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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光交错,剑气漫空,人影闪动中,响起了一声金铁大震,两条相接的人影,突然又分散开来。
两人这交手一击,快速无比,快得连周兆龙和宇文寒涛都无法看得清楚。
定神望去,只见两人仍是相对而立,但中间已然相隔了七八尺远。
萧翎脸上的红霞已然褪去,脸色显得有些苍白,手中握着一柄断剑。
再看那蓝衫人手中的长剑,也成半截,眉字间杀机已消,代之而起的是隐隐的困倦之容。
原来两人电光石火的交手几招,剑法是各极其妙,功力上半斤八两,手中长剑,一齐震断。
那蓝衫人望了萧翎一眼,突然投去手中的断剑,冷冷地道:
“阁下的剑道,果然不凡,一年之内,在下当造访百花山庄领教。”
回顾了琴剑二童一眼,道:“咱们走!”当先转身,疾奔而去。
琴、剑二童紧随身后相护。
周兆龙眼见蓝衫少年和琴,剑二童渐渐远去的身形,一皱眉头,低声对宇文寒涛道:
“这人的武功不弱,今日如放他回去,岂不是纵虎归山。”
宇文寒涛似是早已洞悉了周兆龙话中之意,冷笑一声,道:
“周兄何不追上去杀了他,斩草除根?”
周兆龙暗骂一声:好个老好巨猾的东西!大步行了过去,伸手在地上捡起那金花令旗,说道:“敝庄主既传出了金花令谕,想必有紧要之事,咱们得早些回去了。”当先带路,急奔而去。
四人急急赶路,一口气奔回百花山庄,直入大厅。
宽敞的大厅中,坐了不少的人,血影子沈木风高踞桌首而坐,眼看四人归来,起身相迎,拱手对金花夫人一礼,道:“夫
人和宇文兄辛苦了。”
金花夫人道:“不用客气。”
沈木风道:“夫人可曾取来交换之物?”
金花夫人道:“幸未辱命。”
沈木风道:“诸位辛苦归来,本该先行休息一阵,但有一桩要事,必得请诸位参与才好……”瞥见萧翎脸色苍白,说道:“三弟怎么了?很累吗?”
萧翎微微喘息了两声,道:“路上遇到一位强敌,动手大战一场,但见到大哥的金花令谕,未及运气调息,就赶了回来,故而疲累未复。”
沈木风道:“遇上了什么人?”
周兆龙接口道:“萧翎。”
沈木风道:“胜负如何?”
周兆龙道:“三弟和他动手,一齐震断了手中长剑。”
沈木风转眼望着萧翎道:“你快坐下休息一会吧。”
萧翎道:“多谢大哥。”就近一处坐位,坐了下来。
沈木风欠身肃客,让金花夫人和宇文寒涛坐上上宾之位,才缓缓就坐。目光一转,扫掠了厅中之人一眼,笑道:“他们远道来此,又不能停留,在下既和夫人携手合作,自是当开诚布公,以示诚意,是以,才传了金花令谕,催请几位早些归来。”
金花夫人和宇文寒涛,瞧了那排列而坐的群豪一眼,只见他们个个黑中包面,只露出两只眼睛。金花夫人道:“这都是些什么人?”
沈木风哈哈一笑,道:“如是普普通通的人,在下也不会催请夫人等回来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你们各自报出身份来吧!”
这些人都穿着一身劲装,满脸风尘之色,一望之下,即知是经过了长途跋涉来此。
但见左首第一人站了起来,欠身一礼道:“小憎现在少林罗汉堂……”
紧接着第二个站了起来,道:“贫道在武当门下。”
第三人站起说道:“小僧在峨眉门下。”
第四位站起说道:“贫道托身在青城门下。”
右手一扬,举起了一只形如柳叶的小剑。
第五个紧接站起,右手一圈一吐,左掌随势推出,道:“在下托身在昆仑门下。”
第六个起身说道:“在下混迹丐帮之中。”右手托出一枚金钱,高高举起。
第七个身子奇矮,站起来还不足四尺身材,声音冷漠他说道:“现在神风帮中。”
沈木风突然一摆手,不让余下之人再接下去,起身说道:
“夫人够了吧!”
金花夫人点点头说道:“沈大庄主之能,妾身佩服之极,余下之人,想也是混在各大门派中的伏桩了。”
沈木风道:“不错,知已知彼,百战百胜,天下各门各派,都有我沈某伏桩,不论武林中形势如何变化,各大门派的情形,我都能了如指掌。”
语声微顿,挥手说道:“眼下武林中风云紧急,你们不宜多留此地,各自起程去吧。”
厅中群豪站起,鱼贯出厅,分头而去,片刻间走的一个不剩。
宽敞的大厅上,只剩下了沈木风、周兆龙、金花夫人、萧翎、宇文寒涛等五个人。
沈木风目注金花夫人,说道:“兄弟在各大门派中,埋下暗桩一事,除我之外,世间本无第二个人知道,今日兄弟借他们五年一度聚会之期,公诸在夫人和宇文兄的眼前,以示推心置腹,
合作之诚。”
金花夫人道:“沈大庄主数十年前,已然处心积虑,派人到各大门派中卧底,这等深谋远虑,实叫妾身敬服,如今他们都身居要位,对沈大庄主,自是更有大用了……”
沈木风道:“对夫人又何尝不是呢?”
他轻轻咳了一声,道:“夫人换回之物,可曾查看过吗?那云阳子狡狯难缠,不能以等闲视之。”
金花夫人笑道:“都已查过,想是不会错了。”
一面取出三奇真诀和玉仙子的画像,接道:“这本三奇真诀,请沈大庄主收下,这幅玉仙子的画像……”
沈木风急急接道:“那玉仙子的画像,已归夫人所有,还提他作甚……”右手一扬,说道:“三弟好好的保管此书。”挥腕向萧翎投了过去。
萧翎一直微闭双目,装作调息,其实在那沈木风指令埋伏在各大门派中的暗桩,自报身份时,他已凝神静听,心中震骇不已。
直待听到沈木风呼叫之声,才霍然睁开双目,伸手接过三奇真诀,正待出言推辞,沈木风已抢先接道,“这本三奇真诀,乃是咱们百花山庄和金花夫人及宇文兄共有之物,必得妥为收藏起来,如有遗失,唯你是问了。”
萧翎只好应了一声,收起书册。
金花夫人缓缓收起玉仙子的画像,目注萧翎说道:“小兄弟深藏不露,剑术精绝,实是位了不起的人物……”
沈木风接道:“在下还未听得你们的详细经过,不论你们哪位说给我听听,那武当派中,应约的人,除了云阳子外,还有何人?”
宇文寒涛笑道:“还有终南二侠,及武当一位俗家弟子。”
沈木风道:“终南二侠,也参与了这场是非中吗?”
宇文寒涛道:“不错、兄弟亦曾劝过两人,无如两人执意地趟这次混水,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金花夫人道:“怎么?那终南二侠,很扎手吗?”
宇文寒涛道:“终南二侠,威震江湖三十年,盛名不衰,那位一看上去斯斯文文的葛天仪,一把铁骨风火扇,不但招术精绝,变化万端,而且暗藏水火暗器,歹毒绝伦,独步武林三十年未逢过敌手,这两人如若全力相助武当派,倒是两个劲敌。”
金花夫人冷笑一声,道:“这么说将起来,我倒要得斗斗他们了……”
语声一顿,目光缓缓由宇文寒涛脸上扫过,道:“相烦宇文兄一事如何?”
宇文寒涛暗暗一皱眉头,道:“在下能力所及,无不全力以赴。”
金花夫人道:“趁他们还未行远,劳请代我邀约终南二侠,明晨日出时分,在这百花山庄外面一会。”
宇文寒涛道:“夫人为何要邀终南二侠?”
金花夫人道:“我要会会那葛天仪的风火扇。”
沈木风笑道:“咱们准备尚未成熟,邀约的人手,尚未到齐,夫人最好先忍耐一二。”
金花夫人道:“妾身之见,和沈大庄主不同,那无为道长身体尚未复元,武当派领导无人,明晨妾身约斗那终南二侠,得手之后,便一鼓作气,生擒那无为道长,然后迫使武当门下归附百花山庄……”
沈木风接口笑道:“据在下所知,无为道长和云阳子等,都是生性高做之人,纵为玉碎,亦不为瓦全。”
金花夫人道:“那就借机先把武当一派首脑诛绝,蛇无头不行,鸟无翅不飞,余下的弟子人数虽众,但领导无人,不难扫**犁庭,先清除卧榻之侧的威胁,亦可惜机大振百花山庄的威名。”
萧翎只听得心神震动,暗道:这女人当真是又毒又辣!
沈木风沉吟了一阵,道:“夫人既然智珠在握,有把握胜得那终南二侠,就依夫人之见,但送信之人,却用不着劳动宇文兄的大驾了。”
金花夫人笑道:“武当一门中人,似是对宇文兄恨入骨髓,若由他出面邀约,云阳子和终南二侠,绝然不会推托。”
沈木风道:“以终南二侠在江湖上数十年的威名,接到夫人邀战之请,绝然不会借故推托……”举手一招,立时有一个青衣美婢走了过来,躬身说道:“大庄主有何吩咐?”
沈木风道:“传我令谕下去,着令各处暗桩,注意那无为道长的行踪。”
那美婢应了一声,急急而去。片刻间又回大厅,欠身说道:
“已派遣出一十八匹快马,传出了大庄主的令谕。”
沈木风微一点头,道:“好!要当值夫子写一封邀斗终南二侠的书信送来。”
那美婢应声而去,片刻间携信而至。
沈木风看了一遍,送给金花夫人,道:“夫人请过目一下,如无修改之处,落下头名,我立刻派人送出。”
金花夫人略一过目,取过毛笔,写了姓名。
沈木风随手把书信交给那青衣美婢,道:“交给当值的管家传我令偷,今夜子时以前,如若交不到终南二侠手中,要他提头来见。”
那美婢应了一声,接过书信,匆匆而去。
沈木风目睹那美婢出了大厅,缓缓站起身子,道:“夫人和宇文兄,也该休息一下,在下不再打扰。”当先起身,离了大厅。
第十八回:龙争虎斗
且说萧翎回到兰花精舍,那金兰、玉兰早已迎候室外,捧送茶水,侍候的无微不至。
萧翎伸手从怀中取出三奇真诀,和衣倒在床上,心中暗暗付道:听那金花夫人口气,似是早已成竹在胸,无为道长对我有保护之情,云阳子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岂能坐视不管吗?怎生得想个法子,通知他们一声,也好要他们早作准备……
玉兰捧着一个瓷碗走了进来,一碗桂花白木耳百合汤,仍在冒着热气,她向萧翎恭声道:“三爷,请您吃碗桂花木耳百合汤。”
萧翎心绪紊乱,本待拒绝,但见玉兰捧碗而立,神情间无限关怀,不忍再拒绝,取过银匙舀了一口吃下,道:“很好吃。”
玉兰道:“但得适合爷的口味,妾婢就心满意足了。”
但见软帘启动,金兰捧着银盘进来,笑道:“爷的头发乱了,我替你梳梳头。”
萧翎想到岳云姑替自己梳头的事,轻轻叹息一声,默然不语。
金兰打开了萧翎头发,用梳子梳理。
玉兰却从萧翎手中取过银匙,舀汤送入他的口中。
一碗桂花木耳百合汤吃完,金兰也替萧翎梳好了头。
萧翎突然想起了唐三姑来,一日夜未见过她了,忍不住问道:“那位唐姑娘可来找过我吗?”
玉兰呆了一呆,手中瓷碗,几乎跌在地上,望着萧翎答不出话。
萧翎暗暗想道:她们这般怕我,想是我对她们太凶恶了,以后该对她们好些才是,当下微微一笑,道,“用不着害怕,我以后再不对你们发脾气了。”
玉兰道:“妾婢们得三爷提携,摆脱苦海,终生为奴为婢,任凭三爷打骂,也是心甘意愿,但望三爷答应我等执鞭随镫,不要在大庄主面前辞了妾婢们,我们姊妹已感激不尽了。”
萧翎道:“好吧!我只要留在百花山庄一日,就要你们随我身侧就是。”
玉兰愁眉一展,道:“多谢三爷,如若三爷离庄时,能把妾婢们带在身侧,那就更好不过了。”
萧翎笑道:“我在江湖上走动,带着你们两个姑娘,岂不是要被人笑话。”
玉兰道:“如若三爷不喜女妆,妾婢们可改扮作小厮书童,也是一样。”
萧翎道:“好吧……”
玉兰接道:“三爷答应了,我给你磕头啦。”
真的屈膝拜了下去。
萧翎心中一动,暗道:我对她们从来少假词色,但她们却对我这般迁就,我答应留她们在我身侧,带她们随我在江湖上走动,竟能使她们这般的欣喜若狂……
忽然想到望花楼上,婢女荷花断臂一事,心中若有所悟,缓缓伸出手去,扶起玉兰,道:“你们放心吧!我答应了,绝不欺骗你们。”
玉兰忍着眼泪,笑道:“妾婢姊妹们,当尽心尽力的侍候三爷。”
萧翎笑道:“不用谈这些事了,那位唐姑娘来过没有?”
玉兰眼睛一眨,滚下来成行泪水,望着金兰,默然不语。
金兰轻轻叹一口气,低声说道:“玉兰妹妹不敢言,那位唐姑娘,已经被大庄主下令关人石牢中了。”
萧翎吃了一惊,叫道:“为什么?她不是二庄主特地请来的客人吗……”
金兰骇的娇躯一颤,急急说道,“三爷,小声点好么!”
萧翎镇定了一下心神,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玉兰道:“爷和金兰姊姊谈吧!我去把风。”放下瓷碗,一闪而出,身法干净利落,轻功竟是不弱。
金兰道:“详细的情形,小婢亦不知道,好像和爷有关!”
萧翎脸色一变,道:“和我有关,这非得问问不可了。”霍然站起,举步欲行。
金兰大急,横身拦住了萧翎,道:“三爷,你要去问哪一个?”
萧翎道:“我去问二庄主。”
金兰道:“问了又能怎样?二庄主也难做主放她出来。”
萧翎道,“那我去找大庄主。”
金兰摇摇头,道:“大庄主既然下令把她关人石牢,自然也不会答应再放她出来,问明白也没有用。”
萧翎道:“这么说来,我就不能管了?”
金兰道:“不管最好。”
萧翎道:“不成,这件事我非得管管不可,无缘无故,函邀别人而来,为什么却又要把人家关入石牢?”
金兰道:“三爷,你可知道,咱们这百花山庄中,从无一人敢违抗大庄主的令谕……”她突然压低了声音,接道:“你虽得大庄主垂青,但也不可件犯于他。”
萧翎微微一皱眉头,道:“我知道啦,多谢你的指点,但此事情理有亏,我必得问个明白。”
金兰道:“你不怕……”
萧翎接道:“怕什么?我不信大庄主就一点不讲道理!”
金兰轻轻叹息一声,道:“妾蝉自幼在百花山庄之中长大,耳闻目睹了无数惊心动魄的惨事,三爷一定要问大庄主,妾婢也不敢强劝,但望三爷多多留心……”
萧翎道:“我不怕,你不必为我担心!”
金兰黯然泪下,轻声说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爷要小心了。”
萧翎沉吟一阵,道:“我一步走错,陷入泥淖……”
突然人影一闪,玉兰疾跃而入,道:“金花夫人来了。”
萧翎急急收起三奇真诀,刚刚藏好,室外已传进来金花夫人娇脆的笑声,道:“小兄弟在家吗?”
萧翎正待答话,那金花夫人已一阵风般冲了进来,目光四顾,打量了金兰、玉兰一眼,道:“这两位姑娘不错吧!小兄弟艳福不浅。”
二婢齐齐躬身一礼,道:“夫人说笑了,奴婢等如何担当得起。”
金花夫人道:“谁和你们说笑了,我是由衷的赞美你们。”
二婢知她是百花山庄中的贵宾,哪里敢和她顶嘴,奉上一杯香茗后,悄然退出。
萧翎起身说道:“男女有别,这卧室中谈话不便,咱们到外面厅里坐吧!”
金花夫人笑道:“男女有别,那两个丫头就可以在你的卧室中停留吗?我瞧这地方不错,就在这里谈谈吧。”
萧翎无可奈何他说道:“夫人莅临,有何见教?”
金花夫人道:“你对我这做姊姊的这般客气,不觉着有些见外吗?”
萧翎一时之间,想不出如何回答,只好沉吟不语。
金花夫人微微一笑,道:“兄弟,姊姊明日约斗终南二侠,你是知道的了。”
萧翎,点点头,道:“适才听夫人之言……”
金花夫人接道:“夫人是别人叫的。”
萧翎道:“那我要如何称呼你呢?”
金花夫人道:“我叫你兄弟,你该叫我什么?”
萧翎不愿叫她姊姊,灵机一动,道:“可是要我明晨为你助阵吗?”
金花夫人咯咯一笑,道:“用不着了,姊姊自信还能对付得了终南二侠……”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但战阵之间,难免有失手伤亡之虑,听你那大哥和宇文寒涛之言,终南二侠个个身负绝技,尤其老大葛天仪一柄风火扇,更是暗藏绝毒暗器,变化神鬼莫测,姊姊也不得不准备一下。”
萧翎道:“不知有什么需在下效劳之处?”
金花夫人道:“效劳倒不用,委托你代我收存一件珍贵之物。”
萧翎道:“什么珍贵之物?”
金花夫人道:“玉仙子的画像。”
萧翎呆了一呆,道:“这个……”
金花夫人道:“不用这个那个了,这玉仙子的画像,由沈木风亲口之中说出,为我一人所有,明日一战,我如不幸战死,这画像就送给你了。”
萧翎暗道:她为什么不把画像交给那沈木风保管,却要交我代她收存?
只听金花夫人接道:“不瞒你说,你那两位义兄和宇文寒涛,都不是可以信任的人,我瞧来瞧去,只有你可靠一点!”
萧翎道,“那倒未必。”
金花夫人笑道:“你纵然不肯还我,也不要紧……”探手入怀,摸出玉仙子画像,道:“小兄弟,你打开瞧瞧,看看画像是真是假。”
萧翎道:“自然不会是假的了,不用瞧啦。”
金花夫人道,“那你就好好的收存起来吧!明晨恶战过后,我如不死,再来取回画像。”
萧翎道:“既是如此,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
金花夫人四下打量一眼,突然低声说道:“那个小婢,可是沈木风给你的吗?”

萧翎道:“她们都是百花山庄中人,一向在这兰花精舍之中待客。”
金花夫人嗯了一声,打断了萧翎之言,接道:“可是你却加盟这百花山庄不久。”
萧翎吃了一惊,暗道:这金花夫人当真是不可轻视,百花山庄规戒森严,想来无人告诉她,口中却反问道:“何以见得?”
金花夫人道:“我从两件事情上推断出来。”
萧翎心中大奇道,“哪两件事?”
金花夫人道,“第一件事,是你的武功路数上看去,我虽然未见过沈木风的武功,但已从那周兆龙和贵庄中的属下瞧出,武功路数似出一源,但你却大不相同……”
萧翎道:“我们兄弟并非同出一师,武功上自是大有差别的了。”
金花夫人笑道:“还有一件事,你就无法狡辩了。”
萧翎道:“什么事?”
金花夫人道:“物以类聚,以那沈木风的阴沉,周兆龙的狡诈,但你却是不够阴沉,也说不上狡诈,和他们全然不同,如你是久在百花山庄,本性难移,沈木风纵然不杀你,亦必早在你身上敝下手脚,以便控制于你。”
萧翎只听得心头一寒,默然不言。
金花夫人突然咯咯一笑,道:“但请放心,此刻正值用人之际,沈木风纵然已动了杀你之心,暂时也不会下手……”她突然压低了声音,道:“但你要留心那两个小婢……”
萧翎道:“他为什么要杀我?”
金花夫人道:“今日在那茅舍之中,你明里为百花山庄,暗中相助那云阳子,救了无为道长性命,这件事我能瞧得出来,宇文寒涛和周兆龙岂有瞧不出来之理,自然这做姊姊的也替你担了大部责任,把那真的解药给了无为道长。”
萧翎心头大震,但表面上却极力的保持着镇定从容,说道:
“在武林中走动,信义当先,人家既然以真本真画,给咱们交换解药,咱们岂可以伪药给人,沈大哥纵然是知道,也未必就会怪我……”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至于要我留心二婢,那更使在下不解,难道二婢还敢谋算于我不成?”
金花夫人笑道:“你一片天真,对人对事,毫无戒备,在江湖之上走动,未免是太可怕了。二婢固然是不敢害你,但令兄位木风难道也不敢害你吗?”
突然停口,侧耳听了一阵,疾快的一个翻身,跃出室外,又缓步走了回来,接道:
“如若我的推断不错,这两个丫头,必然极尽温柔体贴,撒娇卖乖以博取你的信任宠爱,使你对她们丝毫不生怀疑之心……”
萧翎暗暗忖道:这话倒是不错,这两个丫头确实如此。
但闻金花夫人继续说道:“沈木风把两个深得你宠信的内奸,放在你的身侧,如是想动手谋算于你,你自是防不胜防,姊姊役使百毒,但亦有用毒的能手,如若有一天,沈木风发觉你桀骜难驯,或是发觉你为人大过端正,难以和他们同流合污,随时可以命二婢在你的茶、饭之中下上缓性毒药,解药由他控制,迫你就范,听他之命,为他所用……”
萧翎想到沈木风喝令那侍女荷花自断手臂的残酷,心中油生寒意,暗道:这话倒也不错,如若那沈木风觉着我不和他们合流时,以他为人,极可不顾结义之情,在我身上下毒。
只听金花夫人接着道:“那时,你悔之已迟,姊姊言出由衷,小兄弟你可要三思,最好能够和二婢疏远……”
突然伸手,由头上拔下一支玉替,接道:“小兄弟,这支玉簪,乃天山特产的寒玉,带在身上,不但可避瘴气,且可试出百毒,吃饭用茶,先用这簪试试,如若茶、饭之中有毒,这玉簪立时变成紫黑之色……”
萧翎道:“这等珍贵之物,在下如何能……”
金花夫人笑道:“此事关系你的生命安危,我这做姊姊的岂能不关心么,快些收起来吧!”
萧翎缓缓伸出手去接过玉簪,道:“却之不恭,受之有愧,夫人的宠赐,使在下心中不安。”
金花夫人道:“你只要知道姊姊对你一片爱护之心,那就够了。”缓缓站了起来,接道:“姊姊不打扰了,这就告辞。”转身走了出去。
萧翎只觉心中一片偶然,想叫住金花夫人说几句感激之言,又觉甚难启齿,只好忍了下去。
在这充满着心机、狡诈的环境之中,使萧翎有着无所适从的感觉,他初入江湖,即卷人了一场势关武林劫运的漩涡之中,而且他已隐隐觉着,自己正是制造这场劫运的要角之一。
突听一声轻咳,传入耳际。
抬头看去,只见沈木风背着双手,依门而立,不禁心头一震,抱拳一个长揖,道:
“不知大哥驾到,小弟未曾远迎……”
沈木风微微一笑,道:“你心有所思,耳目失去了灵敏。”缓缓行前两步,坐了下去,接道:“那金花夫人来过了?”
萧翎道:“刚去不久,大哥如早来片刻,就可见到她。”
沈木风道:“那倒不用了……”
他脸上的笑容,逐渐的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一片森严的脸色。
萧翎暗道:糟了,只怕玉兰、金兰二婢,当真是他派来监视我的人,想那二婢定在暗中偷听,把金花夫人之言告诉了他……
但闻沈木风长长叹息一声,道:“三弟,你可听过苗疆养蛊的事吗?”
萧翎道:“这个小弟听人说过。”
他在三圣谷中之时,已从庄山贝口中听得了江湖上各地奇事,苗人养蛊之事,早已由庄山贝详于讲解。
沈木风缓缓接道:“你可知道那金花夫人,乃当今唯一养蛊的名手吗?”
萧翎吃了一惊,道:“这个小弟就不知道了!”
沈木风道:“一般人下毒,大都是在茶饭之中,但那金花夫人却能借肌肤相触间,传下蛊毒,唉!为兄的一时忽略,忘记早些告诉你了。”
萧翎只觉前胸被人重重击了一拳般,心神震荡不已,良久才镇静下来,道:“那金花夫人既要和大哥推心置腹,共图大事,难道还会在小弟身上下毒不成?”
沈木风道:“为兄在这一方面,可是全然不精,更无法看出端倪,好在三五日内为兄有一位精通医道的好友,即可赶来,不论何等药毒,他无所不精,为了学解蛊毒,他曾在苗疆住了十年之久,待他赶到之后,就可看出你是否中有蛊毒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着道:“在那位神医未到之前,兄弟要多多小心一些,为兄的告辞了。”说罢转身而去。
萧翎急急说道:“大哥止步!”
沈木风回身笑道,“三弟还有事吗?”
萧翎道:“那金花夫人适才来到小弟之处,曾把玉仙子的画像交由小弟代她保管。”
沈木风神色间掠过一抹森冷的笑意,但一闪而逝,缓缓说道:“她为什么交你代她保管呢?”
萧翎道:“她说明晨要和终南二侠决战,生死难卜,故而把玉仙子的画像,暂时交由小弟保管,如若明晨胜得终南二侠,再来取回画像,如是不幸伤亡在终南二侠手中,那幅玉仙子的画像就算送给小弟。”
沈木风道:“那你就好好的代她收存着吧!待她赴过明晨之约,再还给她就是。”
他欲擒故纵,以退为进,每一句话都在激动着萧翎的感情,使初出茅庐,识见不多的萧翎步步自蹈入他的陷讲之中。
果然萧翎中了沈木风欲擒故纵之计,忍不注说道:“此图现在小弟之处,大哥可要过目?”
沈木风道:“画圣时天道遗留在人间的,只有这一幅是完整之作,小兄虽然见过那‘众星捧月’残图,却未见过这玉仙子的画像,如若方便,那就不妨取来瞧瞧。”
萧翎伸手将玉仙子的画像,递了过去,道:“大哥请看。”
沈木风接过画像道:“为兄原想要你骗取那金花夫人这画像,但想到她会下蛊毒一事,心中甚是不安,特地赶来告诉你小心一些,却不料她却先我而来,如今暂把这画像交你保管,咱们势难不还,待为兄鉴赏之后,明晨之前,定当派人送回,免得你到时作难。”
萧翎呆了一呆,道:“大哥要带回望花楼去吗?”
沈木风笑道:“风闻这玉仙子的画像,巧夺天工,为兄如在此处鉴赏,万一金花夫人撞来,反有甚多不便。”缓步出门而去。
萧翎心中灵机一动,道:“大哥携走画像,万一那金花夫人再来问起,小弟甚难回答于她,不如小弟出庄避她一避。”
沈木风略一沉吟,道:“目下咱们百花山庄之外风云紧急。
不如就在庄中避起来吧!”
萧翎道:“这个小弟自会小心,不劳大哥挂怀。”
他是异常聪明之人,交出玉仙子的画像之后,已知道入了圈套,图既到了沈木风的手中,势难立刻讨回,想到结盟兄弟之间,还是这般的尔虞我诈,心中大是不安,但此情此景,自己又想不出对付之策,只有设法和中州二贾,会上一面,研商一个方法出来。
只见沈木风点头说道:“你如避出庄外,可得小心一些,早去早回,免我挂念。”
萧翎道:“小弟记下了。”送沈木风离开了兰花精舍,返回室中,收起三奇真诀,立时离开了百花山庄,直奔正北而行。
萧翎出了百花山庄,撇开了大道,专走田野,旋展开轻身提纵之术,疾奔而行。
他隐隐还记得那夜和中州双贾比武订交的破庙所在,认定方向一阵急赶,夕阳返照下,果然看到了一座破落的大庙。
这是片异常荒凉的所在,一座破落的荒庙,四周生满了杂树、野草。
萧翎隐身在一株大树后,向后探视良久,不见有人追踪,才一提真气,施展开“八步赶赡”的上乘轻功,一连几个飞跃,人已跃过围墙,进入了庙中,穿过二门,直入大殿后院。
仔细一看,景物依旧,乱草之间,空出三四丈见方的一片黄土地。
萧翎看景物和记忆相合,辨认一下方向,直向正东厢房行厢房中木门已朽,满地积尘,但却一左一右的放着两口棺材。
他迅快打量了一下室中景物,走向南面一口棺材,暗运内力、轻轻一推棺盖。
但闻呀然轻响,棺盖应手而开。
低头一看,不禁为之一惊,只见那棺木之中,铺着锦被,锦被上仰卧一人,全身都被一付白布单掩起,无法看得出面貌、衣着,但见身体娇小,如不是女子,亦必是一个十几岁的童子。
破落的古庙,阴森的厢房、存棺中竟有一具尸体,萧翎纵然胆大,也不禁心头一阵怦然跳动,良久之后,才恢复了镇静。
低头嗅了一下,竟是毫无腐尸气味,暗道,这人如不是血肉早化,定然是刚刚存入的新尸,正待伸手去揭开那覆身的白单瞧瞧,忽然心中一动,又停下手来,暗道:“如若这是具女子尸体,我岂不是太过唐突了吗?此来旨在寻找那中州二贾的留书,如是不见书信,也不用惊动这棺中停尸。”
目光转动,忽见一角纸笺,露出在那自单之外,心中一阵惊喜,伸手探入棺中,手指还未及笺角,突然一个冰冷的声音,传入了耳际,道:“不要动他!”
这一声轻喝,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字字充满森寒的味道,只听得萧翎毛骨惊然,头皮发乍,不自禁的向后退了两步。
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全身黑衣的枯瘦大汉,当门而立,睁着一双圆大的眼睛,逼视着萧翎。
此人来的无声无息,以萧翎的耳目,竟然不知他何时到了门口。
萧翎略定惊魂,暗中提聚了真气戒备,才缓缓问道:“这棺木中的尸体是你的什么人?”
那黑衣枯瘦大汉,突然向前欺进了一步,道:“你管不着。”声音一片冷漠。
萧翎看他举步一跨,竟然有七八尺远,人已到了那棺尾之处。
萧翎暗道:不能问死人,活入该可以问了,一抱拳,道:
“兄台上姓大名?”
那黑衣人突然又向前跨了一步,人已到棺头,随手一拂,已把打开的棺盖合上。
这时,萧翎惊魂大定,胆子也壮了起来,目注那黑衣人,道:“阁下如再逼进一步,休怪在下无礼。”
那黑衣人忽然纵声大笑,道:“可惜你已失去制服我的机会……”
萧翎茫然道:“咱们尚未动手,胜负根本无法预料,在下失了什么机会?”
黑衣人道:“你如不离这具棺材,我纵有一击毙你之能,也是不敢下手。”
萧翎暗暗忖道:那具棺木,有何重要,而重要的是想必是那棺木中的人了,难道那是一位活生生的人不成?
疑念丛生,却又理不出一个头绪。
那黑衣人冷漠他说道:“你是自己动手呢?还是要我动手?”
萧翎道:“不知如何一个动手之法?”
那黑衣人道:“你如自己动手,我就借给你一把毒刀,刀上淬有剧毒,见血封喉,你只在身上随便刺破一处,立时可以死去,而且还落得一个全尸!”
萧翎忍下怒火,淡然一笑,道:“如著是让你动手呢?”
黑衣人道:“那就有你的痛苦受了,我要把你活擒过来,每日杀你几刀,七日你才能死,那份活罪,纵然钢筋铁骨的人,也是承受不了!”
萧翎道:“我不愿自己动手,也不愿让你动手,那该如何?”
那黑衣人脸上突然泛现出喜悦之色,道:“有办法,有办法,你这人当真是聪明的很。”
萧翎道:“什么办法?”
黑衣人道:“看你的神态,似是有着很好的武功……”
萧翎道:“武功么,略知一二。”
黑衣人道:“内功愈深的人,效果也愈大……”
萧翎听得茫然不解,大声喝道:“你在胡说什么,叫人听不明白。”
那黑衣人道:“我每日为你预备下最好吃的东西,只要你肯和我合作,我绝不伤害你的性命。”
萧翎道,“你在说些什么?”
那黑衣人忽然变的很有耐性,笑道:“我走了很多地方,一直就未瞧到过有你这般的人物,只要你肯帮忙,小女定然是有救了。”
萧翎笑道:“如若是救人的事,在下倒是愿尽心力,你说出来听听吧,要我如何帮忙?”
那黑衣人道:“小女患染了一种绝症,就是躺在那棺木中之人,你刚才已经瞧到了。”
萧翎道:“她还活着吗?”
黑衣人点点头,道:“她病势发作之后,就和死人无疑,我必得点她几处**道,以保住她最后一口元气不散,护住心脉,然后再设法替她疗治,每次她都能幸得生还……”
萧翎道:“有这等事,那你的医道不错啊!”
黑衣人道:“这倒不是老夫自夸,当世之间,恐难再有超过老夫医道之人。”
萧翎仔细瞧去,只见他脸上的肌肉僵硬,除双目可以转动,嘴巴可以说话之外,怎么看也不像一个活人面孔,暗道:这么样一位形容古怪的人,还要自夸医道绝世,如若他说的是实话、当真是人不可貌相了。
只听那黑衣人接着说道:“老夫到此,本想访一位挚友,但小女的病势,却突然发作,老夫不得不暂栖身这古庙之中,先设法救了小女之命,再去拜访那位故友。”
萧翎道,“你说了半天,还未说出救人之法,但在下得事先说明,对医道我可是一窍不通!”
黑衣人道:“那倒不劳费心,只要你答应救助小女就行了。”
萧翎道:“好吧,我答应。”
那黑衣人喜道:“好极了。”突然伸手摸出了一个玉杯,和一把细微锋利的铁管递了过去,道:“你先放出一杯血来,让我瞧瞧你的血色如何?可否能用?”
萧翎呆了一呆,道:“要放出一杯血来?”
黑衣人道:“怎么?你自己答应的,现在又后悔了不成?”
萧翎心中暗道:不错,我确实答应过他,拿起那锋利的细小铁管一瞧,不似涂有毒药,当下说道:“如果令爱当真能被在下身上一杯血救活,萧某有何吝惜。”
举起铁管,刺入了左臂之上,果然鲜血由那铁管中流了出来,片刻间已流半杯。
但闻那黑衣人高声说道:“可以了,不用放啦。”
那黑衣人接过玉杯,高高举起,仔细的瞧了一阵,然后用舌尖伸入杯中抵了一下,品尝了一阵,突然笑道:“好血,好血!”
萧翎心中一僳,道,“人身血液,其味如一,难道我身上之血,和别人不同吗?”
那黑衣人眉字间,洋溢着一片欢愉,说道:“不同,不同,这里面学问大了,我走遍天涯,尝过无数人的血液,但却以你身上的血最好!”
萧翎道:“老前辈既是位岐黄妙手,为什么不把令爱的病势一次治好?”
黑衣人道:“良药苦难求,老夫虽然有回春之手,也是无可奈何!”
萧翎道:“你带着重病奄奄的爱女,走遍天涯海角,可就是为她寻药的吗?”
黑衣人道:“十几年来,我足迹遍及了大江南北,但终于被我寻到了疗治小女病势的良药!”
萧翎道:“不知那药在何处?”
黑衣人道:“就在这座荒凉无人的古庙之中。”
萧翎四顾一眼,道:“灵药生天地,想不到你天涯海角都找不到的良药,竟然生长在这荒凉的古庙之中。”
黑衣人微微一笑,道:“小女虽然身罹重病,但她的容貌,却依然是娇若春花,你答允赐血给她,那是她的救命恩人,请过来瞧瞧小女的容色如何。”
萧翎摇头笑道:“在下适才不知,多有冒犯令爱,此刻既已知道,岂可再有冒犯,男女不便,不用瞧了。”
那黑衣人左手揭开棺盖,说道:“有老夫在此,瞧瞧何妨!”
萧翎暗道:这人枯瘦如柴,却偏把女儿说的娇艳如花,倒不妨瞧瞧,看他女儿究竟是何等模样,举步走了过去,正待探头瞧向棺中,突然腰问“京门”**上一麻,不禁心神大震,左手正待回拍出去,左臂“天井”、“曲池”二**,又已被人点中,紧接着“五枢”、“维道”二**,又是一麻。
他全身之上,五处要**均已被点,就是庄山贝、南逸公等也是禁受不起,身子摇了两摇,一交跌倒地上。
那黑衣人拍拍双手,笑道:“年轻轻的,竟有如此功力,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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