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沉，淅淅沥沥下着雨，风中带了些许凉意，寒季快来临了。
叶天仰脸望了望久违的天空，然后默默跟上夏洛儿，爬上停在基地外的民用飞艇。因为红视的原因，叶天对颜色的判断有些信心不足。这架飞艇应该是银灰色的，上面没有任何标志，要么是来路不明的黑艇，要么属于政府的秘密机构，估计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艇内没有其他人。夏洛儿钻进狭小的驾驶仓，熟练地设定飞行路线，然后按下启动钮。
二十一秒后，飞艇稳稳地落在某座大厦的天台上。
夏洛儿领着叶天走到天台另一端的传送梯门前，当着叶天的面输入密码指令，然后觑了眼腕表，道：“直接去B107室找苏珊博士，你有二十七分钟的时间，我在上面等你。”
传送梯门无声地洞开。
叶天点点头，走进传送梯，合金门合上的刹那，听到夏洛儿在外边长长吁了口气。
传送梯内的控制面板上标有密密麻麻的房间号，叶天找到B107，确认传送。与直上直下的升降梯不同，传送梯可以直达指定的房间。配备传送梯的建筑大多是蜂巢式结构，每个房间都是独立的，除了管理者，谁也不知道其它房间里呆着什么人，显然，夏洛儿是管理者之一。这个神秘的女人背后，究竟是什么样的势力？
叶天正琢磨着，脚下一顿，到达的指示灯闪了一下，传送梯门缓缓打开。
一段五米长的过道，尽头一扇厚重无比的镀铬合金门，叶天打量了一下映在门上的自己，幽红的眼睛，清瘦刚毅的脸庞，身体颀长匀称，有着狙击手般的冷漠气质。这付尊容跟帅气不沾边，但肯定令人无法忽视。他若有所思地抬头望了望了门牌，然后伸手敲了敲门。
“身份确认通过，请您稍等。”冷冰冰的电子合成音。
镀铬门自中间向上下裂开，露出一间摆满各式仪器的房间，宽大整洁的工作台后，一个身穿淡蓝色常规防护服的女人抬起头，透过黑框眼镜静静地打量他，她的眼神很亮，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你好，苏珊博士，我是叶天，夏洛儿小姐跟您预约过。”叶天边说边平静地走向她。
苏珊‘哦’了一声，指着工作台上的一只头盔道：“戴上它，看着红色十字星，一直看着，保持十秒钟。”
叶天点点头，依言戴上头盔，眼前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几秒钟后，如苏珊所言，出现一颗红色十字星，孤伶伶地悬在无尽的黑暗中，叶天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那颗十字星便是自己，孤傲、跟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可以了。”苏珊在一旁提醒他。
叶天取下头盔，朝她微笑致谢。
苏珊略一怔，随即打开光屏，调出检查数据，认真琢磨起来。她是那种认真起来便会忘我的一类人，叶天对这类人总是抱有莫名的好感，或者说是敬意。苏珊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美女，但叶天觉得她很美，特别是她颦眉思索时的表情，让他想起一种叫曼陀兰的植物，有着不可思议的内在活力。
过了大约十分钟，苏珊关掉光屏，闭上眼深思片刻，然后示意叶天坐在一张独脚凳上，她从仪器箱中拿出一只手电式检眼镜，调暗室内光线，贴着叶天的脸检查他的眼睛，温热的鼻息不时钻进叶天的衣领。
“很遗憾，你的双眼发生了不可逆基因突变，就目前而言，唯一可行的是选择性基因整合治疗，但成功率只有十万分之一，理论上并没有可行性，当然，如果你愿意碰碰运气，我可以安排时间。”苏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叶天想了想，问道：“如果不治疗，会出现什么情况？”
苏珊耸了耸肩，“准确的说，基因仍然属于未知领域，所以，我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检查结果显示，你的视觉诱发反射比正常人快了大约三倍，变化已经出现了，这点你应该能体会到。你是一名甲师？”
叶天点了点头。
“这么说来，事情不算太糟，在对速度上的把握上，你会比别人更有优势。”
“的确是这样，速度在我眼中会出现相对延迟，麻烦的是看东西有些模糊。”
“有一得必有一失，符合公平原则。”
“继续驾驶机甲没问题？”
“只能说目前没有，因为无法预测将来会出现什么变化。”
“我想我该离开了，谢谢你，苏珊博士。”
“不必客气，这是我的职责，况且并非免费。”
飞艇以六赫秒的加速度冲向蓝天，叶天舒服地躺在密封仓内，仓内有相对反重力场，能够自动消弥绝大部分加速度带来的压力。夏洛儿在驾驶仓，她面前有两块光屏，一块显示着正闭目养神的叶天，另一块上面那名头发花白的老者正在用手指敲着脑袋思考。
“夏洛儿少校，”老者直视着夏洛儿，脸色凝重，“你凭什么认为叶天可靠？”
“直觉，我还是这句话。”夏洛儿倔强地抿起嘴唇。
“我再次提醒你，无论成不成功，任务结束后必须就地解决他，这是命令，命令！”老者显得异常愤怒，声音近乎咆哮。
夏洛儿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道：“我考虑的很清楚，他可以死在对方的手里，但我绝不会动手，如果您觉得我不适合这次任务，可以换其他人去。”
老者捏紧拳头，大声喝道：“注意你的言词，夏洛儿少校，难道你打算背叛？”
夏洛儿痛苦地摇了摇头，显得十分伤感，“将军，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背叛组织。”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老者目光灼灼地逼问。
“我不会背叛，请您相信我，我只是不愿伤害他。”夏洛儿的眼中盈出晶莹的泪花。
老者怒极反笑，森然道：“夏洛儿少校，你还有三十秒的时间考虑，在脱离大气层前，组织有十成的把握击落这架背叛的飞艇。”
夏洛儿凄然一笑，摇了摇头。
老者沉默片刻，黯然道：“你早就爱上他了，是不是？”
夏洛儿眼中闪过一丝茫然，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老者冷冷地盯她，不时朝身旁觑一眼，大概是在计算时间，还有五秒钟，但夏洛儿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
四秒......三秒......二秒......一秒
老者不甘地深深叹了口气，手重重一挥，整个人从光屏上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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