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破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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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的宴会很隆重,宫灯齐燃,彩彻分明,礼乐起,舞姿飘翩,极尽奢华。
襄环着我走向座位,脸上一脸笑意,待我们坐下后,他从奶娘手里接过小王子,逗着他:“来,喊声‘父王’。”孩子眨着明亮的眼睛,奶声奶气地喊着:“父王安康。”这一喊不要紧,惹得襄笑出了声。“好聪明的孩子!阿暖,谢谢你给我生了一个这么好的儿子!”襄狠狠地吻着小王子的脸,还不时地朝我笑着。
礼乐不断,双绫舞跳得如梦似幻。各类杂耍卖力表演,惊得满座的臣子,嫔妃笑开了颜。环顾四周,却见容兰夫人垂着头,一声不响,想来是为了他父亲那棘手的事。昭丽美人没好气地喝着酒,还不是地瞪我的孩子,嘴里碎碎念着,自然是冲我来的。至于仪德良人,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不懂声色,盯着自己的酒杯,像是要盯出什么来。
襄让婢子为我到了杯酒。酒一杯杯下肚,有些醉意。襄把酒杯凑到小王子嘴旁似乎也要让他沾酒,却被一旁的奶娘一把夺过酒杯,幸好襄今天脾气好,又高兴,只是大笑着,并没有什么火气。我的心里越来越觉得不安,眼皮子跳个不停,越紧张我就越显得冷静。转过头去看那仪德良人,只见她和她的父亲武侯将军目目对视,在密谋什么,看仪德良人的样子像是不愿。
众人正开心地祝贺着襄,不料这时武侯将军侯景风的话打破了这个欢喜的气氛,只听他说着:“臣近日来不断听说一个谣言,是有关王后的,这事有关王家的声誉和国体,兹事体大,臣恳请大王查清事实真相,以镇人心。”“侯将军都说是谣言了,又何必太认真。”襄看了一眼我,笑着对侯景风说道。那将军还是不肯罢休,继续说着:“大王此言差异,空**不来风,臣只想请问大王,王后在未进宫前是什么身份,是否曾为‘雎阳城’的清倌。”他的声音洪亮,带着某种坚持,这股自信,使得朝臣嫔妃议论纷纷。
“侯将军,请注意你的言词,你怎么能对王后出言不逊,大王,臣认为,侯将军定是醉了,大王,王后且不要听他胡言乱语。”司马一边斥责着侯景风,一边讨好地看着我。“别拦着他,让他说完。”我静静地等待着侯景风的下文。
“王后的入选并未按照祖上的选举方式,而且王后来历不明,仅仅告诉我们姓名,对家世背景粗略带过,分明是掩饰敷衍。臣听到这则谣言,日思夜想,为了王室颜面,国家社稷,定要慎之又慎,万望大王给臣一个答案。王后是一国之母,决不可有丝毫马虎。”
“侯将军质疑王后,等于至于寡人了?”襄抱着小王子,冷冷地问着。“臣不敢。”说着话时,侯景风紧紧地盯着我,想要从我的眼里看出答案。
“将军这话说得那么绝对,想来是见过那个清倌了?”我端坐在襄的身侧缓缓问着。“臣没有见过,只是······”“只是因为谣言?将军,你年纪也不小了,平时除了带兵打仗也应该用脑子好好想想。你拿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来诬陷本宫,对本宫犯下大不敬之罪,又扰乱了大王的寿宴,有没有考虑过后果?本宫既为王后,是大王亲自挑选,虽未按祖上规法,但本宫相信大王的眼光,也自问这几年来,将后宫管制有方,不曾让大王操过心。至于本宫的身世,自是清白人家,这点大王比谁都清楚,试想以大王的英明,会让一个不清不白的人做王后吗?本宫没讲身世说明白,只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强词夺理,瞿王有你的画像。”情急之下,侯景风竟拖出了瞿王。“瞿王怎么会有本宫的画像,本宫并不知道,也许那画像之人长得和本宫有几分相似也不尽然。本宫是苏门之后,绝不会和不清白的人纠缠在一起。”话一出,议论声更大了,无一不是围绕着“苏门”。
苏门是苏国的望族。当年徽帝把我接近宫前曾让我在那里住过,对外宣称是体弱多病,在那里养病的公主。之后几年,我常去那里,久而久之,关系逐渐密切,也达成了许多协议,他们不仅承认我公主的身份,也承认我是苏门的小姐。我给他们的不止是金钱,权力,地位,也带去了感情。没想到,与他们的关系,帮了我这一劫。
侯景风没料到会是这个局面,失控地叫道:“你们不要相信她,她说谎,苏门何时有她的,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对了,只要让瞿王见一见她就可以确定!”

“来人,把侯景风给寡人拿下!”襄说完,把小王子小心地交给奶娘,让奶娘抱回了宫。“大王,你为何这般对待我?”侯景风眼里有着不置信,他并不放弃,对我喊道:“你说你是苏门之后,有何凭证?”话音刚落,就有老者拄着拐杖出来,说道:“我就是凭证。”话里有着沧桑,却带了强硬之势。
我迎了上去,轻轻地叫着:“庠伯伯,您怎么来了?”老人装着不高兴:“你这孩子,成了亲,做了王后,只捎了几封信,也不来看看我,还好襄小子有良心,派人来请我。要不是今天我来,还不知道你怎么收场呢。”我扶着老者从人群中出来,身后还跟了苏门的一些公子,个个俊逸清朗。襄立即上前行了个理,扶老者入座。
司马一见苗头大好,立刻上前行礼问候。在场的众人都知道,这位便是苏门的当家,庠公。庠公年轻时是一代枭雄,祖父几代都辅佐过君主。到了他,选中的就是襄。他对襄的恩典很大,却不求什么,襄对庠公也是极为敬重的。庠公说的话,没有人会不信,也没有人会去调查,何况,就算敢调查,也查不出什么。
“侯景风,你不用东张西望了,宫外你埋下的乱党早已被寡人镇压,你不但侮辱王后,还勾结前藩王犯上作乱,想要逆谋造反,其罪滔天,来人,将侯景风押入大牢,革职查办,听后发落。”襄严厉得判着刑法,谁知侯景风突然冲上前,袖中露出一把匕首来,见了襄就刺。
“哐当!”匕首落地,侯景风的手上插了枚杏形的镖,是出自庠公。这点我实在不知道,庠公竟会武功,还瞒了我这么久。嗔怪地看着庠公,他的眼里有些得意。“押下去!”襄再次命令着。我看见仪德良人几乎是从椅子上滚下来的,爬到襄的脚边,拉着他的衣角,哭求道:“大王,您放了我爹吧,他只是一时之错,他不是存心的。您就饶了他吧,王后娘娘,你帮我求求大王啊,我不能没有爹,我求求你们。大王,看在臣妾服侍您的份上,饶了我爹啊,我们什么都不要了!”“仪德良人,寡人念在你不曾参与你爹政事,也不曾害过人,才对你法外开恩,你回宫思过吧!”“不要啊,大王,您放了我爹吧,臣妾替他受过,大王!”
“回宫!”襄丝毫都不曾怜悯这个女子,不管他们曾经是否有过感情。这天我才明白,襄对他们的感情建立在**之上,他的心从来不曾接纳过她们。这样的襄让我有些害怕。安置了庠公,我随襄回到他的寝宫。
我拉住襄问道:“有个问题一直想问,这宫里的人多数认得我是前朝公主,你怎么做到让他们不认识我的?”“我一登基就先撤了原宫里的人,为了你,可算做足了准备。”“我没想到你会请来庠伯伯。”“你没想到的事还多呢。”襄把我抱到床上,宠溺地说着。“不过有一件事我想到了,你留下仪德良人是为了掉大鱼。”我对上襄的眼睛,说道。襄附在我耳边轻轻地说着:“聪明,趁着这个机会,我要把落网之鱼统统清理干净。”政治外,红纱里,又是一室馨香。
我分明听到了窗外庠公的偷笑声。
“别理他。”襄小声地说着。
我放松了对仪德良人的警惕,仿佛他爹的事从来不曾发生过。她也不出门,整天将自己关在房里。
这天晚上的雨很大,四周漆黑一片。明天是侯景风被斩首的日子,今晚正是乱党行动的时机。我盯着不远处仪德良人的动静,襄忙着转移关押侯景风的牢室。不久,已经几天没动静的仪德良人出了门,等到雨小些时,放飞了一直信鸽。没过多久,挽扇提着方才那只鸽子进屋。鸽子的脚上绑着一张纸条,上边写了行动的时间和关押侯景风的地址。我重新把它整理好,让挽扇找来赤鹫。这宫里,赤鹫的轻工最好,于是嘱咐他,跟着信鸽走,找到乱党行事的老巢。
交代完一切,我坐在窗户旁静静地等待着天明。
直到辰时,仪德良人那边传来了嘈杂声,睁开眼望去,原是一群侍卫拉扯着他,知道襄已经成功了。可是自己的心忽而像掉落了一般,再也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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