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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自感到无法可施时,脑中突然一闪,想起了唐老太太来,暗道;我何不设法激她出手呢?
转脸望去,只见那唐老太太全神望着场中搏斗情形,尤以对那白衣女的剑招,更见留神,似已暂时忘去了和沈木风搏斗的事。
司马乾的处境,愈来愈觉险恶了,那白衣女子的飘忽身法辛辣剑招,已使司马乾应接不暇,再加上那红衣大汉的力攻,更使他有着难以兼顾之感。
萧翎默查那个白衣女的剑招,和一般剑法大不相同,剑剑都是反道攻出的逆路,无一剑攻的不是人身最难防守之处。
这时,马文飞和单宏章也已动上了手,只是打法却和司马乾搏斗不同。
双方对峙的时间多动手的时间少,但出手一击,却是凌厉绝伦,石破天惊。
单宏章连攻两剑,都被马文飞封架开去。
马文飞虽然封开了两剑,但心中却是震惊不已,只要单宏章剑势再增强两分,自己即将伤在他的剑下。
萧翎顺手在地上捡起一片落叶,就盘中取出一根鱼刺,在那树叶上刺道:大局危殆,请即出手。
估计了一下和那唐老太太的距离,默运内功,施出柳仙子独擅武林的回旋手法,把一片树叶,自后投去。
只见那一片青叶向后飞丈余左右时,突然一个回旋,绕向那唐老太太飞去。
萧翎虽然施出了回旋指力,但因这一片树叶太轻,难以及远,那唐老太太和他相距,不下五丈距离,能否使唐老太太收到,却是毫无把握。
只见一叶飘飘,向唐老太太的席位上飘去,相距还有两尺左右,力尽而落。
萧翎心中暗暗叫了一声可惜,只要再稍加一点气力,那一片飞叶,即可落在唐老太太的身上了……
付思之间,突然见唐老太太身后那身着天蓝劲装的美婢,随手一抄,把那片落叶握入掌中。
萧翎心中喜道:但愿她交给那唐老太太。
哪知那美婢抓得落叶之后,并未瞧看,随手丢在地上。
这时场中群豪,大都把精神贯注在搏斗之上,很少分心旁顾,萧翎暗投飞叶,竟是无人发觉。
萧翎心中忖道:看来又得费上一番手脚了。
他心知这是异常冒险的举动,那沈木风目光如炬,洞察细微,这一次虽然瞒过了他,但下一次却未必再有如此运气。
他并不怕沈木风发觉之后,引起冲突,但却为父母的安危担忧,慈恩亲情,使萧翎不敢轻易暴露出自己身份。
大约是那投落叶的美婢,突然发觉了那树叶上的字迹,脚尖轻轻一挑,又把落叶捡了起来,低头一瞧,放入身上的暗器袋中。
萧翎心中暗暗叫苦道:我该写上那唐老太太的名字才对,目下她虽然捡得落叶,瞧到了叶上字迹,但却不知我说的何人,这书写不清,固然是我之错,但那丫头,擅作主张,取得落叶,不肯转呈主人,实在也是可恶的很……
正自心神不安之际,突见那劲装佩剑美婢,附在唐老太太耳边,低言了数语。
但见唐老太太满头白发飘动,砰的一掌,击在木案之上,道:“沈木风,老身已不耐多等下去了,如是你不愿另找地方,咱们就在此地动手如何?”
沈木风眼看即将分出胜败,司马乾发发可危,那两个援手大汉,处境更是凶险,已被那白衣美婢卷入了一片剑气之中,落败在即,十合之后,定可伤了司马乾和两个大汉,而且十合之后,亦到了金花夫人施放金蛊的时候,那时,群豪尽中蛊毒,岂不是听凭自己宰割了……
沈木风一扬双眉,冷冷说道:“唐夫人这般焦急,是何用心?”
唐老太太怒道:“老身急于四川,不愿在你这百花山庄停留。”
随手抓起风头杖,大声喝道:“诸位请向后面闪闪,免得老身的暗器,误伤了诸位。”
四川唐家的暗器,驰名江湖已数十年,而且大都是淬有剧毒,除了唐家独门解药之外,别无可救之药。
果然,临近唐老太太几桌席位上的豪客,纷纷站起,躲避开去。
唐老太太一顿风头杖缓步而出,喝道:“沈木风快清离席一战!”
沈术风心中怒火高涨,但却仍能保持着表面的镇静,缓缓站了起来,道:“夫人一定要立刻动手,沈某人是只好奉陪。”
唐老太太冷笑一声,道:“沈木风,在未动手前,老身有几句话,要先说明白,在座群豪为证,免得输得不服。”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只怕输的不是沈木风。”
唐老太太道:“立刻就要见真章、分胜败,用不着多逞口舌之利了……”
她语音微微一顿,又道:“今日咱们动手,不同一般比试武功,谁有什么能耐,只管尽量施展,伤死不管。”
沈木风道:“这个,在下早已料到,四川唐家除了几种暗器手法之外,在下也想不出还有什么惊人之技了。”
唐老太太怒道:“好!先吃老身一杖!”
抡动手中凤头杖,呼的一招“泰山压顶”劈了下去。
沈木风左手长袖一拂,一股潜力退了过去,竟然把唐老太太那挟带啸风之声的风头拐杖,给封了开去。
全场群豪个个心头震动,暗道:这沈木风的武功,果然非同小可。
唐老太太心中亦是暗暗震骇,但既已出手,有如骑上了虎背,欲罢不能,只好硬拼下去,腕势突一转动,风头杖变招“横扫千军”,拦腰平击过去。
沈木风哈哈一笑,右手大袖拂出,通住杖势,人却陡然向前欺进,左袖迎面扫了过去。唐老太太一挫腕,收回了凤头杖,人也疾快的向后退了三步。
沈木风举步欺进,一双肥大的衣袖,连环劈击,不过是一刹工夫,竟然反守为攻。
观战群豪,大都瞧的由心底泛起一阵凉意,四川唐家虽是以淬毒暗器驰名,但武功自成一家,亦非泛泛,这唐老太太,自是目下唐门中第一高人,但她竟被沈木风在三五招中,由防守夺回主动,节节逼攻,把一个威镇西南的唐老太太迫的无还手之力。
沈木风双袖挥攻之势,看上去并不快速,但他攻出袍袖指袭的部位,却是极不易闪避的部位,而且常常中途改向,攻人必救。
两人交手不过十个照面,唐老太太被迫的连退了六七尺远。
沈木风眼看名扬天下的唐家武功,竟然被自己赤手空拳,逼的手忙脚乱,心中大是得意,哈哈一笑,道:“四川唐家的武功,不过如此……”
话未说完,突然冷哼一声,疾向后面退去,双袖疾舞,呼呼风响。
但见一蓬银芒,在沈木枫凌厉的袖风中,四下散飞,落着实地。
唐门暗器手法,果是一绝,场中群豪竟然未看清那唐老太太如何发出了一蓬银针,解了危境,迫退了沈木风。
这一来,沈木风抢得的先机,重又失去,唐老太太手中风头杖又开始反守为攻,纵送横击,杖影如山。
突然间响起了两声惨叫,挟杂在拳风和兵刃的交击声中。
凝目望去,只见那两个援手的大汉,双双横尸地上,已被那白衣美婢劈死剑下。
那白衣美婢杀了两人之后,森冷的目光,环扫了全场一眼,缓步向司马乾走了过去。
这时,司马乾已成强弩之末,被那白衣美婢和红衣大汉,迫的应接不暇,此刻,如若再加一人,司马乾只怕难再抵挡三招。
萧翎心想自己再不出手,局势要立刻大变,当即暗中运起修罗指力,虚空一点,直袭那剑招恶毒的白衣美婢。那白衣美婢眼看就要得手,突然娇呼一声,弃剑摔倒在地上。
司马乾自忖必死,却不料对方忽然躺下了一个,立时精神一振,呼呼两拳,逼退了白衣女婢,举起右袖一拭头上汗水,脚尖一挑,勾起那白衣美婢脱手的长剑,右手一伸,接过剑把。
一剑在手,如虎添翼,挥剑反击,片刻间已把那红衣人圈在了一片剑光之中。
萧翎一击得手,暗自忖道:这两白衣美婢的剑招,最是毒辣,必得先将两人制住,才能稳住劣势。
心念一转,又发出修罗指力,疾向另一个白衣美婢点了过去。
那白衣美婢眼看同伴突然倒了下去,不禁一愕,就在她念头还未转完之际,一缕暗劲无声而至,正击中腰间命门**,长剑脱手,摔倒地上。
这突然的变故,使场中群豪,不分敌我,全都如受重击,数十道目光转动,四下寻望。
那两个白衣美婢的怪奇剑招,使全场群豪骇然不已,但此刻竟然无声无息的受伤弃剑,摔倒在地上。
每人心中都明白,有人在暗中下手,伤了两个白衣美婢,但却无人知道是什么人?
以何等武功,伤了二婢。
沈木风突然急攻两招,迫退了唐老夫人,一挫腰,高大的身躯,有如离弦之箭,飞掠到两个白衣美婢身侧,一手一个抓起了二婢,略一查看,沉声喝道:“住手!”
单宏章应声收剑,跃退五尺。
马文飞右手一挥,啪的一声,合上折扇,也不追赶。
但闻单宏章一声低啸,剽悍的红衣大汉,也突然收拳跃退。
司马乾收了剑势,也未追赶。
沈木风双手一挥,竟把手中两个白衣美婢,直对单宏章抛了过去,说道:“带下去。”
单宏章迅快绝伦的还剑入鞘,伸手接住了两个抛过来的白衣美婢,和红衣大汉一齐退入了花树阵中不见。
事情连转而下,一气呵成,也就不过是眨眼的工夫。
沈木风直待单宏章退入了花树阵中,才冷笑一吉,道:“哪位朋友好惊人的指力,使沈木风开了一次眼界……”
口说完话,两道森寒的目光,却不住的四下搜望。
萧翎敛去双目中的神光,端然而坐,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但闻沈木风接道:“那位朋友,请恕我沈木风接待不周,但阁下既然敢施出金刚指一类绝学,伤我百花山庄的侍婢,想必是身负绝技的奇人,既然做了,何以却不敢承认?”
他一连喝问数声,却不见有人答应。
任他沈木风足智多谋,一时之间,也想不出良策。
只见唐老太太一顿凤头杖,说道:“沈木风,咱们比试还未分出胜败,可要再打下去?”
沈木风冷冷说道:“老夫人可已有了胜算的把握?”
唐老太太道:“这个老身倒是没有。”
沈木风道:“既没有胜算的把握,咱们等一会再打不迟。”
口中在和唐老太太说话,心中却是暗暗焦急,如找不出那暗施袭击的人,这个人可算丢的大了。
唐老太太和沈木风交手不过二十余个照面,发出四次毒针,才算把劣势稳住,如非是唐家绝毒的暗器,使沈木风有所顾虑,唐老太太自己早已伤在沈木风的手中,但手中所藏毒针,已然不多,至多还可再用一次,何况那毒针,已无法伤得沈木风。再打下去,必得动用别的暗器,才可自保,沈木风武功之强,实是生平从未遇到的劲敌,心中实已气馁,但为了四川唐家的威名,不得不再挑战。
那沈木风既然说出等上一会再战,也乐得借机调息一下。
场中突然静寂,静的可闻得呼吸之声。
沈木风森冷、锐利的目光,搜遍了场中每一个人,仍是看不出一点线索,冷笑一声说道:“阁下既有着如此绝技,为何又这般藏头露尾,岂不是有失英雄气度?”
萧翎心中早已拿定主意,不论沈木风如何出言相激,也是坚忍不理。
只听东海神卜司马乾说道:“暮鼓晨钟,惊不醒该死的人,马兄,咱们走吧!”
这时,马文飞早已对司马乾改了看法,已觉出这位狂放之人,确是位身怀奇技的高人,只是江湖上经验不足,处处想一鸣惊人,弄巧成拙,致被人误作了疯癫的人,当下应道:“怎么?司马兄可是看出即将施放金蛊毒了吗?”
司马乾道:“如是兄弟的判断不错,已经开始放蛊了!”
两人对答之间,说的声音甚高,希望场中群豪,在这最后时光中,能够接受警告,退出险地。
马文飞眼看群豪大多未动,不禁暗暗一叹,当先向后退去,一面高声说道:“司马兄可知那金蛊毒能够放得多远吗?咱们要退到何处,才可保得不为金蛊袭害?”
司马乾道:“据兄弟所知,如是放蛊老手,功力深厚的人,可及五里之遥,但那只限定一人,似今宵情势,对象是场中群豪,那就难以放远了,只要咱们退出预定地域范围,那就可以避开中毒。”
萧翎紧随在马文飞的身后,退向正西花树林边。
场中群豪,大部似已为司马乾警告之言所动,纷纷离席,向那花树林边退去。
沈木风找不出那暗中出手,指伤二婢的人,心中大力气恼。再见群豪纷纷离席避退,一场万无一失的周密计划,变成了一场空幻,心中对那司马乾恨入刺骨,暗道:这人看上去疯疯癫癫,但料不到却是大智若狂的人物,今日如不把他除去,只怕将成大患,但此刻已到了金花夫人放蛊时刻,如若要调派人手,只怕难免有误受蛊毒之险,说不得只好出手了。
心念一转,沉声喝道:“司马乾,你给我站住!”
这时,司马乾已然行近到花树边,陡然回过身来,道:“沈大庄主有何见教?”
沈木风道:“百花山庄和你素无仇恨,你为何百般挑拨……”
司马乾哈哈一笑,道:“怎么?可是因为在下破坏了大庄主的阴谋,揭穿了大庄主的预定放蛊计谋吗?”
沈木风心中虽是气恨,却淡然一笑道:“你妖言惑众,挑拨是非,本庄主纵是度量再大,也是容你不得。”
说话之间,人已向司马乾行了过去。
马文飞低声说道:“这沈木风武功高强,出手一击,非同小可,司马兄要多加小心。”
司马乾低声应道:“多谢指教。”暗中运集功力,蓄势戒备,人却仍然向后退去。
萧翎目光一转,瞥见沈木风眉宇间满含杀机,立时施展传音入密之术道:“沈木风已动杀机,只怕司马乾难挡一击,马兄请守在他身侧,设法挡住那沈木风的视线,我暗中助司马兄一臂之力。”
马文飞依言移动身躯,和司马乾并肩而退。
萧翎借两人身躯遮蔽,暗中蓄劲掌心,随时准备出手救援。
这时,沈木风已然逼近到司马乾七八尺处,双目中厉芒闪动,突然扬手一掌,拍了过去,司马乾早已运集了全身功力戒备,眼看沈木风一掌劈来,立时挥掌迎去。
两股潜力,悬空激撞,司马乾顿觉不支,只觉一股山岳般的压力,直撞过来,内腑间血促气涌。
那沈木风恼恨司马乾破坏了他的大事,出手一击,力道奇大,有心想把司马乾毁在掌下,司马乾正党难以抗拒之际,突觉一双手掌,轻轻拍在背后的“命门”**上。
一股热流真气,直贯内腑,陡然间气力大增,内力绵绵涌出,硬接下了沈术风这排山倒海的一击。
沈木风心中似是甚有把握,料定司马乾难以接下他这一击,拍出一掌后,竟然回身而去。
哪知行出了七八步远,仍不闻司马乾倒地之声,不禁心中大疑。
回头望去,只见司马乾站在当地,神情从容,毫无异样,不禁吃了一惊。
他为人阴沉,惊喜之情,素不易形诸神色,脸上惊愕,一闪而逝,淡淡一笑,道:
“司马兄果有非常武功,兄弟好生佩服。”两道锐利的目光,却不停的在司马乾身侧搜望,心中似已早知是有人在暗中相助,只是还未找出那人是谁。
萧翎以本身真气内力,相助司马乾挡过一击,悄然缩回手去,借两人身子遮挡,向后退出四步,垂手而立。
沈木风两道闪转的目光突然投注到萧翎身上,冷冷地道:“这位贵姓?”
马文飞道:“是在下随行的仆童。”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他叫什么名字?”
萧翎一抱拳,道:“小人马成。”
沈木风嗯了一声,正待追问下去,四周突然一暗。
原来四周高燃的灯笼火把,就在这一瞬间熄去。一片阴云,掩去了天上的星光,那火炬灯笼高燃,还不觉怎样,此刻突然失去,立时感到夜暗如漆。
黑暗中只听得衣袂飘风之声,人影闪动,四下飞窜。
萧翎的目光锐利,匆匆一瞥间,已瞧出其中一人,正是宇文寒涛,不禁心中一动,忖道:此人早已投靠沈木风的百花山庄之下,何以竟这般仓皇而遁,看起来那司马乾并非信口开河,沈木风是当真要施放蛊毒了。

由明忽暗的恐怖,再加上宇文寒涛的感染,立时引起一阵混乱,场中群豪,大都纷纷奔向四周的花树林中。
混乱中,只听司马乾高声嚷道:“诸位快请奔闪开去。”
萧翎凝目望去,沈木风早已不在原位站立。
目光一转,瞥见沈木风正抓住那垂下的彩绸,捷如巧猿登树,直向上面升去。
他动作奇快,一转眼间,已然升上了五六丈高。
萧翎长吁一口气,暗道:我如在此时用出全力,打出暗器,或可伤得了他,这举动虽然有欠光明,但如沈木风受了伤,对我解救父母一事,倒是大有帮助……
就这念头一转之间,沈术风早已升上七八丈高,再想出手,已然无及。
只觉一只手被人抓住,耳际间响起了司马乾的声音,道,“快些进入林中。”
萧翎昔年在三圣谷中,曾听那庄山贝谈过蛊毒的利害,而且所有恶蛊中,又以金蛊毒最为凶狠,顿生警觉,急急向后退去。
在萧翎的想象之中,这沈木风定在花树中埋伏下人手,备以堵击奔入花树林中的群豪,哪知情形竟然大大的出了意料之外,林中一片平静。
混乱的声音,重归寂然,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只有夜风吹着花树,发出一种轻微的沙沙之声。
这时场中群豪,都已奔藏在四周的花树林中,隐藏在花树之后。
苗疆放蛊之事,盛传武林,凡是在江湖上走动的人,可以说无不知晓,但真正见过放蛊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群豪大都存有着一种奇怪的念头,希望能见识一下新奇事物,看看放蛊的情形。
萧翎和马文飞、司马乾同藏在一片花丛之后,凝注着场中的变化。
马文飞施展传音之术,说道:“司马兄何以得知那沈木风要施放蛊毒?”
司马乾微微一笑,也以传音之术答道:“兄弟卜算中指出,今夜这场接风宴中,充满凶险,只是卦中奇怪,险中有变……”
萧翎停身两人之间,两人虽以传音之术谈话,但却是有意的让他听到。
他虽然不会卜算之术,但那庄山贝却是一个无所不知之人,萧翎在从师数年中,虽然一心专注于修习武功之上,但庄山贝为增长他的见闻,在习武之暇,常和他谈些谋略机智,江湖怪闻,听者无意,言者有心,庄山贝把江湖上诸般诡计狡谋,各种奇毒的武功,以及诸大门户的武功路数,用药,救急,卜算奇术等的江湖百态,有系统的讲给萧翎听,而且每一件主要的事物中,都加入了一个有趣的故事,使萧翎听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间深印脑际。
这使萧翎无形中增长了很多见闻,平常之时,还不觉得,但如一听得别人论起了有关之事,那时余留在脑际间的印象,就清晰的反映出来。
是以,当他听到司马乾说起以卜卦之术,算出这次凶险,忍不住接口说道:“在下亦听闻过卜算的奇术,不管何等神卦,亦难推演出未来之事的细节,司马兄能凭卦象推算出沈本风放蛊毒,实叫兄弟惊服。”
司马乾怔了一怔,道:“高论,高论,看将起来,你也是卜卦神算能手了。”
萧翎摇摇头,说:“这个,兄弟倒是不会。”
司马乾微微一笑,道:“兄台实非人下之人,不知可否以真实姓名见告?”
萧翎道:“司马兄见义勇为,侠心铁胆,兄弟也不用再作掩饰,只是姓名还难奉告,区区苦衷,还望赐谅。”
司马乾笑道:“兄台不但武功高强,这胸罗之博,只怕不在兄弟之下,不错,不论任何卜卦神算,也只能现示吉凶之征,至干吉凶的变化之机,那就要凭仗着卜卦人的智慧,经验,推论判断了……”
他回目望了场中一眼,仍然不见有何变故,又施展传音之术,接了下去,道:“兄弟瞧那险中有变的卦象,心知今宵沈木风在这场接风宴上,必将有着意外的诡计阴谋,为了兄弟自身的安危,也为了证实奇卦是否有灵,因此尽全力来追查那沈木风是何阴谋,不瞒两位,兄弟为了追求此事,亦曾使出从来未用的奇诡手段……”
话至此处,场中已有惊变,顿时住口不言。
凝目望去,只见那暗夜笼罩的席位之上,突然现出了几点微光,有如萤光游动。
司马乾低声说道:“小心了,这是最上乘的放蛊方法,那放蛊之人,道行极为高深。”
只见那几点微光,闪动了一阵,突然消失不见。。
这时,马文飞已把司马乾视作了身负绝世奇技之人,低声问道:“怎么那放出的蛊光不见了?”
司马乾道:“也许那放蛊之人,已发觉心血白费,场中群豪都已逃离她蛊毒所及之地,收回放出毒蛊,也许是另作布署……”
话还未完,那隐失的微光,突然又闪动起来,而且数量大增,不下数十点。
司马乾脸色一变,伸手握住萧翎的左手,充满惊愕地说道:“好利害的放蛊人,今夜与会之人只怕是很少能逃得此劫了!”
萧翎低声问道:“很可怕吗?”
司马乾道:“可怕极了。”
马文飞道:“离席的武林同道,大部藏在四周的花树阵中,司马兄既然瞧出了这蛊毒如此利害,何不招呼藏在花树中的武林同道逃走?”
司马乾道:“现在吗?”
马文飞道:“自然是现在了。”
司马乾道:“这等放蛊之法,乃苗疆十三种放蛊之法中最利害的一种,此刻,只要咱们一动,那毒蛊必将追踪咱们,反不如隐藏起来的好。”
马文飞心中暗自好笑,忖道:这司马乾天不伯,地不怕,不知何以对这蛊毒如此的畏惧,实叫人有些不信。
但见数十道微光,绕那席位上闪转不停,大约有一盏热茶功夫,重又隐失不见。
司马乾长叹一口气,道:“现在,可以招呼他们逃走了。”
这三人一直用的传音之术交谈,附近虽然藏有他人,却是无法听到。
马文飞正待起身招呼群豪,突见火光一闪,那高耸云霄的望花楼后、缓步转出来一个手捧金灯,长发披垂,身着红衣的妇人。
那金灯高约尺许,冒出两寸高的蓝色火焰,在夜风中微微摇动。
只见她举步落足间十分缓慢,神情一片严肃。
萧翎低声说道:“是啦!放蛊的就是此人了!”
司马乾低声问道:“这妇人是何许人物?”
萧翎道:“苗疆金花夫人。”
马文飞一皱眉头,道:“久闻其人之名,乃苗疆中第二高手,想不到竟然被沈木风收罗手下。”
司马乾双目圆睁,神情紧张的望着那金花夫人。
只见金花夫人捧着金灯,直向这花树阵中行来。
司马乾全身开始抖动起来,低声向马文飞和萧翎说道:“糟糕!她已发觉到此地有人,直向咱们行来。”
马文飞道:“我们可以逃走吗?”司马乾道:“来不及了。”
马文飞微微一怔,道:“难道坐以待毙不成?”
司马乾道:“唉!按那卦象而言,咱们本不该遭此凶险,想不到卦象却失了灵验。”
说话之间,那金花夫人已经行到了两三丈外,停了下来。
只见金花夫人双目圆睁,望着手中金灯,灯中那蓝色火焰,映着她充满杀机的粉颊。
只见她缓缓把灯递人右手,左手食指探入了口中。
司马乾道:“糟啦!她要用血光驭蛊之法,咱们今夜决然难以逃得此劫……”
只见金花夫人那探入口中的食指,突然又取了出来,缓缓转身而去。
她来的像一个幽灵,去的似一阵疾风,只见灯火闪了几闪,人已消失不见。
司马乾举手拭去头上的汗水,道:“奇怪呀!奇怪!”
马文飞道:“奇怪什么?”
司马乾道:“她要施展血光驭蛊之法,为什么会突然又改变了心意。”
马文飞道:“莫非她自知难以伤得咱们,知难而退了。”
司马乾道:“非也,非也,其中必有缘故!”
遂又望了萧翎一阵,缓缓问道:“又是兄台弄的神通。”
他一向自负无所不知,但此刻却是如陷入五里云雾之中,满脸茫然,望着萧翎。萧翎道:“她虽然退了回去,但不知是否还会留下蛊毒。”
司马乾道:“不会了,据在下所见,那金花夫人养的蛊似已入通灵之境,早已和她心灵相通,她既退走,那蛊也不会留下。”
萧翎对他的博学,亦不禁暗生敬佩,道:“这么说来,那沈木风的这番阴谋,又白费了。”
司马乾突然探手入怀,取出金钱卦盒,道:“我再来算上一卦看看。”
马文飞、萧翎对他卜卦神算,有了认识,心知确是灵验,也不再劝阻于他。
但见司马乾把三枚金钱,装入了卦盒之中,摇动了一阵,正待撤出,突见眼前火光一闪,所有熄去的火把、灯光,全都亮了起来。
只听那望花楼上,传下来一个沉重的声音说道:“诸位都已中了金蛊毒,难再和我沈某为敌了,眼下时光已经不早,诸位请各自回到安歇之处,休息一夜,也好仔细的想上一想,是否还要和我沈某为敌。”
司马乾收了卦盒、金钱,暗中运气一试,低声说道:“奇怪呀。”
萧翎道:“奇怪什么?”
司马乾道:“咱们都好好的,那沈木风如何说咱们都中了蛊毒?”
马文飞道:“据在下所知,一个人中了蛊毒之后,并无立时反应。”
但见数十个高举纱灯的美婢,姗姗走入场中,高举起手中纱灯,说道:“小婢们奉命,送各位回室安歇,今宵晚宴已罢,诸位都还是我们百花山庄的客人。”
喝声甫落,那隐藏在花树中的群豪,倒是有大部走了出来。
萧翎低声说道:“咱们可要出去吗?”
司马乾道:“咱们不能在这花树中睡上一夜,自然是要出去了。”当先举步而出。
只见凤竹高举纱灯,急急奔了过来,道:“马爷。”
马文飞道:“凤竹姑娘好利害的眼睛。”
凤竹道:“我带马爷回房去吧!”
马文飞道:“有劳姑娘了。”
这百花山庄的美婢,果然利害的很,只见她们高举纱灯,各找其主,竟然是一个不错,全部找对。
马文飞紧随在凤竹身后,直入了翠竹轩中。
凤竹带两人返回室中,放下纱灯,笑道:“马爷可要吃点什么?”
马文飞笑道:“但不知那食物中是否会暗藏蛊毒?”
凤竹道:“马爷放心,小婢先吃给你瞧瞧,马爷再吃不迟。”
马文飞笑道:“好!那就有劳姑娘,替咱们备些食用之物了。”
百花山庄的每个婢女,似是都经过一番严格的挑选,她们都兼具美丽和柔媚,也有着森严的规矩,只是,她们对百花山庄的胜败,却是有些漠不关心,永远带着柔和的笑容。
马文飞目睹凤竹去后,低声对萧翎说道:“萧兄可瞧出一些端倪吗?”
萧翎道:“什么事?”
马文飞道:“这百花山庄中的女婢,似是都对沈木风暗怀敌意。”
萧翎点点头道:“不错,在下亦有同感,但她们身受着一种严酷的统治,在沈木风积威之下,心中存有无比的畏惧……”
突然住口不言,凝神听去。
马文飞心中一动,低声问道:“有人吗?”;。
话刚出口,室外响起一阵轻微的步履之声,司马乾缓步走了进来。
马文飞站起身来,抱拳一礼道:“司马兄。”
司马乾欠身还了一礼,目光转动不住的在室内寻望。
马文飞低声说道:“司马兄要瞧什么?”
司马乾道:“那个侍候两位的丫头呢?”
马文飞道:“去准备食用之物了。”
司马乾怔了一怔,道:“吃不得,吃不得,这些丫头,只不过借侍候之名,实则是监视着两位的行动,如何能进他们的食用之物。”
马文飞道:“司马尼今午之间还不是据宴大吃吗?”
司马乾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那时沈木风对我司马乾的来历,毫无所知,彼此既不相识,亦谈不上什么恩仇,自是没有暗中害我的必要,但此刻却是心存嫌恶,处处要杀我而后甘心。”
马文飞道:“司马兄话虽说的不错,但咱们还得在这百花山庄中留上数日,难道就这样长久不进食物吗?”
司马乾道:“马兄未带干粮?”
马文飞道:“干粮虽有,但也不能日夜带在身上,如若他们要在食物之中下毒,何尝不可以在咱们带的干粮之内下毒。”
司马乾道:“此言大有道理。”
马文飞探手从怀中摸出了两根四寸长短,镶有银边的象牙筷,笑道:“这一对象牙银筷是一位海外朋友相赠,要我带在身旁,不论酒菜,只要其中有毒,一试便知,司马兄请带去一根用吧!”
司马乾也不客气,伸手接了过来,放入怀中,说道:“兄弟此来请教一事。”
口中虽是在对两人说话,两道目光,却是一直的望着萧翎。
萧翎道:“有何见教?”
司马乾道:“兄弟石思不解,兄台如何能使那金花夫人收了蛊毒而退?”
萧翎微微一笑道:“不敢欺瞒司马兄,兄弟和那金花夫人,早已相识,看她施放金蛊毒,群豪即将遭殃,忍不住施展传音之术,劝她收了蛊毒……”
司马乾道:“兄台一言,那金花夫人就当真收了蛊毒而退吗?”
萧翎道:“她很给兄弟的面子。”
司马乾道:“这么说来,那金花夫人和兄台交非泛泛了。”
萧翎道:“相识不久,多承她这般的看得起我。”
司马乾点点头,道:“原来如此,那是匆怪兄弟想它不通了。”
语声微微一顿,又自言自语地接道:“如此情形,今夜也许不用担忧了。”
萧翎茫然说道;“什么事?”
司马乾道:“兄弟还在担心那金花夫人放蛊不成,今夜难免要再下毒手,重行放蛊,但兄台既然和她相识,情形就大不相同了。”
萧翎低声说道:“这个就很难说了,在下也是不敢担保。”
马文飞突然接口说道:“司马兄如何查出了放蛊的事?”
司马乾道:“兄弟极善易容之术,查觉那卦象险中有变时,心中怀疑难安……”
马文飞道:“因此司马兄就易容冒险,深入望花楼,探得放蛊的机密。”
司马乾微微一笑,道:“沈木风何等心机,望花楼又是戒备何等严密,兄弟虽然精通易容之术,也难进百花山庄的机要之地。”
马文飞道:“这就叫兄弟想不出你如何探得个中隐秘了。”
司马乾道;“我巧扮周二庄主,施用诈语,才探得了放蛊机密,此事说来容易,行去倒也有甚多困难,但都是一些枝节小事,那也不足为外人道了。”
马文飞低头沉吟一阵,道:“原来如此……”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明日午宴,就是百花山庄的英雄大会正期,沈木风放蛊不成,决然不肯干休,我料他今夜必将别有阴谋!”
司马乾道:“这个兄弟亦有同感,但兄弟最为忧虑的,还是那金花夫人暗中放蛊,如若除去此一毒计,沈木风纵然再有其他毒策,那就好对付的多了。”
马文飞道:“经过今宵接风酒宴上的一场大变,与会群豪,都已有着很高的警觉,可惜的是彼此间难以联络,实力大为分散,如若沈木风派遣几批高手,分头围杀,就是大难对付之局。”
司马乾道:“马兄可曾想到了什么拒敌之策吗?”
马文飞道:“司马兄来的正好,你不来,兄弟也要找你,司马兄智谋过人,必可想出对付之策。”
司马乾闭目沉思一阵,道:“在下倒是想到一个办法,只是难以暗中进行,一旦行将起来,必将惊动百花山庄中人。”
马文飞笑道:“这个司马兄倒不用多顾虑了,只怕咱们早在沈木风派人监视之下……”
但闻一阵步履声传了过来,凤竹子中捧着一个木盘缓步走了进来。
木盘上放着四个精致的小菜,两张大饼,和一小壶烫热的酒。
凤竹放下了手中盘,说道:“马爷,可要一样一样的尝给你瞧瞧吗?”
马文飞道:“自然要劳动姑娘了。”
凤竹微微一笑、先就四样小菜中,各食一些,又倒出一杯酒来饮下,笑道:“马大爷,可以放心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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