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悦山风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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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界因六九二二年十一月八日•琉璃国皇宫

从御书房回到还日殿,清和月相对无语,这种情况整整持续了一个时辰。最后,月长叹一声打破了沉默:“哎!殿下,恕臣直言,若论才智灵力,怎么想,天下也只一人堪担此大任,可惜……”

月的话语焉不详,难为清竟然听的懂,因为月的弦外之音也正是他心中所想。垂睫,久久不语,再度睁眼,眸中闪烁着义无反顾的决心:“月,他在哪里?”

“根据‘墨影’的情报,公主回国后他一直留在蓟城,没有任何异动。”

“墨影”是只属于清一人的密探组织,其中高手云集,堪称镜界第一的情报队伍。目前归小洛管辖,而它的创始人正是此刻清与月口中的“他”!

“这样吧,明天你亲自走一趟,务必把他请来!”

听到主子如此干脆的命令,月反倒愣了一下,抬首望去,俊美如谪仙的主子神色淡然,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这……不知是喜是忧?

想了想,虽然干涉主上的私情于理不合,但月还是开了口:“少主,在见他之前是否应该先和那位谈谈?”话是对清说的,眼睛看的却是揽月殿方向,“那位”所指何人,自是不必说了。二人间的默契,当尊称为“少主”之时,月便不是以臣子的身份说话,而是好友间的肺腑之言。

清沉吟了片刻,方道:“我自有分寸,下去办你的事吧。”

月告退后,清独坐殿中,忽然轩眉微敛,出手如闪电般封住身上向处经脉,这才吐出一口浊气:那日的言灵反噬被他强压了下来,本以为稍事调息便可恢复,不想这次的反噬力量甚是古怪,居然郁积于心,时不时的发作一回,无从化解。对于治愈术,他虽然只是略知皮毛,却也明白这种情况非同寻常。大战在即,以他现今的身体状况如何敌的过暗灵王?所以,他迫切需要一名强大的帮手。当然,身为男儿大丈夫,岂可因公废私,放任一名旷世奇才抑郁而终?考虑到这二点,让他最后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但是,月的担忧也不无道理,那件事,是时候跟绯儿坦白了。……

晚膳时分,跟《灵术大全》奋战了一天的绯回到赞星殿,惊讶的发现,这阵子经常缺席晚膳的清居然端坐在桌边。乖乖,今天是什么日子,大晚上的要出太阳了不成?

绯有些受宠若惊,三步并作二步跑到餐桌旁,紧挨着清坐下,“清,事情都做完了?今天真准时啊。”

“不,事情还是很多,不过可以缓一缓,好些天没陪你了,便过来了。”清淡淡一笑,挟了一筷菜放到绯的碗里,“你也累了一天,饿了吧,多吃些。”

望着清难得一见的笑容,绯觉得自己有些未饮先醉了:今天的清有些不一样耶,好像变温柔了,害她怪不习惯的。

清的美貌本就夺人心魄,如今展颜轻笑,看久了不免目眩,绯赶在自己失态前低下头,努力跟饭菜奋战,不敢再多看。

以往二人共餐时,席间只听得绯叽叽喳喳的声音,今天正好相反,被清电的晕头转向的绯就知道一口一口的扒饭,清则一反常态,殷情布菜不说,再辅以温言软语,一顿饭下来,绯已经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本来就是方向白痴,分不清很正常嘛~PIA飞)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饱餐一顿之后,绯渐渐适应了清的“魅功”,敏锐地嗅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虽然她很喜欢看清的笑容,而清也只有在她面前才会展眉一笑,可今天笑的也未免太多了,礼多必诈,有问题!“清,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被看出来了,他的掩饰功夫退步了呢!清心下微窘,似乎只要面对绯,他就会变的不像自己了。接过宫人送上的布巾抹了抹嘴,站起身:“我送你回宫吧。”

见清避而不答,绯明了他心中必然还有所挣扎,体贴的未置一词,顺从的起身与清不紧不慢地行往揽月殿。二个独处时,姗儿与清的贴身侍卫丁游远远的落在后面,既便想说些体己话,也不怕旁人听了去。

从赞星殿步行至揽月殿大约半个小时路程,一路上,清异常沉默,令绯的心不禁沉重起来:清,今天要说的事,一定很重要。

到了目的地,清挥退了姗儿和丁游,随手又布上一张结印,这才端起绯亲手冲泡的蓝菊茶一饮而尽,定了定神,缓缓开口:“琉璃国西南面有座神山名曰悦山,悦山不属于任何国家,那里的山民生于斯长于斯,很少与外界接触。十一年前,悦山走出一名少年才子,周游镜界,文治武功乃至灵力修为竟无人能出其右,一时之间,悦山才子风灵之名天下皆知。”

“父皇素来自傲,得知此人,好胜心起,微服出宫找着风灵,二个斗了三天二夜,竟不分胜负。不打不相识,斗完,父皇和风灵把酒言欢,结成莫逆之交,并力邀风灵出任太傅一职。风灵走遍镜界,唯独破不了琉璃城外的结界,是以一直对琉璃城向往不已,便一口应允了下来。就这样,七岁的我第一次见到了长我六岁的风灵。”

“我是在那场毁灭性的大战之后出生的,因为你的失踪,从小就被严密的保护着,身边没有一个年纪相仿的同伴,所以风灵的到来,让我兴奋不已。风灵因为打小生活在深山,虽然才智过人,却还保持着纯真的少年心性,很快地,我们熟谂了起来。”

“风灵是个很好的启蒙老师,他不会像那些古板的老太傅一样强逼我学任何东西,他做的最多的就是把一堆杂七杂八的书籍丢在我面前,然后自顾自地沉浸在其中。五年,五年中,我们几乎形影不离,感情之好常常让后来进宫伴读的月大呼受不了。那个时候,对于我来说,风灵亦师亦友亦兄,是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存在,我从没想过,有朝一日竟会与他反目成仇。”

说到这,清停了下来,愣愣地望着手中的空茶杯,迟迟不闻后续。绯耐心地等了一会,心知就要说到重点了。执壶注满清的茶杯,热气升腾,相距咫尺的清变的模糊起来,同时再度响起空茫的话语。

“那年,我十二岁,风灵十八岁。新年过后不久,我终于被获准可以带着侍卫出宫了,当时,风灵除了太傅一职还兼任前殿文书,开始接触政事,不能像以前一般天天与我在一起。但我们只要得了闲,还是会聚在一块,煮酒论天下,好不快哉。偶尔,风灵会教我一些三教九流的小把戏,难登大雅之堂,出门在外却很有用,我也十分感兴趣。三月初的一个夜晚,我照常没带侍卫直奔风灵的府邸。那一次,我们碰面的地方不是他的书房,而是寝房。”

“那夜,风灵只着一袭寝衣,神秘兮兮地说要教我寝技。我当时就笑了,其实帝王课程里就有寝技这一项,待我满十三岁就开课,想不到风灵已经迫不及待打算传授我经验了。我对寝技不是很在意,便说日后自有名师相授,多谢他美意。复又思及风灵少年得志,又生得一表人材,莫不是瞧上哪家姑娘了。私底下,我和风灵早已无话不谈,我想到什么也便直接说了出来。原本只是半打趣半调侃,没想到风灵却忽然沉默了。莫非有难言之隐?出于关心,我从旁敲侧击到直言追问,最后,终于把他逼急了,发泄般的将心事吼了出来。”

“镜界唯有南楚国盛行男风,其他国家虽也有好此道者,却少有摆到明面上的。我贵为琉璃国储君,因为年幼,尚未在各国君主之前正式露面,但关于我容貌的传闻早有好事之徒传了出去,前后也惹来不少麻烦。为此,父皇、母后着实头痛了些时日。后来见我灵术大成,才稍稍安了心。既便如此,我身边来来去去的人除了贴身宫人、侍卫,外臣也只风灵和月了。所以我从未曾想过,陪伴我整整五年的风灵居然会爱上我。”

“十二岁,再怎么得天独厚的聪颖,也只是个孩子。面对风灵**裸的告白,除了逃,我脑中再无第二个念头。我到之前,风灵喝了不少酒,不到醉的程度,也够得上微醺。以前跟他浅酌过数次,深知他的酒量是千杯不醉。可一旦喝到微醺的地步,他的理智就不大管得住行动了。”

“我逃跑的意图激怒了风灵,我们在宽敞的寝房中缠斗了起来。那个时候,我的灵力修为与风灵已在伯仲之间,完胜不可能,脱身本不成问题。不巧,偏偏碰上灵力反噬,最终我落败了。为了操控晶魄,我动用了不属于我的力量,那次的灵力反噬是我第一次尝到恶果,被风灵擒住后,很快便昏厥了过去。此后的记忆,很模糊,记不真切。等到第三日完全清醒,才从父皇口中得知那晚后来发生的事。”

放下杯子,清神情平静,清亮的紫眸直直地盯着绯:“他侵犯了我!”

天!绯瞬时瞪大了眼,老天,她听到了什么?清,她的清,宛若神祗般高贵出尘的清居然被人强暴过?!就是这件事让清改变的吗?从清平板的叙说中,她可以想像的出来,原本的清是热情的、好玩的,都是风灵害的!是他害清变成现在这样的,可恶!同性恋不是你的错,强暴别人就太无耻了!风灵!你最好从现在开始祈祷这辈子别让本公主碰上,否则,哼,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狠狠地腹诽了一番风灵,总算有些解气,回神发现清仍专注的望着她:啊!清,应该是在等她表态吧。诚然,这件事无论发生在哪对未婚夫妻之间,都不会是件令人愉快的事,而且很可能会引起轩然大波。对男人而言,这将是伴随终生的耻辱;对女人而言,也是一种无形的污辱。可是,她的清,不是凡夫俗子,断不会、也不应该对此耿耿于怀;她是天沐云绯,曾经的伪**狼,说不介意是骗人的,但完全可以理解。同样的,清需要的也不是无意义的安慰和同情,他要的就是她的理解和支持。

想到这里,绯咽下满腹的安慰之词,伸手履上清因紧张而有些发白的双手:“后来呢?”

“后来,他抱着昏迷的我面见父皇,请求父皇成全。父皇震怒非常,立刻将他收押,三司会审,一致认定风灵罪无可恕,应予神罚(废除灵力),驱逐出城,永世不得入境。我醒来那日,正是执行神罚之日。以风灵当时的灵术修为,有能力对他行刑的除了父皇、母后和我再无他人。母后为了救世主我,耗损了太多灵力,正在神殿调息。我的身体刚刚复原,加上事情本因我而起,实在不适合由我行刑。如此,父皇像成了唯一的行刑人。散了早朝,本该奔赴刑场的父皇却执意守在我床前,等我醒来。就在父皇与我交谈之际,宫人、大臣们已经催促了数次,父皇仍无意动身。我知道父皇在迟疑什么,所以在父皇起驾后不久,秘密召来月,让他私下放走了风灵。”

“事后,我是很恨风灵,但我不忍心看他领受神罚。人的一生,谁都会犯错,如果我不是琉璃国的储君,风灵犯下的这件错事顶多也就关上个三五年,断不至神罚如此严重。更何况,我们朝夕相处了五年,五年的情谊不是说放就能够放得下的。父皇一直以来对风灵都十分赏识,几乎把他当成第二个儿子在疼爱。所以,虽然他心中有数是谁助风灵逃脱,只是装模作样地派些游兵散将追击了半年,日子稍长便以种种借口拖延了下来,久而久之,这事便不了了之。风灵也从此自世人眼中消失,一晃六年,渐渐为人所淡忘。”

好,没死就好,本公主会让你知道何谓生不如死!绯心下暗暗发誓,但是,好端端地,事情都过去六年了,为什么现在又突然旧事重提呢?如果不是迫不得已的话,以清的性子大概会把这件事埋在心底一辈子吧。心念一动,不经意地忆起溪隐村外有一双迷样眼瞳的蓝衣书生。“那个风灵,我见过吗?”

反手握住绯莹白的小手,清低低的道:“是的,溪隐村外,救你的人;玄天客栈里,阻止你贸然行动的人,就是风灵!”

果然是他!听到答案,绯顿时明白了,为什么那时总觉他的眼光让她很不舒服,想来必是他眼中若有似无的嫉妒触动了她敏感的心吧。可是,这么说来,她和他应该算是情敌吧,那个时候,他为什么会出手相助呢?“他当时应该看出我的真实身份了吧,为什么还会救我?”想不通,正常人对付情敌若可以借刀杀人绝对是求之不得的美事,那个风灵,脑子里究竟怎么想的?

“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二天后,你可以自己问他。”清放开绯的手,目光转向窗外,一脸的若有所思。

啊?“不是说他终身不得入境了么,为什么……”绯的话说了一半忽然自动消音,是了,这才是清真正想跟她说的事吧。

“占氏兄弟去了,满朝文武无人可以接替他们的职位。暗灵随时可能卷土重来,我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组成最强的阵容迎敌。这几日为了人选问题,父皇已经数日未曾入眠。其实,父皇心中早有了中意的人选,可是无法明说。我知道父皇在等我,等我走出往昔,做一个王者应该做的事。六年了,一转眼,那件事已经过去六年了,我却依然还被它束缚着,不愿醒来。”

“也许,我一味的逃避连老天都看不过去了吧。天意也好,人为也罢,总之现实已容不得我再逃避下去。下午,我让月明天去找风灵,最迟后天,他就会进宫面圣,到时,我会派人通知你,希望你可以和我一起接见他。”

“好,我一定去!”

镜界历六九二二年十一月十日•太盛园

“轰!”

“哗啦!”

姗儿心惊胆战地看着不远处的长廊在火光中倒塌大半:公主,这二天有心事,否则不可能准头差那么多啊。似乎,自前夜殿下和公主密谈之后,公主就变成这样子了。

“公主,喝口茶,歇会吧。”不忍见池中的锦鲤重蹈长廊的覆辙,姗儿赶紧塞了杯香茗到绯手中,及时制止了绯的“暴行”。

端起茶,小口小口地啜饮着,眼光第一百零一次望向门口:这个时辰,早朝该散了吧。散朝后,还要接见朝臣,批阅紧急奏报,上午好像没时间见那个人吧。唉,她真没用,昨晚不是下定决心要做清最坚强的后盾、最完美的贤内助吗?偏偏事到临头,心中直打鼓,一点底也没有了。风灵,以她对他仅存的些许印象来看,是个深藏不露的隐士,若能得他全力相助,无论是对清还是对琉璃国,都是件好事。可是,他对清抱有那种感情,却也是件令人头痛的事。以前的事她可以不在乎,可如今人就要站到她面前,心里怪怪的,说不出是啥滋味。啊!怎么办,她开始害怕他的到来了。届时,她该以何种态度面对他,又该说些什么话,才不会辱没绯月公主的称号呢?

“公主,公主?”见绯突然捧着喝了一半的茶杯发起呆,姗儿担心地唤道。

“啊?!”绯闻声回神,正在发话,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奔进了太盛园。

“启禀公主,皇上口谕,请公主移驾无逸斋!”丁游奔至绯面前,单膝下跪,吐出了让绯心跳加速的话语。

呜……怎么这么快啊,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罢了,罢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死早超生,豁出去了!她就不信,堂党二十一世纪的新新人类会斗不过一个年纪一大把的变态大叔。

无逸斋位于御书房南侧,平时是清的私人书斋,偶尔也会充当一下接见场所。这么说吧,接见有官职的臣属是在御书房,而接见那些个没有一官半职却身负绝学的平民大多是在无逸斋。以风灵目前的身份,能涉足无逸斋已经是法外施恩了,同时也说明了琉璃国的掌权阶级对他的重视程度。

有了这层了悟,踏进无逸斋的绯反倒没了先前的惶惶不安,变的气定神闲起来。那夜清也说了,要公私分明,身为琉璃国的第一公主应该表现出的是招贤若渴的心情。但是,私底下,天沐云绯若是做了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相信也不会有人忍心多加责备才是吧,嘿嘿嘿。

调整好心态,与清并排坐定,示意门官将人传上殿。

少倾,便听闻斋外传来稳健的脚步声,首先进来的是月,因为月的身形较风灵略高些,是以待月俯身行礼时绯才清楚的得见风灵的容颜。

进宫面圣,布衣长衫难入君眼,自然要好好打理一番。眼前的风灵,与记忆中一袭蓝衣的落魄书生已大不相同,显然精心打扮过。正式的黑色镶金边长摆儒衫,腰系代表士子最高等极的暗红色锦带,手执蓝牙骨扇,见了清和绯,收扇行礼,不卑不亢,好一派翩翩佳公子风范。

“草民风灵,见过太子殿下,公主殿下!”

“先生免礼,赐坐!”

风灵与月相继落坐,大门紧闭,屋内茶香流动,静了一会,清缓缓开口:“先生才华卓绝,人所共睹……”

当了这么久储君,要说场面话估计清就是说上个三天三夜也不见得有重复。绯自认没那等功力,也就乐得由清在那边热场。可听着听着,绯有些按捺不住了,这个,清跟唐僧没亲戚关系吧,怎么不着边际的话说了大半天就是不进入正题啊?垂睫,正思忖着要不要提醒一下清,忽然发现清隐藏在案几下的手在微微发颤。啊!虽然嘴上说的坚决,可一旦真正面对风灵,复杂的心情还是让清有些紧张吧。是了,童年的创伤是最难愈合的,也许是清平日里超越年龄的成熟常常让人忘了他其实还只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年。

悄悄握住清发颤的手,感觉清猛然一僵,微微侧首,对着向她投来疑问目光的清绽开一个灿烂的笑颜:清,不要怕!我要这里,永远在你身旁支持你!

莫明焦躁不安的心被绯的笑容安抚,浑沌的思绪变的清晰起来,鼓起勇气直视下座一脸高深莫测的风灵:“先生此前长时间隐居于溪隐村外,想必对暗灵的活动早有所察。而今暗灵王重生,暗灵如虎添翼,镜界危矣。天沐云清,以神子之名,恳请先生入世相助,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呼!总算说出来了!绯和月几乎同时松了口气,接着二人又不约而同地看向风灵,紧张地等待着他的答复。

风灵仿佛不知道他们的焦虑般,慢悠悠地端起茶,不紧不慢地凑近鼻端轻嗅,似是很满意茶香,这才移到唇边抿了一口。喉节滑动,香茗入腹,半掩的眸中闪过一缕精光,“戴罪之身,难侍君身。殿下美意,草民心领,受之有愧,还是另请高明吧。”

咦?

事前不是没预想过风灵可能会有有答案,只是千想万算就是没料到他会如此干脆的回绝。六年的时光,真的可以完全改变一个人吗?这是清心中浮现深深困惑。

“先生此言差矣,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先生既然自承有罪,何不应了清弟之请,拯救镜界于危难,将功抵过?”死变态,敬酒不吃吃罚酒不成?绯暗暗咒骂着,脸上却不得不摆出真诚到近乎虚伪的笑容婉转游说。

“好!好一个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风灵猛然抬眼望向绯,“公主果非凡人,以前倒是草民小瞧了殿下!”

啊?未料风灵有此反应,绯一时倒怔住了,不知如何接续。

“先生……”月的话被风灵抬手打断,自顾自地站起身,“草世身贱,这无逸斋呆着不自在,失礼,先行告辞!”

耶?方才还装腔作势的挺像回事,怎么一眨眼,就全乱套了,这,这到底是在演哪出啊?眼见风灵说罢便自行瞬移而去,这下绯是完全懵了。

“我明白了,月影西斜,临渊水阁,不见不散!”像是怕绯脑中的问号还不够多似的,沉默了好一会的清忽然扬声高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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