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快马下关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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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冯摇摇头道:“没有提。”
夏公子眨着眼皮又道:“打正门出去的?”
老冯又摇了一下头道:“不,是打后院西偏门走的,他大概怕走前门,给两位局主看到之后将他留住。”
夏公子忽然转向双狮兄弟深深一揖,匆匆说道:“这样说,晚生就不便再打扰了!”
语毕,向随来之书重一招手,提裘越槛,急步下阶出院而去。
怒狮蔡大功望着这对主仆背影在大门外消失,心中纳罕不已,最后,愣愣然掉头向病狮问道:“老二,你看这位夏公子
“姓什么?夏?”局丁老陈恍然摹由梦中惊醒过来,失声叫道:“啊,啊,夏,对了,小的想起她是谁来了!”
文束玉走出铁掌萧道成后院那道便门,心中充满酸楚,他知道,双狮兄弟以及镖局中每一个同仁,都会因他这种不辞而别而感到难过,大家都会这样想:走掉一个,这只是一个开端,接着,将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一个接着一个离开,不是走的人狠心,不是走的人无情,不是任何人的错,不是,不是,什么都不是,今天是他,明天也许就是你或我,不必说再见,不必对谁抱歉,多见一面,多说一句话,只有多增加一分痛苦……
文束玉不择道路,只顾向前飞跑,拣人少的地方,走向有路可通的地方,终于,他的眼睛模糊了,使得他不得不因视线迷失而停顿下来。
揉揉眼皮,前面是一家裱糊店,屋中三名少女正扎着各种花灯的骨架,懊,风雪,年节,再过去,便又是另一个春天了!
巴岭的春天……
长安的春天……
下一个春天,他将在什么地方渡过呢?
没有一定。惟其如此他将永远孤单。老文福不会再活转过来,父亲不会再来找他,也没有地方可以找到他;他想找父亲,情形也一样。
以前,父子一年见面一次,恨少,现在呢?连想见面一次都成为可望而不可及的奢念了!
一名中年男人正在试着一盏走马灯,看转轴是否均衡滑润,是的,走马灯,世上人和事便是这样,所不同者,在灯上,过去的一匹马儿还会再来;但在人世上,过去的就过去了,接着来的,虽然相近,却不相同。
那名中年人偶然回头,不禁满脸堆笑道:“公子想买么?”
文束玉苦笑道:“是的,想买,只可惜我所想买的一种你们这里没有。”
中年人眨眨眼皮,惑然道:“不见得吧?小的这种手艺,不但在本城数第一,就是跑遍方圆百里之内,恐怕也难找出第二家,小的这儿买不到的,别的地方绝不可能买到,相公如果不信,不妨先去别处问一问……”
文束玉点点头,轻轻说道:“是的,无处可买……”
望着文束玉远去的背影,中年人摇头道:“可怜,原来是个疯子!”
中年人说着,那些扎灯架的少女都笑了。
一度停顿的风雪,再次漫空旋舞而下。
文束玉关在一家小客栈的房间里,在灯下,他打开那部秘籍,看不下去,只好再将那条黄罗香巾取出。
这条黄罗香巾,可说是追查这次镖货下落的唯一线索,可是,第一个难题就无法解开;它明明是一件女人身上的用品,它又怎会从一群杀人越货的盗匪身上遗落下来的呢?
文束玉刚才在双狮兄弟面前没有将它看仔细,现在,在干净的案头,他将这条罗巾仔细展开——
罗巾展开,文束玉目光所及,不禁微微一呆。
四四方方的罗巾正中,有着两条以彩线挑成的花杠,看上去似是花杠,细细辨认之下,原来却是两句乐府:
“早知今日长相忆,不如从来莫作双。”
字体是小篆,笔划全都巧妙的隐杂在五色彩线之中,双狮兄弟是粗人一对,加以又在心情沮丧时,自然要给忽略过去了!
这是一项新的发现!不过,冷静下来想一想,这项发现事实上对追踪匪徒也无多大的帮助。
这两句乐府,等于一首情诗,充其量,亦不过是说明,一对恋人因某种不得已的情况中途分手了,后来,女的想男的,便绣了这么两句带有几分悲怨意味的乐府托人捎给对方——除此以外,它还有什么意义呢?
如今,基于事实使然,文束玉不得不将想从这方罗巾着手的念头丢开,而另行计划一个可凭以采取实际行动的方案。
他第一步假定:镖货纵已化整为零,散运他处,在本地,一定还留有匪徒的眼线,因为匪徒们必须派人留意着镖局方面于失镖之后的反应。第二步,他假定:这批幼缥匪徒来头虽大,武功虽高,但在徐州地面一定还有着某种不敢公然行事的顾忌!为什么呢?因为假使匪徒们没有顾忌的话,在动手时,绝不会蒙上面纱;同时,在知道镖局尚有活口留下来,为灭迹计,也该早就对双狮兄弟以及八达镖局那位欧阳局主下手才对。
有了以上两步假定,回过头来,这方黄罗香巾又有作用了!
从这方罗巾的质地、字体、绣工等等来推测,赠送罗巾者,定然不是一个平凡的女人。由此演绎,当可再判断受赠者也定非一名平凡的男人。如果想得稍稍大胆一点,遗失这方罗巾的那名男性匪徒,很可能使是这次劫案之主脑人!
易地设想,那位遗失罗巾的匪徒,在事后,一旦发觉罗巾不翼而飞,不论为了那一种理由,该匪徒都有设法追回这一方罗巾的必要。
所以,明天以后,文束玉想要做的,便是如何利用这一方罗巾为媒,去进而接近那名罗巾失主。
文束玉因劳思过度,不觉伏案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文束玉起身伸了个懒腰,心想:真是怪事,这一觉不但睡得久,还似乎比睡在床上舒服。
文束玉想着,缓缓转过身,忽然间,文束玉傻住了!
那方罗香巾呢?
文束玉呆了片刻,接着,心头狂跳,四下胡乱找寻起来。
身上,没有!床上,没有!桌底下、椅底下,其他所有的地方,通统没有!终于,他静止下来,不再多做无谓的纷扰了!
他记得清清楚楚,罗巾系放在案头,枕在腕底,现在,桌上没有,就是没有了!
窗户关得好好的,不会是风。就算风吹,也该仍在房内,而今,房中遗索不得,无疑的,它是又换了一个主人了!
文束玉再去检查房门,果然是给拨开的,刻下只是虚掩着,事实明显,一目了然。
那么,谁偷跑的呢?
一般人碰上这种事,可能第一个要找栈中茶房进来盘问,而文束玉,他没有意思这样去做。
茶房拿了,他不会承认,没有拿,盘问也是杜然。
同时,这也是不可能的,试问,一名茶房要去这一方罗巾有什么用?
所以,文束玉断定,进来者必然是个识货行家,对方一定深知这条罗巾的价值。
换句话说,来的当是一名武林人物!
不过,今文束玉感到大惑不解的是,他伏在案头,一条罗巾几乎全压在两条手腕底下,对方若打窗外过,又怎能知道他腕下有着一条罗巾的?
这还不算,来人之身份,才是令文束玉思之茫然的症结所在。来人与这条罗巾有关系?当然不会!如果有关,他的一条性命说什么也留不下来的。那么,那人拿去干什么呢?
真是一大奇事!
文束玉在房中踱了几圈,心念一动,忽然生出一份警惕。他蓦地想及:他前次所猜测的,可能全错了。来人不伤害他,也许是为了想先弄清他这罗巾打哪儿来的?怎样来的?他又对这条罗巾的来历认识多少?
如果文束玉最后这种猜想完全正确,那么,来人一定还窥伺在这附近——在暗中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所以,文束玉告诉自己:他现在必须保持平静,使对方莫测高深,弄不清他在遗失了一条罗巾之后竟有着何等心情,对方愈是猜不透,便愈有弄个明白的打算,那么,他就可以利用这一点设法逼出对方的原形了!
文束玉思念一定,反觉得这种勾心斗角的事颇有意思。
于是,他故意伸臂打了个呵欠,若无其事的推开房门,向院中走来。文束玉隐约间听到屋檐上发出一声轻轻响动,但是,他装作不知道,继续向前面走来,他心想:你朋友走不了的,文某人放心得很!
文束玉走来前面,吩咐店家去叫一份早点。不一会,早点送至,文束玉一面食用,一面随栈中那名伙计天南地北的闲聊起来。
二人由天气何时会转好,一头扯到本城共有几家戏院子,以及哪些戏院都在什么地方和什么地方?有些什么有名的角儿?这几天正在上演什么戏目?下午什么时候开锣?那一家招待最亲切?
聊着,聊着,已是近午时分,文束玉又回房中躺了一会儿。下午,文束玉吃过东西,果然向就近一家戏院子走去。
不过,文束玉仍旧来得太早了一点。
戏院子一个人没有,只有一名年老的杂役在抹拭桌椅,那名老杂役误将文束玉当做老客人,打躬作揖,不住的问好。这种地方,文束玉在长安曾经跑过几次,深知到了这种地方,派头愈是摆得大,就愈会受到尊敬。于是,他背剪着双手,点点头,轻轻哼了一声,继续向前面的戏台后边走去。
有资格跑后台的,当然是老客人了,那名杂役益发以为自己没有看错,高兴得点点头,又去忙别的了。
后台的戏子们显然还在高卧未起,所以,文束玉进去没多大工夫,又背着双手踱了出来。
走出戏院,文束玉另外逛了几家旧货店,随便买了几件应手需要的东西,不多久,天又黑了,一天时间,就这样在闲荡中度过。
第二天,徐州北城的城隍庙前忽然出现一名年逾古稀的相士。
这名相士身穿一袭青布袍,头戴一顶峨冠,额下一绺乌髯,长可垂胸,脸色呈紫酱色,双目奕奕有神。
城隍庙前这片空地,为本城最热闹的小贩卖市场,现因年关在即,分外繁荣,青袍相士一出现,四周围立即拢来大批闲人。
这名相土的应用道具很简单,除了两本书,一副文房四宝之外,仅有白布一幅,矮椅两张,一张自坐,另一张似乎是准备顾客上门时坐用的。
白布上仅有三行字,两边两行是副对联:
达官贵人不例外,忧喜兼报。
贩夫走卒无二样,祸福一言。
中央一行小字则写的是:批命、看相、测字、问卜,酬金一次一律纹银十两。

闲人们看到中央这行小字,无不愕然相顾,十两纹银足够中等人家一年生计之需,谁要请教,岂非发疯?
所以,聚观之闲人虽多,上前照顾生意的却是一个没有。
不过,这位相士显然颇有涵养,虽然没有生意,神态照样自在得很。
这样一直熬到午牌时分,当闲人们正想转身离去之际,一名家丁模样的中年人忽然挤来前面,下巴一抬,火辣辣地问道:“喂!你这玩意儿灵不灵?”
青袍相士缓缓抬起眼光,在来人身上打量了几眼,神色非常平静地淡淡回答道:“问题在于你阁下信不信,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咱们谁也没有勉强谁,伙计,你说是吗?”
那名家人气焰矮了下去了,喃喃道:“天知道……”
青袍相士忽然接口道:“伙计,银子不是你自己的,你做什么这般为难?”
那名家丁一呆道“你怎知道?”
青袍相士微微一笑道:“伙计,你吃什么饭?我吃什么饭?在贵主人而言,区区十两之数,实在不堪一道,朋友难道愿意责主人在家中一直望眼欲穿的等着你不成?”
那名家人完全折服了,又惊又佩地讷讷说道:“是的,我们员外想知道夫人这一胎……”
青袍相士手一摆,拦着道:“伙计,放下银子,回去报喜吧,这是命中注定的,谁也更改不了,将来不生男的尽管再来找老夫理论可也!”
那名家人又惊又喜,迟疑地道:“您怎么连……”
言下之意似说,你连八字生辰都没有问,凭什么下的断语?
青袍相士微微笑道:“伙计,用不着怀疑了,开口十两银,贵就贵在这种地方,如果去找那些专排八字的,三十枚大钱也就尽够了!”
那名家人想想果然言之成理,放下一只纹银,高高兴兴飞奔而去。
接着,青袍相士也收摊了,有人背后指点道:“有了十两银子,三个月不出来也够啦,一句闲话,银子十两,唉!真想不到世上竟有这等便宜事……”
另外有人为相士辩护道:“话可不能这么说。”
原先那人不服道:“该怎么说?”
另外那人说道:“譬如说,前面来了一个人,你能断出那人是干什么来的吗?你瞧,刚才人家,照面之下……”
青抱相士摊子虽然收了,但并不如那些闲人所说,是因为已经有了十两银子,准备就此离去,事实上,青袍相士只不过是肚子饿了,想吃点东西,顺便休息一下而已。
青袍相士大摇大摆地走进城隍庙,在一名火工手中塞了一吊青钱,要那火工代他煮碗面。
煮碗面,三五文也就够了,那名火工大喜称谢,在煮面之前且为青袍相士在自己居住的耳房中摆好一个座位。火工去了,青袍相士刚刚坐定,耳房外面忽然走来一名英俊潇洒的蓝衣少年书生。
这名蓝衣书生未征得青袍相士之许可,便一径向房中走了进来。
青袍相士还以为他是那名火工的友人,所以也未加以盘问,不意蓝衣书生长衣一提,竟在对面坐了下来,青袍相士看样子有点不对,正想开口说什么时,蓝衣书生已经抢在前面开了口。
他朝青袍相士平视着含笑道:“大相士,分几两银子用用如何?”
青袍相士一愣,惑然道:“弟台这是……”
蓝衣书生微微一笑道:“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告诉大相士,您的那一套小弟也行,光棍点到为止,大家都是在外面跑的人,话说得太多反而无趣,怎么样,大相士愿不愿稍稍破费一下?”
青袍相士一声不响,眼皮则不住的眨动,眼光中充满疑讶之色,他似乎说什么也不相信这么一个年轻俊秀的人物会如此无赖,当下脸色一变,怫然道:“老夫的银子是骗来的?还是抢来的?”
蓝衣书生摇摇头,平和地笑道:“不必扯那么远,大相士。”
青袍相土怒容瞪眼道:“不然为什么要分给你?”
蓝衣书生自顾说下去道:“老实说,那家伙,一望可知,是个下人,他挤到前面来,神色匆匆,见面便问灵不灵,显然存有照顾之诚意,只是不放心而已,这么一名角色竟肯以十两银子的代价问件事,不是人授意还会是什么?”
青袍相士咳了一声道:“这个……”
蓝衣书生笑着接下去道:“大相士也许没有注意,因为小弟那时正站在您老身后,所以,小弟对那人观察得可说和您一样清楚。而最后,您说:‘将来不生男的,尽管——’您说的是‘将来’,并没有肯定在‘这一胎’!所以,这一胎生了男的,算您准,不然,您老大可振振有词辩称:‘我说错了么?我是说将来呀!’大相士,请容小弟重复一句——大家都在外面跑的人——您说是吗?”
青袍相士半晌没有说得出话来,更后,哼了一声,突然沉下脸来,道:“朋友既是行家,何不自立门户?”
蓝衣书生站起身来,也是脸色一沉道:“大相士最好别后悔!”
青袍相士更火了,双目一瞪道:“阁下最好快请!”
蓝衣书生嘿嘿一阵冷笑,拂袖转身而去。蓝衣书生出门,那名火工正好端面进来,青袍相士指着书生背影问道:“知不知道这小子什么来路?”
火工愣了愣,眨着眼皮反问道:“以前没见过,什么事?”
青袍相士连忙岔开道:“没有什么……啊啊,面来啦,您煮得好快!”
午后,青袍相士又在原地照样铺开那幅白布。
再度打开命摊的青袍相士,神态依然很从容,不过,一双眼光却不时在周遭人丛中扫来扫去,很明显的,他是在找那名向他敲诈未遂的蓝衣书生。可是,说也奇怪,那名蓝衣书生在临离去时语气说得那么狠,这会儿却没有了踪影。青袍相士于纳罕之余,不禁哑然失笑,他心想:虎头蛇尾,果然是个混混儿!
青袍相士正在出神,前面忽然有人沉声道:“喂,老朋友,我说,银子多少是另外一回事,你老哥这一套究竟有几分准头,咱们能不能事先说说清楚?”
根据刚才蓝衣书生之分析,来人这种语气,只是不放心而已,凡是这样说话的人,十之**都有就教诚意。
青袍相士抬起头来,面前站的是个劲装汉子,年约三旬出头,长方脸,黑黑的皮肤,五官还端正,只是两道浓眉间煞气颇重。
青袍相士大概是看到又有生意上门的关系,精神一振,连忙答道:“不灵不要钱如何?”
浓眉汉子头一点,自语般说道:“这倒可以马上兑现……”
青袍相士目光一闪,接口道:“假如老汉料的不错,朋友是想找回一件失去的东西对吗?”
劲装汉子微微一怔,眨着眼皮道:“你打哪儿看出来的?”
青袍相士未及开言,旁边已有人抢着答道:“这不算稀奇,老乡,刚才王员外府上丁管家的来,见面一句话没说,这位大胡士便将那位了管家的身份和来意点得一清二楚……”
劲装汉子哦了一声,意谓:“真有这回事?”
青袍相士谦虚道:“哪里,哪里,混吃而已!”
这名劲装汉子一望可知是一名江湖人物,而江湖人物对这种江湖话听来则特别顺耳,于是,劲装汉子敌意消失,就势在那张矮凳子上坐下来,显得颇为诚恳地向青袍相士说道:“是的,您料着了——现在得怎么个问法?”
青袍相士沉吟着道:“测个字吧!”
劲装汉子为难道:“测个什么样的字才好呢严
青袍相士递过笔和纸道:“随便写,随便写!”
劲装汉子接下笔,犹豫再三,仍不知写何字为妥,仰脸望望天色,忽然说道:“就测个天字吧!”
青袍相士接过去,一面划,一面喃喃自语道:“‘天’字——拆开来,‘一’件‘大’事,关系‘二’个‘人’,出头为‘夫’,‘春’字不及一半,而且有‘天’无‘日’,晤,老汉明白了!”
劲装汉子忙道:“说说看!”
青饱相士以笔尖指着道:“灵不灵,现在不知道,不过,就字而论,朋友这件东西可能是‘日落’以后掉的,是吗?好,这点对了。咱们再看下去,它关系着‘二’个‘人’,又是‘一’件‘大’事,‘二人’之间的一件大事,在朋友,为生死,在男女,则为婚嫁,因为它有‘出头为夫’之象,且为‘成春一半’之隐喻,那么,它应属于后者,该是不成问题的,由此类推,又可知道它可能是件含有纪念性的东西——这一点对吗?”
劲装汉子听得傻了,瞪大眼睛,点头不已。
青袍相士接下去道:“‘春’者,佳节也,春既不成,便有生离兆,俗有‘天长地久,同心永结’之说,现在有‘天’而无‘地’,目无‘结’成‘同心’之可能,缺者为‘地’,且‘天’‘夫’二字相差甚微,是以又可进而测知此物必为女方因有负于男方所致赠者。”
劲装汉子神色间甚为激动,停了停,忽然抬头道:“您……推测过去,对与不对可说都无关紧要,现在的问题是,那件东西究竟还有没有希望找得回来?”
青袍相士不假思索地点头道:“有!”
劲装汉子一哦道:“真的?”
青袍相士道:“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劲装汉子皱眉道:“去哪儿找?”
青袍相士道:“庄子有语云‘神动而天随’!如今,朋友不妨回去,俟至日落以后——最好是在物件当初遗失的同一时辰——打朋友想象中可能遗落的地方开始,然后将朋友那夜所经之路线重新复索一遍,找不到,没话说,找到了,到时候再付酬金不迟!”
劲装汉子连忙道:“哪里,哪里,那也不过说说而已,这个怎行,喽,这里是十两银子,如果真能找到,明天当另致谢意!”
劲装汉子说着,丢下一锭银子,起身离去。
青袍相士于身后大声吩咐道:“老汉天天都在这儿,有什么问题,不妨再来研究,不过,朋友千万记住,在时间上最好别因心急而提前……”
天色又阴下来了,青袍相士与那名火工已有交情,使索性在城隍庙中住下来——现在,托天之幸,元凶已经露面,文束玉就等着天黑以后,赶去城外三姓村附近,守候在镖货失事的老地方以便跟入匪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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