宝……”
万花公主一呆道:“此子与金各宝藏有何牵连?”
这一问,轮到百**幻狐发呆了!是的,断肠萧之子跟金谷宝藏又有什么关系?
在这以前,百**幻狐几乎为夏红云伪编的一道地名大上其当,由此可见他百**幻狐对金谷宝图事并不比一般武林人物所知为多,而他百**幻狐如今竟连如何寻求金谷所在途径都能清楚,岂非咄咄怪事?
不,详细说起来一点也不怪!
因为百**幻狐从文束玉身上搜来的那部秘芨中发现一套解语剑,而金谷藏宝中,解语剑又为三大奇珍之一。因此,百**幻狐断定金谷之宝与断肠萧有着密切关连,至少断肠萧也该知道金谷坐落何处。
可是,这是他百**幻狐的私人隐秘,为此,他曾不惜将那位赵五姑一掌格杀,试问:他又怎能将此事泄于眼前这位万花公主?
没有别的,原来是我们这位成精老狐百密一疏,在无意之中说漏了口。
百**幻狐一时无法改口,只好期期地道:“外面谣传得很厉害……
万花公主紧追问道:“谣传何事?”
百**幻狐事实上早从五姑口中得悉万花公主要找一名车夫,而向文束玉下手也是那位五站的主意,本来,在解决了五姑之后,百**幻狐应将文束玉一并解决掉才是正理,但是,百**幻狐做贼心虚,他杀了万花公主的心腹老妈子,满心想加倍的来讨好于万花公主,觉得文束玉人品风流,可能会赢得万花公主芳心,万一两人成双成对,他将是第一功臣,那么,有万花公主为铁硬靠山,他今后无论做什么事也就更为安全了。
他百**幻狐就没有想到放走一个五月花夏红云,留下的文束玉就不啻是一个祸根,虽然他自信手法很巧妙,在一擒一放之间,文、夏二人可能都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然而天下事又有几件尽如人算?譬如说:文束玉能凭先天之质以及后天之进修将**散自动的提前化解,他能算及否?所以,百**幻狐的如意算盘,一直是等于在倒拨珠子,结果终将自身带入一片困窘。
这时,百**幻狐为掩饰内心的不安,故意压低声浪,很神秘的说道:“有人说,九全老人便是文公达的师父……咳……文公达的师承,在武林中不是始终是一个谜吗?现在总算有了答案了。同时,九全老人以那一身武功如说没有收授过任何弟子,说来也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事。”
万花公主迟疑地道:“我家父说,九全老人可能就是为了没有找到一名合意的徒弟,才将身后诸宝藏之金谷自号九全,依你这样说来,断肠萧文公这既是九全门下,那么,九全老人他为什么不将宝藏传给爱徒呢?再者,九全老人如有着一个像文公达这样的弟子,他老人家还有什么缺一之憾?你曹大叔倒说说看!”
百**幻狐为之语塞,呐呐道:“是的!……这个……小的也觉得不无矛盾,不过,外面都在这么传说,小的也就只好姑妄听之了。”
万花公主又道:“就算断肠萧文公达为九全门下,你现在掳来他的儿子又何济于事?”
百**幻狐转又兴奋起来道:“怎么没有用?!第一,这小子也许自他老子那里听说过金谷所在,我们不妨在这小子身上稍施手脚,老朽在这方面是专家,严刑拷问之下,不愁这小子不招供。第二,就算这小子对金谷事一无所知,我们仍可以拿这小子当人质,看他文公达究竟金谷重要?还是儿子重要?”
万花公主摇头道:“两个办法都不妥当。”
百**幻狐道:“为什么?”
万花公主皱眉道:“文公达为九全门下一节,只是道听途说,并不足据以为凭,万一这种传闻仅属空**来风,平白得罪一个断肠萧,岂不冤哉枉也?”
百**幻狐忙道:“那么依公主之意应该如何处置这小子?”
万花公主沉吟着道:“办法是有,只是不知道你在迷倒这小子时有没有给他记住你的面目。”
百**幻狐急急分辩道:“没有,绝对没有,这个请公主放心,别说老朽那时出现的并非真面目,就算这小子记忆力有过人之处,老朽重新化改成另一副面目亦无不可。”
万花公主点点头道:“这样最好……”
文束玉故意深深吁出一口大气,装作刚自昏迷中清醒过来,其实,在百**幻狐为他解开**道和灌人解药之前,他早将百**幻狐和万花公主准备在他身上施行的手段听得一清二楚。
文束玉缓缓睁开眼皮,茫然四顾。这一点,他倒非有意故作,他因为佯装昏迷之故,眼皮闭得的确很累,同时,他也想藉此机会先将四下环境仔细观察一番。
这时约莫卯末辰初光景,金色的阳光自窗棂中洒人屋内,反映出这间铺陈着几件简单红木家具的小客厅分外柔和、宁静和雅致。
文束玉第一眼看到的是百**幻狐曹泽林。老狐经万花公主指点,已经另外换了一副慈眉善目的人皮面具,当他接触到文束玉的目光时,还故意朝文束玉点点头,扮出一个亲切的微笑。
文束玉继续转过脸去,剑、护、诗、屏四婢接着入目。四婢衣着同色,模样生得都很清秀,文束玉一时间也分不清四婢之中谁是剑婢、诗婢,谁是护婢和屏婢。
最后,文束玉眼光微微抬起,终于看到那位谜一般的万花公主。
当文束玉一眼看清那位万花公主的面目之下,文束玉目光一直,傻住了!
什么万花公主?
文束玉做梦也没想到,所谓万花公主原来就是素衣仙女上官兰!
文束玉感到一阵迷惘。前此在金阳堡,他所见到的这位素衣仙女是那样温文秀雅,而今,这位素衣仙女却于柳眉杏目间煞气隐蕴,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家,在这样短短的时间之内,性格上怎会生出这么大的变化?
不,万花公主的称号不是一二天就能喊起来的,这位素衣仙女如非有着双重人格,就必然受过特殊训练。细想起来,人,真是一种可怕的动物。那么,文束玉又想:那位西施姑娘也该在这里了?
这时,还有一点令文束玉感到不解的事,现下这位素衣仙女不管她另外号做什么“万花公主”或者“千花公主”,她的真正出身,只不过是飞花掌言琴凤的一名女徒,其在武林中之辈分,充其量亦不过与他文束玉和夏红云,以及快刀、恶客等人相等,她又凭什么能令百**幻狐这种老奸敬服?以及不将他父亲断肠萧看在眼中呢?
文束玉以为对方刚才没有将自己看清楚,所以,他这时双眼紧盯在对方脸上,且看对方如何向他放下面孔来?
可是,出人意料之外的,眼下这位高高在上的万花公主竟若无其事向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宇?”
文柬王忍着怒火答道:“姓文,字束玉,跟以前一样,姑娘有何见教?”
万花公主平静地接着问道:“你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你又是怎样来的?”
文束玉没好气地顶撞道:“正想请教!”
万花公主轻轻一叹,转向百**幻狐道:“鲁大叔,您告诉他吧!”
文束玉知道百**幻狐要照预定计划开始演戏了,他暂时也不去点破,且看这一老一少脸皮究竟厚到什么程度。
果然,百**幻狐手持灰髯,缓步踱过来说道:“知道吗?这儿是巫峡十二峰的神女峰,我们这位姑娘便是武林中大大有名的万花公主,昨天傍晚,我们公主偶于峰下江边漫步,在一艘江船看到你跟另外一位姑娘正遭船家迷倒……”
百**幻狐见文束玉脸上并无不信之色,顿了顿接下去说道:“我们公主路见不平,立即奋身上船,结果,那批贼人四散奔逃,我们公主因为分身乏术,故仅救下你一个,我们公主已看出你似乎也是谙武之人,希望你能说出师承门派,她好派人追下去搭救你那位女友……”
文束玉觉得百**幻狐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尚属情有可有,因为他也许不知道这位“公主”前此曾在金阳堡中和文束玉见过面。相反的,素衣仙女这样做就使人由惶恐而感到惊奇了,是她上官兰健忘?还是她以为他文束玉在药后业已丧失记忆?
文束玉觉得这种闹剧再串演实在无味之至,于是一下转过脸去,向高坐太妃椅上的万花公主晒道:“公主别来无恙,那位西施姑娘能否烦公主请出来为我们之间恢复一下彼此的记忆吗?”
万花公主杏目一圆,愕然转向百**幻狐道:“这姓文的在说什么?我们这座万花宫中哪里有什么西施东施?”
百**幻狐瞠目不知所对,文束王于心底冷笑道:“仅仅改变口音便以为换了个人,真是幼稚。”
万花公主见百**幻狐无以为答,杏目眨一眨,忽然噢了一声道:“对,对,本宫知道了!”
百**幻狐一怔,也似忽然有所领悟般击额失声道:“不错,不错,老朽几乎忘了……”
文束玉这时反而迷糊起来,心想:“二人在捣什么鬼?”
回头只见那位万花公主蹙额喃喃道:“仅听人说那位飞花掌的一名女徒与本宫长得一般无二,难道世上真有这等怪事不成
文束玉这下可真的呆住了!
什么?这位万花公主竟真的跟素衣仙女是两个人?
百**幻狐带着歉意向万花公主欠身道:“五行十三奇的一批门人,老朽差不多全都见过,就只飞花掌那位女徒叫上官兰的女娃儿老朽尚未谋面,上次公主要老朽对外间传言加以证实,老朽因为事冗不克分身,故始终未能为公主办到,尚请公主务必见谅,不过老朽也曾问过几个人,据说那位素衣仙女的模样的确酷肖公主……”
万花公主皱眉道:“我们一个姓欧阳,一个姓上官,一个生长西康,一个生长中原,无论如何,也应该没有面貌相像的理由呀……”
万花公主自语着,忽然转向文束玉道:“本宫已明白文少侠大概认错人,请问少侠那个什么素衣仙女真跟本宫生得一点分别也没有么?”
文束工经过细心观察,最后发觉二女果然不是同一个人,性格、口音、衣饰之差别固不必说,就是容貌方面,也有极细微的不同之处,素衣仙女上官兰肌肤较为白皙,而这位万花公主则双眉略浓,两道梨窝也较上官兰略深,不过,如非十分留意,这几处小地方是很容易便会忽略过去的。
现在既知道此女并非素衣仙女上官兰之化身,文束玉的观感便不同了。首先,他没有理由对此女不满。其次,他颇想摸清此女之来历。此女既非中原人氏,怎会住来神女峰?怎会被人喊做公主?同时,对方年纪并不大,她什么时候见过他父亲断肠萧?为什么却对断肠萧没有丝毫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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