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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翎道:“好!小人就以一杯鲜血相赠……”目光一转,望着凤竹道:“不过,药王先得救活这女子的性命。”
毒手药王道:“此事容易。”
突然大迈一步,欺进凤竹身侧,右手连挥数次,才停了下来。
凝神望去,只见凤竹胸前,肩上,连插了六枚银针。
这六枚银针,分钉了凤竹六处相关大**,六**受到刺激,静止的气血,突然激荡畅通,带动了心脏功能,口齿启动,吞下了司马乾那专疗奇毒的灵药。
马文飞看他六枚银针刺下,凤竹果然复生,心中大为惊奇,忖道:这毒手药王之名果非虚传。
毒手药王两道锐利的目光,盯住在凤竹身上,看她手脚一动,突然出手,拔下银针,右手挥动,这里点上一指,那里拍上一掌。
他出手奇快,快的马文飞等看不清楚他掌指拍点的**道。
只听凤竹长长叹一口气,睁开了紧闭的双目,毒手药王才停下手来,疾退两步,探手从怀中摸出两粒丹丸,递向马文飞道:“让她服下此药,睡上四个时辰,发出毒汗就好了。”
马文飞接过丹丸,道:“多谢药王。”
凤竹双目转动,看到了毒手药王一眼,立时盈盈拜倒地上,道:“多谢药王相救。”
毒手药王冷漠地说道:“不用谢我,谢那救你之人。”伸手指着萧翎。
凤竹回目望着萧翎,心头升起无限奇异之感,盈盈一礼,道:“多谢救命之恩。”
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称呼萧翎,只好随口说了一句。
萧翎一抱拳,道:“姑娘不用多礼,你伤势初愈,还得运气调息一阵,请入房中静坐去吧!”
凤竹目光转动,扫掠了马文飞和司马乾一眼,茫然不知所措。
毒手药工冷冷说道:“他说的不错,你该早些打坐调息才是,站在这里发什么呆。”
马文飞一伸手,抓住了凤竹右腕,道:“在下送姑娘到室中坐息。”
凤竹虽然心头有无数的疑窦,但这马文飞可算是一行之主,见他扶助自己,自然是不会错了,当下举步行入卧室,说道:“这是马爷的歇宿之处,小婢怎敢借用……”
马文飞接道:“姑娘女中大丈夫,在下敬佩的很,你只管在房中打坐调息,不用分心旁骛,不论听到什么,也不用外出瞧看。”
凤竹应了一声,道:“小婢遵命。”
马文飞道:“好好养息吧!”随手带上房门,退了出去。
抬头看去,只见萧翎右手拿着一只茶杯,左手袖管已然高高卷起,毒手药王正待伸手去抓萧翎手臂,立时大声喝道:“且慢!”
萧翎动作奇快,闻声缩回手臂。
毒手药王森冷的目光,一扫马文飞道:“怎么?你后悔了?”
马文飞道:“在下答应了,决不反悔。”
毒手药王道:“那你为何要出手拦住我放血?”
马文飞道:“在下替药王放血如何?”
毒手药王道:“你可知如何放吗?”
马文飞道:“这就得老前辈指教了。”
毒手药王似想发作,但他又强自忍了下去,缓缓递过一个锋利的铜管,道:“将此管扎入他左臂主脉之上,用内力逼出他的血来。”
马文飞接过钢管,道:“老前辈请退后两步。”
原来马文飞怕他在放血之时,暗下毒手,才坚持要自己代为放血。
毒手药王依言向后退去,守在门口之处,道:“快些出手,老夫代你们守望把风。”
马文飞仔细的瞧了那铜管一阵,不似有毒之物,抓住萧翎左臂,刺入萧翎主脉中,右手暗运内力,按住萧翎后背之上,真气迫人体内,鲜血泉涌而出。
片刻工夫,已然流满了一杯。
马文飞取下铜管,连同一杯鲜血递了过去,道:“药王点收。”
毒手药王接过钢管、鲜血,两道目光,凝注在萧翎的脸上,道:“日后,如是老夫救了你的性命,就要借你全身的鲜血一用了。”
萧翎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毒手药王道:“届时,你借也得借,不借也得要借,由不得你了!”转身大步而去。
马文飞目睹那毒手药王去远,才长叹一声,道:“萧兄感觉如何?”
萧翎道:“区区一杯鲜血,算不了什么。”
回目望着司马乾,接道:“看将起来,司马先生的卜算命相之术,倒是不可不信。”
司马乾道:“唉!这其间的曲折情势,兄弟也是难以料到。”
马文飞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大事,一皱眉头,道:“金花夫人和那毒手药王,先后到了此地,只怕难以再瞒过沈木风的耳目,今夜咱们的处境,只伯凶险万状,必得早作准备才好。”
司马乾道:“兄弟今宵留在此地,也好稍增一些实力……”目光转注到萧翎身上,道:“兄台放血之后,可有不适之感?”
萧翎道:“不妨事。”
司马乾道:“那很好,咱们熄去灯火,一面静坐调息,一面守夜待敌。”
马文飞道:“且慢熄去灯火。”
司马乾道:“马兄还有什么高见?”
马文飞道:“那沈木风虽然阴沉毒辣,但目下百花山庄中群豪云集,谅他还要兼顾到身份情面,不便大举施袭,在下之意,适和司马兄意见相左。”
司马乾道:“领教高明。”
马文飞道:“兄弟之意,如其熄去灯火,坐以待敌,倒不如在咱们这居室四周,高燃火把,一则可借那火光,监视来犯之人,二则亦可引动与会群豪注意,沈水风如遣人大举来犯,岂不是把用心昭告天下了。”
司马乾点头接道:“不错啊,如若他们来犯,还将会为我们招请来助拳之人……”
他微微一顿,又道:“只是照亮咱们宿室四周,至少也得要六支火把,而且要燃烧通宵,这些火把要到何处去找?”
萧翎道:“唉!可惜在下那几个朋友,未能同来,如是他们在此,定有良策。”
马文飞道:“你可是说那中州二贾?”
萧翎道:“那商八足智多谋,阅历丰富,很少有事情能够骗得过他。”
马文飞微微一笑,道:“兄弟已然留心到那花树丛中,插有火把,而且蓄油丰富,足够一夜燃烧之需,我去取它六支来。”侧身向外行去。
萧翎道:“在下和总瓢把子同行如何?”
马文飞道“不用了,你该好好休息一下才是。”言罢,纵身一跃,人踪顿杳。
大约过有一盏热茶工夫,马文飞怀抱着六支火把,急奔而入。
司马乾听他喘急,想是经过了一番恶斗,伸手接过火把,一面低声问道:“可是遇上了截击?”
马文飞道:“虽未遇上截击,但却遇上了伙兵,兄弟情急,连下辣手,把两人尽皆重伤手下,取了六支火把回来。”
司马乾道:“咱们连和百花山庄为难,谅那沈术风也难忍受,说不定已在调集人手,事不宜迟,早些燃起火把,也叫他诡计难以得逞。”边说边抱起火把,大步而出。
他早已相度好了四周形势,很快的把六支火把,插了起来,晃燃火折子,一齐燃了起来。
但见六支火炬,熊熊的烧了起来,照的四周三丈内一片通明。
马文飞眼看燃起的火焰,足足有一尺多高,除非遇上了狂风暴雨,决然不致熄去,明亮的火光,照得三丈内纤毫毕现,不论何等高强之人,也难逃过监视,当下举手一挥,熄去了室内火烛,笑道:“两位先请静坐调息,兄弟代为守夜。”
司马乾微微一笑,道:“此刻已然三更过后,漫漫长夜,还余下两个时辰,但沈木风对咱们发动施袭,只有一个时辰了。”
这三人轮流戒备,一直不敢疏忽。
哪知事情竟然大出了三人意料之外,直到日升三竿,竟然未再发生事故。
司马乾眼看室外阳光普照,那六支火炬,仍然熊熊燃烧,于是缓步出室,熄去火炬。
萧翎、马文飞担心那凤竹伤势,行入室中,只见凤竹闭目而卧,鼻息微闻,睡的十分香甜,脸色红润,竟然毫无伤病之容。
马文飞长长吁一口气,道:“看起来,她的蛇毒已然除净,那毒手药王,果有起死回生之术。”
萧翎道:“如若此人能弃邪归正,济世救人,真不知要造福多少苍生,只可惜他孤傲自赏,空怀一身绝世医术,却不肯多为人疗伤治病。”
谈话之间,司马乾也走了进来,接道:“此女生机已复,两位也不用担心了,此刻距午时正宴,不过两个时辰,昨宵咱们都未能好好休息,何不珍惜此刻时光,好好坐息一阵,也许在午时正宴的英雄会上,还将有一场冲突恶战。”
马文飞道:“不错,沈木风既然放过了昨夜施袭之机,想来,决不会在青天白日之下,遣人来施下毒手了。”
三人退出卧室,闭上房门,就厅中盘膝而坐。
萧翎内功精深,不到一个时辰,已然气畅百脉,行功完毕。
睁眼看去,只见两人运功似仍在紧要关头,正待站起身子,突然一阵步履之声,传了过来,不禁重又闭上双目,静坐不动。
只见风竹莲步姗姗,缓缓由卧室中走了出来,直入厅中,秀目凝神,望了三人一眼,垂首沉思,似是在考虑着一件重大之事。
萧翎心中一动,暗道:昨夜她为形势所迫,生死所系,才甘冒奇险,把两件毒物,送入那望花楼之中,但她久年在沈木风的积威之下,心神早为其所控制,虽有背叛之心,却不敢付诸行动!是否真心弃邪归正,还难预料,看她此刻神色,分明有所图谋,倒是不可不留心一些。当下暗作戒备,静坐观变。
那凤竹低头思索一阵,突然轻轻叹息一声,缓步向司马乾走了过去。
萧翎暗暗忖道:果然是积习难改,想金兰、玉兰那等人物,实是干难寻一。运气聚集修罗指力,蓄势以待,只要凤竹稍有不轨举动,立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把她击毙。
但见凤竹绕过了司马乾的身子,轻启室门而去。
萧翎只瞧的一皱眉头,忖道:这丫头干什么去了?
但她既没有伤害马文飞、司马乾的举动,萧翎也忍着未曾出手,看她启开室门而去,立时一提气,飞身跃起,轻轻飞落室门后面,凝目向外望去。
她心中似是有些害怕,是以行动之间,十分小心,一面向前走,一面不住的四下张望。
第三十七回:望花楼中耍阴谋
萧翎心头大感奇怪,暗道:看样子倒不像背叛我们而去,但她该知自己处境的险恶,又何苦这般冒险呢?
忖思之间,那凤竹已进入花树阵中,消失不见。
萧翎暗暗忖道:这丫头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凝神望去,只见花树林中人影闪动,四下乱走,而且服色各异,有长袍马褂,有疾服劲装,也有不少人佩着兵刃,登时心头一宽,暗道:中午英雄大会即届,三山五岳的英雄好汉,恐已到齐,这些人大都豪放不羁,要他们遵守规矩,实是一件不大容易的事,沈木风决不致在群豪注视之下,对付凤竹。
萧翎隐在门后,站了一刻工夫之久,忽见凤竹手中捧着一个木盘,匆匆由花树林中走了出来。
这一次,她的动作很快,几乎是放腿而奔,眨眼之间,已到了室门口处。
萧翎轻轻一闪,退后五步。
他轻功佳妙.举动之间,不闻一点声息。
风竹一颗心一直在担心着有人追赶,回手掩上室门,猛一抬头,才发觉萧翎站在四尺开外,当下点头一笑,低声说道:“马兄醒了很久吗?”
萧翎道:“不久,姑娘离开此室时,在下也未醒来。”
凤竹道:“小婢这条命,本已死去,多亏诸位又把我救了回来。”
萧翎心中暗道:如若说出毒手药王相救之事,她心中定然不安,不如不说的好,当下说道:“姑娘为传送那毒物而伤,我等如若救治不活,那才是一桩大憾之事。”目光一转,只见那木盘上放着四样冷肴,和一盘馒头。
凤竹望了木盘上菜肴一眼,低声说道:“据小婢所知,今午的英雄大宴之上,沈木风已然预定七种方案,暗害与会群豪,小婢身份低微,只知道其中一略,是在暗中下毒……”
她回头向室外望了一阵,接道:“沈木风一位好友,已代他配制好了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药,据闻那药粉纵然吞下许多,中毒之人,也不会发觉,直到七日之后,毒性才会逐渐发作!”
萧翎道:“那毒药可是要下在酒肴中吗?”
凤竹道:“如何下法,下在何处,小婢未曾听过,不敢断言,但想来不外酒菜之中,是以小婢先行偷一些菜肴,诸位先饱餐一顿,午时不要用那酒饭,也许可免中毒之苦。”
马文飞、司马乾已然在两人谈话之中运功完毕,司马乾当先而起道:“姑娘怎知这偷来的食物之中无毒呢?”
凤竹道:“这个小婢不知,但凭猜想,他们决不致在此时下毒。”
马文飞道:“兄弟此刻已感饥饿,如是这盘食物之中尚未下毒,倒可用来充饥。”
凤竹缓缓放下木盘道:“小婢身经死亡一劫之后,心中对死亡之惧,已是大为减弱,对那沈大庄主亦不似先前那般害怕。”
萧翎失声说道:“那金兰、玉兰,也是这般……”心中已然警觉,赶忙住口不言。
凤竹急急说道:“怎么?马兄识得金兰、玉兰两位大姊姊吗?”
萧翎心中暗道:目下情势,我如就此打住不言,势将惹她生疑。既然说了,就索性说下去吧!轻径咳了一声,道:“不错,两位姑娘和在下常在一起。”
凤竹道:“两位姑娘离开了百花山庄之后,仍然是婢女的身份吗?”

萧翎暗道;要糟,再一说,只怕全盘抖搂,她见我仆从身份,那金兰、玉兰如是常常和我相处,自然是丫头了……
马文飞似是已瞧出萧翎的为难之情,接口说道:“两位姑娘虽然自谦为婢,但咱们却把她们当作妹妹一般看待。”
凤竹道:“两位姑娘可曾参与今日的英雄大会?”
萧翎急急接道:“她们不会来了。”
凤竹道:“可惜呀!可惜!”
马文飞奇道:“可惜什么?”
凤竹道:“两位姑娘,在我们百花山庄的丫头群中,武功最好,声望最高,我们一百余人,个个都对她俩敬重有加,如是两位姑娘能来,必可得到甚多方便……”
萧翎心中暗道:想不到金兰、玉兰还有这么大的用处。
只听凤竹接道:“两位姑娘如若振臂一呼,百花山庄中一百余位婢女丫头,将会有一半跟她们走哩!”
马文飞和萧翎虽是同心合力,联手拒敌,但双方却是各作布置,谁也不知对方的安排。
但经过昨宵那一场洗尘晚宴之后,双方之间的一点戒心,虽已消除,但彼此的计划,事关重大,谁也不愿在此时此情中,讲出口来。
凤竹秀目一转,盯注到马文飞的脸上,道:“那金兰、玉兰现在何处?”
她一直认定了萧翎的仆从身份,难以参与机要,这些事自然不会知道。
马文飞先是一怔,继而淡淡一笑,道;“两位姑娘的藏身之地,目下还难以奉告,凤姑娘要多多原谅。”
他探手从怀中摸出象牙筷子,试探凤竹送来的食用之物,确实无毒,三人才分别食用。
半日时光,匆匆而过,转眼间已到正午。
这正是沈木风宴请天下英雄的时刻。
只听那望花楼上,铜钟三鸣,一个身着青衫的大汉,急奔而来,在门外四五尺处停了下来,抱拳说道:“马爷在吗?”
马文飞缓步行出室外,道:“有何见教?”
那表衫人道:,“小的奉命恭请豫、鄂、湘、赣四省总瓢把子马大爷……”
马文飞道:“在下便是。”
青衫人道:“百花厅上,早已设好了马爷的席位,小的奉命请马爷入席。”
马文飞一挥手道:“知道了。”
那青衫人一转身,急奔而去。
马文飞望了凤竹一眼,道:“姑娘和我等同去赴宴呢?还是要留在室中等候?”
凤竹突然盈盈拜倒,叩了一个头说道:“小婢承马爷的爱护,心中感激不尽。”
马文飞欠身还了半礼,道:“姑娘有话,请站起来说,这等大礼,在下实受不起。”
凤竹缓缓站起了身子,凄然接道:“小婢纵然是生不能追随马爷身侧,听候使唤,死亦当常伴马爷身侧……”
马文飞接道:“姑娘好好的何出此言?”
凤竹凄苦一笑,道:“小婢不论是随马爷赴会,或是留在室中,都已是难逃一死,但小婢能在死前摆脱了心灵之枷,死亦瞑目九泉了。”
马文飞道:“今日英雄大宴,结果如何,目下还难断言,姑娘这等畏怯之心,未免是多余的了。”
司马乾突然接口说道:“如若姑娘确有弃暗投明之心,还望能随我等同赴英雄大宴,死也死一个轰轰烈烈。”
萧翎道:“那金兰、玉兰两位姑娘,当初脱离百花山庄之时,亦和姑娘一般模样,畏首畏尾,以死为乐,但她们现在都还是好好的活着……”
凤竹长长叹息一声,接道:“诸位这般爱顾,小婢实是感激不尽。”
司马乾昂然说道:“姑娘本用害怕,大胆随我们赴会就是。”
凤竹一咬牙,道:“大不了一个死字,小婢已两世为人,死亦无憾了。”
司马乾笑道:“不妨事,姑娘不似早夭之相,在下可担保你有惊无险。”
只听一阵步履之声急奔而至,一个青衣大汉,奔到室门外面,高声说道:“大宴将开,恭请马总瓢把子入席。”
马文飞笑道:“咱们去吧!”当先向外行去。
司马乾道:“姑娘请随在马总瓢把子身后,在下随后保护。”
凤竹壮起胆子,紧随在马文飞身后而去,司马乾紧随凤竹身后,萧翎随后相护。
穿过了丛丛花树,到了一座广大的敞厅中。
四个斗大的金字,横在敞厅门上,写的是:“英雄大宴”。
这座敞厅,是临时搭盖而成,高约二丈,足足有七八大方圆大小,绿荫遮天,白绫幔顶,四十八根木柱,支起了这临时敞厅。
敞厅中,早已摆好了酒席,大部席江上,都坐了人。
一个胸缀红花的青衣女婢迎了上来,低声说道:“请教大名?”
马文飞道:“马文飞。”
那青衣女婢笑道:“豫、鄂、湘、赣总瓢把子马大爷……”目光转到了凤竹脸上,突然一呆,道:“风竹姊姊吗?”
凤竹道:“正是愚姊!”
那青衣少女奇道:“姊姊来此作甚?”
凤竹苦笑一下道:“我跟随马大爷同来赴宴。”
那青衣女子眉宇间,泛现出一片茫然之色,欲言又止,转身带路而行。
萧翎目光转动.却不见中州双贾,和金兰等何在,想是几人早已改扮,掩去了本来面目。
那青衣女子带着马文飞一直行到左首第二个席位上,低声说道:“这就是马爷的席位了。”
马文飞迈步入席,道:“多谢姑娘。”
青衣女欠身一礼,退了下去。
司马乾、萧翎等分别入了座位,只有凤竹犹豫不决,想入座,似又不敢落座。
马文飞低声说道:“姑娘不用害怕,快请落座。”
风竹一闭眼睛,坐了下去,低声说道:“小婢有一事恳求三位。”
马文飞道:“什么事?”
凤竹道:“如是小婢被沈大庄主发觉,诸位千万不能让他把我生擒了去,唉!那时,小婢恐怕连自裁之能,都将失去,还望三位助我一臂之力!”
司马乾道:“助你寻死?”
凤竹道:“嗯!助我死去,免得被活捉之后,受庄中规戒惩治!”
突然间,敞厅中,起了一阵骚动,打断了凤竹未完之言。
抬头看去,只见沈木风儒巾长衫,当先而入,不住对两侧群豪,颔首作礼。
驼背并没有影响到沈木风的气度,龙行虎步,神态威重。
周兆龙紧随沈木风的身后,不住的抱拳作礼,朗朗大笑,连道:“诸位赏光,蓬革生辉。”
金花夫人、毒手药王,依序紧随在周兆龙的身后,最后的却是一个面目俊俏,外罩披篷,内着劲装,背上插剑的少年。
萧翎心中暗道:这个人,想必就是那假冒我名的萧翎了。
只见沈木风行到了主席之上,当先落座,金花夫人等才随着一一落座。
只见他端起面前酒杯,高举手中,说道:“群贤毕至,蓬荜生辉,诸位肯给我沈某人面子,兄弟是十分感激,请尽此杯。”言罢一饮而尽。
厅中群豪,虽都端起了酒杯,但是真正喝下去的,却是少之又少,大都是举到口边,做个样子,有很多干脆举起酒杯就放下,连样子也不肯做。
要知那沈木风早已是凶名卓著,不论黑白两道,一提起血影子沈木风的名字,无不头疼万分,退避三舍。
沈木风目光一掠群豪,满堂佳宾,也不过三五人真正的饮去了杯中之酒,不禁微微一笑,道:“诸位请放心的吃喝,在诸位酒未到三巡,菜未过五味之前,我沈木风决不会在酒菜之中下毒就是。”
言下之意,那是三巡酒过,菜上五味之后就要在酒中下毒了。
只听一个沉重的声音说道;“沈兄之意,可是说咱们对这佳酿、美肴,只能浅尝数口,适可而止,不可尽兴大吃一顿?”
萧翎转脸望去,只见那人紫袍白髯,生像威猛,手中端着酒杯。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那要看和我沈某人为友为敌了!”
紫袍白髯老者道:“我已二十年未入江湖,这次受你之邀而来,那可算给足你的面子了……”
沈木风道:“好说,好说,颜兄有何指教,兄弟是洗耳恭听。”
萧翎心中一动,暗道:这沈木风自傲自大,口气之中,从未对过别人这般客气,这紫袍白髯姓颜的人,得他如此尊称,定非平常人物。
只听那紫袍人道:“这酒菜之中,如是下了毒药,难道也能为敌为友的吗?”
沈木风笑道:“颜兄的用心,可是要兄弟当着天下群豪之面,说出心中的计谋、策略吗?”
紫袍人道:“沈兄做事,向来防患未然,就算揭开酒菜中下毒之秘,那也不足以为害今日大局。”
沈木风哈哈一笑,道:“颜兄知我甚深……”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如是和我沈某为友,自是不该计较这酒菜之中是否有毒,他也该相信我沈某人能代为疗治,中毒又有何妨?”
紫袍人道:“如是为敌呢?”
沈木风道:“当今江湖之上,用毒之人,数不胜数,如是我沈某人的敌人,早该防备才是。”
紫袍人道:“此刻酒肴之中,可已下毒?”
沈木风笑道:“颜兄放心,此刻酒肴之中,都还未曾下毒,颜兄只管大胆品尝。”
紫袍人突然一仰脸,喝下杯中之酒,未再接言,坐了下去。
萧翎默查场中群豪神态,大部份都对那紫袍人流露敬仰之色,心中暗道:不知这紫袍老人是何许人物,听他口气、身份,颇有和沈木风分庭抗礼的气魄。
突然间一只手,由下伸过来,抓住了萧翎的左手,低声说道:“马兄……”
萧翎接道:“不要怕。”转眼望去,只见沈木风两道炯炯的眼神,正通视在凤竹的脸上,神态间自有一种莫可抗拒的威重气度。
凤竹虽然避开了沈木风的目光,但她握住萧翎的手,仍是不停的颤抖。
只听沈木风那沙哑的声音道:“是凤竹吗?”
萧翎低声说道:“不要理他,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哪知凤竹突然间松开了握着萧翎手腕上的五指,缓步离开了席位,盈盈拜倒地上,道:“奴婢正是凤竹。”垂下头去,不敢抬起。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你这丫头来此作甚?”
凤竹道:“奴婢,奴婢……”
一时间想不出适当措词,奴婢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沈木风道:“还不快给我退出厅去,留在此地,岂不要让天下英雄,耻笑我百花山庄中没有规矩吗?”
凤竹应了一声,缓缓站了起来,望了马文飞一眼,举步向厅外走去。
马文飞一皱眉头,暗道:这丫头如此胆小无用,纵然想出面护她,也是难以找出借口。
只见她行了两步,突然又回过身来,拜倒地上,道:“奴婢有下情禀告。”
沈木风一挥手道:“去吧!有什么话,改日再讲也是一样。”
凤竹垂下双目,说道:“奴婢已为马爷垂青,答允收留身侧,还望庄主开恩赐允。”
沈木风目光一转,望着马文飞道:“马爷!这丫头之言,可是当真吗?”
马文飞只觉脸孔一热,一张胜直红到耳根后面,沉吟了良久,答不出话来。
要知他自负英雄,如若承认此事,那是无疑当着天下英雄之面,自白罪状,勾引了百花山庄中的丫头,想待否认,又见凤竹满脸凄怨哀苦之容,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才好。
但闻沈木风呵呵一笑,道:“马总瓢把子,是何等英雄人物,岂肯看上了咱们百花山庄的丫头,你不用痴心妄想了,快给我退出厅去。”
凤竹道:“大庄主有言在先……”
沈木风道:“不错,我说过,如是这次与会英雄,瞧上了你们哪个,都可向我沈木风讨娶你们,但也得让人家看得上啊!难道还要本庄主给你们做媒不成、如今人家马总瓢把子一言不发,定然是你这丫头蓄意高攀,随口捏造的谎言,快退下去。”
凤竹缓缓站起身子,正待转身而去,突听马文飞高声说道:
“姑娘留步。”
全场中人的目光,都已投注在马文飞的身上,要看他如何处理这尴尬之局。
这时,马文飞的一张俊脸,已然红成紫育之色,但仍然硬着头皮,站了起来,对那沈木风抱拳一揖,道:“大庄主肯把凤姑娘赐赠在下,兄弟实是感激不尽。”
沈木风微微一笑,道:“马兄可是当真要讨这丫头为妻吗?”
凤竹急急接道:“奴婢自知难以匹配马爷,甘心为妾……”
沈木风不理风竹,望着马文飞问道:“马兄如是真的喜爱这个丫头,也早该向我沈某人说上一声才是……”
他纵声大笑一阵,接道:“如若她作了马总瓢把子的夫人,我沈木风岂能再把她当丫头看待。”
这一番冷嘲热讽,有如千万把利剑刺入了马文飞的心中一般,但又无法出口反击,只有耐着性子忍受。
全场中鸦雀无声,似是场中群豪内心中,都在品评着这件事。
马文飞一张脸变成了紫红颜色,目光转动,扫掠了群豪一眼,暗自忖道:我马文飞自负英雄人物,受尽武林同道敬重,岂能当真的讨娶百花山庄中一个丫头为妻,日后传扬于江湖之上,岂不是要永远留作别人的话柄。
欲待出言否认,但见那凤竹满脸凄苦之色,楚楚可怜,心中又有些不忍。
只听沈木风接道:“马兄乃当今武林中大名鼎鼎之人,一言九鼎,自然不会欺骗我百花山庄中一个使女丫头,这丫头随口胡说,有辱马兄英名,饶她不得。”
右袖一挥,一股暗劲直射过来。
马文飞心念转动,暗忖:我马文飞如若自负英雄,怎的连一个柔弱垂危的小姑娘,也不肯救,当下高声说道:“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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