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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翎一撩衣襟,跪在地上,道:“两位兄弟以武林十分尊崇的身份,折节下交,认我萧翎为兄,其时两位诚形于外,在下不得不允,论年岁资望,萧翎哪里能及得两位……”
中州二贾忙拜伏地上,道:“大哥快请起,有话好说,再要这般,那是迫小弟等持刀自刎,以明心迹了!”
萧翎心知两人说得出,就做得到,于是急急站了起来,言道:“两位兄弟的盛情,小兄实是感激不尽……”
商八泪如泉涌,接道:“中州二贾,生平未曾服人,唯独对大哥敬服无比。”
杜九接道;“大哥有什么话只管吩咐,不论小弟等能力是否及得,都将全力以赴不死不休。”
萧翎道:“我既然答应了那毒手药王,决无更改余地,古云亲恩深似海,儿命保母身,又有何可议之处,小兄死后,尚望两位兄弟,好好照顾小兄父母,小兄就瞑目九泉了。”
商八突然纵声大笑起来,声作龙吟,直冲霄汉,历久不绝。
萧翎怔了一怔,道:“你笑什么?”
商八道:“大哥如是真的舍身而死,我和杜九,势必要和那毒手药王拼个生死不可,他有借物传毒之能,小弟等自料胜机渺茫,那是说大哥死后,我和杜九即将追随于泉下!”
杜九接道:“只怕老夫人得知此讯之后,亦将是痛不欲生,大哥一番施血救母的孝心,只怕也是白费心机了。”
他句句字字,充满着情意,但语气却仍是一般冷冰冰的味道。
萧翎一皱眉头,道:“两位兄弟这等用心,实难叫小兄同意。”
商八突然泛现一脸坚决之色,道:“好!咱们答应大哥,你施血之后,小弟等先设法安置好两位老人家,再找那毒手药王拼命也是一样。”
萧翎心知再劝无益,轻轻叹息一声,道:“小兄并非是生机全绝,也许我还能活得下去。”
杜九道:“一个人放去了身上之血,还能活得下去,实叫兄弟难信。”
萧翎道:“毒手药王的医道通神,善调灵药,小兄放血之后,如若他肯予用药疗治,定有复元之期。”
杜九道:“纵然他确有此能,只怕也难有那份耐心,要不然也不配称谓毒手药王的。”
萧翎道:“我救他女儿之命,帮他完成生平中最难达到的心愿,量他不致见死不救,两位兄弟,不用再为此事担心了。”
杜九道:“他救与不救,全在于他,旁人无法勉强,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舍血……”
萧翎星目神光一聚,逼视在杜九脸上,轻轻咳了一声,把未完之言又给咽了回去。
三人相对默然了良久,天色已经大亮,萧翎缓缓站起身子,道:“咱们该走了吧!”
杜九一皱眉头,道:“哪里去?”
萧翎道:“去接那毒手药王。”
杜九道:“当真要去接他?”
萧翎道:“小兄几时讲过之言不算了?”
中州二贾相互望了一眼,不再多言,随在萧翎身后行去。
走出幽谷,萧翎望着那绵连的山势,不禁一怔,暗道:地势如此辽阔,不知向飞埋伏于何处,拦劫那毒手药王,如是他们假冒我萧某之名,把毒手药王父女,引到一处人迹罕至的山谷之中动手,那可是难以找得到了。
中州二贾看萧翎停步不行,凝目沉思,知他是为找不出埋伏的地方烦恼,心中突然泛升起一线希望,暗道:但愿那神偷向飞能把毒手药王父女,引到一处隐秘所在动手。
忖思之间,忽听萧翎叫道:“两位兄弟,咱们再紧赶一程。”
中州二贾只好施出轻功追赶。
三人都是武林中一流身手,这一放腿而行,快逾奔马。
急行了将近两个时辰,到了那马文飞埋伏人手阻拦沈木风的所在。
原来,萧翎突然想到此地方乃必经要道,地势又极险恶,自己虽然不知那毒手药王到来的时刻以及路线,想那向飞等亦不清楚。
如若定要截住那毒手药王,此地最是可靠了,故而匆匆赶来。
但见山色依旧,狭道口处,空荡荡的不见一个人影。
目光下,只出口处,一滩鲜血,闪闪生光。
萧翎伏身查看,发觉地上的鲜血,为时不久,至多也不过半个时辰左右,不禁脸色一变,回顾了中州二贾一眼,道:“你们计议拦劫之地,可是在此吗?”
商八躬身说道:“主意是那向飞所出,他已四日未归,他们要在何处动手拦劫那毒手药王,小弟等实是不知。”
萧翎察颜观色,知他所言不虚,也不再多问,伏下身子,希望能从那鲜血之上探查出他们的去向何处。
杜九望了商八一眼,施展传音之术道:“想不到那老偷儿办事,,竟是如此干净、利落,如若他真的宰了那毒手药王,日后咱们得好好谢他一下才是。”
商八摇摇头,也施展传音之术答道:“毒手药王狡猾无比,武功绝伦,只怕不是这般简单的能够算计得了他。”
杜九道:“他此来志在为女儿疗病。自然不会有百花山庄中高手同行,他一人之力,还带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女儿,武功再强,也难是群豪联攻之敌。”
商八道:“也正因如此,他必将是小心翼翼,不肯稍存大意。”
只听萧翎说道:“两位兄弟请紧随我来。”
当先向正南奔去。
第四十四回视死如归
原来萧翎仔细瞧过那鲜血之后,果然发觉血迹点点,似是那受伤之人受伤后,奔向正南。
但因那血滴过小,经过日晒尘掩,不留心很难看得出来。
商八、杜九,放腿随在萧翎身后直向西南奔去。
杜九一面奔行,一面说道:“如果是被大哥循此血迹,找着那毒手药王的下落,杜老二非得和老偷儿划地绝交不可。”
商八道:“果真如此,也是不能怪他,以那向飞为人的细心,尚连掩遮血迹的事,也想不到,必是事情太过匆急,无暇掩去痕迹。”
萧翎虽知两人窃窃私议,必是谈论毒手药王的事,但自知难以问出个所以然来,也就恍如不闻,行不过数丈,已登岸壁,草丛横生,哪里还能瞧出一点痕迹,萧翎只能衡度山势,判断去路。
一口气,行了七八里路,但见山势连绵,狭谷纵横,哪里有毒手药王的影子。
杜九却是瞧的满心欢喜,说道:“时刻已然近午了,如是那向飞已和毒手药王动手,此刻也该要了他的老命,至不济,也该把那毒手药王的宝贝女儿给杀死了,只要他女儿已死,毒手药王自是再无理由,向大哥讨取身上之血了。”
这时,萧翎已停下脚步,站在一处山顶上,四下流顾。
商八轻轻咳了一声,道:“大哥,千峰连绵,万壑纵横,毫无线索可循,如何一个找法?我瞧还是不用再找了。”
萧翎回顾商八一眼,轻轻叹息一声,道:“好!咱们回去。”
中州二贾相互望了一眼,掩不住内心的欢愉之情,泛起喜悦的笑容。
沿途之上,中州二贾有说有笑,对那神愉向飞赞不绝口,说他智谋过人,虽盗却侠。
萧翎口虽未言,心中却是大为感动。忖道:武林之中,都说中州二贾,贪爱财宝,对人处事,只讲利害,不谈情意,但对我萧翎,却是情同手足,义重如山,我萧翎的生死在他们心目之中,竟是如此的重要。
回程迅快,不足两个时辰,已到了几人停身的幽谷所在。
只见萧夫人在金兰、玉兰陪护下,正在观赏着四周山色,沿谷轻步,神情欢愉。
萧翎轻步走近母亲,深深一个长揖,道:“母亲身体好些吗?”
萧夫人双目中闪动着慈爱的光辉,凝注在萧翎的脸上,笑道:“根本就没有什么大病,只是念你过切,唉!如今瞧到了你,哪还有什么病呢?”
慈母之爱,声声如刀如剑,直刺入萧翎的心中,只听得萧翎心神震颤,脊背上冷汗直淋,不禁垂下头去,说道:“儿不孝,远离膝下,劳母亲为儿担忧。”
心中却是暗暗忖道:如若慈母知道我为她之病,答允施血救人的事,岂不要痛断肝肠……
但闻萧夫人笑道:“翎儿,这两位兰姑娘都很好。”
萧翎道:“娘说的是,她们都是很好的姑娘。”
萧夫人突然一皱眉头,道:“翎儿,你到哪里去了,我一早起来就见不到你?”
萧翎道:“孩儿去看几位朋友,商量两件事情……”
萧夫人轻轻叹息一声,接道:“吾儿原非江湖中人,何不摆脱这江湖生活,免得叫娘终日为你提心吊胆。”
萧翎道:“母亲说的是……”
只听一个沉重的声音接道:“不成,此一时也,彼一时也,翎儿目下已成了武林中首脑人物之一,如何能够轻言摆脱?”
商八转脸望去,只见那说话的正是萧大人,正自举步行来。
萧夫人道:“这些时日,我耳闻目睹,尽都是江湖上恩怨仇杀之事,翎儿在江湖上,叫我如何能放得下心。”
萧大人目光凝注在萧翎脸上,瞧了一阵,回转头来,低声对萧夫人道:“他幼小时原生具不治之症,如非江湖高人,施药传艺,那也活不过二十岁,他为江湖高人所救,自是该为江湖正义效命,如是不幸死了,就算病死也是一样。”
萧夫人脸色微变,道:“哪有做父亲的,咒骂儿子早些死去之理。”说完,手扶玉兰秀肩,举步而去。
萧大人望着萧夫人姗姗而去的背影,叹道:“孩子,那毒手药王来了!”
这句话有如晴空霹雳,只听得中州二贾如受重击,呆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萧翎略一怔神,道:“那毒手药王现在何处?”
萧大人道:“就在那边。他已和为父的谈了甚久时间,你随为父的来吧!”转过身子,举步行去。
他脸上是一片肃穆之容,举步落足之间,有如负重千斤。
萧翎倒是尚能保持镇静,举步随在萧大人身后而行。
但中州二贾却是紧张无比,全身颤动,显然心中正有着无比的激动!
行约十丈,到了一丛荒草茂密之处。
萧大人停下脚步,还未来及开口,草丛中已传出毒手药王的声音,道:“你五日前的许诺,此刻还算是不算?”
萧翎道:“大丈夫一言出口,死而无悔,为什么不算?”
但见草丛吹动,缓缓走出来毒手药王,道:“那神偷向飞,率领八位高手,埋伏道旁,拦截于我,此事你知是不知?”
萧翎道:“在下得悉之后,曾经兼程赶往迎接药王……”
毒手药王冷冷接道:“就凭那老偷儿,能够截住我毒手药王,老夫岂不是白闯了数十年的江湖。”
商八道:“药王活了这一把年纪,也不嫌太长命吗?”
毒手药王望了商八一眼,不理商八,继续接道:“那老偷儿被老夫略施小谋,引往别处,正好和百花山庄中派出搜索你行踪的高手相遇,至于他们一场拼斗的生死如何,那是各凭造化了,老夫看在你的面上,不对他用毒,已算是手下留情了!”
冷面铁笔社九突然冷冷接道:“咱们萧大哥,一代侠人,承诺之言,铁案如山,答应了施血救你女儿,自是不会改变……”
毒手药王接道:“老夫如非信得过他,岂肯轻易放过那向飞等人。”
杜九冷冷接道:“我家大哥虽然答应,但还有不肯答应之人!”
毒手药王道:“什么人?”
杜九回手指着自己的鼻尖,道:“区区在下杜九。”
毒手药王冷笑一声,道:“你要怎样?”
杜九道:“事情简单的很,如是你想取我们大哥身上之血,先得收拾了我们中州二贾……”
萧翎一挥手,接道:“杜兄弟。”
杜九脸色一片肃穆,道:“大哥守信,小弟尽义全交,你如拦阻,小弟就先行自绝在大哥面前。”
萧翎呆了一呆,道:“两位兄弟听我说……”
商八道:“小弟等洗耳恭听,大哥只管吩咐就是。”
萧翎道:“小兄施血救人,未必就非死不可……”
毒手药王接道:“如是诸位肯和老夫合作,老夫自可设法保住你性命。”
商八长叹一声,望着杜九说道:“杜兄弟,事已至此,咱们也不用让大哥太过为难了,只要毒手药王答应能保得大哥之命,咱们就答应和他合作。”
毒手药王道:“老夫为人,素不为江湖各种规法束缚,唯独对信诺之言,一向是格守不误。”
杜九道:“放血之后,萧大哥那绝世武功,是否尚可保得?”
毒手药王道:“这个,老夫亦难断言,那要看他的造化了。”
杜九道:“如是他不能保得武功,岂不是生不如死了?”
萧翎道:“不妨事,小兄原本非武林中人,失去武功之后,正好退出江湖是非。”
萧大人突然接口说道:“就此一言为定,也不用再商讨了。”
商八欠身说道:“老伯说的是……”目光转到毒手药王脸上,接道:“不知药王要咱们如何一个合作之法?”
毒手药王道:“如要留得萧翎之命,放血就不能太急,咱们寻找一个僻静之处,两位替我护法,我要用七日时光,一面放他身上之血,一面用药物补他元气。”
商八道:“好吧!就依药王之见。”
萧翎抬头望望天色,道:“不知药王要几时动手?”
毒手药王道:“老夫之意,自然是愈快愈好,此刻,江湖上风云变幻,莫可预测,拖延时刻,只怕对你和老夫,都无益处。”
萧翎道:“今晚动手如何?容在下去拜别慈母。”
萧大人接道:“不用了,你母亲此刻正惶惶难安,你去拜别,徒增她的悲伤之感。”
萧翎一撩衣襟,拜伏地上,道:“那就请爹爹在母亲面前,婉言关说。”
萧大人接道:“为父的自有说词,不用你再多费心了。”
萧翎对父亲大拜三拜,起身望着毒手药王说道:“药王可曾找到行术放血之地?”
毒手药王道:“这个老夫早已找到。”
杜九道:“距此多远?”
毒手药王道:“不足十里。”
商八道:“药王请稍待片刻,在下去交代几句话,咱们再行动身如何?”
毒手药王道:“老夫在此等候,但不可拖延过久。”
商八冷哼一声,也不答话,转身奔去,不过一盏茶工夫,重又奔回。
毒手药王沉声说道:“萧兄,还有什么事要办吗?”
萧翎淡淡一笑,道:“咱们上路吧!”
毒手药王道:“老夫带路。”转身当先行去。
萧翎、商八、杜九鱼贯随在身后,向前行去。
翻越过两座山峰,已经晚霞满天,到了黄昏时分。
毒手药王伸手指着对面悬崖山壁间,一块突出的大石,道:“在那大石之后,有一个可容四五人的小洞,小女已在那里等候了。”
商八冷笑一声,道:“药王对这里的地势很熟,竟然找到那悬崖山壁间去。”
毒手药王道:“夸奖,夸奖!老夫的追踪寻人之术,亦是天下无双,只是不为人知罢了。”
杜九轻轻咳了一声,道:“我家大哥一百九鼎,药王才得如愿以偿,如是换了他人,遇上这等生死大事……”
萧翎心知两人想在言语之间,激怒药王,使他先行出手,然后借口自保,再和他动手相搏,赶忙接道:“杜兄弟,不用再谈此事了。”
毒手药王是何等老奸巨猾之人,如何能猜不透中州二贾的用心,想到女儿的生死,只好强自忍耐不言。心中却暗暗赞道:这萧翎实是君子人物。
毒手药王带路,借矮松、突石的助力攀上山壁间,那突出的大岩石之后。
果然,在那大岩石之后,有一个天然的石洞。
萧翎凝目望去,只见石洞一角处,铺了很多干草,一个秀目紧闭的少女,身上盖着红绫被子,似已熟睡过去。
毒手药王轻轻叹息了一声,道:“小女天姿国色,仪容绝世,才慧尤在老夫之上,只是病因于‘二竖’,被折磨的瘦骨磷峋,不**形了……”
杜九冷冷接道:“在下看来,也许令爱早已经气绝死去了。”

毒手药王怒道:“老夫医道,无人能及,虽不能挽起小女沉疴,使她大病痊愈,但延续她的生命,并非难事,我已使她多活十年以上……”
商八接道:“药王既有能让令爱多活十年,何以不再拖一些时刻,为她寻得灵药疗病。”
中州二贾心念不死,希望软硬兼施,能使毒手药王在最后一刻中,改变了心意。
但闻毒手药王说道:“小女之病,乃千古绝症,纵然是有,老夫也无法能够医得好她……”目光转注到萧翎身上,道:“除非用他身上之血,换去我女儿身上的坏血。”
商八道:“我不信世间就没有救你女儿之病的药物?”
毒手药王道:“灵药难求,有没有都是一样。”
商八突然拍拍大肚皮,道:“咱们中州二贾,富可敌国,聚敛之丰,可算得前无古人……”
毒手药王接道:“纵然倾尽你们中州二贾所有,也无法买得疗治我女儿的药物。”
商八道:“药王错了……”
毒手药王怒道:“老夫哪里错了?”
商八道:“咱们中州二贾,收聚之物,并非是单纯的珠宝,美玉,而是广集奇珍,和各种难得的奇药,也许咱们有着疗治令爱的药物。”
毒手药王摇摇头,道:“就老夫所知,数十年来,尚未闻过有救治小女的药物出世。”
商八道:“天山形成的雪莲子如何?”
毒手药王摇摇头道:“不行。”
商八道:“千年的老参,可否派上用场?”
毒手药王道:“千年老参,虽很重要,但并非疗治小女的主药。”
商八道:“究竟要什么,你干脆说出来吧!也许我们中州二贾,可以为你找得。”
毒手药王道:“你一定要问,老夫就告诉你吧。”
他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成形仙芝或千年以上何首乌,此乃两味主药中的一种,只要找到一种,那就不难配到其他药物,这两种千古奇珍,量你们中州二贾,也无法收藏。”
杜九略一沉吟,道:“十年之前,曾由关外番属,进贡来一个千年的何首乌,如若那皇帝老儿尚未吃完,咱们去把它偷来,那就可以救得令爱的性命了,只是京都距此甚远,不知是否能够来得及。”
毒手药王冷然一笑,道:“十年往事,不谈也罢,老夫即刻就要动手,两位也该下去替我们把风的了。”
商八重重的咳了一声,道:“在下还有几句话,说完了药王再动手不迟。”
毒手药王道:“什么话,快些请说,此刻光阴,对老夫而言,实是宝贵无比。”
商八冷冷说道:“急什么?你如真的如愿以偿,救了令爱,但那时亦没有再能劝阻我等搏杀药王的力量了……”
毒手药王冷笑一声,接道:“老夫已然答允留下萧翎性命,但必得两位协力合作,如若两位这等多疑,咱们也不用合作了。”
商八回顾了杜九一眼,道:“好!在人矮檐下,怎能不低头,不过,我要把话说清楚,放血之后,如果我们萧大哥还活在世上,那就罢了,如是有什么长短,药王也要尝尝那老而失女之痛。”
毒手药王道:“你们如若还要在此罗嗦不停,老夫就取消了留他性命之约。”
这一句话,竟有着强大无比的效力,中州二贾果然转身向外行去。
毒手药王目光投注到萧翎的脸上道:“可要老夫点你**道?”
萧翎一闭双目,道:“药王只管出手。”
毒手药王右手伸出,点了萧翎三处**道,说道:“你如想留下性命,必得和老夫合作。”
萧翎星目启动,望了毒手药王一眼,道:“药王有何吩咐,只管请说。”
毒手药王道:“老夫知你武功高强,纵然点了你的**道,只怕也无法完全防止你内力阻梗行血,你必得和老夫合作,让行血自然流出,老夫才能适时控制,不致造成惨局。”
萧翎淡然一笑,道:“如是我萧翎是贪生畏死之徒,也不会这般束手就缚了。”
毒手药王道:“这么说来,倒是老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抱起萧翎,行近山洞一角,和女儿并放一起。
萧翎暗暗叹息道:“我萧翎受恩师、义父,和柳仙子数年培养之恩,原想能把三位老前辈的武功,发扬光大,在江湖上创出一番事业,却不料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但觉身上数处要**一麻,又被毒手药王点住。
只听毒手药王喝道:“老夫要放血了。”
萧翎此时,哑**也被点住,除了心神还能清醒之外,已是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了。
但觉左臂上衣袖,被人撤去,紧接着一阵剧痛,脉管上被物刺入。
只听毒手药王充满着慈爱的声音说道:“婉儿,忍受点痛苦,今后我儿即将和别的孩子一般,欢笑在为父的眼下,为父的要把我绝世医术、武功,全部都传授给你,我要在五年之内,把你培养成一个举世无敌的巾帼英雄。”
萧翎心中暗道:短短五年时光,要把一个全然不会武功的女子,培养成举世无敌的巾帼英雄,那是未免言过其实了……
但闻毒手药王接道:“婉儿,为父的被武林同道,视为正邪之间的人物,不过是因为父的行为,为人喜怒难测而已,不论人家看法如何,但为父的这一生中,确是杀了不少的人,为了我儿,再杀几人,那又有何妨,我要用绝世医术,使你能得一甲子的功力……”
萧翎听得吃了一惊,暗道:这毒手药王如有此等能耐,也许真能在五年,把一个全然不会武功的女儿,培养成第一流的高手……
只听一声幽幽的叹息,打断了毒手药王未完之言。
紧接着,一个柔弱无力的声音说道:“爹爹啊!你又在害人了?”
毒手药王道:“为父的在替你疗病。”
那柔细的声音应道:“你知道我已经没有希望,为什么还要取人之血呢?”
毒手药王道:“孩子,这血不同常人之血,这次换好之后,我儿即可恢复了健康。”
那柔细的声音道:“为什么呢?”
毒手药王道:“这其间玄妙之理,除了为父之外,当今之世,只怕是再无人能够解得了……”
他长长吁一口气,道:“婉儿,因为他身上之血,不但极合吾儿体质,最重要的是他食用过一种常人无法吃得之物,不畏你身上坏血感染,为父的虽无法肯定的说出他食用过什么奇物,但想来不外是仙芝和千年何首乌之类的奇品。”
萧翎心中暗道:我误食千年石菌,助长了我的功力成就,但却也要了我的性命,可见天下之事,有益必有害了。
但闻一声急速的娇喘之声道:“爹爹啊,你说的这人,可是那萧翎吗?”
毒手药王笑道:“不错啊!想我毒手药王的女儿,究竟是比别人聪明,一猜就中,他就躺在你的身侧……”
话未说完,忽听一声尖锐的声音叫道:“快放开他。”
只听到一阵衣袂之声,起自身侧。
萧翎虽头难转动,目光难见,但从那听得声音之上判断,似是一个人挣扎坐起。
但觉臂上一松,刺入脉管之物,突然似被人拔了起来。
耳际间响起了毒手药王的叹息之声,道:“婉儿,为父的背着你走遍了大江南北,又走尽了白山黑水,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可疗你绝症之人,难道你就不肯体念年迈老父的这一番苦心吗?”
此人生性恶毒,出手就要杀人,但对自己的女儿,却慈爱无比。
但闻那柔细的声音接道:“爹爹惜我、爱我之心,为女儿的岂会不知,你背着我走遍了大江南北,白山黑水,女儿我更是惶愧难安,唉!爹爹恩深如海,叫女儿如何报答?”
毒手药王道:“你只要答应为父的,留下性命承欢膝下,那就算报答为父了。”
那柔细的声音道:“我多活一日,爹爹多苦一日,还不如让我死去的好。”
毒手药王道:“只要换过萧翎之血,我儿就可康复如常人,不再为病魔所扰。”
那柔细的声音道:“萧翎呢?他救了女儿性命,自己却要落得全身鲜血枯干而死,是吗?”
毒手药王略一沉吟,道:“我儿如想留下萧翎性命,也非难事,为父的一面让他服药进补,一面抽他之血,不过.这需要很长久的时间,我几娇弱之躯,如何能忍受这长时间的换血折磨。”
那柔细的声音叹道:“爹爹可以强人所难,但却无法强迫女儿受血。”
毒手药王道:“我儿之意呢?”
那女子应道:“爹爹请先去准备好为他进补之药,不然,女儿不愿受血。”
萧翎听得心中暗暗奇道:这父女两人生性差别,怎的如此之大,父亲心狠手毒,处事为人,只求目的,不择手段,女儿却又似天使一般的善良,处处不愿损伤他人……
但闻毒手药王接道:“为父的身怀灵丹,已然足够他进补之用,那也不用准备了。”
那女子道:“爹爹啊!你还记得我娘的事吗?”
毒手药王凄然说道:“你娘的音容笑貌依然牢牢植在我的脑际,一生一世,也是不会忘了的!”
那女子道:“我娘对你敬爱半生,但她临终之日,说出了一句话,爹爹可还记得吗?”
毒手药王泫然接道:“为父的终生不忘。”
那女子道:“爹爹啊!我娘说的什么?”
毒手药王道:“她说……她说,她说……”冷酷镇静的毒手药王,似是陡然间激动异常,他说了半天,仍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闻那柔细的声音道:“爹爹可是忘怀了,但女儿却是还记得清清楚楚,我娘临终之时,说了六个字:我恨你骗了我。是吗?”
毒手药王热泪滴了下来,落在了萧翎的手上,接道:“你娘确是这么说的!”
那女子道:“爹爹啊!你如骗了女儿,纵然疗好了我的绝症,我也终生不会快活。”
毒手药王黯然说道:“难道你就不肯惜念为父的一番爱你之心,硬要我失去你母亲之后,再失去女儿吗?”
那静躺在山洞一角的多病少女,突然间挺身坐了起来,道:
“爹爹医术绝世,难道就想不出别的疗治女儿之法,定要取他人身上之血,才能救得女儿吗?”
她缓缓伸出枯瘦苍白的右手,缓缓取开萧翎身上的输血皮管,接道:“爹爹,女儿死了,你就心痛无比,别人的母亲难道就不疼她的儿子吗?”
毒手药王冷酷自负,医术智谋,无不过人,唯独对这位柔弱多病的女儿,却是毫无办法,长叹了一声,道:“孩子,你先躺下,有话慢慢的说。”
萧翎目光微转,只见一个长发技垂的少女,眼窝深陷,瘦得只剩下一把皮包骨头,但仍然无法掩住那秀美的轮廓。
只见她举起手来,拂一下按在脸上的秀发,柔声说道:“爹爹啊!解开他的**道,我要和他说几句话。”
毒手药王无可奈何,举起手来,先拍活了萧翎的哑**,道:
“萧翎,小女生具绝症,终日里缠绵病榻,不解人间的险恶,心地一片纯良,你应对她小心一些,不能伤害到她。”
萧翎淡然一笑,未理毒手药王。
那长发少女移动了一下身躯,一对大眼睛,凝注在萧翎脸上,道:“你是萧翎?”
萧翎道:“正是在下。”
长发少女道:“我写给你的一封信,你可曾收到吗?”
萧翎道:“已收到了,多谢姑娘盛情相助,请恕在下几处要**被点,不能起身拜谢,还望姑娘多多原谅。”
长发少女叹道:“我自幼体弱多病,除了爹娘之外,一生很少结识他人,你该是我极少的熟人之一了……”
萧翎暗道;咱们见面只不过两三次,每次我萧翎都是在惊风骇浪之中,令尊点了我的**道,放我之血,救你之命,倒是难得你还能记起我来。
心中念头转动,口中却不知如何回答。
那长发少女黯然说道:“我说这些话,你也许感到奇怪,其实,你如是我,也是一样,一个终年缠绵在病榻上的人,十几年来很少有清醒的日子,能够认识一个人,那该是多么可贵的事情啊……”
她娇喘了两声,接道:“我爹爹经常在我清醒时,提起你的名字,他说只要我换得你身上之血,我就可以恢复生命活力,和别的女孩子一般的快乐生活,因此,你的名字,早已深植在我的心中和脑际了。”
萧翎道:“原来如此。”
长发少女接道:“不只如此,我记得咱们还见过面?”
萧翎道:“不惜,咱们见过,但都在深夜之中,姑娘如何记得?”
长发少女道:“虽是匆匆一眼,留给我一个模糊的形貌,但经我日夜思索之后,那模糊的形貌就逐渐清晰了,这形貌半由印象得来,半由我自己塑造。”
萧翎心中暗道:你大都在晕迷之中,难得有清醒之日,还有心思去思索这等事情……
只听毒手药王说道:“婉儿,你已经很累了,休息一会再说吧!”
父亲的慈爱关怀,流露无遗。
那长发少女突然微微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细白的牙齿,说道:“爹爹啊!在女儿记忆之中,我此刻该是清醒时精神最好的一次,我说了很多的话是吗?”
毒手药王道:“是的,孩子,你从没有一口气说过这样多的话。”
长发少女道:“可是我一点也不觉得疲倦。”
毒手药王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他很少看到女儿的笑容,此刻眼见她脸上的欢愉之情,竟是不忍阻拦于她。
那长发少女接道:“萧翎,我爹爹说,我如换得你身上之血,就可摆脱病魔,复我健康,此事是真是假?”
毒手药王双目圆睁凝注在萧翎的脸上,满脸俱都是乞求之色。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你爹爹医道精通,也许他说的不错。”
长发少女道:“你也很相信我爹爹的话吗?”
萧翎正待答话,那毒手药王却抢先接道:“怎么样,爹爹没有骗你吧!”
长发少女伸出手去,按在萧翎的额角之上,道:“萧翎,你可知道,放完你身上的血,救了我的性命之后,你会怎么样?”
萧翎道:“生死未卜!”
毒手药王接道:“死不了。”
那长发少女,取开按在萧翎额角上的右手,接着缓缓说道:
“你救了我这无用的性命之后,你即将永埋地下……”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暗道:她缠绵病榻十几年,应该是有强烈的求生之心才是,但此刻听来,却是全不把生死事,放在心上一般。
但闻那长发少女接道:“你既然知道,放完身上之血,就可能立刻死去,何以又不肯拒绝我爹爹之求呢?”
萧翎道:“令尊医道绝世,他亦曾告诉过我,如是缓缓小心换血,并非是非死不可。”
长发少女叹道:“你和我们无亲无故,又和我素不相识,为什么要施血救我之命呢?”
萧翎心中暗道:若非你爹爹迫我如此,谁还愿意救你了!
正待出口答话,毒手药王已抢先说道:“这位萧公子,乃大仁大义的侠士,看到我儿如此才慧,如此风仪,常年困于病魔,实在太可惜了,才甘愿舍血相救吾儿之命。”
长发少女道:“爹爹啊!你爱我之心,深挚无比,但你为我所作所为,却又不是女儿喜悦的事。”
毒手药王自觉由始至终,一直未说错过什么,当下说道:
“孩子,哪里不对了?”
长发少女道:“人家明明是被你逼迫的情非得已,才施血救我之命,为什么爹爹说是他自愿救我的呢?”
毒手药王道:“这个……这个……”目光转注到萧翎的脸上,冷冷说道:“你胡说些什么?”
萧翎只觉一股怨愤之气,由心中直冲上来,正待发作,忽想到这缠绵病榻十几年的少女,也实在可怜的很,自己如激怒毒手药王,伤害了她的女儿,决难保得活命,既是横竖难免一死,何不索性施血救她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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