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这个面目狰狞的男人，看着那双恐惧的眼睛，他曾给了我一切，甚至背上昏君罪名，而我，现在只能默然的看着他，平静得就像这宫里潺湲的湖水。
寒风像刀一样，割着我的肌肤，席卷着士兵的汗臭和血腥，击溃了这片富丽堂皇。皇宫的高贵被洗劫一空，他不再颐指气使，只剩下败兵般的颓丧和猥琐。周围一片死寂，只有那些士兵是兴奋的，杀戮染红了他们的眼睛，胜利的血液冲击着他们的头脑。我不悲伤，因为，我也是死寂的。
“你就是褒姒？”犬戎问道。
我不作声，只看着那片湖水。
“我要你跟我走。”不留任何商量的余地。
碧色的湖水被风鼓动得微起波澜，倒映着宫殿，影子是真的，宫殿是假的。就像我第一次来这儿时那样，一切都像梦。这是我第一次想起过去，但已经不记得那时我是用怎样粗糙天真的心思雕刻我的深宫生活了。
我只记得，只有刚从褒国被送来的那两年的日子里，我是最快乐的。因为我不得宠，他从来都不曾来过。宫里就我一人，我时常坐在阶上，看着阳光穿过窗射进屋来，看着它在墙上玩耍，从东走到西。我不笑，因为无甚可笑；我不哭，因为我过惯了被抛弃的生活。
直到那天，他和申后在花园里玩耍，当他看见我，向我走来时，我知道，我在这宫里唯一快乐的日子，结束了。
我开始了名副其实的嫔妃生活。
三个月，整整三个月，他寸步不离的宠幸，简直就是一场灾难。他以为这样的生活能弥补我过去两年中所受的冷落，可于我，却只能增加对他的憎恨。那恨与日俱增，绵延不绝，可我只能咬着牙忍受着，因为我什么都没有。
远处走来一个士兵，拖着一具尸体，这是战争后必经的场面，成王败寇。那士兵把尸体扔在姬宫涅的旁边，血流满了他的脸。他散发披襟，手里紧紧攥着从那士兵身上扯下的一块粗布。
“他是谁？”犬戎问起那个士兵。
“他是虢石父。是周幽王的宠臣。”我看着湖水，说道。
“把他扔了。”他对他身边的士兵说，走向我，又说了一遍，“我要你跟我走。”依旧不留余地。
湖水还是美丽的，美得让人心虚，美得残酷，美得无情，就像我自己。
他问我为什么从不笑。我不回答。
他以为废了申后，立了伯服，就能扯开我的嘴角。可我还是不笑。
他按照虢石父的话，为我排演了一场烽火戏诸侯的闹剧。
他的愚蠢到了可悲的地步，居然把他的社稷只用作讨好一个女人的游戏，他真以为这样我会高兴？会湮灭我对他的憎恨？
我渐渐喜欢看他的蠢样，喜欢看他为我愤怒，为我奔忙，我喜欢看着他一点一点地把他的西周王朝捏碎，就像折断一支玫瑰，花死了，他自己也满手伤痕，两败俱伤。这成了我生活的唯一乐趣。
但我没想到，我的一声冷笑，竟能使他如获至宝。
说到底，对我好的人，他是第一个，也会是最后一个。
“我，只会做一个王朝的王后，做一个男人的女人。”我看了眼犬戎，微微一笑。反身投向那片湖水。
冰冷的湖水像针一样刺着我的全身。
我忘不了申后揪着我的头发时说的那句话，宫里的女人，都是玩物。
我闭上双眼，暖流在脸上漂过。这是我第一滴泪水，而我却把他葬在湖水里。
本故事根据历史人物、事件，臆想虚构而成。如若有对历史深入研究者，请勿见怪！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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