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书记参加完省公安厅召开的总结表彰会议后，回到东源的第一件事，当然就是贯彻本次会议精神。局党委根据他的提议，做出了迅速调进几名笔杆子的决定，交给了汪再生领导的政治处抓落实。
对照市局党委的要求，政治处对全市公安队伍中的笔杆子，进行了一次摸底调查，全市在省厅简报、人民日报、法制日报、人民公安报，发表过文章的对象，就那么几个人。其中发表文章最多，档次最高的是文山县公安局办公室主任高晓春。这些年来，他在中央级刊物，发表文章六十余篇，论文还在社科院的参考资料，求是杂志上发表了，在二OOO年省厅组织的公安论文研调活动中，他的《警察权力异化现象及防治》获了一等奖。此人于一九九O年大学毕业，现年三十二岁，**党员，符合选调要求，另一个人是会海县公安局政工室的宣传专干马良轩，今年三十岁，是选调生，已在人民公安报、法制日报、人民日报，发表文章二十余篇。
钱为民十分关心这件事，名单一摸上来，他就对汪再生说，你们政治处马上考查高晓春、马良轩，如果没有什么问题，赶快把他们调进来。另外，你们也可以把眼光放高点，在外单位物色几个愿进公安的笔杆子，能够马上用上的，好好物色一下。
汪再生说，我们马上就办，请钱书记放心。此次进人调人的权力，便全部落入了汪再生的手中。
汪再生可不是个马马虎虎的角色，为了挤进市公安局党委班子，他终于走通了路子，成了前任局长手上的红人，进而精通了官场拍马术、红黑两道游泳术。他对升官就是发财的理解是那么的透彻，因此一有机会他是绝不会松手的。
这次进人归他抓，他满心欢喜，认为又迎来了一个捞钱的好机会。你不要用什么道德标准，去要求这些官场中人，他们除了有些畏惧被提进监狱外，根本不会顾忌什么。
汪主任一方面正儿八经地在市电视台，市日报上打出了招聘、调用文秘人才的广告、公告，昭告天下有志者，到市公安局政治处报名应试。另一方面他又下到文山、会海等县市去钓鱼，对那些想进市公安局的人，开口要五万元的活动费。他并不直接调查高晓春、马良轩两人，而是找了他们的局领导，说市局在考查人，有文才的人可以优先考虑，实质上要送礼的口信，很快传进了高晓春的耳朵里。
市电视台、市日报的广告、公告节目栏目，高晓春看到了，得知市局正在选调笔杆子，他动心了。但他并不知道，自己已被钱为民定为考查对象，要汪再生来考查他。
汪主任来到文山县公安局，可他根本没有找高晓春，对文山县公安局的领导，也闭口不谈考查高晓春的事。因此，市局领导的想法高晓春一点也不了解。他想这次市局选调笔杆子，对自己是个难得的机会，这些年埋头苦干，却看不见出头之日，这次市局要人，自己应该去闯一闯、搏一搏，以后年纪更大了，原则上一般干部在三十岁以下才能进市局，自己已经超过了上限，要想干成一件事，不去奋斗、不去争取，怎么可能。
高晓春，正在想着如何打通进入市局的各关节，张副局长高兴地来告诉他，说市局要选调笔杆子，政治处对你有所了解，你想去的话，找找汪主任，要他帮帮忙，或许有希望。高晓春的内心有些激动起来，相信自己可以把握好这次机会。
高晓春想，自己要求调市公安的想法不能瞒着局党委，于是他找到郑局长，汇报了自己的想法。
郑局长通情达理，帮他分析了利弊，支持他努这把力。高晓春得到了局长的理解和支持，便把自己这几年发表的作品，获奖的证书复印了一部分，赶到东源市公安局政治处，递交了请求调入市局的报告。
东源市公安局政治处的干部科长张正明，是高晓春读高中时的同学，他见高晓春到来，就把市局已将他作为考查对象的情况告诉了他。张说，上次汪主任下文山县去的目的就是为了考查你，今天汪主任又下会海去考查马良轩去了。
高晓春心中有些安慰，但仍有些没把握。上次汪再生到文山县公安局去，却什么情况也没透露给自己，考查的结果是什么情况，他有了一些担心。如果县委那一班人，哪怕只讲他一句坏话，他调市局的希望就可能化成泡影。连政治处的干部科长张正明都不知道考查结果如何，他有些心神不宁起来。
张正明叫他回家等消息，说一有情况马上电话告诉他，也只好如此这样等了。
高晓春没有勇气为自己的调动找钱为民书记。他根本不知道是钱为民在找他，比他还要急。他不得不回到了文山县。
对于高晓春来说，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过了这村，就没有这店了。自己在基层奋斗已经十一年，看不到希望，实现理想的机会已经遥遥无期。时间流失了，事业没有什么建树，自己的雄心壮志已埋藏在心海，尘封八年。没能离开文山，就没有出头之日。办公室主任干了两年，连个副科级干部也提不上，在文山发展的路子，已经被他们彻底封死了。
这几年的办公室工作，刑侦队工作，要破案，要作参谋，要想方设法写东西，还要找罚没款，保刑侦大队、办公室工作的正常运转，高晓春有了十分疲惫的感受。如果没有市局招笔杆子，他也许不会想这些，毕竟小城生活已十多年，生活绞绊机正把他固定在这个办公室主任位置上，他已经适应了。虽心有不甘，除了无奈还是无奈。好在他家庭生活幸福，妻子理解，儿子听话，一家人健康生活，也能聊以**。他不想投机钻营，和局党委一般人，也没有建立起特别关系。
市局招人才，无疑深深地激起了他封尘已久的实现人生价值的强烈愿望，但怎么实现调进市局的目标呢？除了依靠汪再生，他几乎没有了其他办法。这时他才感到自己的人际关系那么狭窄，太单纯了。为什么在当年离开文山县委秘书时，不去考研究生，他有些后悔自己竟然荒废了这么多年。
好在事情终于有了一线希望，高晓春从东源市公安局报名回来后的第二天的晚上，汪再生亲自给他打来了电话。
电话里，汪主任对高晓春的文采大加赞赏，说钱书记都注意到了你，但是你的年纪大了两岁，市局决定，调进来的一般干部不能超过三十岁，并对已结婚的干部限制得很死。说得高晓春先是有些激动，后来一点一点进入了冰点，没了希望。
高晓春不甘心，对汪主任说，希望市局领导特殊关照一下，我是大了两岁，可干文字工作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再一个家属调动，不要求领导上考虑，只要调我一个人就行。
汪主任那头说，我个人认为，年纪大一点不成问题，但文山县反映，你不配合支持领导的工作，市局对此十分重视，还要研究研究，你能不能想想其他办法。汪主任说其他办法，说明还是有希望的，高晓春马上意识到了钱的问题，但他并不心甘情愿送钱，要花钱，他早就实现了自己的目标了，做人的原则总不能放弃吧。于是他只得装糊涂，不懂汪主任的点拨。
汪再生见高晓春不再说话，就又问一句，你还有什么办法吗？
高晓春只好说，汪主任，我只有依靠你帮忙了，我没有其他办法，汪主任一定要提携提携我。
汪再生在那头笑了笑，说你先准备五方水，等下次到文山县时由我帮你打通关节，调动包在我的身上，你对谁也不要说就是了。
高晓春听后吓了一跳，你不是索贿吗，你这不是要我自己花钱，卖进市公安局去吗？自己必须搞**才有进去的希望吗？自己才买了房子，一方水都没有了，哪里来的五方水？他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汪主任，就沉默了下来。
汪再生在那边摧问了一句，怎么样？
高晓春说，我要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办得到。他本来是想拒绝的，但拒绝对自己不好，把调进市局的路子卡死了，只能先答应想办法拖一拖。
汪主任笑了笑说，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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