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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八笑道:“这是药王的事,不用和我们兄弟相商了。”
毒手药王道:“老夫还有借重三位之处,不得不和三位商量。”
商八道:“要是借重我等,药王就得先说一遍,看我等是否同意?”
毒手药王道:“三位如是不肯答允,老夫说了岂不是等于白说。”
杜九冷冷说道:“药王之意,那是强迫我们答应了?”
毒手药王干笑一声,道:“三位如是不肯答应,岂不迫使小女重入死亡之途,萧大侠冒险犯难,取得的千年石菌,也是白费心了。”
商八流目四顾一眼,笑道:“此刻此情,药王也不用再动心机了,这等转弯抹角的说话,倒还不如坦坦荡荡,说个明白的好。”
毒手药王道:“老夫为小女疗伤时,势难兼顾到拒敌之事,万一有人登舟施袭,我们父女,势难招架,因此,想请三位为老夫和小女护法。”
杜九冷冰冰地说道:“药王心中所思所想的事,都是一厢情愿,咱们兄弟……”
毒手药王摇摇右手,接道:“蛇无头不行,鸟无翅不飞,你们三位之中,也该有一位主脑当家之人才是。”
商八道:“自然是我们龙头大哥了。”
毒手药王道:“两位既是自知身份,无权做主,最好少说几句话,免得乱了章法。”
萧翎道:“药王是强迫我们呢?还是向我等求助?”
毒手药王道:“这就很难说了,老夫一生中,很少求人。”
萧翎说道:“药王既非相求,那是强行相迫了,在下可以奉复……”
毒手药王笑道:“可是答应了?”
萧翎道:“不答应。”
毒手药王收起笑容,道:“唉!诸位刚才如是出手点中老夫**道,实是轻而易举的事……”
杜九忍不住又接口说道:“那时,咱们就是想宰了你,大概也不用大费手脚。”
毒手药王道:“不错,老夫实代三位可惜。”
萧翎道:“大丈夫岂能乘人之危,何况,此刻也未必算晚。”
毒手药王道:“晚了些,如若,那时施展一点手段,伤了老夫,此刻咱们也不用商量了,可借那等良机,三位却悄然放过。”
商八脸色一沉,道:“听药王的口气,似是要强迫我等留此了。”
毒手药王道:“三位还有一件失策的事,不该让我和三位坐在一起……”
萧翎双目圆睁,冷冷接道:“你可是已经在我们三人身上下了毒?”
毒手药王道:“老夫已经告诉过三位,我有着借物传毒之能。”
商八道:“在下有些不信。”
毒手药王道:“你如不信,何妨运气一试。”
商八运气一试,果然发觉已中了毒,不禁大怒道:“好啊!
你既然在我等身边下毒,那就不能怪我等手段毒辣了!老二,快进舱去,先杀了那丫头!”
杜九霍然站起身子,右手已拔出腰中铁笔,举步向舱中行去。
毒手药王冷笑一声,道:“站住!”
商八突然一横身拦住了毒手药王道:“药王如若有此自信,能够出手一击就把商某打倒,或可救你女儿。”
萧翎冷笑一声,道:“药王为人如此卑下,倒是出了我萧翎的意料之外,行事、为人反反复复,实无君子气概。”突然一挥右手,疾向毒手药王主腕之上扣去。
毒手药王被萧翎骂的满脸火热,疾退两步,避开抓来之势,探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道:“这瓶中乃解毒药物,三位眼下,立时可解奇毒。”
商八伸手接过玉瓶,道:“这瓶药物不假吗?”
毒手药王道:“你如不信,何不找个船夫代为服用一粒试试。”
商人拔开瓶塞,道:“不用了,我先尝你一粒就是。”倒出一粒白色的丹丸。
只觉一股奇热,直沉丹田,流布全身。
萧翎暗运修罗指力,全神戒备,冷冷说道:“药王这一次如若再耍花招,不用别人登舟向你们父女施袭,在下就要先行出手了。”
毒手药王道:“老夫并不怕你们三人。”
他口中虽是说的强硬,实则知道难是三人之敌。
只见商八闭目调息一阵,睁开双眼,道:“果是解药。”
萧翎、杜九各自眼用一粒,运气催开药力,解了身受之毒。
毒手药王道:“老夫一生之中,从未有过此等之事,施毒之后,目的未达,立时送上解药。”
杜九道:“形势所迫,药王是只好屈眼了。”
毒手药王突然大步行入舱中,抱起爱女,重出舱外,目注萧翎说道:“老夫并非为三位气势所迫,奉上解药,实因被萧大侠的君子气度所感,大义……”
萧翎望着那枯瘦如柴的可怜少女,心中忽生不忍之感,长叹一声,道:“两位兄弟,咱们助人到底,既然帮他寻得了灵药,何不为他护法七日,两位意下如何?”
商八举手抓抓头皮,道:“小弟等悉凭大哥之命,大哥既是觉得该为他父女护法七日,想是不会错了。”
毒手药王道:“小女如是命不该绝,自有生机,不敢有劳三位了。”
萧翎道:“令爱生死,是何等重大之事,药王岂可意气用事。”
杜九道:“咱们龙头大哥说了替你们父女护法七日,药王不要也是不成。”
毒手药王道;“老夫既不愿迫你们就范,也不愿自受你们恩情。”
萧翎道:“药王之意呢?”
毒手药王道:“三位如若定要为我们父女护法,老夫当有回报之物,三位如是愿受,老夫就在此船舱中七日,如是不愿接受,老夫就借乘一只渔舟而去。”
萧翎心中暗道:这人倒也是奇怪的很,如不能迫人屈服,甘为所用,就不愿受人一点恩情,略一沉思说道:“七日护法完满之后,咱们接受药王赐赠之物就是。”
毒手药王道:“好!咱们就此一言为定。”抱起少女,重又回入舱中。
萧翎低声对中州二贾道:“咱们既然答允为人护法,就该小心从事,不可稍存大意之心。”
杜九道:“船行大江之中,哪里还有人到此干扰,那毒手药王也未免太过小心了。”
萧翎道:“话虽如此,咱们也不可不作万一的准备。”
商八道;“唯一可以追踪施袭之人,可能就是巫山石府中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之人了。”
语声微顿,接道:“不过,他如有追踪施袭之心,何以肯放咱们出来,这一点,机会亦是不大。”
只听船舱中传出毒手药王的声音,道:“老夫的看法,是那巫山石府之中,已有了大变,那石府主人,无暇兼顾我等了。”
杜九冷冷地道:“也许是震于药王的威名。”
毒手药王不再接口,船上顿然间沉寂下来。
船上岁月,逐浪而过,弹指间,已过了六天。
大船本是早已靠岸,但那毒手药王小心谨慎,要大船泊在江心之中。
第四十八回齐力却强敌
这日,中午时分,萧翎背着双手,站在甲板上,正在浏览江上景物,见毒手药王缓步由舱中行了出来,道:“明日太阳下山后,小女就可以离开此船,也正好七日期限届满。”
萧翎道:“如是令爱病势未愈,多留上三两日也不要紧。”这些日子中,毒手药王本已和萧翎等,消去了甚多敌意,彼此间情势大为好转。
毒手药王道:“不用了,小女此刻绝脉已通,病势渐愈,老夫将带她选一处清静所在住下,尽我之力,借助药物,助长她的成就,我要打破武功规限,短短三年,把她造就成当今武林一位出类拔萃的人物。”
萧翎道:“但愿药王能如心愿,在下拭目以待……”
谈话之间,突见两艘快艇,疾驶而来。
毒手药王急急道:“这两艘快舟有些不对,萧大侠多多小心了。”
萧翎凝目望去,只见每一艘快舟上,各自坐着两人。
一人掌舵运橹,另一个却站在船头上,站在船头两人四道目光,盯注在大船之上瞧着。
但见两艘快舟绕着大船,转了一周,突然又掉头而去。
萧翎瞧出情形有些不对,心中暗道:六天之中,幸无事故,难道要在这最后的一日,出些事情不成,此地已近归州,那两只快舟,可能是百花山庄中的眼线……”
忖思之间,瞥见两艘快舟,重又折了回来。
商八、杜九,都已发觉快舟去而复返的情势,觉出有异,一齐行到萧翎身侧,道:
“这两艘快舟,来路有些不对。”
毒手药王道:“如是为着我们而来,老夫倒是希望他们早些动手……”
萧翎奇道:“为什么?”
毒手药王道:“因为两个时辰之后,老夫得相助小女,最后一次打通脉**,无暇相助几位。”
话刚说完,小舟已然驶近了大船。
只见第一艘快舟上站的一位黑衣大汉,突然纵身一跃,飞上大船甲板之上。
萧翎心中忖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这人的胆子,倒是很大。
只见那大汉一双锐利的目光,缓缓由萧翎脸上扫过,道:“诸位将船停此,时间不短了吧!”
杜九道:“阁下何人?说话怎的没有一点礼数。”
那人冷笑一声,道:“我在问话,阁下却是答非所问。”杜九道:“咱一向不愿答人所问。”
那大汉冷然一笑,道:“只怕今日要破例了。”
杜九道:“未必见得。”
那大汉冷冷说道:“阁下何人?口气如此托大。”
杜九怒道:“你再罗罗嗦嗦,我就把你赶下船去。”
那大汉道:“何不试试?”
杜九突然向前欺进一步,正待出手,陡闻萧翎喝道:“不可造次。”杜九一吸真气,向前数进的身子,又重回原位。
萧翎望了那大汉一眼,道:“阁下到此,有何见教,还望明言。”
那大汉上下打量了萧翎一眼,只见儒雅秀俊中,另有一股英挺之气,倒也不敢轻视,一拱手,道:“请教大名?”
萧翎略一犹豫,道:“兄弟萧翎。”
那大汉任了一怔,道:“久仰大名,今日幸会。”
萧翎道:“还未请教朋友?”
那大汉道:“区区之名不见经传,说出来,只怕萧大侠也不知道。”
商八心中暗道:这小子滑头的很,骗得大哥说出了姓名,自己却是不肯报名,当下轻轻咳了一声,道:“黑夜点灯,打铃听声,朋友这一手就不够漂亮了。”
那大汉目光移注到商八脸上,道:“阁下何人?”
商八道:“中州二贾的老大商八,金字招牌,公道买卖,老不欺,少不哄,阁下也该报个名儿上来吧!”
那大汉道:“嘿!大老板,久闻中州二贾,做生意一帆风顺,聚敛之广,富可敌国……”
杜九冷冷接道:“咱们问你姓名?你如是耳朵有毛病,换一个会听话的活人上来。”
那大汉目光又转到杜九脸上,问道:“朋友说话这样难听,想来定然是那中州二贾中的二老板杜九了。”
杜九道:“不错,正是区区在下。”
那大汉道:“二老板手中的一支铁笔,和一只护手银圈,久已是扬名于世,但还不及阁下的讨债本领。”
毒手药王道:“阁下听闻之事,倒是很广,你可知老夫是谁吗?”
那大汉凝目打量了毒手药王一眼,道:“朋友虽然干枯瘦小,但却是大有名望的人物……”
毒手药王接道:“老夫也不用你来颁赞,你是说不出老夫姓名了……”
那大汉借毒手药王说话的机会,却低声对萧翎说道:“诸位如肯相助在下,救我一命,在下必有厚报。”
这几句话说的声音虽然低微,但因距离甚近,萧翎和中州二贾,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意外的变化,不但是萧翎有些茫然之感,就是久走江湖,见多识广的中州二贾,也是一样的瞠目结舌,半晌答不出话来。
那大汉不闻萧翎答话,又转脸望着中州二贾,道:“两位如肯相助在下,在下愿意出极高的代价,予以报偿。”
商八不自觉接口说道:“什么价钱?”
那大汉道:“画圣时天道的一幅亲笔画。”
商八道:“价钱很好,咱们接下去了……”话说出口,忽然警觉到不对,转脸望着萧翎,尴尬一笑,道:“唉!小弟已决定不再做生意了,但遇了买卖,总是情难自禁。”
萧翎心中暗道:你已经答应了,再问我,岂不是多此一举吗?口中却说道:“事已至此,问问他什么事吧?”
另一艘快舟站着的大汉,似是已瞧出情势不对,纵身一跃,飞登上船,冷冷地说道:
“咱们也该走了!”
右手一伸,疾向那当先跃上大舟的大汉抓了过去。
商八一皱眉头,喝道:“住手!”
那当先跃上大船的汉子,一闪避开,未曾还手,人却向中州二贾身边奔了过去。
商八横跨两步,放过那当先跃上大船的大汉,挡住那后来之人,道:“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出手伤人……”
那大汉怒道:“谁要你多管闲事了。”呼的一掌劈了过来。
商八挥掌硬接一招,道:“阁下可是当真的想打上一架吗?”那后来大汉和商八对了一掌,已知遇上劲敌,转身一跃,下船而去。
商八望着那大汉的背影,自言自语地说道:“奇怪呀!这一笔未免是赚的太容易了?”
那大汉突然举手在脸上一抹,脱下了一个人皮面具,露出了本来面目。
只见他浓眉大眼,方脸海口,年约五十上下。
毒手药王上下打量了那大汉一眼,道:“阁下又要破财了。”那大汉奇道:“哪里不对了?”
毒手药王道:“看你面色,似已中毒很深,难道连一笔医药费用,也不肯花吗?”
那大汉愣了一下,道:“你怎么知道,我中了毒。”
毒手药王道:“老夫如是没有这点眼光,也不用在江湖上走动了。”
那大汉道:“阁下究是何人?咱们素昧平生,何能在一眼间,瞧出我中了毒。”
萧翎道:“他叫毒手药王,当今武林中第一名医。”
那大汉抱拳一揖,道:“原来是药王,在下失敬了。”
毒手药王淡然一笑,道:“你看老夫这等模样,哪里像是有名的大夫。”
言罢,突然一个转身疾跃,隐入船舱之中不见。
商八微微一笑,道:“生意,咱们是已经接下来了,但阁下究是何人?也该说个清楚才是。”
那大汉轻轻叹息道:“在下时青……”
突闻萧翎大喝一声,寒光一闪,当的一声,击落了一枚长箭。只听一个宏亮的声音,赞道:“好快的拔剑手法。”
商八抬头看去,只见四艘快舟,疾驶而来,每艘快舟船头上,站着四个劲装大汉,两人手执兵刃,两人执着强弓。
萧翎高声说道:“两位兄弟,快些带他进入舱中……”
话还未完,已闻得弓弦声动,四支长箭,尽被击落。
商八一撩长衫,摸出金算盘,随手摇动,宝光闪动中,一阵阵哗哗乱响,击落两支近身长箭。
杜九也从怀中摸出了铁笔银圈,心中暗自盘算道:必得设法,登上他们小舟,才能伤他们……哪知小舟相距大船三丈左右时,竟是不再逼近。
有首一只快舟上,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道:“住手!”
那纷纷射向大船的弓箭,突然停了下来。
萧翎低声对商八、杜九说道:“他们已布成三面可发弓箭的阵势,我们不宜在船头上和他们对抗,快些进入舱中,再想对付他们的办法。”
杜九道:“这些人不知是何来历,能在江面之上,片刻间,聚积这么多梭形快艇和弓箭手来,显然不是一般过路的武林人物,而是有组织的水上大盗……”
只听最右首快舟上的大汉喝道:“船上哪位执事?”
萧翎道:“有何见教?”
那大汉道:“阁下可已看清今日形势了吗?”
萧翎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道:“看清楚了,诸位不过是想凭仗几个弓箭手,三面放箭施袭,那也吓不倒人。”
那大汉冷冷说道:“如若我等箭上燃起火来,射向阁下船上,情势该当如何?”
萧翎怔了一怔,暗道:这一招果是利害,如若他们当真射来烧火之箭,倒是一桩一棘手的事。
这时,那时青已在商八和杜九护卫之下,退入舱中,商八守在舱门之处,准备接应萧翎。
只听那大汉说道:“好!阁下想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先让你见识一下也好……”
回头对身侧一个弓箭手道:“你让他们见识一下。”
那执弓大汉应了一声,伸手从箭袋中取出一支特制的箭来。
一个手执长矛的大汉,伸手从怀中摸出了火折子,一晃而燃,点起箭头,那执弓的立时架箭开弓,嗤的一箭,射了过来。
那箭不知是何物制成,破空而来,火势不熄。
萧翎长剑一挥,啪的一声,那火箭击落在水中。
只见那箭上燃烧之力甚强,浮在水中,燃烧了甚久时光,才行熄去。
萧翎心中暗道:果然利害!
但闻大汉说道:“看阁下拔剑之快,出手之准,定然是武林中大有名望的人物,但如我手下八张强弓并发,分由三面,连续不绝的射向大船,阁下纵然有快剑,奇招,只怕也无法尽行击落射向那大船的火箭,只要阁下大船上,中上三五只,那就别再存扑灭之想,片刻间,可使一座巨舟,化为灰烬。”
萧翎虽然聪明机智,但人家说的句句实言,一时之间,倒也无言驳斥。
商八低声说道:“咱们处境虽险,但也不能输了气势,如若毒手药王肯一齐出手,咱们四人各自对付一艘快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动,分向四艘快舟扑去,那最右一艘船首上发话之人,似是指挥这四艘快舟的首脑,其人武功,定然也较高强,由大哥对付他,小弟等和毒手药王,分别对付另外三艘快舟。”
他说的声音很低,江涛澎湃,那四艘快舟,又相距在三丈开外,虽然商八口齿启动,却不知他说的什么。
萧翎低声说道:“他们特制的长箭,燃烧之力甚强,只要被他射中一支,此船就有被焚之危。”
商八道:“情势如此,只好叫那周顺吩咐伙计们,备水抢救。”萧翎道:“他们不会武功,岂不要有伤亡。”
商八道:“就算有上几个伤亡,那也是顾不得这许多了。”
萧翎道:“就依你之见,你去和那毒手药王商讨一下,看他是否另有高见。”
商八道:“那毒手药王,对你敬重异常,由你说出,他决然不会推辞,对付这些来人的事,交给兄弟。”

萧翎略一沉吟,道:“好吧!”转身向舱中行去。
商八收好金算盘,大步行了过来,对右手快舟一拱手,道:“朋友,如何称呼?”
那人答非所问地冷冷说道:“你们两位,究竟哪一个是管事的人?”
商八笑道:“那是我们大哥,自然由他做主了。”
那大汉冷笑一声,道:“阁下既非首脑,还是换你家龙头大哥谈吧!”
商八笑道:“话不是这么说,他既被尊为龙头大哥,自是不肯轻易承诺,由兄弟和阁下谈谈,那是最好不过,朋友先请开出价来,咱们也好还钱,如是开价不昂,咱们自是可以答应。”
那大汉冷笑道:“第一条,先要交出你们收护的叛徒。”
商八道:“这事容易,咱们处境险恶,自顾不暇,那人纵然肯出重金,这生意也是亏定了。”
那人道:“阁下倒还有自知之明。”
商八双手一抱拳,道:“朋友还请报个名来,咱们谈话也好有个称呼。”
那大汉道:“在下水蛇汤平。”
商八道:“原来是汤兄,失敬,失敬。”
他有意拖延时间,无话找话。
汤平冷冷说道;“第二件,要诸位随同在下,去见我家君主。”
商八微微一笑,道:“你家君主?”
汤平接道:“不错,我家君主出道不久,武林中人,甚多不知。”
商八道:“原来如此,无怪在下未曾听说过了。”
汤平道:“诸位去见我家君主之时,要弃去兵刃,戴上刑具。”
商八一拨手中金算盘,道:“四二添作五,二五进一十,赔钱,赔钱……”
汤平怒声道:“条件只有这两个,你们答不答应,还请早些决定,如想拖延时刻,那就是自找苦吃了。”
商八道:“去见你家君主不难,但如要戴上刑具,只怕有些不雅观了。”
汤平道:“凡是初次晋见我家君主之人,不论是谁,都要戴上刑具。”
商八道;“你也要戴吗?”
汤平冷哼一声,道:“本宫中人,自然不用戴了。”
商八回顾了舱中一眼,不见动静,只好接口说道:“此事必得我家龙头大哥做主……”
只听萧翎大声说道:“不能答应。”大步行出船舱。
汤平怒声喝道:“不能答应,那就是自找死亡。”
商八笑道:“不敢有劳,我们就算非死不可,也要抓几个垫背的。”
汤平冷冷说道:“在下没有功夫和阁下穷聊斗口,肯不肯答应下来,一句话,再要拖延时刻,我就下令他们放箭了。”
这时,萧翎已然步上船头,低声对商八说道:“那毒手药王已经答应,等我乘坐之船,行近那四艘快艇,不动则已,既然发动,就要一击成功。”
商八道:“眼下咱们距那小船,约有三丈,只要能再向前行近五尺,就可以跃上小舟了。”
只听水蛇汤平高声说道:“两位商量好了没有,在下耐心有限。”
商八高声应道:“汤兄请再等候片刻如何?”
汤平冷冷说道:“在下由一数起,如是数到十字,两位还未决定,在下就要让他们放箭了。”
突然举起右手,在头上打一个旋转。萧翎凝目望去,只见四艘快舟上,八张强弓一齐动作,弓拉满月,箭搭弦上,那手执兵刃的大汉,探手入怀,摸出一个火折子,迎风晃燃,只要汤平一声令下,八只特制的火箭立时将射向大船。
商八一皱眉头,道:“看情形只有冒险冲过去了……”
但闻汤平一二三四的数了下去,已然数到七字。
萧翎暗中提起真气,道:“我先冲。”
商八道:“大哥要先发动吗?”
这时,水蛇汤平数到九字,十字将要出口之际,突闻萧翎大喝一声,道:“住口!”
汤平怔了一怔,道:“什么事?”
萧翎长啸一声,纵跃而起,直飞上两丈多高,半空中又打了一个转身,连人带剑的直向汤平扑了过去。
汤平大喝一声,举起手中长矛,直刺过来。
紧接着,弓弦声动,八只长箭,脱弦而出,火光闪闪,齐齐向大船射来。
萧翎动作奇快,眨眼间,已然飞近小船,长剑下探,一拨长矛,人已站落船头,剑势贴着长矛,直劈下去。
这是上乘剑术的黏字诀,有如随行之影,挥之不去。
汤平身侧,还有一个手执长矛的大汉,挥矛当作铁棍,拦腰扫来。
原来,萧翎抢落船头之后,他手中长矛过长,无法施展、只好当作铁棍施用,拦腰扫去。
萧翎脚下用力,马步如桩,内劲外吐,长剑弹动,逼得水蛇汤平身子一侧,萧翎也借势校里移动脚步,左手快速绝伦的劈出一掌,击向另一个执矛大汉的前胸。
一股强烈的暗劲,挟带着一片啸风之声,直撞过去。
这只小舟,长不过一丈有余,宽不过数周左右,船头上站了四个人,空间有限,那大汉眼看萧翎掌势击来,闪避不开,只好一侧身,让开了前胸要害。
只觉一股暗劲击在肩头之上,闷哼一声,身不由己的直向江中栽去。
萧翎劈出一掌之后,左手一探,五指若钩,直向那长矛抓去。
那大汉身先中掌,横扫长矛,力道大减,被萧翎抓过矛身,一把夺了过去。
这不过是一刹那的时光,萧翎夺得长矛的同时,耳际响起了一声惨叫,水蛇汤平;大喝一声,弃矛跃入江中。
原来萧翎长剑,贴着长矛斩下,有如随身之影,汤平握矛的右手,生生被齐腕斩断,一阵剧疼,弃矛跃入水中。
萧翎瞬息之间,伤腕夺矛,把两个手执兵刃的大汉,逼入江中,长剑一转孔雀开屏,剑势化作一道银虹,横里向两个弓箭手斩了过去。
两个弓箭手听得同伴闷哼、惨叫,吃了一惊.顾不得再向那大船射箭,回身迎敌。
萧翎剑势快速绝伦,两人还未来及应变,剑势已到,仓促之间,两个大汉已顾不得拔出腰刀拒敌,把两张强弓,当作兵刃,横里推出,去挡萧翎长剑。
但闻砰砰两声,两只强弓上的筋弦,尽为萧翎长剑劈断。
两个大汉齐齐弃弓,伸手拔刀。
萧翎身子一侧,欺上一步,飞起一脚,把一个大汉踢入江中,右腕剑势一振,化作穿云取月寒光一闪,透心而过。
这不过是眨眼的工夫,萧翎已把船头上四敌,三个遍落水中,一个刺死剑下。
转眼望去,另外二艘快舟上,正展开激烈绝伦的恶斗。
原来,在萧翎发动之后,金算盘商八也跟着发动,右手执着金算盘,飞跃而起,直向右首第二艘小舟之上抢去。
这凭空往小船上的一跃,用尽了他全身功夫,去势如箭,奇猛异常。
萧翎纵落小舟之事,已使另外三艘快舟上的人,有了警觉,眼看商八飞跃而来,两个手执长矛的护身大汉,突然各举长矛疾向商八刺去。
商八身悬半空,挥动手中金算盘,左右摇击,拨开两支长矛,施出千斤坠的身法,抢登上小舟,金算盘一招浪卷流沙,直击过去,左手疾发一掌,去向另一个执矛大汉。
这两招都是他平生功力所聚,猛恶异常。
左手执矛大汉,吃他一算盘击中了左臂,连人带矛,倒入江中,右手一人,扬手接他一掌,身不由己向后退了两步。
商八跟随着欺身而上,一脚踢出。
那执矛大汉因强敌近身,手中兵刃过长,反而无法施展,接得商八一掌,被震得血翻气涌,喘息未定,马步未稳,商八又是一脚踢到,仓促间向后一闪,一脚踏空,跌入江中。
两个执矛人,虽被商八连环快攻,逼入江心,但两个手执强弓的大汉,已经有了足够的时间,弃弓拔刀,联手拒敌。
商八挥动金算盘,和两人打在一起。
萧翎眼看商八已经控制大局,两个大汉在他金算盘之下,已无反手之力,胜局已定,处境比较险恶的还是冷面铁笔杜九。
原来,商八跃飞抢登小舟的当儿,船舱中的毒手药王和杜九,也同时奔出舱门,分向另外两艘快舟上飞跃而去。
毒手药王人还未近小舟,双掌已齐齐劈向了两个执矛人,两股潜力汹涌而出!
他功力深厚,这两掌又是全力施为,两个执矛人,长矛还未举起,已被那急袭而至的掌力迫的向后退了两步。
毒手药王借势登上小舟,左手反向一个手执强弓大汉攻去,右手一掌,拍在左腕之上。
这是他生平最得意的绝技之一,名叫重浪叠波,右手一掌,拍在了那人左腕之上,双手力道,合一发出,重叠而去,袭向敌人。
那当先执弓大汉,来不及弃弓拔刀,只好左手一挥,硬接一掌。
毒手药王功力深厚,此人自然非敌,接得一掌,被震得连退两步。
哪知身子刚刚稳下,又是一股暗劲涌到,正击前胸之上。
这一击的力道,更是凶猛,张嘴喷出一口血来,连人带弓,栽入了江中!
毒手药王登上小舟,拍出一招重浪叠波之后,心中似已料定那执矛大汉必伤掌下,转身欺步攻向另一个执矛大汉。
那大汉也不过刚刚稳住身子,眼看毒手药王攻来,长矛当作铁棍,一招“泰山压顶”
兜头劈下。
毒手药王冷笑一声,左手拂出内力,一缓长矛下落之势,一右手快速探出,一把抓住矛身,默运内力,猛然一带一拨。
那大汉只觉一股强力,向前拉去,本能的向后一夺。
却不料另一股旁来力道,横里而至,身不由己地向右移动,正好同伴一矛击落,打在左肩之上。
那大汉原已不支,再被同伴一矛击中肩头,只打得他肩塌骨折,闷哼一声,栽下小舟。毒手药王默运内力,挥动手中夺得的长矛,横里扫去。
一个弓箭手和一个执矛大汉,如何能挡得毒手药王全力,硬生生被击落江中。
毒手药王纵声长笑,暗运内力,猛然一踏,小舟翻覆,人却借势跃起,飞向大船。
就在毒手药王踏翻小舟的同时,萧翎也一剑洞穿小舟,离舟而起,飞向杜九扑袭的小舟。
这时,杜九手中铁笔,已然点倒了一条大汉,仍在和余下三人缠斗。
萧翎人还未踏上小舟,长剑已到,生生把一个弓箭手劈作两段。
杜九大振神威,大喝一声,手中铁笔点伤了一人。
余下两人正待跃入江中达命,被萧翎一记劈空掌,击中后背心,鲜血喷出,倒入江中死去。
还余下的一位弓箭手,又伤在杜九笔下,杜九收了铁笔,捡起两根长矛,双矛并出,洞穿了小舟之后,同萧翎双双跃回大船。
和商八缠斗的两个大汉,眼看同伴大部伤亡,哪里还敢恋战,双双跃入江中,泅水逃走。
商八收起金算盘,自行摇橹,行近大船,把梭形快舟系在大船之上,笑道:“留着这艘快舟,也许有用。”
萧翎检点损伤,大船被烧了一片舱板,和一只风帆,伤了两个舟子,一番恶斗之后,伤损竟如此轻微,可算是大为侥幸的事了。
大船上的那些舟子们,见萧翎等人搏杀敌人的武功,心中又是佩服,又是害怕。
那时青见四艘快舟上的摇橹舟子和两个弓箭手,泅水逃走,必将回报君主,此事已难善罢干休,当下叹息一声,道;“诸位相救之恩,在下是感激不尽,不过,诸位为了相救在下,和那四海君主,结下了不解之仇,倒叫在下心中难安……”
只听毒手药王说道:“张帆起碇。”
周顺奔入舱中,道:“行往何处?”
萧翎道:“靠近江岸行驶,咱们都不会水中工夫,万一有强敌追到,咱们也好在岸上和他决战。”
周顺应了一声,出舱而去,招呼伙计开船。
毒手药王望了萧翎一眼,欲言又止。
商八双目凝注时青的脸上,道:“阁下出价太高,高得兄弟连想也未想的就接下了这笔生意,如今仔细盘算一下,只怕亏多于赚了。”
杜九道:“那画圣时天道,留在人间只有一幅半画,一幅玉仙子的画像,和一幅残缺的‘众星捧月图’,不知阁下出价是哪一幅。”
时青摇摇头,道:“王仙子的画像和众星捧月图,流传江湖,不知何去,在下出价的既非玉仙子的画像,亦不是‘众星捧月’图。”
杜九冷冷说道:“世人皆知,那时天道只留下这一幅半图,你既无二图,那是诚心开我中州二贾的玩笑了……”
商八摇手拦住杜九,接道:“阁下叫时青吗?”
时青道:“不错。”
商八道:“那是和时天道同宗了。”
时青轻轻叹息一声,道:“不敢欺瞒诸位,时天道乃在下的祖父……”
杜九冷冷地说道:“你这小子满口胡说八道,武林之中,有谁不知那时天道,一生未娶,和咱们中州二贾一般的打光棍,既无妻子,哪来的儿女。”
商八笑道:“朋友,中州二贾眼里揉不进一颗砂子,你如存心鱼目混珠,那可是看走眼了。”
时青道:“诸位知其然,不知所以然。那时天道虽然终身未娶……”他说到此处,突然住口不言。
商八道:“未娶妻妾,哪来儿女,朋友可是说不下去了。”
时青长长叹息一声,道:“这是江湖上一大隐秘,已然保存了近百年,目下除了在下,只怕举世间再也无人知晓了。”
商八一皱眉头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你这般吞吞吐吐,可是存心要卖关子。”
时青道:“唉!要时家的子孙,评说上代往事,诸位纵然对我有救命之恩,在下也实难出口。”
杜九道:“你就是说了,咱们还未必肯信。”
商八接道:“百年前的事情,说了又有何妨?”
时青叹道:“我说我说。”长长吁一口气,接道:“不错,时天道名未娶妻,但诸位想都已听过他那频传的艳事了,除了玉仙子那一段缠绵哀怨的情史之外,还有一位为人所不知的女子,却成了有实无名的妻子……”
他一闭双目,流下来两行泪水,接道:“那只是一个平凡无才,又无姿色的村女,但她却坚毅的为一代画圣,保留了一脉香烟……”
这短短的十几句话,已听得群豪悠然神往,连那素来只知有己,不知有人的毒手药王,也听得悚然动容。
商八起身倒了一杯香茗,送到时青面前,说道:“时兄,这一段辛秘的价值,也许更在那王仙子画像之上,你喝口茶,慢慢的说吧,这笔生意,不论赔赚咱们都做定了。”
时青睁开泪眼,扫掠了萧翎一眼,缓缓说道:“像我一样,是这般平庸无能,又有谁会相信,我是那才气纵横,艺事、武功双绝人寰的一代画圣时天道的后人。”
毒手药王轻轻咳了一声,道:“将相本无种,子不如父者,比比皆是,那也算不得什么,区区这等形貌,却有着一个容色绝代的女儿,阁下也不用为此伤感。”
时青仔细望了毒手药王一眼,只见他干枯瘦小,肌肉僵硬,果是难看的很,不禁心头一畅,道:“多承指点。”伸手取过茶盅喝了一口香茗,接道:“也许是那时天道生前,锋芒太露,艳事太多,时家的子孙,竟然都承继了母系的平庸低能……”
商八听他之言,离题越来越远,急急接道:“那位村女保了时老前辈的香烟之后呢?”
时青道:“她出生在山村,一位樵夫之家,时天道游至其地,为了要绘制一幅‘晓日冷泉’图,就在那农家留住了下来,一住半年,那村女慕才生情,以身相许,半年后时天道留下了完成之画,飘然而去,从此音讯全无……”他顿了一顿,接道:“那村女却有了身孕,但却不能见容于父母,被毒打一顿,逐出家门,她为了骨血忍辱偷生,奔行到百里外,为人帮佣度日,矢志守身育子**,她却因操劳过度,一病而逝,临死之前,对他儿子说出了这一段隐情,并把她珍藏的一幅‘晓日冷泉’图交给了儿子,要他凭图寻父……”
只听一声黯然长叹传了过来,道:“好可怜啊,那时天道可算天下第一薄情人了。”
柔柔清香,婉转动人。
毒手药王吃了一惊,回头说道:“孩子,你几时醒过来了?”只听一个柔细的声音应道:“我醒来很久了,时天道负情之事,我都听得清清楚楚。”
商八叹息一声,道:“一幅‘晓日冷泉’图,已够他们母子,享尽一生荣华富贵,只可借他们不知那时天道手绘这图名贵罢了。”
那女子声音接道:“商人重利轻别离,你们中州二贾,只知珠宝名画之价,万金难求,却不知那可怜的村女,含辛茹苦,不肯出卖那‘晓日冷泉’图的情操,是何等高深,情爱是何等深重,时天道去如黄鹤,那手绘名画,就是她唯一的安慰了,思人睹物,也可聊慰相思之苦。”
商八呆了一呆,道:“姑娘说的是。”
时青叹一声,接道:“那村女病逝之后,她那唯一爱子,依照了母亲遗言,携图寻父,匆匆十年,探不出一点讯息,十年风霜,使他体能大衰,只好在一座城镇中住了下来,自知今生恐已难完成母亲遗志,只好安居下来,经营一座小店,居然营业兴盛,渐有积聚,便娶妻成家生下了一子……”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就是在下了。”
商八取来瓦壶,替时青加了开水,笑道:“不要慌,你慢慢的说吧,在下等都很耐心的听下去。”
时青道:“在下一十五岁那年,家父旧病复发,把在下召到床前,讲述了以上的一段往事,又把那一幅‘晓日冷泉’图交给了在下,三天后,就撒手尘寰……”他顿了一顿,又道:“鉴于家父寻父经过,在下就改了主意,先请一些教师,学习了一些武功,两年后,混入江湖之中,在下离家时年未过弱冠,如今已是将近花甲之年了。”
商八道:“阁下这番苦心孝恩,足可比美前贤……”
时青摇摇头道:“为人子者,自当如是,那也说不上什么孝思动人……”轻轻叹息一声,接道:“在下耗费了数十年的光阴,并未寻得祖父,但却听到了甚多先祖的逸事……”
商八心中暗道:近百年的往事,只怕那画圣时天道,在你爹爹寻父之日,已经弃世,就算你踏遍寸寸河山,也是无法寻得他了。
但闻那时青接道:“在下心中亦知先祖可能早已羽化登仙,但又存着万一的侥幸想法,希望他一身超绝的武功,和那寄情山水的性情,能使他的寿命超异常人,就算见不到人,也该寻访他的尸首埋葬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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